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入戏 作者:未知

    梦醒入戏第60部分阅读

    —在那些在心理一道上取得成就的智者看来,人的感情心理,不是无形无质、不可触摸,而是有序可循,可以触摸丈量的东西。

    在他们看来,感情是客观的存在,有大小、数量和价值,而他们与常人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有称量感情的一套独有的标尺。

    这套标尺如一道藩篱,存隔于现实和内心之间,将他们的心紧紧封闭。

    对那些智者而言,世间千情万爱,入眼,不入心。

    他们依然会对他人的感情进行回馈和反应,如正常人一般。

    只不过对其他人而言,一切因情而起,发乎自然,而对他们来说,接受到的感情会经过丈量分析,分寸不差地回馈,表面上和正常人无异——比起正常人,不如说是血肉组成的分析机器。

    人生而有情——从有情至无情,得寻心理一道大成的伟业,是那些智者的终极目标,人生顶点。

    用这样的心境来驾驭人心,难怪书中对那些智者的手段的描述,往往是无迹可寻,神鬼莫测。

    箫声依旧博览群书,知道那种状态是怎么一回事,曾感叹过这种断情绝性的违反天性之处,令人心寒书中对那些人的心智描述,令人感叹钦羡,但现实中与这种人交往,除非本就不知,否则又有多少人可以接受这种用理智来丈量回馈的“感情”?

    现在,杜若的一句话,让箫声依旧窥知了她的心境——她正走在前人的路上。

    回想起认识杜若以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看起来发乎自然的情绪反应,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莫名的悲哀。

    从他的立场看来,这样的人即便因此走向大成,走向顶点,他们的人格,始终是残缺的。

    ——杜若专注心理,在这条路上比他走的更深更远,能达到这种程度,想必相关书籍看得更多,她不会不知道走上这条路的结果,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箫声依旧在心里轻轻叹息。

    签完字,每份合同分成一式三份,一份被系统收录,一份分别由签约人自己保存,合同的法律效应自动生效。

    面试签约两个重要阶段已经过去,大家明显都轻松不少,尤其是新加入的五人,脸上露出愉快的笑意。

    既然是在酒楼,按照z国的源远流长的交际文化,正事做完之后,宴请吃饭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点菜、上桌、推杯换盏。

    新加入的公关是个三十多岁的高个男人,有个名副其实的名字叫高楠,公关交际端的是一把好手,频频举杯,几个笑话,加上有人应和,便轻易炒热气氛,拉近了双方原本稍显陌生的关系。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饭桌上的常青树,几轮请酒后,不论男女都渐渐放下矜持,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作为中心,杜若不免被灌了不少酒,所幸这是游戏,酒量得靠内力说话,所以不至于醉倒,但脸上也渐渐浮起一片酡红。

    酒酣耳热之际,劝酒声不绝于耳,厢房里闹哄哄的。

    从今天的场合来说,无异是杜若身份最高,坐在老书和箫声依旧之间。

    此时箫声依旧正被几个喝起了性的家伙劝酒,老书满面笑容打着饱嗝,隔着杜若有意无意地看了站起身侧对他的箫声依旧一眼,靠近杜若耳边,低语“好几天不见夏天了,那小子有联系过你吗?”

    杜若皱眉,老书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突然在其他人面前谈起夏天的事情,而且还不用传音入密——事关三条命,安全至上,对夏天的事秘而不宣,这是他们早已达成的默契。

    桌上声音吵杂,其他人无需担心,倒是箫声依旧的内力深厚……

    杜若心想或许老书喝得有点醉了。

    她飞快侧头看了箫声依旧一眼,见其似乎没有注意,口中声音模糊而低微,应付道:“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没有上线。”

    老书见杜若的动作,便放下了大半的心,脸上露出真正的笑意——起码杜若的心现在还是完全放在夏天身上——而且他示威的目的也已达到。

    ——他一直注意着箫声依旧,在他这个方向看来,箫声依旧喝酒的动作未变,可喉结浮动的频率却明显慢了许多,看似在“喝”,但却没有“咽”。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日久生情他管不着,可这才几天,要是让外人轻易把夏天的墙角给撬了,他这兄弟的脸往哪搁?

    老书嘴角浮起笑意,收回视线,声音中更带了几分醉意,声音略提了一分:“那小子一见你就粘着不放,我就没见过他的手空过,说起来要不是这事,你们这一对啊——”

    “好了老书”

    杜若听老书越说越多,忙在他手中放了对筷子,打断他的话,“吃菜吃菜你看你满口酒气的,一口菜都不入口”

    “好好好我吃我吃,你别夹那么多啊”老书歪着头,清明的目光和箫声依旧投来的视线碰了一下,嘿嘿一笑,便起身加入劝酒的行列“来来来,喝酒,轮到你们了啊——”

    劝酒助威声再起。

    高声笑闹中,箫声依旧的目光在杜若身上停驻片刻,轻轻拧了拧眉,眼中闪过深思。

    片刻后,酒杯放到嘴边,掩盖了悄无声息勾起的嘴角。

    第二百零八章战况

    “败者组53号长空对56号胡渣,胡渣胜”

    随着裁判一声判决,瞬间恍然猛地跳起来,扭着屁股,“哦耶”

    银酿哈哈大笑地上去拍他肩膀。

    丫头浅浅扑进杜若怀里,抱着她摇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色,魅舞天空和箫声依旧也站起身,满脸笑容地鼓掌。

    这是三十晋十六强的败者组决赛。

    按照赛制,组赛将五大赛区七十五人分成十五组,每组五人,每人都必须与其余四人赛过,赢为三分,平为一分,输为零分,全部赛过后积分最高的前两名出线,进入三十强。

    三十强打乱后两两对抗,胜出的十五人进入十六强,其余进入败者组,十五取一,在十五人中生生拼杀出一条血路,进入十六强的最后一名。

    十六强后,竞争更为惨烈,十六进八,八进四,每轮淘汰一半,最后决出本次比武大会的状元、榜眼、探花。

    六扇门进入决赛圈的六人中,九问毫无疑问众望所归地取得十六强的名额,九卿也一路顺风顺水,组赛和三十进十六时都没有遇到太强的对手,作为进入十六强的唯三个女性之一,极受瞩目若不是外界不知道她和九问的兄妹关系,恐怕明天的《江湖日报——比武大会特刊》就会将此视为佳话,大书特书。

    此外六扇门进入决赛圈的另两位女性中,魅舞天空力有未逮、不出意外地没能组赛出线,而浅浅也是以一分之差,止步组赛。

    虽然惜败,但作为七十五强中极为稀缺的女性玩家,魅舞天空容貌艳丽,性格爽朗,交游广阔,向来有“魅影仙子”之称,浅浅年幼可爱,稚气未脱的精灵模样能讨好绝大部分玩家观众于是在线下的评论中,与浅浅和魅舞天空同组的几个的男士,被冠以“辣手摧花”“蹂躏祖国花朵”之名,让两人的后援团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骂得狗血淋头,上溯波及到他们的八代祖宗胡渣组赛出线时是第一名,但三十进十六时却掉入了败者组,然而能多次在围攻中绝境逃生,在江湖上凭借数次以少胜多而声名鹊起,胡渣的经验和意志均不可视。

    这次能在孤注一掷的败者组中杀出一条血路,夺得十六强最后一名,胡渣的比赛场场精彩,某些招式的来之笔往往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为他赢得了众多粉丝和支持者,声名比一般的十六强更高。

    官方押注中,胡渣以黑马之姿被列为夺冠的热门人选,被重新修改了赔率。他现在的赔率为1:14,隐隐与老牌种子选手九问的1:11、人间修罗的1:125、犬离的1:135和公子南的1:14并驾齐驱。

    十六强中,六扇门的人有九问、九卿和胡渣,十六占三,可谓风光无限,一时无两。

    但在他们这些内部成员看来,怀望千年连组赛都未能出线,才是最为可惜的,连胡渣自己也承认,如果他和怀望千年的功力只在伯仲间,胜率五五分。

    胡渣掉入败者组,和他发挥状态不稳定有关,但以怀望千年的发挥之平稳,只要不碰到最强那几个,几乎是稳稳进入十六强,甚至进入八强四强也尚有可能。

    可惜怀望千年组赛时,被分进了赛后被公认平均水平第二高的死亡组,前有现在的血旗盟副帮主南幽,后有沧澜阁长老揽月,且还有两匹实力不明的黑马九道轮回和怀素大师围堵,最终惜败,在外界评论中大多说是可惜,但也并未有太大异议——毕竟死亡组中,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足为奇,何况其中还混了两匹黑马。

    怀望千年败后有些思不属,一连两三天不见人影,连胡渣最重要的败者组决赛都没有来看,最初大家以为结果落差太大,他需要调整心情,但现在却觉得有些诡异。

    只是怀望千年不见踪影,大家也抓不到他问出个所以然来。

    “……渣男这次胜得极险,打到最后他和长空的血都已经差不多,最后一招是拼着以伤换伤,结果他凭着经验,那一招的落点打出了最大伤害,才赢了长空。”

    箫声依旧在比赛过程中一言不发,赛后才对胡渣的这次比赛经过点评。

    箫声依旧目光独到,经验丰富,往往能透过表现看到实质,几场下来,浅浅、银酿和魅舞天空均十分留心他的评语。

    “可渣男一赛完,官方不是立即把他的赔率改成1:14了吗?”浅浅提出异议,“这个赔率已经在十六强中排到倒数第五了”

    如果赛程押注是由官方坐庄,官方当然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会随着参赛玩家的表现调整赔率,否则黑马突出,大家一窝蜂把注压在高赔率的黑马身上,官方岂不是要赔到破产如果说招式克制、经验、临场表现、精状态都属于影响比赛的变量,让那些眼光不够的玩家看得云里雾里,取决不定,那么官方的每一次赔率排名,无疑是最为大家公认的选手实力排名了——有谁能比游戏公司更了解自己的游戏?

    胡渣的赔率掉到倒数第五,说明官方看好他的实力,认为他的赔率太高会让他们亏本箫声依旧显然和官方的意见有所不同,面对浅浅的疑问,他不急不慢道:“官方调整赔率,考虑的是多方面因素,赚钱是他们的第一出发点。一般来说,玩家实力是决定赔率的最重要因素,前几轮比赛,有实力的玩家都会藏一两手底牌,像前两次的人间修罗和犬离,露出底牌后,他们的赔率立即被调低,这是因为官方觉得他们夺冠几率较大,让他们的赔率和九问的挨得近,于是大家就形成了这种印象,他们的赔率是相对稳定的。”

    三十强后,选手各出奇招,打得精彩纷呈,赔率都是一调再调,连赔率一开始就是倒数第一的九问,也因为人间修罗和犬离发挥出色的冲击,赔率上调过一次,又降了回来。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是官方也不能确定选手能否夺冠,因为有些玩家临场发挥差别很大,有时发挥好了,观众会一窝蜂地把注投到他身上,而官方也不能排除他夺冠的可能性,于是为了降低风险,暂时调低赔率。”

    “如果继续将上一点延伸出来,如果有些玩家临场变量太大,官方不看好他的夺冠可能,但他偏偏打出了一场精彩的场面,官方虽然心知肚明他夺冠的可能性,也会故意把赔率调低,给观众制造看好的错觉,用来吸引不明内情的观众投注。”

    箫声依旧微微而笑,“所以,同样是调低赔率,有时是官方认为确实有夺冠的几率,有时是不确定,有时则是官方以退为进吸引投注的方法。”

    浅浅听得满眼圈圈,“天啊,一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赔率调整,里面还有这么多说道,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银酿大概是手脚太快,已经把钱投进去了,满脸愤怒,“游戏公司这不是骗人吗?连这点钱也要骗”

    实际上他也知道,从每个玩家身上分出一点,确实是钱,但汇集到游戏公司,就是一股金钱洪流。

    而且官方开通了线下的通用点投注,恐怕这次比武大会投注赚来的钱,比游戏前期这半年的利润还要多魅舞天空和瞬间恍然和箫声依旧认识最早,也最了解他能力性格,一贯是箫声依旧言论的忠实拥趸,说是言听计从绝不为过。

    这次听到箫声依旧的分析,瞬间恍然立时对胡渣落井下石,哀叹,“完了,箫声你既然这么说,渣男肯定没戏了,我要怎么安慰他呢”

    他转过头,对上浅浅的脸。

    “哎——”

    两人耍宝似的异口同声哀叹了一下,蔫眉耷眼地模样十分可笑。

    银酿在背后掐他,“你少来诅咒我的钱途”

    杜若笑看他们打闹,从他们讨论开始,就没有出声。

    平易近人、内敛寡言是杜若给六扇门众人的一致印象,即便她在外界名声极盛,但在六扇门却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员,由于是唯一的生活玩家,大家平时多有照顾,杜若也常常投桃报李,对这种情况,杜若相对满意。

    不过在武功和pk的讨论中,她插不上话是常有的事,大家对她的不发言也习以为常,连和她最亲近的魅舞天空也没发觉什么异样。

    虽然脸上噘着笑,杜若却知道有什么和过去不同了:这变化不在她身上,而在箫声依旧身上倒不是说那天的不愉快之后,箫声依旧对她刻意疏离,相反,杜若最近绝大部分上线时间和箫声依旧呆在一起,箫声依旧和她的距离更近了这厢,箫声依旧被围在中间说话,杜若在这边刚刚接了个信息,他的目光马上雷达般扫过来“要走?”他以目光示意。

    杜若脑后冒出黑线,为他一心多用明察秋毫的灵敏度惊叹,面上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箫声依旧生气的反应不同常人,平时跟进跟出,对她的态度一如平常,完全不按常理行事,杜若反而不知如何下手。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诚不欺我也

    第二百零九章挑战

    进入十六进八的晋级赛,赛程忽然慢了下来,因为赛程越到后面越重要,每一场都值得细细品评。

    当然,无可否认的是,官方拖时间是出于圈钱的意愿比赛日每多一天,游戏公司的利润就成倍增长,毫无疑问游戏公司员工的奖金也与之成正比。

    于是玩家都能看到,官网及游戏里的内容和公告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更新,投注区无疑是重点更新区域,如果那里的工作人员有哪怕提前一秒的预知能力,恨不得能在玩家投注之前,把赚钱的赔率通通拉上去,赔钱的通通降下来。

    站在人潮汹涌的投注区外,杜若身边半径两米内没有一个人,如此稀疏的人口密度,对比投注区一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如此情景,让杜若想起以前春运期间回家,火车站里旅客挥舞着排队抢票的情形……

    不,应该是股市连续几天全线飘红,股民恨不得在证券交易大厅打地铺,一不留神就发生踩死踩伤个把百万富翁的光景——不仅形似,神也似。

    现代社会,金钱当道。人们将其奉若神明,取代了古时流传下来的偶像——在特定场合下,人们对金钱的狂热表现,绝对不输于中古世纪教廷最虔诚狂热的信徒。

    投注区这么多人,要挤进去恐怕不容易,哪怕你身负天下无敌的绝世神功,那些为金钱红了眼的人也照样能毫不相让甚至给你一个黑脚杜若做好久等的心理准备,在街角屋檐下找了个角落,耐性极好地等着。

    然而不一会儿,她就看见那个青色的身影从人群中挤出来。

    尽管他一贯整洁的衣衫上,因为这世界无处不在物理规则,不可抗拒地出现多处褶皱,但除此之外不见太多狼狈,整体而言比杜若想象的好得多,起码人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箫声依旧的眼睛犹如雷达,对她这个目标物尤其敏感,杜若干脆自动投诚,举起手挥了挥。

    下一秒他就注意到她的动作,向这边走来。

    “等久了吗?”

    杜若摇摇头,“其实你可以不用去的,只是村子开工奠基前的一点准备而已。”

    她说的是实话。以她本意,在村子地址公开前,越少人出入越好,以免被人窥见行踪,发生意外。

    这次商业村的初步规划建设,她早已全权交给老书他们,这次若不是那些村民坚持不看到她就不让人动工,她也不需要亲自跑一趟。

    “虽然知道大致方位,不过我还没有去过一次,”箫声依旧的语气略带好奇,有种想要去见识一下的味道,“无人区我进过很多次了,但无人区里的山村,我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其他事我倒是有理由不去,但是去无人区,”他特意打量了一下杜若的小身板,嘴角带着一丝取笑,意味不言自明,“我倒非去不可,不然……”

    他咽下后半句,让杜若自己去想。

    杜若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六扇门那群家伙不会放过他之类。

    这类隐含关心的话语,在以往杜若觉得顺理成章,这是六扇门的那些家伙对她的一贯态度,犹如她是一个玻璃娃娃,进出危险地带必须他们保驾护航。

    但在那天的不愉快之后,箫声依旧继续用以往的态度对她,她总觉得怪怪的,好像里面参杂了什么。

    倒不是她怀疑箫声依旧对她有什么图谋,她没感觉箫声依旧对她有恶意。

    但正因为没有其他意图,按照箫声依旧的个性和含在骨子里的骄傲,应该不会在对她做太多表面功夫。

    即便是为了六扇门内部团结,也只要两人保持一般关系即可,从他的立场来看,现在是杜若有求于他和六扇门,他完全没有对杜若虚与委蛇的必要。

    他那天明显的不快,显然是因为她不慎触犯到他的某个禁区。

    杜若原以为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以及该怎么弥补,但现在她被箫声依旧琢磨不透的反应搞得云里雾里,反而不敢确定了,只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杜若边想边偷觑箫声依旧一眼,箫声依旧状若无感,心里为她像迷了路的小兔子般警醒又迷茫的情态感到好笑。

    他清楚,他这种不按常规走的反应,在她弄清原因之前,恐怕会一直让她脑子打结了。而他也不打算为她解惑,正好借此机会观察她是否真已经进入那种状态。

    要不是那天听到老书的话,他恐怕从此会对她敬而远之,那或许就是永远不自知的错过……箫声依旧垂下眼眸,莫测神色一闪而逝。

    两人各有所思,不约而同静默片刻,杜若先打破沉默,转移话题。

    “投注区人太多了,看得我站在外面都觉得可怕,亏你还特意跑进去官方也真是的,不是有即时投注系统吗,干嘛还特意在广场上搞个投注区”

    杜若随口感叹一下。

    在她看来,有即时投注系统,在线玩家可以随时随地投注,游戏公司在各地特设的投注区,的确是多此一举。

    “赔率的各种更新数据资料,在我们的投注系统和投注区里,并不是同一时间更新的,相比起来,投注区要比投注系统快一些——”

    箫声依旧笑笑解释,“这是在客观限制下,游戏公司对投注区进行资源的优先分配。”

    所以他选择麻烦一些,在投注区看过资料后,结合自己的预测进行投注。

    杜若闻弦而知雅意。

    资源的分配,在有限制的情况下,总是不能平衡的,归结起来就是竞争力的问题,竞争力强的得到优先分配,这是大自然教予人类的竞争法则。

    游戏公司看重的竞争力的立足点,无疑是在收益利润上,会将资源优先分配给投注区,显然数据表明是投注区更能帮他们圈钱。

    杜若明白了一点,然投注区比投注系统更能圈钱的结果,仍然令她感到意外: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群众的力量最强大,量变造成质变投注区虽然在各个城市新手村都有,就算每一处都全部爆满,大概也不过是上千万而已,但投注系统是每个人随身携带的,近六亿的在线玩家数量,难道不足够造成质变?

    越想越深,杜若研究癖发作,反而认真起来,正好旁边有个懂行的,于是请教:“量变造成质变,投注区怎么会比投注系统的盈利还多?”

    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她已经理解了他前面的意思,并且正在往更深层次进发,箫声依旧赞赏地微笑,然后简单点了一句:“量变造成质变,这句话其实也可以反过来看,”盈利是和金钱有关的数字问题,有大小之分,当然也就是“量”的问题他指指身后依稀还看得见的广场,“你看那里的情形,应该知道在那里投注的‘质’,要比投注系统的‘质’要高得多,而且量也不差。”

    杜若回想起那里的狂热气氛,不由点点头:使用投注系统的,大多是玩票性质,而明明看见这般情形,还义无反顾投入进去的,那就是在玩命——玩票和玩命,此两种行为带来的后果,当然足以造成质的差别“人天生都是有赌性的,看能否克制而已”

    箫声依旧十分平静,带着淡淡的哲学意味,“我国的赌博文化源远流长——你看到的只是外围,投注区里面的气氛更狂热——游戏公司利用了这个古代背景,把气氛都烘托出来了。”

    杜若恍然点头,她很明白有意的心理暗示所能造成的力量,从众心理下,豪掷千金的人在里面恐怕比比皆是杜若表示受教,“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她回想起昨天箫声依旧对赔率的分析,别有蹊径,显然经过一番认真研究,“箫声你好像很注意这些,研究得这么透彻——”

    ——再加他们走到半路,箫声依旧突然特意跑到投注区投注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狂热的赌徒,只不过他的狂热表现得十分理智……

    杜若面色古怪。

    “刚才的确不是临时起意,其实我研究这些已经挺久了,刚好十六强告一段落,我对最后结果有些心得,所以去投一下注,随便也看看官方的预测和我的有什么不同”

    箫声依旧言语平淡,但不说自己的预测是否和官方相符,却说官方和自己是否相合,其中自信若不是杜若善于揣度,恐怕也会被他平静淡然的语气骗过。

    杜若莞尔,然又有些担心,“你投了多少钱?”

    从小的家教和社会灌输的道德理念,让她视赌博为禁区,彩票投注什么的也是一样——无论是否十拿九稳,或是机会缥缈,都不可忽视其中的赌博成分。

    赌性是人的天性,性格中的谨慎自制告诉她,如果不想沾染,那么最好一开始就不要碰。

    箫声依旧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深深看她一眼。

    “只是一个金钱游戏而已,如果你学会驾驭它,就不会被它驾驭”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人的一生中,永远不乏诱惑,他宁愿选择主动去挑战,也不会掩耳盗铃地逃避包括,他对她的感情。

    第二百一十章路上

    ——投注,即使是这种披着慈善外皮的投注,也无法掩盖其赌博投机的本质。

    身在其中的人们,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看到了流水般进出的银子的人;大多数外的少数,是能够做到不为其利益所惑的人;这少数中的极少数,是能够拥有一双慧眼,看清这个金钱游戏的规则和本质的人;而这极少数中的极少数,才是能够在这游戏中游刃有余地迎接挑战,且自我丰富的人。

    杜若属于少数人,而箫声依旧无疑是极少数人中的极少数。

    杜若心知自己某种程度上,比较被动和固步自封的人,如果没有客观环境的逼迫,恐怕她很难主动对某些人和事产生征服欲挑战欲。

    她对上箫声依旧那对熠熠生辉的眸子,耸耸肩,自嘲道:“也许是男女天性不同吧,我只喜欢平稳安乐,能和亲朋好友开开心心一辈子就是平生所愿了——”

    她顿了顿,掩饰住心底的黯然,继续自嘲,“挑战什么的,最好一辈子不要来找我”

    箫声依旧脚步停了一下,无人看见处,他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微微颤动。

    ——没有想到,几句普通的闲聊,竟会引出她这番话来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脑中转瞬闪过数十种念头。

    ——走上那条路的人,心理特点十分明显,好比分裂出两个独立又联系的人格,一个对外,一个藏在内心。

    外在人格与常人无异,好比一层假面,用于对外交流;内在人格将七情六欲摒弃,如此才能驾驭感情,犹如一个感情的分析机器,这一层人格,才是真正的支配人格。

    箫声依旧觉得这种人可怕,一方面是他们心性空灵无情,违反天性,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种人格,有一些明显的精神病特征,尽管他们的外在表现,永远和常人无异,只是看起来智商更高,个个是鬼才。

    这种人封锁心灵,不无外物所扰,意志专注于他们所认定的道路,所以往往一生成就巨大。

    他们的人格看似残缺,在外人看来可悲,对他们而言却是幸事——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对这种冷暖自知的事情,箫声依旧不做强求,这也是他明知杜若走上这条路的后果,也不反对的原因。

    但甫一动情,便得知动情对象内心无情,甚至视他的种种关爱亲近与路人无异,甚至她表面的种种情绪回馈也只是理智分析的结果,她始终带着一个假面示人,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但老书的一番话,却让他心冷之后,又死灰复燃——杜若分明还有情,哪怕这感情不是对他,也足以让他欣喜他不担心杜若心有所属,因为她身上已经有进入那种心理的明显征兆,她现在就像心里有一堵墙,墙上有丝丝裂缝,在往外缓缓沁水——杜若即使有感情,恐怕也淡薄得很,不足以种出爱情的花苗。

    而他最想知道的是,她知不知道这堵墙的意义——她想要砌墙,还是,毁墙?

    要明确杜若的意向,首先必须了解她内心的想法。杜若平时将心意掩藏得滴水不漏,像迷雾一般,让人看不清她内心真正的本性。

    箫声依旧这几天和她形影不离,这才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在言语中流露出明显的感情倾向——一生所愿只是平安喜乐,这还不够明显吗?

    箫声依旧按捺下心里的喜悦,刚想说什么,忽然杜若“咦”一声,向前方看去。

    一个藏蓝衣袍的身影从一个暗巷钻出,贴着墙角疾走一段,运起轻功借道翻墙,霎时消失。

    不留意的人只见蓝影一闪,还当自己视觉有误。

    “那好像是老乌龟?”杜若向箫声依旧征询。

    老乌龟是胡渣给怀望千年起的外号,大家一致觉得和渣男一样朗朗上口,于是便在六扇门内部叫开了。

    箫声依旧点点头。

    杜若其实多此一问,怀望千年刚才露出了侧面,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以他们的眼力,已足以确定身份。

    “他不是说发愤图强,闭关去了,怎么突然跑回来也不说一声?”

    最重要的是,怀望千年行色匆匆,连续用轻功抄捷径,显然不是一般的急——他虽然一贯和胡渣凑在一起,但毕竟曾经是血旗盟的副帮主,可不像胡渣那样急惊风,说风就是雨的。

    杜若和怀望千年认识没多久,但也从未见过怀望千年这么心急的样子,再将怀望千年小组赛后就神出鬼没的行为与此联系在一起,杜若不由心生疑虑。

    她摸了摸下巴,和箫声依旧对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怀疑。

    “要不要跟上去?”箫声依旧问。

    “算了吧,老乌龟既然刻意隐瞒,肯定有他的理由,而且现在也未必追的上了”杜若选择尊重同伴的个人。

    箫声依旧也不过是略提一提,本没有让她同意的心思,不过两人却不约而同在心里想起一事老乌龟好像是在小组赛之后,才变得这么神神鬼鬼的两人将此事按下,出了城,在驿站上马车。

    大概是他们来得早,车中恰好没有人。杜若坐定后,将身上衣裙换成一套灰色长衫,然后身形增粗加长,面容一阵变换,便变成了一个白面俊俏的十七八岁少年。

    易容抵定,还不等她提醒,就看见箫声依旧一扯衣衫,将身上标志性的青衣换成蓝衣,脸上又系上了蒙面巾,遮住了表情。

    换了套衣衫,遮住了面孔,或许不被大部分人注意,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看得出轮廓,只不过他脸上的蒙面巾有鉴定术豁免,对付普通的监视者已经足够了。

    箫声依旧向她这边看来,面巾下的动作似乎是在微笑。

    “虽然不像你的易容术那么神奇,不过对付一般人应该够了,”他不是第一次见杜若的易容术,这种传说中的技能,对于旁人还是有万试万灵的吸引力,“我不羡慕你的极品内功,但你的易容术真是令人眼红”

    作为游戏名人,最大的痛苦就是从此不能轻易抛头露面了,围观党简直无处不在,而且在线记者也越来越猖獗了。

    杜若见识过长安的围观党,深知厉害,却道:“那你该去襄阳多待一下,莫玉特意在这方面下了禁令,现在那里的人都不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围观了。”

    江城帮对襄阳的控制力那么强?那进一步想……

    箫声依旧霍然明白杜若的意思,江城帮的耳目在襄阳无处不在,难怪她这么小心谨慎。

    心里另有想法,但杜若既然提起这个话题,他也不轻易放过,顺着杜若的提议接下去,“也好,长安呆久了,也看腻了风景,我早想到襄阳买套房子了。”

    杜若没想自己随口一提,一贯淡泊的箫声依旧是如此反应,正觉愕然,心中南中古怪的感觉又升起来,却听箫声依旧接下去道:“我们六扇门的人天南地北地跑,总要有个聚会落脚的地方,像老乌龟在成都就有套房子,现在已经是公用财产了。”

    原来如此,杜若释然,尔后微微皱眉:

    以她的身家,一两套房产当然不在话下,不过她在襄阳的个四合院已经被莫玉的人盯上了,出入不便,而且又是和夏天他们合买的,以后他们偶尔上线联系,在那里也比较方便。

    杜若心里纠结,箫声依旧在一边看着,面巾下的笑意更深,笑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出言解释,按惯例,买房子是男士们的事情,里面的布置才由细心的女同胞负责。

    杜若鼓起包子脸,严重怀疑箫声依旧言语的诚意——尽管他一派正经,但她已经万分确定他给她那种古怪感,不是她的错觉了这时正好有人上车,箫声依旧转移视线,便顺理成章略过这个话题。

    到了襄阳,杜若犹豫再三,还是回家将山岚带上。

    这是她完成“人性的救赎”任务后第一次回村,她没忘记华大夫至今下落不明,说明这个任务还有后续,说不定这次回去在村子里会得到什么线索,或许山岚会是触发条件之一。

    她在襄阳的那个四合院果然有人盯着,杜若带着山岚一出门,便感觉看似无人的小巷不知名处有目光扫来。

    山岚在空气里嗅了嗅,也对她道:“姐姐,好像有陌生人的味道。”

    杜若心里冷笑。

    夏天他们不上线,淡青叶子在她的指示下不和她往来,老书忙于事务神出鬼没,对团队至上遥控指挥,往往上线片刻就消失莫玉想知道村子的位置,当然只能从她这边下手,而她身在长安根本没有要回襄阳的迹象,为求万无一失,他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反正他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好吧,杜若承认,对现在用人捉襟见肘的她来说,麾下人才充足,甚至在扩张势力期间还能优哉游哉来看比赛的莫玉,确实让她羡慕嫉妒恨了(话说,女神您这甩手掌柜的范儿,也没差莫副帮主多少啊——劳碌命的老书飘过~)

    第二百一十一章路见螳螂

    三人在城里兜了几个圈甩脱尾巴,再从东门出城,确定没有人盯着,才在城外绕了一大圈,转往东南方向而去。期间杜若的易容已经换了三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这次走的是小路,杜若第一次走,对路径十分生疏,干脆用制图术复制了一份地图,交给箫声依旧,由他带路。

    一路人踪渐少,野怪的密度越来越高。

    箫声依旧不知如何带路的,地形越走越高,杜若记得自己那次往返,附近似乎没有类似的地形。

    不过她看看箫声依旧翻山越岭,于不知名的草丛出一拨,就翻出一条被密草掩盖的小径,心知他胸有成竹,便不再担心。

    山岚跟在她身后,脚步轻捷有力,比她这个身负轻功的玩家还要轻松。

    三人走在一道矮崖边上,脚下野草横生的斜坡陡峭地倾下,到地面缓成一个低谷,蜿蜒狭长。

    杜若渐渐听到模糊的呼喝,间杂着略尖的叱喝声,听起来像是女子发出。

    她有些意外,这里离襄阳边境的无人区已经不远了,按照惯例,普通怪区和无人区之间会隔出一条并不均匀的怪物稀疏地带,以作警示。

    如非要进入无人区,一般练级的玩家不会跑来这里吃力不讨好。这也是越走近无人区,他们看到的人越少的原因。

    箫声依旧所带的路,比她上次进出无人区时所走的路玩家踪迹要少得多,没想到在最后一段上碰到了人,杜若皱皱眉,传音入密。

    “是玩家吗?”她想箫声依旧求证自己的判断。

    “是。”山道狭窄,箫声依旧头也不回,“不用担心,她在谷底,如果不抬头看,不会看得到我们的。”

    就算看见了,只要不恰好是江城帮知道内情的人,也只会当他们是要进无人区的高手,不会轻易招惹。

    箫声依旧理解杜若的谨慎,不过如果她不是他相信的“那类人”,时刻保持神经紧绷,会给精神造成很大负荷,有时被外界一压,就容易精神崩溃。

    他已经见过杜若精神过荷的的情形,所以想找些事让她分心。

    杜若就见箫声依旧走着走着忽然向后摆摆手,停下来,弓身矮下,借过膝高的草丛遮住身形,然后回过头,示意他们也同样做。

    他这样做必有目的,杜若匿住身形,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然后小嘴微张,无声地啊了一下。

    目光所见处剑光凛冽,十几个挥舞着大刀的佩巾大汉围在一起,进退间似乎别有章法。

    略尖的女声正是从他们中间传来,长剑反光处处,剑招间似乎威力颇大,与其说是被那些人形怪围攻,倒不如说是剑光将他们全笼罩在招式的杀伤范围。

    里面那个一身青衣的修长身影,容貌气质皆冷若冰霜,不是杜若在晋级赛还见过的素素是谁?

    看来几天不见,素素的实力有了长足进步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杜若在心里啧啧称奇。

    杜若虽然不知佩巾大汉的等级,但从行为和地域来看,恐怕不是普通低级怪——人形怪本就比兽型怪难对付,何况下面的十几个大汉还结成了简略的军阵。

    不过这些都不是杜若吃惊的原因,杜若最觉讶异的是,这小谷崎岖狭窄,两边斜坡常有突出处造成弯折,遮挡人的视线,给有心人留下可乘之机素素在那边大发雌威,但就在杜若他们眼皮底下,却有一个身着?br /

    梦醒入戏第6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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