广州南海郡,这里是大宁王朝岭南地区商业最繁华,也是人口最多的一个郡,大宁王朝的岭南五军都督府也设在这里,楚军在拿下荆州不久,广州的数万军队便正式投降了皇甫无晋,此时,北方的战争正如火如荼,而南海郡却依旧繁华忙碌,丝毫感觉不到战争的气息。

    南海郡的繁华得益于海上贸易,北上千山万水的阻碍使陆路交通格外艰难,但南洋郡是西江入海口,这便让南洋郡占据了岭南一带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大宁王朝繁华的海外贸易,使得南洋郡成为了整个岭南地区的商业中心。

    南海郡的郡治是番禹县,整个县城一半人口都是靠海外贸易生活,依托十几家专做海外贸易的大商行,新龙商行就是这十几家贸易商行中的佼佼者,拥有数百艘大海船和近万水手,但它的背景很神秘,有人猜测它的背景可能和京城皇族有关,因为它的大管事就是一个满口京城口音的中年男子。

    大管事姓申,叫做申鸿义,他的真实身份是申国舅的族弟,整个新龙商行也是申国舅投资开办,已经有八年,申国舅最早只是想利用它赚钱,毕竟南洋郡山高皇帝远,朝廷很难知道它的背景就是他申国舅,不过随着楚王决定夺嫡,申国舅便改变了它的用途,新龙商行成为申国舅狡兔三窟中的第三窟。

    这段时间申鸿义心中很不高兴,三个月前,齐家仗着皇甫无晋的关系,在番禹县开设了齐瑞福商行和齐大福钱庄,他们利用从军中买来的五百艘二手海船,建立了庞大的海上贸易商队,以番禹为中转,将林邑和岭南的粮食源源不断运到齐州,基本上垄断了南海郡的粮食贸易,而粮食贸易一直是新龙商行的主要利润来源。

    虽然申鸿义心中很不高兴,但这口气他还得忍了,两个月前申国舅之子申祁武来到南洋郡,使申鸿义知道现在北方形势不妙,他们必须低调隐忍,不能在最后一段时间内出问题。

    新龙商行很平静,这两个月他们一直在岭南和楚州大量采购物资,各种生活用品,工具器具等等,大量运往海外。

    这天上午,一艘大海船缓缓驶进了番禹县港口,船舷上站着一名年轻瘦高的男子,此人便是申国舅最心爱的第三子申祁武,申国舅有六个儿子,其实前三个是原配夫人所生,长子申祁云、次子申祁远,老三便是申祁武。

    几个月的南方生活使申祁武变得又黑又瘦,但精神却很饱满,他是从九真郡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北海郡、九真郡和南海郡之间来回奔走,这次和往常一样,他来南海郡押运一批货物。

    申祁武现在改名叫赵武,他母亲姓赵,在南海郡除了族叔申鸿义,再没有一个人认识他,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从不改头换面,大家都叫他赵三公子。

    船停稳在码头上,船上的主事上前笑道:“三公子,上岸后先去吃饭吧!大伙儿想到百味酒楼,都馋得慌。”

    申祁武呵呵一笑,“你们去吃饭吧!我先去商行,反正记住,后天下午咱们就要回去,叫大伙儿不要玩忘记了。”

    “三公子放心吧!我都交代过了,大家不会忘记。”

    船板搭上堤岸,众水手下了船,说说笑笑向二里外的百味楼而去,申祁武则牵着自己马下了船,他去新龙商行,这一次他要运走五千顶帐篷,不知货物是否已经备齐。

    新龙商行在码头有三个大仓库,但商行总部却在城内,申祁武的马匹也经历了长途航行,一时也没有完全适应陆地,他放慢马速,慢慢走着,走出码头,番禹县城就在数百步外,申祁武却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走出一百多步,一队百余人的士兵迎面跑来,申祁武连忙闪身让路,不料士兵们经过他身边时却突然发动,将申祁武和他的两名随从扑倒在地。

    申祁武拼命挣扎,大喊:“我没有犯王法,你们凭什么抓人?”

    士兵们哪里会和他讲道理,将他捆绑起来,嘴也堵上,扔进一辆马车中,马车疾驶而去。

    不多时,马车驶进了一座军营,士兵们将他拎进一间房子,此时申祁武心中猜到了几分,一定是他身份暴露了,可是这里谁会认识他?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了房间里有一名中年男子,他一下子愣住了,“是你!”

    “很巧啊!申县令,咱们又见面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他便是齐家的四当家,齐环,他是奉命来番禹筹建齐瑞福商行和齐大福钱庄,在一个月前,他的一名管事认出了申祁武,申祁武从前是江宁县县令,很多人都认识他。

    齐家立刻用鸽信把这个情报传到洛京,五天前,洛京传回皇甫无晋的命令,抓捕申祁武,扣押整个新龙商行。

    申祁武仿佛一脚踩空,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知道要坏大事了......申祁武被抓捕,广州都督府便下达了命令,立刻扣押新龙商行,抓捕所有的骨干人员。

    一队队士兵在码头上奔跑,一艘艘军船驶入大海,停泊在港口和海面上的四百余艘货船全部被扣留,新龙商行三百多名骨干被抓捕。

    新龙商行出事,使番禹县内外激起了轩然大波,各种消息由飞鸽带向了中原洛京和蜀州。

    不久,北海郡合浦县的新龙商行也发生了类似的抓捕行动。

    ........洛京,夜幕悄然降下,今晚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洛京里倒处是灯的海洋,虽然不能和去年的盛况相比,但洛京朝廷为了抚平洛京的战争创伤,特地从各地调来十五万盏花灯,再加上各大商行和店铺的支持,上元之夜,洛京街头有二十万盏花灯展出,尤其洛水两岸,十万盏花灯璀璨如练,两岸游人如织,数十万民众扶老携幼上街观灯。

    兰陵郡王的府前却是另一种热闹,停着一溜二十几辆马车,近千骑兵列队护卫着马车两旁。

    王府内格外忙碌,皇甫无晋的家人们将正式搬进皇宫,从几天前皇甫无晋的家人便陆陆续续开始搬家了,各种东西先搬过去,今天晚上是他们全家入住皇宫的曰子。

    苏菡在各个房间走了一圈,虽然她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她多少有了一点留恋,她叹了一口气,尽管她并不喜欢皇宫,但这个并不是她能决定。

    “大姐,我感觉肚子里小家伙在踢我。”

    齐凤舞挺着大肚子艰难地走来,阿巧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齐凤舞一直很苦恼,算曰子,她应该在月初便生孩子了,可今天已经十五,她还没有生产,使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出了什么事?

    苏菡扶住她微微笑道:“没事的,太医不是说了吗?你是曰子算得不对,而且昨晚海澜帮你检查过,孩子一切正常,你不要太担心,去宫里好好调养,我估计就在这几天了。”

    这里虞海澜快步走来,“大姐,时辰到了,该走了。”

    “我们走吧!”

    苏菡长长吸一口气,对众人笑道:“不要想得太多,就当我们是搬入新宅。”

    众丫鬟簇拥几名主母走出府宅,大家上了马车,这时,兰陵王妃送了出来,想她们招手告别,“九天,你们一路保重了!”

    “我们会的,祖母也要常来看看我们。”

    众人依依惜别,马车启动了,速度不快,缓缓向皇宫方向驶去,千余名侍卫护卫在马车两边,徐徐而行。

    苏菡和姐妹们同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内,两个乳娘各抱一个孩子坐在后排,车窗边,苏菡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灯火辉煌,听着窗外的笑语喧天,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一入宫门深如海,再想如平民一样在灯市中漫步观赏,再想买一盏灯笼,体会那种拎在手中,在人群中穿行的喜悦,已经是不可能了尽管她将贵为皇后,将母仪天下,被万民所敬仰,有着每一个女人所梦想的身份,但她却感觉自己也失去很多,有的时候,她更怀念在维扬县小书店里看书的曰子,那春曰的午后,温暖的阳光,那个让她开怀畅笑的崂山小道士,再也不会回来了。

    京娘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坐在苏菡对面,心中是紧张而期盼,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皇妃,她原本是只是出身卑下的乐女,她只是不想再贫困,想着救舅舅和舅母,便毅然将自己投身给了皇甫无晋,她抓住了一次机遇,却使她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心中又很惶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新的身份和生活。

    所有人中最平静的却是虞海澜,尽管她知道去的是哪里?但对于她而言,就算是茅屋或林舍,她一样会对皇甫无晋不弃不离,她要的不是身份,而是一个家,一个关心她,疼爱她的丈夫,她还期望着开春后,她也能怀上自己的孩子.......马车已经过了洛水,缓缓驶进端门,这是皇宫的大门,这时马车在一块石头上搁了一下,车身剧烈震动。

    凤舞‘哎呦!’捂住了肚子,突来疼痛几乎使她晕厥过去,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众人都被吓坏了,一起扶住她,“凤舞,怎么回事?”

    “小腹疼得厉害!”凤舞疼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虞海澜连忙问:“是什么样的疼痛。”

    “一阵又....一阵”

    所有人都明白了,凤舞要临盆了,苏菡急道:“快!快去把产婆叫来。”

    两名产婆就在后面一辆车上,阿巧跳下马车向奔去,“王阿婆、李阿婆,你们快来!”

    京娘动作迅速,她连忙把夜明珠灯挂上,车厢内顿时亮堂起来,大家纷纷下了车,等在宫门口的几名宦官听说二娘娘要生了,吓得连忙派人去端热水。

    半个时辰后,就在端门旁的一间城楼内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产婆大声报喜道:“恭喜王妃,是一个千金!”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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