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敬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无论如何,你和赵武的死都脱不了关系。今日既然你来了,就必须有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莫要以为你进了小满天宗内宗就有什么了不起,今日我手撕了你,难不成内宗还敢来我赵家兴师问罪?”

    “退下!”

    老者忽然大声叱了一句,怒视赵无敬。赵无敬立刻垂下头,弯着腰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向陈羲,歉然一笑:“年轻人,不要理会他。这屋子里空气有些污浊,咱们还是到外面走走,边走边聊。”

    他站起来往外走,陈羲运转着内劲在后面跟着。老者一边走一边很和蔼的说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这些有天赋的年轻人,真的很喜欢看到江湖繁荣。大楚为什么是天府大陆第一强国?就是因为圣皇提倡大力培养年轻人的缘故。百年前,诏国还要比大楚强大,二十年前,诏国被大楚所灭。”

    “虽然你不是赵家的人,但是对于年轻人能提携一把就提携一把,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责任。”

    他微笑着说道:“我对你没有敌意,下面的人脾气暴躁些,也是我这些年没有约束的过错。回头,我会好好的教训他们。不过……你这年轻人身上也有些戾气,这不好,应该收敛些。行走江湖路,处处有凶险,能笑言而过的,何必剑拔弩张?”

    陈羲想到之前见到那些百姓对赵家人的惧怕,再看看这老者的温和,还真是对比强烈。他笑着点头:“前辈说的对。”

    老者走的很慢,步伐却依然稳定:“赵武的死也许和你真的没有关系,但他毕竟是我赵家的后人。他死了,身为赵家的老一代人应该去问清楚。总不能让后人含冤,不能让他在下面依然不可瞑目。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也希望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依然值得我去相信。”

    陈羲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老者缓步走到荷池旁边,负手而立。

    “你是为谁做事的?”

    他忽然问了一句。

    陈羲回答:“为自己。”

    老者微微一怔,然后笑着点了点头:“不管是为谁,归根结底还是为自己,这回答妙极……既然话说到了这,也就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了。我知道很多年轻人进小满天宗都是带着目的的,你想来也一样。连皇都城圣堂黄家的人你都敢去得罪,如果你不是个白痴冒失鬼,就是你背后有大势力。”

    他看向陈羲:“所以,你有恃无恐?”

    陈羲摇头:“有恃无恐,恃的不是势,而是道理。”

    老者似乎有些惊讶,惊讶于这样的话从陈羲这样一个少年人嘴里说出来。但是很快,他便释然:“也就只有你这个年纪的人,还在坚信有恃无恐,恃的是道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才会明白,道理……从来都不讲道理。”

    他看着面前平静的荷池,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往栈桥那边走。陈羲跟上去,精神却更加集中起来。

    老者缓缓道:“传闻说,你是国师的人。”

    陈羲心里笑了笑,心说这传闻只怕昨儿夜里才到你这的吧。

    老者继续说道:“现在大局是什么样,你很清楚。还有一件事,你也很清楚……皇都城圣堂黄家,和我赵家历来关系匪浅。你手上的珠串,是黄家的楚离珠。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否将珠串交还?如果交还,赵武的死我甚至可以不再追究。”

    口风变得好快。

    陈羲知道一定是自己昨天硬扛着黄伏波的小覆地,赵家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所以他们才会临时变了主意,如果自己愿意交出楚离珠,赵家也就不会太为难自己。当然,陈羲不可能交出去。

    如果交出去,他就是在示弱。

    如果他真是国师的人,会示弱吗?

    一旦示弱,才是真的露出了破绽。

    “我比较介意。”

    陈羲笑着回答。

    老者表情变了变,笑的有些勉强:“你可知道,你这样固执会把你自己,甚至更多更多的人牵扯到一个本来没必要出现的危机之中?如果你交出楚离珠,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如果你不交出来,很多事会超出你的掌控。”

    他说话的时候,伸手在旁边的大木桶上拍了拍。看起来这个动作很随意,但是陈羲的戒备之心立刻提升到了极致!

    ……

    ……

    老者看似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木桶,陈羲听到那声音有些闷,说明木桶不是完全空的,至少有半个木桶是满着的。而鼻子里越发浓烈的鱼腥味,让陈羲确定了木桶里是什么东西。

    老者见陈羲不说话,继续说道:“你身上也是带着使命的吧?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有些时候要懂得变通。一变则百路通,不变则事事死。”

    陈羲摇头:“不懂你在说什么。”

    “唉!”

    老者忽然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自己会引起多大的变故啊。”

    他的手,又在木桶上拍了拍。陈羲这次观察的很仔细,他拍木桶的时候虽然没有发力,看起来是随意而为。但拍打木桶是有节奏的,三下连贯,稍稍停顿之后,又是三下连拍。陈羲装作看风景,往后退了两步观察四周:“大局就是在求变,所以变在何时何地,谁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荷花叶子摇摆起来。

    陈羲心中一凛,等到身前近处的荷叶动起来之后,他忽然拔地而起,脚上连环踢出去,将身边的两个木桶踢飞。那两个木桶都极沉重,竟是装了差不多有千斤左右的鱼。就在这一瞬间,一张血盆大口从荷池里突然冲了出来,咬在陈羲之前站在的地方。

    陈羲踢飞了两个大木桶,恰好挡在自己身前。

    咔嚓一声,两个能装千斤鱼的大木桶,被那张血盆大口直接咬碎。然后那巨大的嘴巴张合了几次,将那些散发着腥臭味的鱼吞了进去。陈羲向后急退之中看得仔细,那竟然是一条巨大到令人胆寒的大鳄!

    这大鳄只露出来一颗巨大的头颅,就能有十余米长度,后面的身躯看不到,但是可想而知它的身子能有多长!

    陈羲这突然的举动,显然出乎了那老者的预计。他稍稍愣了一下,陈羲已经退到了栈桥里面。老者皱眉,拍了拍手,那条凶残的大鳄随即从水池子里跃了出来,朝着陈羲追了过去。

    陈羲这次看得清楚,那大鳄身长能有数十米。那巨大的头颅还有身后那条强壮的尾巴,令人心悸。大鳄的速度奇快,爬上来之后几乎就到了陈羲身前。它张开嘴咬向陈羲,陈羲从背后抽出扁担在大鳄的一颗牙齿上拨了一下,借助反震之力向后掠了出去。

    这一下显然砸的大鳄牙齿有些疼,吼叫了一声后加速追上来。

    就在大鳄追杀陈羲的时候,一身黑色锦衣的付经纶站在二楼窗口往外看着。看到陈羲竟然逃过一劫,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阴毒和不满。他知道赵家的人不敢亲自下手,所以才会故意引陈羲到荷池边。因为万一陈羲真的来历非凡,那么日后有人责问的时候赵家的人可以推脱说是大鳄暴起杀人,和赵家的人没有关系。

    赵家只不过是地方上的家族而已,惹不起国师。

    可付经纶却很清楚,陈羲不可能是国师的人!

    所以他很愤怒,愤怒于赵家人的小心翼翼。他已经明确告诉那个老者陈羲和国师没有任何关系,但那个老者显然还有所怀疑,所以老者没有自己出手,也没有让赵无敬出手,而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付经纶很生气,如果那老者亲自出手的话,陈羲早已经死了!

    大鳄飞快的爬过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陈羲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奴仆敢去清理池塘中的杂物了,也明白为什么连赵文都要绕着荷池走了,有这样一头凶兽在,谁敢随随便便的靠近?

    脑海里才想到这些,大鳄一口咬过来,陈羲闪身躲开的瞬间,咔嚓一声……他身后一棵合抱粗的大树竟是被那大鳄一口咬断。几次三番没有吞下陈羲,大鳄显然也很恼火。它追到陈羲的一侧,忽然一摆尾砸过来。陈羲再次闪避,这段日子在翠微草堂锻炼的身法速度完全发挥了作用,他轻飘飘的掠过大鳄的尾巴。

    那条巨尾,直接将一排房屋扫的坍塌下来。

    一人一鳄,就在空地上追逐起来。陈羲不断的闪躲,同时看时机反击。但是大鳄的一层厚皮如同铁甲,扁担上的力度根本伤不了它。更让人惊愕的是,这大鳄显然是个变种,怒急之下,竟然能张嘴喷出一大股黑色的毒液。

    毒液沾染上的地方,连石头都被腐蚀了。

    陈羲避开的时候,扁担上不小心沾染上一滴毒液,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惊喜的发现毒液对扁担竟然没有任何伤害。这扁担,带给陈羲的惊喜还真是足够多!

    看准了大鳄又张开嘴咬下来的那一瞬,陈羲将扁担竖起来,大鳄一闭嘴,竟然被扁担撑住,无法闭合!陈羲趁机双手出拳,两道真气之焰怒龙一样冲出去,直接打进了大鳄的嘴巴里。

    陈羲很清楚大鳄全身都很坚固,不能破开,唯独嘴巴里很脆弱。所以见扁担不会被毒液腐蚀,他立刻想到了办法。

    真气之焰将大鳄的嘴巴里切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应该是破坏了它的毒囊,以至于它不能再喷毒液。大鳄疼的剧烈扭动起来,巨尾横扫,砂石漫天。陈羲一击得手哪里还会给大鳄留下机会,跃起来站在大鳄的嘴巴上面,用力往下一踩!

    噗的一声,扁担刺进了大鳄的嘴巴,血一下子喷了出来。陈羲脚下不停,连续踩了几十下,扁担竟然好像变成了利剑将大鳄的嘴巴刺穿!在大鳄闭嘴的那一瞬间,陈羲单手将扁担抽出来,抡圆了狠狠砸在大鳄的头骨上!

    嘭的一声!

    大鳄的身子重重的趴在地上,身子下面的砖石都碎裂了很多!

    就在陈羲才刚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有一道人影从大堂那边过来,人在半空一掌拍落,那内劲雄浑狠戾,太过强大,远非陈羲的修为之力可以抵挡!陈羲看得很清楚,正是赵无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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