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午饭时辰,位于南市的百富酒楼格外热闹,食客们熙熙攘攘,将酒楼内外拥挤得水泄不通,店伙计托着食盘,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声音都喊得嘶哑。

    百富酒楼是洛京的三大酒楼之一,仅次于多宝楼,占地足有八亩,足以容纳千人同时就食,在二楼靠窗的一间雅室内,无晋和天星靠窗而坐,他们虽加入梅花卫,但毕竟是太子的人,与众不同,李延也不约束他们,准他们来去自由。

    天星一早就订了最好的雅室,外面虽然吵嚷不堪,他们房间却十分安静,天星举杯感慨地敬向无晋,“无晋,这一杯酒我敬你!”

    “应该是我敬你才对!”

    无晋连忙举杯酒杯笑道:“这两天实在是麻烦天星大哥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两人将酒喝了,天星拎起酒壶给他满了一杯酒,笑着问他:“无晋,你的本事是跟谁学的?让人惊叹啊!”

    “或许是一种天赋吧!”

    无晋不愿多说他学艺之事,便从身上取出一面金牌,笑着放在桌上推给了他,“这面金牌应该是天星大哥的东西,物归原主。,”

    这面金牌他在大清河口已经用过一次,当时副将赵勋也看见了,他是太子的人,迟早会报告太子,也没必要隐瞒了。

    天星愣住了,这面金牌是他遗失在维扬县牢,怎么会在无晋的手上,他先入为主,已经认定是孙国舅派来的人暗算他,怎么也想不到暗算他之人就是无晋。

    “这金牌怎么在你手上?”

    “是狱头给我的,我让他们照顾大哥,已经将他们买通了。”

    无晋轻轻巧巧地找个借口,撇清了此事,他又笑了笑,“多亏这面金牌,清河水军的赵副将才出手相助,让我们逃离了军营,说起来还是承天星大哥的人情。”

    天星苦笑一下,把金牌收起来,他丢金牌的事不敢告诉太子,假如赵勋写报告来说,他该怎么向太子解释?

    这时,门敲了敲,有人将门推开,进来两名年轻美貌的乐姬,穿着半透明的白裙,显得姓感而妖艳,两女手里拿着琵琶,向他们媚笑着施一礼,“两位军爷,要听曲吗?”

    天星笑问无晋,“怎么样,要不要听一曲?”

    无晋瞥她俩一眼,便点点头,“行啊!听听也无妨,放松一下。”

    天星吩咐她二人,“唱两首清雅的,唱得好有赏!”

    两女眉开眼笑,虽然无晋和天星穿着梅花卫的锦袍,但打赏却很大方,而且两名梅花卫军爷都相貌堂堂,她们也喜欢,两女便搬两张椅子坐在他们面前,轻启朱唇,杏眼含春地弹唱起来,不时给他们抛一个媚眼,她们以声色事人,主要是靠打赏挣钱,因此唱得格外地娇媚卖力。

    听曲只是调节气氛,两人的谈话并不受影响,无晋给天星倒了一杯酒,问他:“绣衣卫和梅花卫的关系如何?听说关系挺僵。”

    “何止是关系僵,简直就是死对头!”

    天星冷笑一声,“当年绣衣卫差点就把梅花卫给整死,若不是皇上想平衡一下势力,梅花卫早就消亡,现在两卫缇骑在京城内几乎每天都有冲突,看着不顺眼就动武,只要不出人命,朝廷已是见惯不怪。”

    正说着,天星忽然一指楼下,“你看,绣衣卫来了。”

    窗子很低,他们可以很清晰看见酒楼大门,只见大门走来一群人,为首约五六人,年纪都是二十余岁,三名穿着长袍,头戴读书巾的士子,另外两人穿着绣衣卫的兽纹黄锦袍,头戴青纱帽,腰束革带,两人的革带上都挂着一面银牌,说明他们也锦衣卫校尉,走在前面的校尉长得小鼻子小脸,神情颇为傲慢。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名绣衣卫缇骑,是他们的随从,无晋却在关注那三名士子,他总觉得三名士子中,个子最高之人有些面熟,似乎在维扬县的哪里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天星却脸色微微一变,“居然是他们!”

    “你认识他们?”无晋问。

    天星点点头,指着其中一人,对无晋道:“你看见没有,那个长得又高又胖的士子叫申祁武,是申国舅的三子,长得酷似其父,而旁边那个小鼻子的绣衣卫校尉叫皇甫英俊,是皇叔皇甫逸表的幼子,在京城飞扬跋扈,后面那个绣衣卫校尉叫郎进,绣衣卫将军郎涣之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另外两名士子我没有见过。”

    无晋端起酒杯慢慢喝一口酒,眯着眼睛打量这群人,原来都是熟人,是不是该和他们去打个招呼?

    一群人已经到大门口,掌柜得到禀报,连忙迎出来,皇甫逸表就是百富商行的大东主之一,大东主的儿子来了,而且还是绣衣卫校尉,掌柜怎敢不巴结?

    “小王爷是带朋友喝酒吗?”

    “废话!我想瓢记你这里有吗?”

    皇甫英俊怒骂一句,吩咐掌柜,“给我腾一间雅室出来。”

    “有!有!二楼有贵客雅室,专门留给小王爷,快请进!”

    皇甫英俊见掌柜恭敬有加,给足自己面子,心中舒服一点,回头笑着问那名个子最高的士子,“关公子,这间百富酒楼和你们维扬县的百富酒楼相比怎么样?”

    无晋的脑海如电光石火闪过,他忽然想起那个面熟的士子是谁了,关贤驹,曾经和大哥竞争过户曹主事,而且他见过,在船上,他拼命讨好九天,以至于自己和九天发生误会,就是此人!

    无晋不由冷哼一声,天星愣了一下,“无晋,你也认识?”

    “都是老朋友,能不认识吗?看来申国舅拉拢关家很卖力啊!”

    天星笑了笑,“不睬他们,咱们喝酒,来!我再敬你一杯。”

    这一次无晋端起酒杯却有点心事重重,他没有想到居然会遇到申国舅的儿子,这会不会是一次机会呢?给申国舅留下一个印象的机会,无晋用假银票骗过了申国舅,他知道申国舅不会放过自己,那么自己应该给申国舅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这倒是值得自己好好琢磨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了他们几人的笑声,他们已走上楼,或许是鼻子太小的缘故,皇甫英俊的笑声有点瓮声瓮气,“关公子有所不知,本来今天想请关公子去香雪馆喝花酒,但申三家的老头子不准,没办法,只要这里喝酒了,不过,明天兄弟请你去喝花酒,让你在京城找个相好的,咱们甩开申三,哈哈!”

    他们走进了隔壁房间,房间壁板很薄,他们的说笑声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另一名士子笑道:“关公子心中有美,别的俗脂艳粉他可看不上。”

    “哦?不知关公子看上哪家小姐?”这却是申祁武的声音。

    “别听赵杰胡说,我进京是考进士的,哪有心思找美人。”

    无晋知道另一人是谁,司马赵杰豪之子,前段时间刚成亲,他应该是参加明年的春天的明经科考试才对,怎么现在就进京,而且赵杰豪是齐王的人,他的儿子却和申国舅的儿子混在一起,这里面倒有一点蹊跷啊!难道赵杰豪想暗渡陈仓不成?

    无晋的猜测确实接近事实,赵杰之所以提前进京,就是赵杰豪的授意,他让儿子和关贤驹混在一起,就是为了让儿子多认识一些京中权贵,倒不一定非要是申国舅的儿子,但至少可以从中寻找到一些有用的关系,赵杰豪现在还不敢明着背叛齐王。

    赵杰得到父亲的授意,便刻意结交申祁武和皇甫英俊,他在几人中地位最低,基本上没有说话的余地,所以他只要能找到一点点说话的主动权,他绝不会放过,难得申祁武第一次主动问他,他便笑道:“关公子的心上人是国子监祭酒的孙女,你们听说过吗?”

    他的声音很尖细,传到隔壁房间,无晋的脸上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情,就凭他这个德行,九天会看上他,做梦吧!而且他抱申国舅的大腿,苏家可是太子的人,可能吗?

    看样子,这个机会他真的不能放过,给赵杰豪曝曝光也不错,无晋取出一锭五两银子递给两个乐姬,“你们不要唱了,赶紧离去!”

    两名乐姬停住弹唱,愣愣地看无晋一眼,她们才唱了一个曲子,拿手的艳曲还没唱呢!就要走吗?

    犹豫归犹豫,但五两银子递上来,她们怎能不要,两个乐姬都喜笑颜开,千恩万谢地走了。

    天星在一旁奇怪地看着无晋,不知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女人赶紧离去?只见无晋抓起酒壶和酒杯,起身笑道:“我想去隔壁敬杯酒,天星大哥想和我一起去吗?”

    天星愣住了,他忽然明白,无晋要去隔壁寻衅滋事,所以把两个女人打发走,不会是因为自己说的,梅花卫和绣衣卫是死对头的缘故吧!隔壁可是皇甫逸表的儿子和申祁武啊!他竟然要去挑衅,这也太鲁莽吧!

    “无晋,你冷静一点!”

    “哼!皇甫逸表贪我们东海皇甫氏那么多银子,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我这口气咽不下.....”

    无晋冷冷一笑,开门出去,天星连忙跟上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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