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萝 作者:未知

    蔓蔓青萝第13部分阅读

    念一动,像七夫人这样曾心如死灰,又得出相府,感觉到天地宽广的心境,若是再回相府,她必然会觉得十分苦闷。如果自己嫁给刘珏,回到风城,李相是不会放七夫人走的。他留七夫人待在相府,等于捏了张可要挟利用她的牌,随时可伸手要好处。独独把七夫人接走的想法也不现实,这是宁国,是古代,世俗也不会容许七夫人长年离开相府。阿萝柔肠百结:“娘,你是为了我是么?你不想回相府,可是如果我嫁给刘珏,你就得回去。”

    七夫人温柔地看着她:“三儿,你真聪明,我是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可是,娘想礼佛也是真的。经过这么多年,现在我只想长伴青灯,超度为我枉死的那个人。他在娘心里,一直在。有他陪着娘,娘哪会孤单?再说,你还可以常来看我。”

    七夫人又对阿萝调皮地一笑:“我就住在张妈后院里礼佛!”

    阿萝偎进七夫人怀里:“让我再想想吧。现在我拿不定主意。”

    一个乌衣骑进来,施了一礼道:“三小姐,主上请你过去。”

    阿萝这才想起,她只顾和七夫人聊天,那个病猫不耐烦了。她轻笑道:“娘,我去看看他。”

    刘珏又睡了一觉,喝了药,躺了会儿,吃了猪肝系列菜,问明是阿萝吩咐的,吃得倒还香。吃完了他却睡不着了,左等右等都不见阿萝来,冷着脸吩咐去找她过来,心里不觉有些烦躁,忍不住披了衣服起来。

    阿萝走进来,看到刘珏居然起了床,靠在榻上看书:“怎么起床了?给我躺下去!”

    “还没过门,就管起相公来了?”刘珏动也不动,扬扬眉慢吞吞地说道。

    “胡说什么?瞧你样子好得很嘛!那我不管你了,走了。又不是我受伤,我着什么急。”阿萝怔了怔,没好气地回道,转身做离开状。

    《蔓蔓青萝》第十九章(3)

    刘珏急得跳起来拉住她。胸口剧痛,他却不管不顾地扯住阿萝,一起倒在榻上。阿萝一撞,痛得他龇牙咧嘴:“从现在起,你就待我这儿,一步都不许出去!”

    阿萝一动,刘珏吸口气道:“再用力我的伤口就要裂了。”

    她没敢再动,偎依在刘珏怀里。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与那个世界的妈妈和七夫人的一样。她贪恋着这样的温暖,舍不得。可是,真的要回去,她又实在不情愿。她闭上眼感觉他的气息,不想说话。就这样待会儿吧。

    她安静地待着,刘珏心里一宽,想起这几年为了她,不知道伤过多少次心,痛过多少回,如今终于能搂她入怀,一时之间,又是感慨又是伤怀。他手上又用了点力,抱紧了她,生怕手一松,她就不见了。胸口的伤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甚至后悔没有早挨上一剑,不然,阿萝哪会乖乖地躺他怀里。

    他目光凝视着挂在窗边的冰佩,低声笑道:“你送我的冰佩很漂亮呢,怎么想到以冰筑城这个法子来?”

    阿萝不承认:“不过是瞧在你痴情得很,焐开海棠花,送你个小礼物扯平了呗。”

    刘珏苦笑,她终是不肯承认对他的心意,心里突然一慌,情不自禁冷了声音:“你别想着又跑,以前你能跑掉,是因为钻了相府的空子。现在你最好不要再打这个主意,想都不要想。”他又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抬起眼看着我,阿萝。”

    阿萝抬起头,定定地望向他,眼中又现泪光。在这个异世界,她实在没有力量。这一刻,她想到了来袭的黑衣人,她只觉得无助和软弱。刘珏轻轻拭去阿萝眼角的泪水:“除非我死了,相信我,阿萝!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

    她一闭眼,眼泪止不住往外淌:“我不知道,不要问我。现在,不要问。”

    刘珏胸口传来阵阵疼痛,低头看了看她。闭上眼,他心意已决,不能再由着她了。

    雪后初霁,临南城又恢复了往日商船往来的景象,战争过了也就过了。痛失亲人的士兵家属在慢慢复原,城头未冲刷干净的血污也开始模糊。

    刘珏伤口恢复得很快,待在府中养伤,寸步不离地陪着阿萝。他绝口不提要她嫁他之类的话,阿萝也不提感情之事,两个人极为放松,言语之间也随便起来。

    每日清晨,她照常锻炼,身手仍旧敏捷,刘珏不提内力与她缠斗,有时也能战个几十回合。阿萝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拳法叫什么名字,是和谁学的么?”

    刘珏没见过这种用脚居多,掌劈拳击,无章可寻的功夫。他隐忍着好奇,含笑瞧着青萝。

    “这是……”阿萝想起这里汉代以前的历史与她来的那个世界一致,以后就不一样了,就笑了笑道:“上古时从这里传到日本,在日本发展然后变得流行的一种功夫。其实和你们的武功比起来似乎用处不大,但对付小贼、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我五岁就开始练了。”

    “日本是哪儿?”

    “是海外的一座岛国,找不到的。我师父就来自那里,现在也见不着了。有时候我老是想,过了这么多年,似乎那一切倒成了梦境。你相信有神灵么?我给你说说传说中的一个天神好不好?”

    阿萝嫣然一笑,往榻上一蜷,依在刘珏怀里:“那个天神叫上帝,众生都是他的儿女,他的子民。他造出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有的做了王,有的是贩夫走卒,每个人在世间的身份差别很大。有人气愤地问上帝,为何造人会有这般差距?为何别人能享富贵,生活安逸,而我却成日累死累活,为生计奔波?上帝慈爱地说,‘富贵贫贱这些都是过眼云烟,我给了你们每个人思想,也就给了你们灵魂。当你们一世的生命结束后,灵魂站在我面前时,都是平等的,我一视同仁。’”

    “明白了,你是说人与人之间其实都是平等的,只不过身份不同而已?”刘珏慵懒地道。

    “你真聪明!”阿萝心花怒放,没想到刘珏这么上道,一点就通。

    《蔓蔓青萝》第十九章(4)

    “好吧,那就等着这一世生命结束后再谈平等吧。现在嘛,宁国还是王上说了算,将军府还是我说了算!”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刘珏闲闲地搂着阿萝,心道,要平等,怎么可能?

    阿萝垂头丧气,这里的人封建思想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不改造了。不过,总得争取点福利吧?她打起精神道:“传说中有一个国家,一夫一妻相偕到老。要是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偷情,照宁国刑法,要处以鞭笞一百和黥面的刑罚。要是丈夫把别的女人娶回家,就会被以重婚罪判刑入狱,像李……我那个老爹,足以在监狱里待上十几年了。”

    “哦?那里的男子不是很可怜?要是娶了个不能生儿子而且又不喜欢的女子,还不能纳妾?”刘珏摇摇头,觉得匪夷所思。

    “可以离婚啊!就是男的可以休妻,女的不满意也可以休了丈夫,另找所爱便是。”

    “岂有此理!谁成天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刘珏火大,嫁了他不满意不高兴还敢休夫?哼!他扳过阿萝的脸,认真道:“我要娶必当娶我所爱之人,终生不离不弃!”他捏捏阿萝的鼻子笑道,“没想到你是妒妇一个!”

    阿萝彻底不再想洗他脑,也认真地对他说:“若是我嫁,他便只能有我一个,他若是纳妾,我便离开成全他!”

    刘珏冲口说道:“所以你不愿与子离在一起是么?”

    阿萝一怔,站起身走向窗边。子离,那个带着不变的笑容,还有淡淡忧伤的子离,那个守在相府外吹箫的子离,那个与自己骑马狂奔于草原的子离……她叹了口气。

    面前这条纤细的身影在叹息,她原来心里也是喜欢子离的么?刘珏从榻上跳起来,紧紧地抱住阿萝,听到她轻轻地哼出一只曲儿:“只是当时年纪小,他爱谈天我爱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阿萝低下头,“子离与我没遇对时间,终是无缘。”

    原来,还有一种心痛叫嫉妒。他恨不得阿萝从来养在深闺,只识得他,不识得其他人。刘珏心里一阵难受,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住那双流动莹莹光华的眸子,深深看着,直到看清楚瞳孔中只映出了他的身影,才舒了口气,心又热烈地跳动起来,一只手盖住阿萝的眼睛,吻了下去。

    淡淡的香气在舌尖缠绕,阿萝头自然后仰,他箍得更紧,瞧着她长长的睫毛惊讶地扑闪,酡红染上面颊。刘珏一把抱起她,猛地向上一抛,阿萝闭着眼,身体一下子失重,她尖叫一声,落入一双有力的手臂里。刘珏再一抛,如此三番五次后,他大笑起来。

    阿萝搂紧了他的脖子嗔怒:“原来你伤全好了?!”

    “原来你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哈哈,我的阿萝!我的!”刘珏朗声笑道。

    阿萝叹息着把头埋在他胸前道:“我娘要出家了,我舍不得。她不会回相府,我也不要。你不要送我们回去!”

    刘珏放下阿萝正色道:“阿萝,你始终是相府的三小姐,不可能无名无分地跟着我。你要嫁我,就必须从相府风风光光地嫁过来。”

    “那要是你娶的是程箐,不是相府三小姐呢?”

    “与我订婚的人是相府三小姐,安清王府自下定起,就与李相是姻亲。你终是要回风城,瞒不住的。”

    “就在临南城不好么?离风城远,离王宫朝廷也远。”

    刘珏深深地瞧着阿萝,她怕回风城,她心里始终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他,她是怀疑他不能保护她么?“阿萝,你要明白,我是宁国的平南将军,是安清王府的小王爷,宁王的亲侄子,太子、子离他们的堂兄弟。有些事情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我有我的责任。如果我抛下所有的一切与你远走高飞,不说宁国会如何,其他诸国也会认为是个机会,要是派遣高手捉拿到我这个宁国皇亲,就算威胁不了宁国,也能折辱宁国皇室。而且,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我没有娶你,你名分上已是我刘珏未过门的妻子。”刘珏平静淡定地告诉她形势,“王上已经休朝近两月,风城的风暴随时会起,鹿死谁手都说不定,成王败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王上一旦驾崩,就是我挥师回风城的日子。”

    《蔓蔓青萝》第十九章(5)

    阿萝怔住,要是跟了他,以后真的会不由自主地卷进钩心斗角的生活中。她下意识地摇头,刘珏定住她的脸不让她摇头:“我明白,你极讨厌那种生活,但不要想跑,怎么可能跑得掉?就算逃了,万一落在别国手中,你让我怎么办?跟住我,阿萝,你只需跟住我就行!”

    这一刻,阿萝觉得很疲倦。她是可以跟住他,与他一起,但一想到宁王宫和相国府里的诸人,心底深处的倦意便泛了起来。她低声道:“你可知道太子夜宴青蕾为何会伤了手?因为当初的那曲《秋水》是我弹的。就为一支曲子,便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结果让太子妃捡了个便宜。王燕回真是个人才!”

    刘珏愣住:“所以你不抚琴,任我怎么说都不弹,太子夜宴是逼得没法了,才弹了那曲《广陵散》!子离可知道?”

    阿萝摇摇头:“相府里知道的婢女都消失了。我怕得很,如果不是学了笛,怕是那个爹会废了我的手省得落下后患。你不要送我回去,我实在是怕得很。”

    刘珏拉过阿萝的手,她的手指纤长,手掌稍稍粗糙,练拳掌造成的。这双手抚出一曲《秋水》,名动风城,成就了一位太子良娣,这双手按出的笛音情动了璃亲王。他轻抚着阿萝的手,送到唇边一吻:“我知道了。”

    没过几日,风城快马送来宁王圣旨。宁王得知在临南大败陈军,竟喜得上了朝,加封刘珏为平南王,顾天翔为忠勇一等公,又听说寻回相府三小姐,就赐车轿迎回相府。与圣旨同来的还有相府家将。

    将军府夜宴,酒后刘珏向送圣旨的钦差问及风城情况,钦差言道:“老王爷叮嘱下官带话平南王,原话是‘再升官封王都是老子的儿子。老子说话儿子就得听’。”

    府内众将士低头忍笑,刘珏满面通红,心里明镜似的透亮,看来只能让阿萝一个人先回风城了。她……刘珏有点头痛。阿萝对回风城一直抵触得很,怎么和她说呢?

    前院大堂款待钦差与随从们的喧嚣传过一重院落又一重院落,渐渐飘散了。将军府后院厢房里亮着红烛,安静恬然。七夫人一身青衣,披散了头发坐在镜前。岁月淡淡在她脸上刻出印痕,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她莞尔一笑,似风中一朵白色山花颤颤巍巍地绽放,凝聚了空山清灵之气,娇柔脆弱。七夫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温柔取笑道:“瞧你们俩,这是好事情,哭什么!”

    小玉轻轻梳着七夫人的长发,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扔下梳子大哭起来:“夫人,你怎么……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七夫人轻道:“佛说有舍才有得,我是想着能住在张妈那里,自在自得,还有个活泼的虎子陪伴,也不寂寞。”并不是要出了家才能礼佛,然而她这三千青丝不剪,李相如何会放过她呢?只要不用再回到相府棠园小小的四方天内,成日对着让她厌恶的人,舍掉头发又有什么打紧?唯一舍不得的是青萝,十七年来她从没离开过自己身边,以后的路只有她一个人去走了。

    七夫人笑得温柔坚定,十来年的每一天那轻柔的声音都会在阿萝耳边回响:“三儿,饿了没……娘教你抚琴,就这个音,轻滑下……”不舍与心痛从她心口掠过,琴弦最后发出的那抹轻音,久久不能消散。只是剪头发,小事么!阿萝拿过剪子,对自己说,诈死是瞒不过人的,做尼姑是最好的法子。她沉着地摸着七夫人滑细的黑发,看了又看,一抬手就要剪下。

    小玉猛地扑过来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小姐……”

    “放手!没时间了!”阿萝喝道。既然这是最好的选择,再犹豫便真是妇人之仁了。相府侍卫家臣随钦差一起来了临南城,自己一行三人在临南露面便已不再是秘密。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回去,不论脱身还是面对事情都方便利落得多。七夫人一回去,永远都不要再想离开相府。只要李相轻轻一句舍不得七夫人,就算是宁王也不便让七夫人离府,哪怕是出了相府,她还是顶着右相夫人的名号。只有出家,对外宣称断了红尘念想才是最好的法子。

    《蔓蔓青萝》第十九章(6)

    阿萝硬了心握住一缕头发,咔嚓一声剪下。她愣愣地看手上剪下的头发,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娘,疼不疼?阿萝对不住你了。”

    从来不知道剪个头发会这么难过,竟似持了把刀去割七夫人的肌肤,阿萝的手有点抖,在发软,使不上劲。是难过要剪去这如瀑长发,还是难过这样的无奈决定,她不知道。

    “傻啊,头发哪会有知觉的呢。娘倒是喜欢得很,你尽管剪去便是!”

    是啊,只是头发而已,如能换得七夫人的自由,又算什么?只要她安好,自己就能毫无牵挂地去做事了。她闭了闭眼,甩落眼中最后一滴泪,再睁眼,眼神坚如磐石,干净利落地剪掉七夫人的长发,一层又一层,然后用剃刀小心剃尽。

    阿萝展颜一笑:“原来娘没了头发一样美!叫什么法号好呢?”

    七夫人笑道:“自是忘尘。”

    忘尘么?两人相视而笑。阿萝眼神转过去看着桌子上绢布里的长发,这么长的头发,做个假发套戴上一定好看。她目光中笑意涌现,恍若一道阳光射进清静的厢房 ,“娘,你要好好地养肥一点,等我来接你。”

    《蔓蔓青萝》第二十章(1)

    阿萝静静地看院里的海棠,这花很厚重,开了这么久,依然红艳。能耐寒的不仅是梅,那种“零落为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性子不是她。

    安顿好七夫人,她便再无后顾之忧。刘珏在临南城,自会护她安全。以她对刘珏的了解,就算她做出再让他伤心的事,他也不会难为七夫人。阿萝禁不住笑了,在这个时空待了十来年,真当自己是古人了!

    身上一暖,刘珏已为她披上一件斗篷,瞧见她平静含笑的脸,眉一挑:“你不担心回风城了?”

    担心么?倒也不全是,不过是厌烦费神算计罢了。宁王朝本与她无关,谁做王也与她无关。她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无可奈何间只想找个能生存的环境,好好地过过日子罢了。对七夫人的牵挂来自于十来年相处而生的亲情,由不得她不关心不紧张。其他还有什么呢?眼前这个英俊帅气情深似海的年轻平南王,他感动了她,让她在这个陌生的空间有了想依靠他人的想法,能与他一起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也是幸福吧?只是,这样的幸福现在看起来还那么遥远。他有他的责任,他的家族,由不得他现在任性妄为。

    “担心又如何?你会抗旨不让我走?”

    她说得极为平静,话语却似一阵飓风席卷了刘珏的思想,胸膛里那颗血肉做的心被抛起来又狠狠摔下,没有着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你是怪我吗?明知道你用尽力量从风城逃出来,现在却要送你回去?”

    是在怪他么?是有吧,因为在意他,所以才会怪他。因为动了心,所以对他撒气。明知道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却忍不住让平静的语气中透出责备,这般的不讲理与任性也只是对他吧。阿萝叹了口气:“你能帮我照顾好我娘么?还有小玉,她年纪也不小了,我见你府上刘英人不错,能否成全了他们?”

    为什么,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刘珏心一颤,伸出手握住她的肩:“你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阿萝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凄凉,现在她不能,不代表以后她不能。她脸上笑容展开:“我娘一个人待在这儿,有你在我倒是放心。小玉看上去有些喜欢你府中刘英,陪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耽搁了她。”

    刘珏有些不信,总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听话就回了相府。若是回了风城,还有老爹在那撑着,若是她——她一个人无牵无挂地跑了,叫他上哪儿寻她去?他心念一动,已出手如风点了她的|岤,伸手接住她软下来的身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跑得无影无踪!对不住了,阿萝!你太聪明,知道只要你娘不回相府,我自会护着她,没有后顾之忧,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敢冒这个险。”

    他——阿萝心里叹息,是这样在意她吗?竟不怕她恼了他,也要出手制住她。刘珏抱着阿萝回到房中,坐在床前瞧着她,“生我气我也会这样做。送你回风城,我必有周全的考虑。我让刘英和小玉都随你回风城,刘英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亲卫,再不属于安清王府乌衣骑。”

    手轻轻为她撩起一丝散落的发丝,从她的眼中为何看不到慌乱,看不到怒气,这般平静?刘珏站起身:“你心里恼了我是么?没想到我会制住你,不给你丝毫逃离的机会是么?可是,阿萝,你不明白。我最初并不知道会对你这样情深。桃花宴上我其实是被顾家小姐一曲《佩兰》打动,我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种如兰花一样优雅脱俗的女人。可回家画她的肖像时却无意间在她的脸上画出了你的眼睛,我日日望着画像,到后来竟不知道是看她还是瞧你的眼睛。我得承认,刚开始硬插入你和子离之间缠着你,是想逗你玩。然而不知不觉,我心已沉沦,由不得自己做主。

    “我不知道是爱你活泼的性子、你在太子夜宴上琴声里的悲伤无奈,还是你眼中透出的那种不符合你年龄的神秘……林林总总,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从都宁河对岸消失的时候,我是这样恨你,恨不得抓到你后狠狠折磨你。日子一久,恨意转化为思念,你的一颦一笑不曾在我心里模糊半点。阿萝,不管你有多气我现在的做法,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你喜不喜欢都等我回风城再说。我,到时再给你赔罪可好?”

    《蔓蔓青萝》第二十章(2)

    阿萝眼中两行泪滑落,开始咒骂他竟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这个混账!她只觉他手指拭去她的眼泪,就睁开眼瞪他,刘珏那张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她气得闭上眼不想看他。

    突然被他扶起,他抱着她低低叹气:“等我回风城再抱你,你可还愿意么?”他手一捏她的嘴,带着甜香的东西滑下她的喉咙:“只是让你身子软一些,你睡一觉,醒了已在路上了。”

    如果可以自由行动,阿萝怕是要拳打脚踢了。这个人,真是他妈的自哀自怨自作自受!她努力想从眼中飞出刀来在他身上扎出千万个眼,但只这么一会儿,她的意识便渐渐消散,他的身影也已模糊了。

    等到她再醒来,身体在摇晃,小玉正紧张地瞧着她。她叹了口气:“到哪儿了?”

    “小姐,快到谷城了。”

    阿萝一动,身体真是软的。她靠着小玉坐起来,似大病一场,全身无力。行动无碍,但一拳打出怕是连小玉也接得住。这个刘珏!她想起了刘英:“刘英呢?”

    “他,他骑马跟在车轿外。”小玉脸上飞过一丝红晕。

    小玉真是喜欢上刘英了。还好,刘英人不错。不过,小玉,怕是要对不住你了。阿萝轻掀轿帘,刘英骑在马上,像是有些闷闷不乐,“刘英!”

    “小姐,何事?”刘英恭谨地问道。

    昨晚刘珏告诉他,他已经被从乌衣骑里除名,从此就只是相府三小姐的亲卫。他忍不住出口道:“若是主上命令,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好三小姐,为何一定要把我从乌衣骑里除名?”

    刘珏瞪了他一眼:“我要你以后把她当成你的主子!”

    虽然跟着三小姐,主上也默许了他与小玉一起,但他心里总是不舒服。

    “我饿了,听说谷城最出名的是梅花蒸糕,反正快到谷城了,你快马给我买来吧!冷了不好吃,你若嫌骑马慢,就跑着去吧。”阿萝闲闲地吩咐。

    刘英沉声答道:“小姐的吩咐我记下了,买回来送到您手上时梅花蒸糕一定还是热的。”他一夹马飞驰而去,半个时辰后,刘英恭敬地递上蒸糕。

    阿萝瞧了瞧,拈起一块正要入口,“哎呀”一声,似想起了什么:“听说吃这梅花蒸糕要配上当地特有的花蕊茶才相得益彰。刘英哪,还得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刘英二话不说,飞马又去。等他回来,解开厚布包裹,茶还是温热的。阿萝看看茶,还看看蒸糕,嘴一撇:“饿过了!”刷地放下帘子,再不理他。

    刘英气得调过头,不再看车轿,心里委屈地哀叹:主上,你惹的麻烦,现在气全撒我身上了!

    就这样,阿萝一路捉弄着刘英,平平安安地走到了都宁河边,风城近在咫尺。

    寒风夹着雪粒子飞来,打在皮袄上沙沙作响。老张拉拉头上的羊皮帽子,重新系了系,彻底把两只耳朵盖住,双手拢在袖中,佝偻着身子朝驿站行去。两边道旁房屋的瓦当上垂下长短不一的冰凌子,雪粒子一落地便和尘土雨水一起烂成了薄薄一层的稀泥,皮靴踩在上面,啪啪作响。

    这作践人的天,窝屋里喝壶暖酒才是正经。看看时辰,老张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已到了驿站。他掀开厚重的棉被帘,一股热气冲过来,化开了胡子上积下的小冰渣,水滴落下来,脸上一片水渍。老张上下拍打着扫落雪粒子:“哟,会享受啊!”

    驿官兵士正围着屋子中间的火塘喝热酒,听到声音,瞧得是老张,便有人笑道:“是张大哥来啦?赶紧着喝盅酒暖暖!这天气!”

    老张也不客气,显见是与驿站的人早已混熟了,大步走过去,已有人空出一个位置,笑着让他坐下。倒了一碗酒仰头喝尽,老张抹抹嘴笑道:“今儿我起晚了,王爷的事可耽误不得。东西呢?”

    驿官笑道:“你家王爷倒是有些怪癖,日日巴巴地用驿马从千里外运送白菜!来这儿三年了,也不嫌吃得嘴厌!”

    老张马上冷下脸,低声喝道:“这话你也敢胡说!”和蔼的神色转眼变得凌厉起来。

    《蔓蔓青萝》第二十章(3)

    驿官心里一抖,赶紧岔开话题,大喊着:“阿四,去给张爷把东西张罗好!”又赔笑道,“多饮了两碗酒,胡话,胡话呵!”

    老张叹了口气,把他扯到一边,正色低声说道:“祸从口出,管好手下,莫要乱开口,我家王爷……”眼神中不知是惧是叹。

    驿官缩了缩脖子,屋子里火塘烧得暖,他背上已冒出了星星冷汗。

    老张翻看阿四递过来的背篓,厚棉被里裹着十棵白生生、翠莹莹的白菜。边城冬季最少新鲜菜蔬,这十棵白菜每日却不曾断过,要算上运输花费的人工精力,百两银子一棵也不为过。他背起背篓,拢好帽子皮褂,笑着打了声招呼,埋着头又走进了寒风里。

    边城右翼军帅府的后院一片荒芜,不见丝毫绿意,假山与光着枝丫的树上积起了冰雪,长长的冰挂悬着,好一处冰雕玉砌的世界。转过回廊,侍从小心端着盖着银盖子的托盘,急急往厢房走去。行到门外,早有候着的侍从接过托盘掀帘进去。

    屋里生着几个火盆,温暖如春,子离穿着轻棉宽袍,正在看送来的情报与书信。每月,他身在风城璃亲王府的王妃必会送来家书一封,上面细细纪录王府近况,公式化地问候。子离看过后哂笑,提笔写下寥寥数字回了。扔开顾天琳的家信,他眼睛瞄过情报,这是第一百七十四条讯息了。之前的三年这种讯息不过来了数十条,最近两月却猛地多了起来。怅然看向院内,树上冰挂晶莹剔透,他心里隐隐涌上一脉柔情,不由得喃喃自语:“风城的冬天不会这么冷的。”

    侍从小心地把托盘里的菜摆上桌子,轻唤道:“王爷,用膳了。”

    子离回过头来,嘴角那丝浅笑还在:“不知今天的味道如何?”缓步走过去坐下。

    侍从盛了一小碗汤,小心地送到他面前。子离看看汤色,清亮如水,舀一勺喝下,鲜香甜美,待到咽下去,却似喝下一碗苦药,涩得胃中一阵翻腾。

    侍从小心地瞟着他的脸色,笑容还在,只不过,似往常一般又僵在了脸上。他心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做了三年的开水白菜,竟无一次让王爷满意,却又每日不断,急得厨房众人团团转。悬赏千金到各处聘名厨来边城,仍做不出那种味道。没喝完的汤端下去,有厨子忍不住尝了,不解地惊叹道:“端的是美味啊!”然而,这般美味却合不了王爷胃口,换了几批厨子也是一样。也不见王爷发怒,于是这开水白菜就这般日日做了下去。

    子离又自己动手盛了一碗,侍从一呆,扑地跪下:“奴才走神了,侍候不周!”

    “起来吧,味道很好,以后不用再做这道菜了!”子离眯眯地说道,瞧不出他是喜是怒。

    侍从心里惴惴不安。怎么突然间说厌就厌了呢?他不敢多问,低头应下。

    午膳过后,子离信步走进院子,侍从赶紧地把狐裘披风给他披上。

    雪下得更紧,不多时头顶肩上便积上了一层雪花,他随手一拂,雪花很快又再积上了。一丝苦笑爬上脸颊,他喃喃道:“砌下落雪如梅乱,拂了一身还满。”看着冰封琉璃的世界,他不觉痴了,好半天才从眼角余光里瞧到侍从冻红了的鼻头,淡笑道:“回屋吧,我小憩会儿。”

    闭上眼,他脑袋里的思绪如乱雪般纷飞。父皇怕是不行了。临南城大捷像是剂猛药,兴奋了他的神经,让他还上了两天早朝,兴奋之后,病痛多半会加剧。月前宫中传讯:“王进汤药小碗,只进流食。”今日报道:“喷药,粒米未沾。”他心里如火烧油煎,却只能稳在边城,不敢妄动。三年的准备,就等着那一道催命圣旨来。

    顾相之前传言说,南方无忧。然而这半年来,却出现了军饷粮草难以按时到达的情况。兵部以南方战况为由解释,词语间谦卑,催急了便道已运至路上,反正总会晚上个把月。顾相告诉他,兵部尚书抱病在家,事务多由成侍郎处理。子离心里透亮,闭着眼想,要不了多久就要回风城了。

    《蔓蔓青萝》第二十章(4)

    大山环抱挡去了东北方的冷空气,西北风吹到这里已放柔了脚步,因而风城冬日还能见着绿树。大队车马进了风城,钦差含笑来到车轿前,温言道:“王上早有旨意,三小姐一路艰辛,不必进宫谢恩了,李相思女若狂,还是早回相府团聚吧。”

    阿萝坐在轿内轻声答谢:“大人一路辛苦了。青萝在此拜谢。”

    车马在城中路口分开,相府侍卫家臣护着青萝的车轿往相府行去。阿萝这才又唤道:“刘英!”

    “小姐有何吩咐?”刘英行到轿前问道。

    “到风城了,解药呢?”

    刘英脸一红,从怀中摸出个玉盒,双手奉上。轿帘一掀,小玉似嗔似恼地瞟了他一眼,接过了盒子,递给阿萝,低声埋怨道:“就知道他那个主子!活该捉弄他!”

    “算了吧,我还没想跑呢。以后再收拾他们!”阿萝吞下药,一股热气散发到四肢,力气慢慢恢复。

    “小姐,回相府,老爷会不会……”小玉有些担心。

    回相府,李相会怎样?阿萝淡定地想,他不是老泪纵横,就是和蔼可亲。我不是刘珏这个平南王定下的王妃嘛,他不待我好点怎么成?她眼珠一转,低声对小玉说着主意。小玉眼睛慢慢开始放光,脸上飞起兴奋的红晕。

    车轿缓缓停在相府门口。阿萝下车时抬头看了看相府高悬的牌匾,一丝笑意挂在脸上,早有家仆跑进内堂报讯。李相与众夫人早已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李相由衷地佩服起家里的这个三小姐,跑了三年还是把小王爷,哦,不,平南王迷得神魂颠倒。安清王回到风城就邀他过府,老王爷戎马一生,性子直得很,吹胡子瞪眼骂他:“快快把你女儿画像送来一观,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让我家的臭小子迷成那样!千万不要说长得像你!”

    李相哭笑不得:“小女无画像,人只是清秀机灵,抚得一手好琴且擅笛而已。”

    怕是安清王也等得心急了吧。没想到这个老三倒是最合自己的心意。不管太子与四皇子谁登基,安清王的地位却是动摇不了的,青萝嫁过去,可保相府无虞。只是七夫人出了家,未免遗憾,但只要青萝回到家,肯出嫁,他也就不计较了。

    李相笑呵呵地坐在堂内等候青萝,众夫人也伸长了脖子,不知道这个跑了三年的三小姐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

    正想着,堂外传来喧哗声,众侍卫伴着两条纤细的身影走近。小玉扶着阿萝小心迈过门槛,一进屋,小玉就往地上一跪,号啕大哭:“请老爷责罚!夫人一心礼佛,竟出家去了!小玉没能照顾好夫人啊!”

    阿萝盈盈拜倒,眼睛一红:“爹!阿萝不孝,贪玩还拐了母亲,结果留她一人青灯孤独!”

    李相和众夫人看呆了眼,这个美人是青萝?阿萝今日一身白衣,钗环全无,脂粉不沾,素净质朴,又不掩气度高华。

    两人跪在堂前哭得凄惨,众夫人也不免叹气拭泪。这人一走,她们倒是没有了嫉恨与怨气,如今三小姐成了相府平衡朝廷势力的重要砝码,只能心疼,得罪不得。不待李相开口,她们已莺莺燕燕地围了上来,小心扶起两人,又诉说了一番别后思念。大夫人笑道:“回来就好,棠园已收拾好了,小玉,你这就去瞧瞧吧。”

    李相这才反应过来,慈爱地笑道:“回家便好,回家便好。”他眼光一转,却转到了刘英身上。

    刘英微笑抱拳道:“小的刘英,从前是王府乌衣骑,现已从乌衣骑除名,奉王爷令归入三小姐名下做亲卫,还望相爷照拂。”

    用乌衣骑死士做青萝的亲卫?看来平南王对她是上心至极了。李相呵呵一笑:“我这个宝贝女儿以后就有劳刘侍卫了。让相府侍卫收拾间屋子,你去瞧瞧,如果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便是。相府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刘英笑道:“王爷已有严令,要我贴身护卫三小姐。相爷怜悯小的,就让小的也住棠园吧。”说完对李相轻轻眨了眨眼。

    《蔓蔓青萝》第二十章(5)

    李相恍然,心里直夸平南王想得周到,有他的人守着,青萝还能跑哪儿去?就算跑了,也不是自己的责任了。他便答应下来。

    刘英与小玉往棠园去了后,李相笑呵呵地摸着胡子对阿萝道:“阿萝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没想到你出落得这般美丽,为父真是老怀大慰!”

    阿萝红着眼道:“女儿任性贪玩,跑出家门,让爹记挂了。好在平南王收留,阿萝这才平安回府。”心里笑着想,父慈女孝有什么难,我还指望吃光花光你的老本呢。

    李相仔细看看阿萝素净的打扮,叹道:“在外哪有在家好啊,瞧瞧,我相府千金竟变得这般寒酸!夫人啊,嘱库房好生打造些首饰,你们几个就帮着给她新置些衣裳。”

    大夫人笑道:“这是当然。阿萝,太子妃与你姐姐都问过好几次了,想念得很,嘱咐你回来后一定进宫去瞧瞧她。”

    阿萝暗道,来得可真快啊!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四处赴约了。她脸上温柔地笑着,答应道:“几年未见姐姐,阿萝也想念得很呢。”

    正在这时,家丁进来送过一封请帖。李相打开看了看,呵呵笑道:“阿萝啊,你先去休息吧,安清王请你明日过府赴宴。”

    安清王?刘珏的老爹?阿萝想笑,她真成块宝了,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急急要四处亮相展览。听闻这个安清王脾气可不小,能掌管先皇赤龙令保皇室平安,率右翼军威震边城,令启国几十年不敢来犯。刘珏还说过,他老爹很痴情。阿萝对见安清王充满了好奇,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刘珏,你就等着看我收服了你老爹再后悔把我打包送回来吧。

    棠园没变,那棵海棠还傲立院中。屋里的摆设焕然一新,新布置了不少贵重物品,不难看出李相讨好的心思。刘英看到天井里那棵海棠,愣了愣,瞧了瞧阿萝,心道,原来如此。他也不避嫌,自行搬入了东厢房。小玉追着他骂:“哪有大男人住女人院子的?不害臊!”

    刘英笑嘻嘻地说:“主上早有吩咐,不得离开三小姐半步。有我保护,这院子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阿萝对男女之防根本不在意,她还住院子里的老房间,小玉住她隔壁,七夫人的房间她没动。刘英住的是以前张妈的房间,院子还空了两间房子。她笑道:“住院里多好,今晚我们就斗地主!”

    刘英心中不安,心道,这斗地主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三小姐还没捉弄够他?他一张脸便苦了起来,瞧得小玉咯咯直笑,拍着手道:“好啊,许久没玩了,真是想得很。用过晚饭我们就开斗!”笑着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刘英。

    阿萝含笑看着他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却猛然看到矮几上放着一张琴,仔细一瞧,正是她在太子东宫弹《广陵散》时用过的那张琴。她不由得蹙眉,这是谁送来的呢?青蕾

    蔓蔓青萝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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