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别跑 作者:未知

    娘子,你别跑第6部分阅读

    浑身滚烫,肚子里发苦地一个人躺在床里,夹紧了自己的双腿,恨恨地暗斥自己是个管不住自己双腿儿且意志薄弱的家伙。

    “我想离开魔教,你能帮我吗?”

    眼见着他就要推窗跳出去,她撑着身子,斜倚在床里,孤注一掷地问道,黑衣楼与魔教,到底是哪个厉害呢,如果他能保住她不用回魔教,那么她就紧抱住他的大腿,什么清白的都是浮云,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似乎听见了她的话,身影伸往窗口的手缩了回来,好象是转过身来,盯着她看,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向来引以为毫的面瘫脸有些被他灼灼的目光给融化了的迹象,冷意袭来,她惊觉半个身子还露在被子外边,连忙将被子拉上来,昏沉的脑袋沉浸在他一手导演出来的气氛里,被苦药给逼出几分清醒的意味。

    没有回答,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动静,她的双手紧紧捏握成拳,好象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你想去哪里?”

    终于,窗口那边传来他一贯的声音,令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卷起被子下地,冲着他跑了过去,站定在他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地说道,“我要离开魔教,离开这里,找一个跟魔教毫无关联的地方永远地待下去。”

    “离开魔教?你不怕无嗔吗?”男子伸手抚住她在夜色里的脸,粗砺的手指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之态,狠狠地夹住她的下巴,“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扛上魔教的无嗔呢?”

    这话问得很直接,直接地刺中曾无艳的心,血淋淋的,这伤口恐怕很难恢复,跟下巴一样疼痛,痛得她几乎痉挛,还是强自地撑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瞅着看不清轮廓的脸,“我可以把魔教拱到你的手里。”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突然间觉得下巴的手似乎松开一点,心中一动,就迅速地抓住这个机会,“无嗔说过,只要我拿到天龙帮的圆月弯刀,那么魔教教主之位就是我的了,你是叫方誉吧,还记不记得在春风镇你杀人的那一夜?……”

    话才说到这里,她瞬间不能呼吸,脖颈已经被他的手给狠狠地攫住,一口气上不来,憋得满脸通红,头一次,她觉得死亡离她这么的近,近得令她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然而,方誉手里一松,她颓然地跌倒在地,整个人包着棉被子,没有摔疼,也没有碰疼,脖颈间被松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深怕再经历一次,见他的脚步往前,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着,想逃离他的靠近。

    这会儿,她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他是一个杀手,一个为钱而杀人的杀手,她白聪明一回,难道就要这么死在他的手里吗?还有那个被迫服下的苦药,她甚至都不需要想,也知道那可能是牵制住她的毒药,她往后退,一直往后退,退得越来越快,双手往后撑着,顾不得身上的被子已经滑落下来,直到背后抵住床沿,她心中惶恐极了,恨不得真能长了翅膀飞出去。

    “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完全命令的口吻,曾无艳听在耳里,跟来自于地狱深处的催命符没有什么两样,恨不得自己能隐身藏起来,可那完全就是在做梦,曾无艳经历过魔教里惨淡的人生之后,发现连做梦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如今黑衣楼楼主是阎无赦吧,你难道就不想顶上他的位?”男人都热衷于权力这种东西的吧,至少她见过的人没有例外的,无嗔那个变态教主更是不必说了,嘴巴说教主之位是她的,不过是个诱饵罢了,等待着她的是魔教中人想上位的杀机。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黑影蹲了下来,将她眼里的一丝夜光都给挡住,双手搭在她的肩侧,“无嗔会让你做教主?你觉得有可能吗?”

    声音还是没有一点儿的平仄,给静谧的空间添了一丝诡异的意味,仿佛有东西会破体出来,将她所有的防护毫不留情地打破。

    “是没有可能。”她生平第一次坦白,来了这异世的第一次坦白,就算她的脑子坏掉了,也不会突发奇想地认为无嗔真是无欲无求,想放下魔教,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太阳不可能从西边出来,那么,无嗔还会是他的魔教教主,而她身为他的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嗔会怎么折磨她这个想逃的人呢?

    她不敢想象,也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象后果,只知道要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逃走,只有比无嗔更变态更强大的人才能将她从魔教的火坑里拉出去,不过,她充满了信心,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等拿到圆月弯刀后,我可以领着你们攻入魔教总坛。”

    她如此说道,阎无赦的失踪,消息虽然隐秘,但逃不过包听听的耳目,包听听是个靠卖消息为生的人,自然将这个消息卖卖给无嗔,而她是无嗔面上的爱徒,岂有没听说过此事的道理?

    方誉也是楼主,只是第二把手,这世上居于第二的人总是会不甘心的,就她与不惑一样,不惑使劲地踩她,莫不是想将她给踩下去,好坐上左使之位,不管能不能走到最后的一步,那么离最后越近越好。

    魔教有一个非常变态的传统,谁是左使,那么谁就是下任教主,她非常有压力,在无嗔不说那话之前,她还想缩着脑袋做人,把无嗔好好地巴结住,哄住了,至少活得长一点儿,而如今无嗔派她出来,在她临行前还说那么一句话,就等于将她身上的保护伞都掀开。

    无嗔就是一个变态,一个将她的性命当成玩笑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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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她的性命算什么,随时都掌握在无嗔的手里,他掌握着线的那一头,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却让她陷入灾难里,青龙到底是易容成谁,她看不出来,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她决不会放过他,任何一个机会,他不是死了嘛,就干脆死个彻底吧。

    曾无艳的眼底染一层风暴,别说她不把人命当回事,她只是自私的人,在别人想杀她之前,就先出手,这才算是保命的最好手段,而死人,是不是会危害到她的。

    “哦?”方誉的声音似乎意味不明的情绪,粗砺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攫住她的下巴,“你说我应不应该相信你?然后带着一帮人去,让黑衣楼全军覆没?”

    她的下巴被他的手劲弄得生疼,天可怜见,她心中的阴暗想法被他说中,还真是有这么个想法,让黑衣楼与魔教来个两虎相争,她就渔翁得利,找个机会逃跑,呃,当然的,她只是想想,也没有天真地认为,就那么一说,眼前的男人就会听她的话。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子损人不利己的事!”她努力地抬起头,显出几分理直气壮的样子,多年在无嗔面前养成的小心翼翼之态,让她说这话时的声音非常的小声,“我惟一的愿望远离魔教,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她就算是有那种念头,也不会承认的,不过,她盯着看不清的人,“你真是方誉?春风镇里我曾碰到过的方誉?”她听陈清卿说起过,那个杀人的小男孩,让她常常做噩梦的情景里出现的小男孩,就是如今黑衣楼里的方誉,还记得他手里的刀,那把杀人的刀,一直往下滴着血,艳色的血,充满了血腥的残忍。

    就是那把刀,冰冷地划开她的腰带与衣襟,冰冷的感觉令她一下子就想起如噩梦般的那夜,她可能不记得那张脸,属于一个小男孩的脸,但还记得那把刀的感觉,仿佛能轻易地将她给毁灭,深入骨骼般的记忆让她刻骨铭心。

    “是方誉如何,不是方誉又如何?”他的手从她的下巴处松开,“想离开魔教吗?我怎么看到你在无嗔的面前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给献出去,你会离开魔教?”

    这话一出,曾无艳此时顾不得下巴处疼得厉害,一把往前冲,使劲地抱住他的大腿,“怎么可能的事,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他多少变态的啦,动不动地把人扔入蛇窟里,还抓了人还不够,居然让那么多人蹂躏一个弱女子,我怕呀,我怕死极了,我要是不巴结他,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也突然地扔入蛇窟里,让那些蛇把我活生生地缠死,再把吞食……”

    她这么说着,说到最后,说得她自己都有些相信,相信无嗔会这么对她,令她整个人都涌起鸡皮疙瘩,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怎么也放不开,眼睛里甚至戏剧化地挤出眼泪来,意图弄成楚楚可怜的姿态来。

    如果此时,有一道光亮照在她的脸上,那么,绝对是个不能承受之重,她面无表情的脸,加上几滴眼睛,眼睛里还带着惊恐,看不出来有什么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被惊吓的人,被惊吓得没有表情。

    “我可以带你走。”

    这句话,仿佛一道甘霖般地浇落到曾无艳的头上,她的眼睛里立即露出惊喜的意味,抬起头,迫不及待地等着他说下去。

    “现在就跟我走!”

    “好!”

    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地应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她首要的第一件就是离开,离魔教的势力越远越好,跟着黑衣楼的第二把手也是不错的,她可不信她有那么重要到令无嗔会追着黑衣楼要人,这比她一个人自不量力地想去杀了青龙,自己一个人悄悄地遁走还要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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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做一个决定不是很容易的事,做一个不后悔的决定更是不容易的事。

    曾无艳选择的那一刹那,脑袋里根本没有想什么,想太多容易出事,所以她还是不想的好,但是答应下来的那个晚上并没有走,方誉似乎是有事,事后来带她走。

    她没有多说什么,手不由得捏紧了戴在脖子间的狼头令,站在窗口,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那个纤瘦的身影,坚定且冷硬,她的手伸入自己的衣襟里,感觉着他残留下来火热温度,隆起的柔软部位间还胀疼着,还需要疼爱,她软软地坐在窗边,任由冷风吹起她散乱的头发,迎着窗口飞扬。

    唔,她一把拢起散乱的头发,捡起掉落在地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躺架床里,装忧伤好象不太适合她,还是安静地躺着,等待着可能的希望来临。

    第二天一早,她发现感冒好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照理说昨夜受风吹过,感冒应该会加重的,让她更为担心的是方誉不知道是给她吃了什么药,抓住阿来,她去找了天龙帮的大夫,所以说天龙帮是个好地方,还有大夫这种职业存在,不像魔教里,个个都是自生自灭,谁管谁小小的头疼发热。

    那大夫修着八字胡,眼睛眯得更细缝一样儿,手搭在她的腕间,眼睛到是老盯着她看,看得她是七上八下,就跟那个等待着从医生嘴里宣布已经时日无多的末期病患一样,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暗黄的脸已经变得暗黑。

    “气血不畅,注意饮食。”

    终于,那大夫一动自己的八字胡,放开她的手腕,颇是有模有样地说道,说话的速度极慢,待得他将话说完,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曾无艳一直觉得自己经历了魔教里人神共愤的生活后,她的耐性非常之好,但没有想到竟被这个大夫给气得差点儿吐血以示抗议,这人就是个庸医,什么也看出来,让她满腔怒火,又是碍于这是在天龙帮的地盘,她只是陈清卿的小丫头,不好发作。

    要是在魔教里,哪个人惹她不高兴,不用她出手,那人早就来请罪了。

    脑袋里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令她不由得心惊,她这是在做什么?怀念魔教里的日子吗?真是要不得的想法,难道真是一日为魔教人,终生为魔教人?

    大夫有些奇怪地望着这个跟着大小姐来天龙帮的女子,见她的脸色变来变去,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能看出一种叫做纠结的情绪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开口了,好心地劝道,“阿九呀,你夜里要早点儿睡呀,不然面色会一直这么黄的。”

    这话, 惊得曾无艳差点儿跳将起来,在一刹那间,她又淡定了下来,是的,她是故意的,故意每一个能睡着的夜里睁着眼睛到天亮,再加上时不时的噩梦入侵,她基本上就处于睡不饱的状态里,脸色也如她所愿的变成跟黄脸婆一般,为此,她很满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大夫,一把脉就看出了她的隐衷。

    她的眼里隐隐地露出一丝戒备之色,盯着抖动着八字胡的大夫,收回手负在身后,竭力地控制住想拔下他八字胡的冲动,一次又一次地心里默念着: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大夫,你有没有发现我好象有些发热了?”她深呼吸一下,很镇定地说道。

    那大夫似乎才明白症结的所在,又拉过她的手,这会儿,把脉的速度很快,还不住地点点头,“看阿九面色有点虚红,我以为是阿九天生怕羞,就没有注意,呃,这是早上配给二少爷的药,二少爷也有点发热,不如阿九一道煎了,给二少爷也送一点儿过去?”

    原来个蒙古大夫。

    曾无艳了然地点点头,比起天龙帮的庸医来,她还是自生自灭的好呀,拿过他递过来的药包,望向带她过来的阿来,“可以在哪里煎药?阿来你带我去吧?”

    害羞他个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发热了好不,还是个大夫!

    阿来望了她一眼,视线连忙收了回去,像是被惊着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地就往前走。

    她无语,跟着往前走,与阿来相处没一会儿,发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事,蒙古大夫的话应该丢给阿来,她明显地看到阿来的耳朵一直变红,估摸着应该是害羞的,难道是说在她的面前害羞了?

    “这里可以煎药的。”

    阿来就像个羞怯的小鸟一般,带她到地方后,把东西指给她看后,就飞走了。

    煎药,对曾无艳来说并不困难,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一向是习惯了自己动手的,药很快地就煎好,她自己先喝了一碗,苦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端着药,刚想找人问一下那个何极在哪里,阿来像是知道她煎好了药似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老实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还是不敢拿眼睛看她,让她很是无语,好吧,她承认,她对阿来的路人脸实在是看不上眼,也起不了什么开玩笑的心,所以让他的脸一直红着吧,她没管。

    “好象是陈清卿?”她看见身着粗布衣裙的女子从前面走过,回头问了一下阿来。

    阿来本望着路,被他这么一瞅,迅速地低下头,手往旁边一指,“帮主、帮主在那边,应该是、应该是去找帮主的吧,你不要、不要出声,让、让帮主听见了不好的。”

    他这么一说,到是勾起曾无艳的好奇心来,见他这么大个人在身边,又不好光明正大地跟过去,只得暂时作罢。

    何极的房门紧紧地闭着,窗子也紧紧地关着,让她吃了个闭门羹,她站在门口,使劲地敲门,见门老不开,索性就拿脚踢,突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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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房门就关了,曾无艳抬起的腿瞬间被凝固住似的停留在半空中,手里还端着药,邓瞪着眼睛瞅着面前的少年,一身白色单薄的亵衣裤,让让他纤瘦的身形显露无遗,微微敞开的衣襟间露出因发热而泛红的纤细脖子,精致的锁骨浅浅地探出头,若隐若现,美丽的凤眼透着一丝怒意,视她若无物,盯着他身后局促的阿来。

    “哐当!”

    手里一松,药碗掉落在地,硬生生地溅了眉间带着几分不耐的少年一身,她连忙收回呆愣的腿,用力的挤出讨好的笑脸来,只是已经习惯了僵硬的脸部肌肉做出来的效果并不是很好,显得有些扭曲。

    “少爷,你醒了呀,哎呀,不好意思的呀,阿九给少爷擦擦。”他连忙从袖子里抽出一声灰色的粗布手绢来,热情的就要往他身上抹去,嘴里说的很是殷勤。

    何极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去,凤眼里全然是厌恶的神情,不屑地扫过她的脸也一眼,迅速的就收了回来,那姿态高高在上而不可侵犯,“阿来,把这女人给本少爷拖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热的缘故,曾无艳所感受到的力量似乎小了一点儿,至少是比那夜里踢她入小溪里小了一点儿,这令她心花怒放,根本没去深想,以为是他手下留情,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又眼巴巴地望着他,视线直勾勾地往他微开的领间,着迷的瞅着从领间露出来的一丝微弱的春光,锁骨处的泛红光泽令她手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亲手摸上去。

    阿莱有些为难,一个是大小姐的丫头,帮主吩咐过他要好好的照顾;另一个则是脾气不好的自家二少爷,真听了二少爷的话去拖走阿九也不是,不听二少爷的话不拖阿九走也不是,她好生为难,黑色的脸,不得已涨得通红,耳根处都红得厉害。

    “二少爷,还是我自己走吧。”曾无艳不想为难阿来,被何极扫过来的以及包含着的眸光掠过,凤眼那么一眯,竟是无限的风情,她刚开口说自己走,这下子双脚又似乎让地面给粘住,怎么也迈不开腿去,恨不得就这样子看着他,如此地老天荒也是一件人生最惬意之事吧。

    “滚!”

    何极像是从来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直接动手将她推出了房门,一脸的冷漠,白皙的脸让发热给染成粉色,这一动怒,脸色更红,像是晕开了一身,诱人心动。

    曾无艳被动的往后退,身子有些不稳,她甚至顾不得这些,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面前阖起,即使那么一点点的小小缝隙,都不让她收回视线,盯着她发红的脸蛋,牙齿间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冲上去像小兽样狠狠地咬他一口,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不让他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阿九?阿九?”

    阿来见她被腿的脚步踉跄,连忙伸出了手,却只碰到她的衣袖,却又是跟惊弓之鸟一般地缩了回来,低下头没有看她。

    被唤了两声,魂游九天外的曾无艳总算是收回视线,回头望了一眼,陈清卿就站在不远处,身边还有何风么和风高大壮硕的身形几乎将陈清卿背后的阳光全部给挡住,她连忙上前,反应极为迅速的将手里的药碗藏在身后,“小姐,你几时起来的,怎么都没有叫我一声?”

    陈清卿早就看见她手里的碗,鼻子灵敏地闻到一股子药味儿,目光不由得往紧闭的房门瞄了一眼,见那房门纹丝不动地关着,就笑对着何风说的,“伯父,我与阿九先回房。”

    何风点点头,眼里流露出来的分明是恭敬之态。

    曾无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涌起疑问,天龙帮帮主何风,在江湖为人豪爽,风评极为不错,却不知为何在陈清卿的面前这般恭敬,还称她为“大小姐”,陈清卿的身份,让他很是好奇,能让一帮之主这般恭敬,究竟会是什么人?

    陈清卿,师出天机老人,据说是天机老人从山下带走的一个孤儿,一个孤儿能让何风如此恭敬吗?而且陈清卿在江湖中风评不好,常常为人所诟病,以常理看来,何风根本没必要对她这般恭敬!

    或者说,她不是一个孤儿,而是大有来头?

    这么一想,曾无艳不由得有些头疼,感觉才稍好一点儿,想太多还是容易头疼的,跟在陈清卿的身后,脚步有些轻快,眼前一次次的浮现起那双含着怒意的凤眼,就像是寒冷的冬夜里喝了老白干一样,热腾腾的,让她怎么都想一直喝下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清卿停住脚步,山顶间的风很大,吹起她绑在脑后的头发,双手扶在身后,面对着眼前的女人,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似乎是想从被暗黄覆盖的脸下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曾无艳此时才发现一直跟着陈清卿的脚步来到了悬崖边,往前微微一望,立即觉得头晕目眩,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悬崖边吹来的风极大,将她裙摆都吹得鼓胀起来,尤其是衣袖间钻入了冷风,让她连忙紧紧的环抱住自己,望着背着悬崖而立的女人,眼里掠过一丝羡慕的光彩。

    “我是魔教曾无艳。”她终于说出口来,面对着陈清卿的自己,生平第一次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多年前春风镇金刀刘家一家灭门,不仅仅是黑衣楼的方誉,我当时也在场。”她没有一丝保留的说出自己的秘密,几乎是从离开魔教的范围后,想竭力忘记的身份,但对于陈清卿,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感觉,竟是一股气地全说了出来。

    “魔教曾无艳?”陈清卿似乎是觉得惊异,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往上,一次次的这么打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多变,一副被雷轰似的样子,然后将视线定定地落在她头顶的三千乌发,“呃,不是说白发的吗?你有白头发的?”

    难道他问的不应该是为什么要跟她混入天龙帮吗?曾无艳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不?

    “为了圆月弯刀?”

    突然的,陈清卿的眼里多了一丝厉色,面色一扫惊异之色,冷淡地盯着她,早已经没有了先前轻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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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是的。”曾无艳回答的很大方,眼睛被吹过来的强风刺得生疼,索性地闭上眼睛,周身敏锐地察觉到自陈清卿身上传来的杀意,衣裙被钻进来的风吹得鼓胀起来,生平第一次她没有选择后退,反而直直地挺立在那里,“是的,无嗔是这么吩咐的,还说要等我得到圆月弯刀就把教主之位传给我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为了教主之位搏一把?”

    这话说得极具嘲讽之意味,她一点也不相信的事,却让她成了魔教中人眼里的肥肉,各个想着踩她一脚好一步登天,可是这天有那么好蹬的吗?她可不信,嫦娥是登天了呀,等待着她的是月宫的清冷,独自守着月桂树,只得玉兔相伴。

    青龙已经诈死混入了天龙帮,而不惑又是以什么面目出现呢,她到是很好奇,谁都算计于她,她绝不会让人如愿的,咬着下唇,她努力的迎风睁开眼睛,却对上陈清卿的笑脸,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竟然添了一丝光彩,甚至是带着一股子兴味,就那么站在悬崖边,笑眼盈盈地望着她。

    “你笑什么?”她不由得气恼,质问道。

    陈清卿还是笑,笑声越来越大,笑得动作也越来越大,站在悬崖边的身子笑得花枝摇乱,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见她质问过来,到是强自忍住笑意,往前走了一步,离着悬崖边缘仅有两步之险距,从身后吹过来的强风将她脑后的头发齐齐地吹到面前,遮住她的半边脸,“自然是好笑才笑呀,无嗔的野心还是挺大的,居然还想笑像我的圆月弯刀,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福气享用我家的宝贝了。”

    “你家的?”曾无艳一愣,心下不明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这事来,天龙帮的何风对她极为尊重,还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像极了陈清卿的家仆,如今听得陈清卿这般不将无嗔放在眼里的口气,常年压在心底的郁气似乎就解脱了不少,“你与何风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清卿却是摇头,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口地小小动作,“我从包听听的口中得知,魔教意欲对天龙帮不利,就赶到了西域,守候了几天几夜,终于看到你与青龙,那夜青龙莫名其妙地死去,我怕他另有诡计,就直接地找上你了,真不知你居然就是曾无艳,传闻中巧言令色的曾无艳是无嗔身边最信任的人。”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好像事实与传闻总有那么一点儿的出入,还有些遗憾。

    “最信任的人,信任你个头!”曾无艳一下子火冒三丈,心里郁闷到极点,老实交代出自己的意图,没料到早已经被对方看了清清楚楚,这火一下子根本灭不下去,拿眼睛狠狠地瞪着她,“最信任的人,会三更半夜让她去看人死之前是怎么样的痛苦吗?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被轮·暴吗?……”

    魔教里的生活就是一部血泪史,但凡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回去的,她是一个正常人,想好好地活在世上,不想变成无嗔那种打伤别人、还让伤者喝他自己伤口流出来的血的变态,再不逃,她怕自己的心灵扭曲。

    陈清卿面色有些难看,在江湖上混迹了那么久,谁都知道陈清卿从不杀人,与人交手大都是点到为止,还从来没有发生在她手下有伤亡的事件,他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倒是听说过一些门派里秘辛之事,讷讷地开口道:“要不,你跟我走吧,我相信无嗔不敢惹天机老人门下的人。”

    闻言,曾无艳的眼里绽放出万丈霞光,但随即地又黯淡下来,心里觉得不妥,有种深入骨髓的不安,想起夜里她和方誉的对话,下意思地微皱起眉头,觉得有些纠结,“会这么简单吗?”

    “有什么的?”提出意见的人一副风淡云清的样子,一点也不在意魔教教主无嗔的反应,若论起武功,她陈清卿必定不会见输于无嗔,更何况身份上她占着正义的高点,魔教不兼容于江湖正道,只要一传出去,天龙帮被魔教所入侵之事,必能号令武林群众群起而攻之,虽然她不太看好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人士的嘴脸,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用一下的。

    说得很轻巧,曾无艳耳朵里是这么听着,心却是怎么也放不下来,真的是那么简单的事,那么这些年来她心里的纠结岂不是白忙活了,更甚至识别急白了一头乌发?

    想到这里,她怎么都有几分不平之色的,“我可以将我的性命交到你的手里吗?”她咬牙把与方誉的决定甩到脑后去,再怎么看来,相信方誉还不如相信眼前的陈清卿,至少跟着她,算是透了武林正义的一方,跟着方誉去黑衣楼,难道她也要去跟着做杀手不成?

    如此一合计,她迅速的做了一个选择,没有半分的纠结,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我可以。”陈清卿很少对人做下承诺,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许下承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与你同来的青龙如今也混入了天龙帮,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她自是点点头,解决了青龙还不算,还有一个不惑,她最担心的是不惑,那个总在无嗔的身边阴他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可恶女人,幸好她都是福大命大的躲了过去,还有无尘表面上都护着她,不然,她坟头的野草都估计有两人高了。

    “还有何极,你别去接近了。”陈清卿离开悬崖边,然后又突然地讲了这么一句话。

    曾无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被风吹得快要冻僵,才发现自己发愣的地方不太合适,赶忙得追上去,脑袋里一直想着陈清卿这话算是提醒还是警告?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龙帮的汉子们个人豪爽的紧,吃饭都是大伙儿聚在一块儿,好几十张桌子,就那么聚在一起吃喝,大口酒,大口肉的,吃喝起来气氛极好,让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的曾无艳开朗了起来,那张已经持续了几年的面瘫,似乎有些融化的迹象。

    “大哥,二少爷怎么还没出来?”

    问话的是何电。

    曾无艳抬眼望去,还记得那个人就是让何极给吩咐着要绕着小镇子跑上几圈的杯具人物,见他似乎伤好了忘记疼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暗暗发笑。

    何风放下到嘴边的大碗,有些不太确定的望向曾无艳的方向,露出豪迈的笑脸,“阿九姑娘,不如帮何某走一趟,让那小子出来,这都闷在房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好些没有,何某去敲了门,吃了个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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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房里没有人。

    曾无艳的记忆力是好的,走过一次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忘记,推开何极的房门,床里的被褥已经折叠整齐,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阳光从窗棱间透进来,落在窗台,她抬眼望去,眼睛被阳光一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来。

    她捂住眼睛,疑惑地走出了房门,鼻尖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令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右边移去,慢慢地移去,眼底多了几分谨慎的神色,连脚下的步子都放得极轻。

    血,艳色的血从角落露出一丝丝妖艳的引诱来,她脚一愣,还是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男子,年轻的男子正是何极,他脸庞里满是不正常的红色,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身上单薄的白色亵衣已经沾染了血色,趁着他精致的凤眸,一片血红,竟是勾人夺魄之美,经验得令她正楞在那里。

    他的手掌里全是血,正从身边似乎毫无呼吸的男子身上抽出来,带出来血淋淋一篇,艳色的血从他的手掌间流下来,钻入他白色的衣袖里,瞬间将白色的衣料给染得嫣红,与洁白的颜色相互辉映,四似在枝头绽放开来的红梅在迎着寒风妖娆地笑着,睥睨着世间的一切。

    “你滚!快滚!”他一抬头,望见一张令他厌恶的脸,跟炸开了毛似的,低吼道,恨不得她立即滚开,手狠狠地一挥,却将已经破碎的单薄更是撕裂开来,露出他精瘦的胸膛。

    曾无艳被这么一低吼,整个人才从血色里清醒过来,眼睛盯着他绽露的胸膛,上面竟然不满莱美的痕迹,他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怎么回事才会留下的印记,视线就落向地面横躺着胸口破了如碗口般大的窟窿的男子,鲜血从窟窿里不知疲倦地汹涌流出,那张脸,她认得,见过两次面,天龙帮的第四把手何电。

    他没有理会他的低吼,迳自走前一步,蹲身在那何电的旁边,手指往他的耳后一摸,身体还有些热度,令她的手指一滞,望了怒意满脸的何极一眼,从何电的脸上掀出一张人皮面具,然而更令她诧异的是这竟然是青龙的脸,也许很多人不会人的青龙,但对于她来说,魔教里任何一个人的脸都牢牢的记在脑海里,分秒都不曾忘记。

    “滚开!”此时的何极不顾身上破碎的单薄衣衫,试图站起身来,竟不知为何,双腿半分力气都没有,颓然的跌回地面,整个人犹如警戒心极强的小兽一般,将将她伸过来的手狠狠地挥开,发出受伤似的低吼,双手在地面挣扎着,白色的破碎衣衫已经血染满身,“你给我滚开,滚开!”

    被他狠狠挥开的手,站上手掌里的血色,令她的眉头皱起,本来就表情僵硬的脸庞显得更为僵硬,青龙的恶趣味他是知道的,不爱红颜爱蓝颜,居然就这么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不再是恶俗的诈死,就在她在想办法将青龙找出来永绝自己的后患之时,人就死了,心里有些庆幸,少了一个顾忌的人,那么就只有不惑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压低了声音,任何一个杀了青龙的人,都是她的恩人,自然是不会说出去,青龙之死的消息万万不能在此时传回魔教,至少在她还没离开之前,不能冒冒然地传回魔教,“此人敢冒犯二少爷,自是应该死的。”

    她从腰间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泄愤似地再已经死去的青龙尸身上狠狠地捅了十多下,僵硬的脸庞溅着艳色的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似乎要将多年来在魔教过的所有提心吊胆的滋味全都释·放出来,终于,她停下手来,血水顺着匕首流入他的衣袖间,让她藏在衣袖里的手臂黏黏糊糊的极为不舒服。

    何极有种被人撞破的窘迫之感,身上布满了肮脏的痕迹,想到那个扮成何电的男人,在他的药里下了软骨散,试图将他……

    想到这里,他的凤眸一利,紧紧地盯着卷起衣袖的女子,见见她撕下那陌生男子身上还没有被血污染的衣物一角,面无表情地搽拭着手臂间的血色,面对着胸膛口破了如碗大窟窿的恐怖尸体居然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甚至还狠狠的捅了十几刀,就像是有杀父灭族之仇似的。

    “你不会说出去?”他谨慎地盯着她,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暗黄|色的脸隐隐的露出一丝妖诡之色来,令他心惊,见她一步一步地靠近过来,沉吟了一会,终于开口,唇瓣红肿甚至是破皮,“我怎么相信你?”

    她止住步,没有再往前,退回到青龙的尸身旁边,双手利落地在她的身上翻找,果然是找出一枚象征青龙·身份的一块铜质令牌来,正是青龙的青龙令,她紧紧地捏在手心里一会,连忙收拾起来,往腰间一放,目光就望向他,“软骨散的药力很快就汇过去的,青龙一向不喜欢吃了春·药反应极为主动的猎物,他喜欢看着猎物在他的身下按耐不住的样子,这次是他自己不长眼睛,死了也是活该,要是我看到,也决不会饶过他。”

    他不会饶过他,却不是为了何极,她为了自己,如果当时她来找了,也许就会躲在房门外,如果她知道那人是青龙,何极会怎么样,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她的眼里只会有青龙,比起她的自由与安全来,一个美貌的少年实在是微不足道。

    何极算什么,她早已经不是现代的自己,魔教里朝不保夕的生活已经锻炼出她坚硬的心,还没有杀过人,他知道杀人是怎么一回事,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她第一个选择的永远只会是自己,谁不能挡住她脱离魔教的决心,即使是面前的精致少年,凤眼里绽放出的瑰丽色彩,也不令她有丝毫的心软。

    “你——”何极怒极,手指直直地指向她的脸面,那张暗黄的脸,突然间,他面色一边,声音变得很轻,“有人来了……”

    曾无艳的武功根本不会用,当然也就没有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当时的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恢复了常态,目光里有丝嫌恶地睇视着青龙的尸体,心里好一阵庆幸,幸好不是她出的手。

    她想杀了青龙,走火入魔地想,甚至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杀青龙的方法,都因自己的武功不如青龙而作罢,她可以心硬如铁,可以无视何极的窘迫,甚至是他的难堪,但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真的能下的手去杀人!

    如果真冲进去杀人,真的嘛?那个可以躲在房外等着青龙松懈的人不会是她曾无艳,望着何极那双被怒意渲染的凤眼,又怎么舍得让这样精致的少年经历那样不堪的事,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大声地告诉自己,那个冷酷的她,只是她的想象,不是她自己,不是她自己!

    “你在发什么呆?有人来了,还不快收拾一下!”

    何极见她刚才极为冷静,甚至是神情如谜得让他看不透,那么此时呆愣起来的人,让他心头的火无端端地旺盛起来,积极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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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阿九?阿九?”

    那是陈清卿的声音,曾无艳自然听出声音来,默默地盯着被自己用外衣包扎过的尸体,将她致力了起来往角落里一塞,就拉着何极一同躲入了角落里,胸胸腔处跳得剧烈,令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那颗心要急着跳出来。

    “好像不在,估计阿极不在,九姑娘去找阿极了吧。”紧跟着是和风豪迈的声音,明明离得还挺远,声音仿佛就在人耳边。

    “可能吧。”

    陈清卿淡淡的回答。

    带听脚步声越来越远,何极就将紧紧挨着他的人给一把推开,一起推开的还有青龙的尸体,就那么推向地面,露出他极惨的死状。

    饶是在魔教里自认已经是见多识广的曾无艳也有些不太适应,想起刚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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