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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话落转身离去，背影冷酷而决绝，仿佛这样一走，就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p>
席琳忽然一慌，下意识跳下床去抓他：“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p>
男人不疾不徐的甩开她的手，眸光冷淡的扫来。</p>
“不要碰我。”</p>
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虽然他眼中一片冷漠，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厌恶。</p>
席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难道在你心中我竟然就是这样的人吗？”</p>
男人冷冷勾唇：“难道不是吗？”</p>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席琳摇头后退，眼中满是绝望，“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而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到底有没有心？”</p>
男人薄唇紧抿，冷酷的声音没有丝毫人气：“欠你的一条命，我还你，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要撒谎，那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话落再没有看她一眼，扭头扬长而去。</p>
“不……。”席琳大叫一声，“你给我回来，劳德你这个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p>
她疯狂的尖叫，男人的脚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很快就消失在门口。</p>
席琳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脸失声痛哭起来。</p>
安娜站在门口，眼中划过一抹失望。</p>
一步错步步错，席琳如果不和伦普勾结在一起，引出哈桑，劳德也不会这么绝情。</p>
虽然她觉得席琳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席琳鬼迷心窍了。</p>
——</p>
劳德走出医院，迎面男子走了过来。</p>
一身警服，英挺肃冷。</p>
“劳德先生，有些事需要找您调查取证，请跟我走一趟吧。”</p>
劳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走吧。”</p>
当先大步走了出去。</p>
林韬瞧了眼男人大步走出去的背影，手下小声道：“这位先生好大的架子。”</p>
林韬斜了他一眼，小警员自知失语，赶忙闭上了嘴。</p>
“走。”林韬大步跟了上去。</p>
劳德从警局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看着天空，无声叹了口气。</p>
他的助理被人收买，与哈桑狼狈为奸，差一点酿成大祸，幸亏……</p>
淡淡垂眸，目前queen在逃，国际刑警已经发布红色通缉令，这个女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全世界的追捕。</p>
想到她当时的那一刀，劳德闭了闭眼。</p>
心痛的感觉依旧那么明显，但他知道，只能是一个妄想罢了。</p>
“少爷，先生请您回去一趟。”</p>
一辆轿车停在面前，桑雀的秘书从车内走了下来，恭敬的开口。</p>
“走吧。”</p>
席琳没有想到那么快国际刑警就找上门来了，看着站在面前不苟言笑的男子，帽子上的警徽闪烁着冰冷肃穆的光泽，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p>
“我们接到举报，你和哈桑之案有关，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p>
“警察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p>
“有没有搞错，到警局就知道了。”</p>
话落挥了挥手，两个警察走进来，竟是直接要去抓席琳。</p>
席琳尖叫起来：“你们别碰我，我是海哲家族的人，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p>
林韬冷冷一笑：“就算桑雀先生来了，也挡不了我们国际刑警办案，带走。”</p>
“你告诉我，是谁举报我的？”</p>
“抱歉，无可奉告。”</p>
“一定是他，哈哈……他还不肯放过我……。”席琳又哭又笑，状若疯癫。</p>
林韬冷冷的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与同情。</p>
“带走。”</p>
席琳挣扎一番，就被两个警察强制性带走了。</p>
安娜站在门口，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说什么，在那个男人冰冷的目光望过来的瞬间，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p>
“安娜，救我……。”席琳朝安娜叫道。</p>
安娜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席琳被带走，一行人很快没了身影，转身就给海哲先生打去电话。</p>
但就像是林韬说的那样，就算桑雀先生来了，也挡不了国际刑警办案，更何况桑雀比林韬更迫切的想知道哈桑的幕后主使。</p>
——</p>
云涯好不容易哄好了晏颂，等走出房间，就不见了渺渺。</p>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不由得问正在阳台上晒暖的张华生：“师父，渺渺呢？”</p>
“哦，他走了。”张华生漫不经心的说道。</p>
云涯脸色微白，不可置信道：“走了？”</p>
走之前让我捎话给你：“你这个见色忘兄的，生气走了。”</p>
云涯才不信渺渺会这么说，“师父，到底怎么回事？”</p>
张华生咳嗽了一声，摇着扇子：“好吧，他还有事，就先走了，说是办完事回来接你。”</p>
云涯抿了抿苍白的唇，才刚刚重逢，就要走了，但她想到渺渺已不是曾经那个需要她保护的柔弱小男孩，现在他已经可以保护她了。</p>
下午的时候，陆续有几波人出入，晏颂在书房见了那些人，云涯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一直到临近傍晚，那些人走了之后，晏颂走进房间，就见她坐在落地窗前，整个人在夕阳下显得近乎透明，晏颂心脏一紧，快步走过去从后背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p>
“渺渺走了，你不高兴吗？”</p>
“不会。”云涯微笑着看着天边的夕阳：“他在成长，我很高兴。”</p>
真正的保护不是把他一味的困在身边，而是放开翅膀，让他自由自在的飞翔。</p>
天地之大，属于他的精彩，现在才刚刚开始。</p>
而她、却再也折腾不动了。</p>
明明才十八岁，她的心，却已如老妪般沧桑。</p>
“爸爸刚才来电话了。”晏颂在她耳边低声道。</p>
云涯眸光垂落。</p>
“他让我带你回家。”</p>
回家？多么温暖的词语，云涯眼眶有些酸涩，“可是晏哥哥……像我这样的人……晏叔叔……不会喜欢的吧……。”</p>
虽然纪澜衣罪恶滔天，可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亲手杀了她……</p>
晏颂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说什么傻话呢？他喜欢你还来不及，不要想那么多，以后你就安心呆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回江州，以后再也不分开。”</p>
晏颂与她十指紧扣，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p>
“可是……。”</p>
“没有可是。”温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霸道与强硬，“就算你杀了她，也是她活该，不要再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知道你让我有多心疼吗？”</p>
云涯窝在他怀里，闭上双眼。</p>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想着，怎么做好我的妻子就好了。”</p>
云涯心尖一动，心底涌起细细密密的感动，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p>
“晏哥哥，我们结婚吧。”</p>
晏颂眉梢一挑，垂眸看着她；“你是在向我求婚吗？”</p>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p>
“虽然我很想答应，但谁让你年龄太小了，难道你要我知法犯法？”</p>
云涯斜了他一眼，那媚眼如丝，娇嗔婉转，看的晏颂喉头猛然滚动了一下，捉住她的唇狠狠吻了下去。</p>
吃过晚饭，晏颂对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p>
云涯疑惑的看着他。</p>
晏颂没再多说，给云涯披上一件外衣，拉着她的手出了门。</p>
这里是位于q国郊区的一座小别墅，夜深人静，四下都显得格外寂静。</p>
晚上的风有些凉，晏颂揽着她的肩膀，用外衣裹着她，为她驱挡寒风。</p>
别墅门口停了一辆轿车，黄毛笑嘻嘻的等在那里，见两人出来，立刻拉开车门。</p>
“老大。”</p>
本来想跟大嫂打个招呼的，但她被老大裹的严丝合缝的，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黄毛只能作罢。</p>
两人坐进车里，发动离去。</p>
车子行了很久，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云涯被晏颂抱着走下车，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云涯就看到这里似乎是一个很偏僻的废旧工厂，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p>
这里四周守着很多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路往里走去，黄毛带路，最终停在一扇门前。</p>
晏颂垂眸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进去，你自己选择。”</p>
云涯笑了笑，从他怀里挣脱下来，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p>
房间里很干净，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多余的摆设。</p>
而在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p>
他睡着了。</p>
云涯缓缓走过去，看清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了然。</p>
是云深。</p>
云涯扭头看着他。</p>
晏颂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我在密室中发现了他，只是他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只记得她一个人。”</p>
那个人只有纪澜衣了。</p>
云涯眼中已没有当初的愤恨不甘，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有的只是释然罢了。</p>
“这样已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云涯淡淡道。</p>
男人醒了过来，那双眼睛沧桑了许多，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澈。</p>
他愣愣的看着云涯，忽然惊喜的扑过去：“衣衣，你回来找我了吗？”</p>
站在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多么像年轻时的衣衣啊。</p>
晏颂揽着云涯后退，云深扑了个空，不死心的继续扑过来：“你为什么躲着我？”</p>
“以前是我不对，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恨我？衣衣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好不好？”高大的男人此刻显得那么憔悴，胡子拉碴，无助又绝望。</p>
云涯静静的看着他：“云深，你真的不认得我了？”</p>
“你是衣衣啊，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男人急急走近几步，晏颂蹙眉，抱着她后退。</p>
“我不是纪澜衣，我是纪云涯。”云涯一字一顿的说道。</p>
“你不是衣衣？你是纪……？”云深忽然抱着脑袋，痛苦的嘶吼：“衣衣……衣衣……。”</p>
“走吧。”云涯伏在晏颂怀中，不想再去多看一眼。</p>
晏颂抿了抿唇，抱着她走出了房间，里边云深还在疯癫的叫喊，直到房间门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声音。</p>
“曾经他是造成我和渺渺所有悲剧的根源，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p>
云涯平静的声音缓缓传来。</p>
晏颂紧紧抱着她，无声的给她传递着力量。</p>
“但是现在，他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不会再恨他，因为恨一个人，太累了……余生那么漫长，我不想自己活在仇恨的痛苦中，晏哥哥，余生我要和你一起走。”</p>
晏颂叹了口气。</p>
“就让他这样过完一生吧，我会赡养他，让他安度晚年，也算全了我们的父女之情。”</p>
“还有三个人，你想不想见见她们？”晏颂低声道。</p>
云涯轻轻点了点头，“那些恩怨，也是该做个了断了。”</p>
姜锦瑟疯疯癫癫，谁都不认得了，曾经的国民妖精，现在变成了一个满头花白沟壑满脸的老妪，曾经保养的白皙细腻的肌肤，现在爬满了可怕的皱纹和斑点。</p>
纪澜衣折磨一个人的手段太可怕了，她将姜锦瑟染上毒瘾，然后一次次的让她在毒瘾中挣扎，每次在她犯毒瘾到痛苦极致的时候，才给她活路。</p>
防止她咬舌，割去了舌头，防止她受不了撞墙，连墙壁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p>
姜锦瑟有时清醒有时疯癫，一颗心在无休止的轮番折磨中，变得麻木僵硬。</p>
活成这样，可谓悲惨至极。</p>
清醒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她是国家队最有前途的运动员，因为明艳的长相，即使成绩不太理想，依旧拥有一大票粉丝，那时候她和沈旭东是国家队里最被看好的一对，队员们戏称金童玉女。</p>
但是后来，她接拍了很多广告，荒废了训练，在一次重大比赛中失利，教练严重警告了她，她就萌生了退意，刚好当时有个经纪公司找她，想跟她签约，好好培养，沈旭东却不同意，她第一次跟他大吵了一架，扬长而去。</p>
那一次，她在一个聚会上偶遇了云深。</p>
那个男人，至此成为她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p>
后来她无数次在想，如果当时她没有被娱乐圈繁华的表象以及那个男人的英俊多金给迷住，而是踏踏实实的待在国家队，努力训练，参加奥运会夺金，退役之后顺利和初恋情人也是事业伙伴结婚生子，一辈子虽然平平淡淡，但也温馨幸福。</p>
会不会、和现在不同？</p>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向往娱乐圈的繁华，迷恋那个男人的多情，却最终，把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路。</p>
现实越惨淡，理想越丰满，她的心越撕裂。</p>
日日夜夜，她沉浸在幻想中，她害怕现实，害怕自己的失败悲惨，只有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中，她才能呼吸着每一立方的空气。</p>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她僵硬着抬起头，木然的眼珠看着站在面前风华正茂的少女。</p>
仅仅只是两年前的回忆，对她来说，却仿佛上辈子的事情，她很努力才能从记忆里扒拉出她的模样。</p>
相比两年前，她出落的更加美丽动人，她和她的母亲一点都不像，纪澜衣是个美的咄咄逼人的女子，连她在她面前也不觉心生自卑。</p>
但是她，却如温玉月辉，内敛温润，让人看着只觉得舒服。</p>
她想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p>
云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姜锦瑟自嘲的说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吧。”</p>
“你自由了。”云涯淡淡道。</p>
姜锦瑟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p>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走到现在，都是命运的主使罢了，你走吧，我会安排好你的生活，让你安度晚年。”云涯转身离去。</p>
姜锦瑟忽然倒在地上，痛苦的滚来滚去。</p>
她爬到云涯脚边，干枯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裙摆，嘴唇大张，吼间发出模糊而嘶哑的声音。</p>
她的毒瘾发了。</p>
云涯看懂了，她说的是杀了她。</p>
活够了，真的活够了，即使给她荣华富贵，她也不要了，这一生真的真的太累了……</p>
“我不想因为成全你，而让自己的双手染上你的血。”云涯抽回裙角，眼中再没有一丝温度，转身离去。</p>
姜锦瑟双手抱着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的肌肤青暴涨，她眼中迸发出绝望，盯着墙壁，忽然爬起来，决绝朝墙壁一头撞去。</p>
“砰。”一声震响。</p>
她微笑着，看着天边的半轮残月，嘴角勾着一抹释然的笑容。</p>
轰然倒地。</p>
云深啊云深，这辈子你害惨了我，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p>
云涯闭了闭眼，“把她安葬了吧。”</p>
病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子。</p>
她的肌肤苍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仿佛阳光下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碎了。</p>
她的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为她延续着生命，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p>
姜锦弦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眼神在一次次与死神的搏斗中而失去了光亮，变得麻木而灰败。</p>
她很努力的才能看清站在病床边的少女，温柔美丽，鲜活明亮，深深刺痛了她的眼。</p>
那颗沉寂的心再次泛滥起来。</p>
苍白嶙峋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p>
“纪……云涯。”她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云涯却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p>
云涯缓缓微笑起来，“阿弦姑姑，别来无恙。”</p>
别来无恙，她无恙，她却惨了。</p>
她的白血病来势汹汹，差一点就死了的时候，被人救活了，她不想死，因此她拼命的活着，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当她想死的时候，她却连活着都变成了一种负罪。</p>
那个人不让她死，偏偏要让她活着，让她痛苦的活着。</p>
因为死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也太便宜了……</p>
她睁大眼睛，狠狠的瞪着她，然而她发现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她朝不保夕，随时都能命丧黄泉，还有什么力气去恨一个人。</p>
而且这两年没事的时候她回想自己的一生，逃不过一个贪字，她贪恋富贵，贪恋感情，贪恋身份，但是她所贪慕的，都是不属于她的，再如何努力，也不会属于她。</p>
所有的悲剧源于九岁那年邻居大叔的那只咸猪手，成为了她毕生挥之不去的噩梦，她想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魔鬼就已经住在了她心里。</p>
后来贪恋那个男人的温柔，也不过是因为恋父情结的作祟，她想，她爱的不是云深，而是太缺乏安全感，只想找一个温柔成熟的男人弥补心中的空缺。</p>
对云深她没有任何亏欠，对纪云涯她亦没有任何亏欠，她唯一亏欠的，只有她的姐姐……</p>
小的时候，她和母亲姐姐相依为命，母亲太过懦弱，只有姐姐对她好，可是后来她做了背叛姐姐的事情，让姐姐伤心欲绝，那时她鬼迷心窍，一心只想做人上人，得到那个男人的爱，把姐姐伤的体无完肤。</p>
她太混蛋了。</p>
“难得你还记得我。”云涯勾了勾唇，看了眼仪器上起伏的线条，现在她情绪比较激动，心跳剧烈。</p>
姜锦弦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怎么会忘了呢？这张脸到死她都忘不了。</p>
她嫉妒纪云涯，疯狂的嫉妒，以至于后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p>
人与人的差距，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一辈子她都比不上纪云涯，又何必自取其辱，承认自己的失败就那么难吗？</p>
“我不会说对不起。”她没有错，虽然到现在她都这样固执的认为。</p>
云涯勾了勾唇：“我没有说你错了。”</p>
两人所站立场不同，注定两人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前世她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捐献，一切都是云深和云姝做出来的，两人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解决她罢了。</p>
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把错归咎到姜锦弦身上，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命运可悲的女人罢了。</p>
从头到尾，被云姝利用，被云深抛弃，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了。</p>
姜锦弦笑了，眼珠清澈而明亮：“其实我很羡慕你，但我知道，如果我是你，过的不会比你好。”</p>
姜锦弦呼吸忽然急促了几分，脸色有些痛苦。</p>
云涯静静看着。</p>
忽然，她口中吐出鲜血，喷溅了云涯一脸，云涯抽出手帕缓缓擦着脸上的血。</p>
姜锦弦微笑着，目光逐渐恍惚。</p>
“我……我终于要走了……姐……你等等我……。”</p>
抬起的手臂，忽然重重垂落。</p>
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最终沉归于零。</p>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p>
两年来无休止的折磨，终于就此划上了句号。</p>
房间寂静无声，黑夜如一张大网，将她紧紧网络。</p>
云涯静静站在病床前，垂眸安静的看着病床上没有了呼吸的年轻女子，最终抬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了那张脸。</p>
她死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容的，没有遗憾的走了。</p>
房间里忽然很冷。</p>
云涯打开房间门走出去，男子高大的身影站在背光处，见她出来，快步走过来，将她揽到怀里，握着她的手，眉头紧蹙：“怎么这么凉？”</p>
说着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云涯靠在他肩头，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p>
“怎么了？”晏颂担忧的问道，眉头忽然冷了下来：“是不是她惹你不高兴了？”</p>
“她死了。”云涯淡淡道。</p>
晏颂叹了口气，拦腰将她抱起，“我们该回去了。”</p>
“还有一个人。”云涯抬头看他。</p>
晏颂抿了抿薄唇，“改天吧……。”</p>
“我不想再拖了。”</p>
晏颂还想再说什么，云涯抬手落在他的唇上，微笑道：“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p>
晏颂张口咬了咬她的嘴，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p>
——</p>
“云姝？”一道玩味的声音轻轻响起。</p>
她猛然抬头。</p>
女子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p>
看清那张脸，她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是你？”</p>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吗？”女子灿烈的眉眼骄阳似火，浓艳妩媚，让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p>
双拳紧握，她逐渐冷静下来，“你还活着？”</p>
“我当然活着。”女子轻哼一声，垂眸冰冷而厌恶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看一只阿猫阿狗般随意而鄙夷。</p>
“云姝，你机关算尽，却最后败在了我女儿的手里，是不是很讽刺？”女子旋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含笑望来，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优雅霸气。</p>
云姝眯眼看着她，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死了，也曾派人找过她的下落，却最终石沉大海，她怀疑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有一天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里如城堡般辉煌大气，她穿着华贵的衣服高傲如同女王般站在她面前，用仿佛看着蝼蚁般的眼神望着她。</p>
这个女人变了，但又没有变，时光对她太过厚待，她比十几年前更加美丽优雅，高傲一如往昔。</p>
不一样的是，她变得更加莫测了。</p>
“是很讽刺，终日猎雁，反被雁啄了眼。”云姝嘲讽的勾了勾唇。</p>
“我一直觉得她太仁慈，太善良，但看她对你的手段，倒是让我刮目相看。”</p>
纪澜衣忽然弯腰擎着她的下巴，含笑道：“云姝，你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吧。”</p>
云姝冷笑一声：“我失败了，任杀任剐。”</p>
“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那太便宜你了，对你这样的女人，我有更好的折磨，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云姝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你要做什么？”</p>
“想想你当初对我做了什么？让我们兄妹乱伦，成为你复仇的工具，想到此我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是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他……即使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我依旧那么爱他……。”</p>
云姝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惊恐：“你这个疯子……。”</p>
“和你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了。”女子哈哈笑了一声：“放心，你们欠我的，我都记着，一个一个慢慢来。”</p>
纪澜衣细细打量着她，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眉眼，令云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他的眼睛长的像你，嘴巴也像……我真讨厌有人用和他类似的眼睛看着我呢……。”</p>
说时迟那时快，纪澜衣忽然伸出两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云姝的眼睛里。</p>
“啊……。”云姝嘴里发出一阵惨叫。</p>
世界一片黑暗。</p>
耳边，女子的嗓音越加温柔：“这耳朵也割去了吧……。”</p>
她抱着血淋淋的耳朵滚落在地上。</p>
“这双手双腿生的漂亮，不如一齐砍去了吧……。”</p>
剧痛来袭，她拼命摇头：“你杀了我，杀了我吧……。”</p>
冰凉的手擎住她的下巴，温柔又阴郁的嗓音如魔音般在她耳畔模糊的响起。</p>
“还能说话呢，不如这舌头……。”</p>
从此人间炼狱，她生不如死。</p>
最后纪澜衣治好了她的眼睛，让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不那不能称为人了。</p>
那是一个长在罐子里的人，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头发没有耳朵，她是怪物是鬼……她惊恐的尖叫，但是嘴里只能发出哇啦啦模糊的声音，她像是裹在一个蚕蛹里，不能挣扎不能反抗，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再也无能为力。</p>
那个女人雍容优雅的站在她的面前，悲悯的看着她：“这大好河山，繁华人间，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地方，可惜你除了看着，再也无法感受。”</p>
从此她随马戏团离开，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见过许多的人，可她只能躲在罐子里，用一双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风景，却再也不能融入这个世界。</p>
她永远的只能躲在这个狭小而阴冷的罐子里，从生到死，一个罐子就是她全部的世界。</p>
她还活着，可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她的心头。</p>
她不会哭，不会笑，没有痛苦没有欢乐，甚至连回忆都已经开始模糊了，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着天空，什么都不想，日子熬下去，终究会有尽头的。</p>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漫长的她的心中长满了荒草。</p>
她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这里很温暖，她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p>
有人进来给她送餐，饶是有过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她的时候，依旧脸颊苍白，两股战战，她眼睛一瞪，那小伙子尖叫了一声就跑了。</p>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p>
“妈呀，那还是人吗？我会做一辈子噩梦的。”黄毛拍着胸口，饶是提前有过心理准备，还是吓得不轻。</p>
得是多变态的人才能想到这么折磨人的手段，还不如一刀杀了来的痛快呢，想到这人还随着马戏团基本上把世界都踏遍了，不由得同情起那个人来，上辈子做了多少孽这辈子被折磨成这样？</p>
看来还是得多做好事，就当给下辈子积福了。</p>
黄毛看到老大和女朋友来了，赶紧站直了身子，晏颂瞥了他一眼，黄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晏颂朝他摆了摆手，黄毛立刻如蒙大赦般溜了。</p>
云涯刚要推开房间门，晏颂拉住了她的手，皱眉看着她。</p>
云涯笑着看了他一眼：“在门口等着我。”</p>
话落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p>
转了转眼珠子，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飘飞的裙角，以及粉色的裙子下一双白色的皮鞋。</p>
仅仅只是下半身，已是说不尽的温柔和娇软，她想，这双脚的主人，一定是个妙龄女子，有着美丽的容颜，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般迷人……</p>
那双脚渐渐走到她面前，她看到粉色的裙摆飞扬，如梦似幻，一瞬间把她带回到那个久远的梦中。</p>
那人缓缓蹲下身子，与她目光直视，看清那张脸，她瞳孔骤缩。</p>
这双脚的主人，确实有一张美丽的容颜，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般迷人，只是那眼中的嘲讽和怜悯，如万箭穿心……</p>
纪云涯，她的好孙女。</p>
“奶奶，我来看你了。”少女的声音轻柔娇软，煞是动人。</p>
她眼中淌出血泪来，但除了眼睁睁看着，她还能怎么办？</p>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她对你的恨，还真是深啊。”少女轻轻摇着脑袋，无奈的说道。</p>
她吭哧吭哧，罐子碰撞着地板，发出尖利的声音。</p>
“你想说什么？”</p>
——你们母女两个，一定会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p>
云涯看清了她眼中的恨意，不以为意的笑了。</p>
“我们所有人的悲剧都源于你，作为罪魁祸首，你不仅没有丝毫悔改，到如今依旧执迷不悟，我连同情都懒得施舍给你，但是我不会恨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对我的鞭策，作为报答，我还你一个了结。”</p>
云涯微微一笑，用手堵上了罐子上的两个口。</p>
没有出气孔，很快就会因缺少空气而窒息。</p>
罐子里传出一阵响动，垂死前的挣扎必不可少。</p>
云涯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p>
直到在没有声息传来，云涯缓缓松开手，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生彩。</p>
云姝啊云姝，一辈子机关算尽，你可有算出自己的终点？</p>
无论你有再多过错，也与我有血缘关系，人已死，生前再多的恩怨仇恨都已随风而逝，还你薄棺一口，入土为安。</p>
只愿下辈子，你能谨守本心，不再为祸。</p>
云涯还没走出房间，人就晕倒了。</p>
再醒来，是在卧室里，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p>
云涯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厨房里传来锅铲翻动的声音，隐隐夹杂着飘香，还没走近，就看到张华生端着盘子走出来，见到她笑道：“起来了，快洗漱吃饭了。”</p>
云涯问道：“晏哥哥呢？”</p>
恰在这时，门开了，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云涯，他快步走过来。</p>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云涯笑着摇摇头：“一大早你干什么去了？”</p>
早上醒来时，旁边的杯子是凉的，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吧。</p>
“有点事情要处理。”晏颂牵着她的手走进卫生间，云涯没有多问，就见他拧着热毛巾，给她缓缓擦着脸，云涯接过毛巾，不由得笑道：“我又不是没有手，自己来。”</p>
在她擦脸的时候，晏颂接了杯温开水，挤了牙膏将牙刷塞到她手里。</p>
一切都给云涯准备的妥妥当当。</p>
在她刷牙的时候，晏颂拿着梳子，站在她身后，缓缓的梳理着她如瀑布般的长发。</p>
云涯只到他的肩头，从镜子她能看到男人垂着睫毛，睫毛浓密又纤长，面容俊美英挺，神情十分认真。</p>
云涯缓缓刷着牙，眼神一直盯着镜子里的男人。</p>
这一刻，真希望时光能永远定格。</p>
晏颂给她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脑袋后，笑道：“怎么样？”</p>
云涯摸了摸，嫌弃的皱眉：“好丑哦。”</p>
晏颂无奈道：“看来我要多练练了。”</p>
“给女子绾发，你可真有出息。”</p>
“我这一辈子，只为你绾发。”男人勾着她的腰，于她四目相对，忽然低头，含住了她的嘴。</p>
云涯瞪大双眼，她正刷牙呢，满嘴泡沫，他就不嫌脏吗？</p>
晏颂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爱她所有的一切。</p>
两人在卫生间磨蹭了很久，直到传来老头咳嗽的声音：“再不出来饭都凉了。”</p>
云涯擦着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晏颂低笑了一声，将刚辫好的头发弄乱了，就溜了。</p>
“可恶。”云涯咕哝了一声，嘴角却勾着甜蜜的笑容，追了出去。</p>
吃饭的时候，晏颂说道：“吃完饭，我们回华国吧。”</p>
云涯闷头，半晌点头：“好。”</p>
晏颂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还有些障碍，但没关系，他会用陪伴驱散她心中所有的黑暗。</p>
云涯忽然抬头看了眼张华生：“师父，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p>
张华生笑着点点头：“也好，我是该回去看看师兄了，还有你这丫头的身体，我不跟着哪里放心啊。”</p>
云涯抿唇笑了笑，低头扒饭，心中有些酸涩。</p>
临离开前，晏颂接了个电话，他走到阳台上，关门的时候云涯听到他说了一句话。</p>
“不行，我不同意，云涯的身体已经无法承接手术。”</p>
云涯抿了抿唇，能找到晏哥哥的，只能是晏家那边有人生病了，她nyx医生的名头放在这里，吸引了多少人。</p>
“你妈一直联系不到云涯，急的都哭了，刚才哭着给我打电话，你大姨情况越来越不好，但如果不是云涯，你妈她不让别人给你大姨做手术。”晏南陌声音也有些无奈。</p>
“云涯现在还好吗？”</p>
“没什么大碍，但我不想让她劳神。”</p>
但是想到大姨，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经受病痛的折磨，晏颂亦于心不忍。</p>
“我会再找这方面手术更有经验的专家，不一定非得是云涯……。”</p>
“可是你妈死心眼，就认准了云涯，谁劝都不听。”晏南陌颇为无奈的说道。</p>
最终晏颂拧了拧眉，沉声道：“我再考虑考虑。”</p>
要挂电话的时候，晏南陌忽然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老段给我透露的口风，准备把你再往上提一提，你觉得怎么样？”</p>
他这样的年轻，再往上提就太惹眼了，晏南陌不想儿子木秀于林，但还是要听取儿子的意见。</p>
晏颂抿了抿唇，眸光幽深，半晌，沉声道：“我准备退下来。”</p>
“什么？”晏南陌惊讶道。</p>
儿子才二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他不想儿子太高调惹眼，但不代表他想让儿子退下来啊……</p>
晏颂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晏家已经不需要更高的荣耀，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p>
晏南陌如何不明白儿子的意思，没想到他比自己看的更通透，也更放的下。</p>
不由得欣慰的笑道：“不管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p>
晏颂勾了勾唇，扭头看了眼坐在客厅的少女，眼底划过一抹温柔。</p>
晏颂走了过来，云涯站起身笑道：“晏哥哥，我们可以走了吗？”</p>
晏颂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不由得皱眉：“怎么这么凉？”</p>
现在正是酷暑时候，她的手却凉的像寒冰。</p>
| |</p>
“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话落转身离去，背影冷酷而决绝，仿佛这样一走，就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p>
席琳忽然一慌，下意识跳下床去抓他：“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p>
男人不疾不徐的甩开她的手，眸光冷淡的扫来。</p>
“不要碰我。”</p>
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虽然他眼中一片冷漠，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厌恶。</p>
席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我？难道在你心中我竟然就是这样的人吗？”</p>
男人冷冷勾唇：“难道不是吗？”</p>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席琳摇头后退，眼中满是绝望，“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而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到底有没有心？”</p>
男人薄唇紧抿，冷酷的声音没有丝毫人气：“欠你的一条命，我还你，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要撒谎，那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话落再没有看她一眼，扭头扬长而去。</p>
“不……。”席琳大叫一声，“你给我回来，劳德你这个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p>
她疯狂的尖叫，男人的脚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很快就消失在门口。</p>
席琳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脸失声痛哭起来。</p>
安娜站在门口，眼中划过一抹失望。</p>
一步错步步错，席琳如果不和伦普勾结在一起，引出哈桑，劳德也不会这么绝情。</p>
虽然她觉得席琳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席琳鬼迷心窍了。</p>
——</p>
劳德走出医院，迎面男子走了过来。</p>
一身警服，英挺肃冷。</p>
“劳德先生，有些事需要找您调查取证，请跟我走一趟吧。”</p>
劳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走吧。”</p>
当先大步走了出去。</p>
林韬瞧了眼男人大步走出去的背影，手下小声道：“这位先生好大的架子。”</p>
林韬斜了他一眼，小警员自知失语，赶忙闭上了嘴。</p>
“走。”林韬大步跟了上去。</p>
劳德从警局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看着天空，无声叹了口气。</p>
他的助理被人收买，与哈桑狼狈为奸，差一点酿成大祸，幸亏……</p>
淡淡垂眸，目前queen在逃，国际刑警已经发布红色通缉令，这个女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全世界的追捕。</p>
想到她当时的那一刀，劳德闭了闭眼。</p>
心痛的感觉依旧那么明显，但他知道，只能是一个妄想罢了。</p>
“少爷，先生请您回去一趟。”</p>
一辆轿车停在面前，桑雀的秘书从车内走了下来，恭敬的开口。</p>
“走吧。”</p>
席琳没有想到那么快国际刑警就找上门来了，看着站在面前不苟言笑的男子，帽子上的警徽闪烁着冰冷肃穆的光泽，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p>
“我们接到举报，你和哈桑之案有关，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p>
“警察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p>
“有没有搞错，到警局就知道了。”</p>
话落挥了挥手，两个警察走进来，竟是直接要去抓席琳。</p>
席琳尖叫起来：“你们别碰我，我是海哲家族的人，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p>
林韬冷冷一笑：“就算桑雀先生来了，也挡不了我们国际刑警办案，带走。”</p>
“你告诉我，是谁举报我的？”</p>
“抱歉，无可奉告。”</p>
“一定是他，哈哈……他还不肯放过我……。”席琳又哭又笑，状若疯癫。</p>
林韬冷冷的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与同情。</p>
“带走。”</p>
席琳挣扎一番，就被两个警察强制性带走了。</p>
安娜站在门口，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说什么，在那个男人冰冷的目光望过来的瞬间，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p>
“安娜，救我……。”席琳朝安娜叫道。</p>
安娜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席琳被带走，一行人很快没了身影，转身就给海哲先生打去电话。</p>
但就像是林韬说的那样，就算桑雀先生来了，也挡不了国际刑警办案，更何况桑雀比林韬更迫切的想知道哈桑的幕后主使。</p>
——</p>
云涯好不容易哄好了晏颂，等走出房间，就不见了渺渺。</p>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不由得问正在阳台上晒暖的张华生：“师父，渺渺呢？”</p>
“哦，他走了。”张华生漫不经心的说道。</p>
云涯脸色微白，不可置信道：“走了？”</p>
走之前让我捎话给你：“你这个见色忘兄的，生气走了。”</p>
云涯才不信渺渺会这么说，“师父，到底怎么回事？”</p>
张华生咳嗽了一声，摇着扇子：“好吧，他还有事，就先走了，说是办完事回来接你。”</p>
云涯抿了抿苍白的唇，才刚刚重逢，就要走了，但她想到渺渺已不是曾经那个需要她保护的柔弱小男孩，现在他已经可以保护她了。</p>
下午的时候，陆续有几波人出入，晏颂在书房见了那些人，云涯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一直到临近傍晚，那些人走了之后，晏颂走进房间，就见她坐在落地窗前，整个人在夕阳下显得近乎透明，晏颂心脏一紧，快步走过去从后背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p>
“渺渺走了，你不高兴吗？”</p>
“不会。”云涯微笑着看着天边的夕阳：“他在成长，我很高兴。”</p>
真正的保护不是把他一味的困在身边，而是放开翅膀，让他自由自在的飞翔。</p>
天地之大，属于他的精彩，现在才刚刚开始。</p>
而她、却再也折腾不动了。</p>
明明才十八岁，她的心，却已如老妪般沧桑。</p>
“爸爸刚才来电话了。”晏颂在她耳边低声道。</p>
云涯眸光垂落。</p>
“他让我带你回家。”</p>
回家？多么温暖的词语，云涯眼眶有些酸涩，“可是晏哥哥……像我这样的人……晏叔叔……不会喜欢的吧……。”</p>
虽然纪澜衣罪恶滔天，可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亲手杀了她……</p>
晏颂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说什么傻话呢？他喜欢你还来不及，不要想那么多，以后你就安心呆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回江州，以后再也不分开。”</p>
晏颂与她十指紧扣，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p>
“可是……。”</p>
“没有可是。”温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霸道与强硬，“就算你杀了她，也是她活该，不要再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知道你让我有多心疼吗？”</p>
云涯窝在他怀里，闭上双眼。</p>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想着，怎么做好我的妻子就好了。”</p>
云涯心尖一动，心底涌起细细密密的感动，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p>
“晏哥哥，我们结婚吧。”</p>
晏颂眉梢一挑，垂眸看着她；“你是在向我求婚吗？”</p>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p>
“虽然我很想答应，但谁让你年龄太小了，难道你要我知法犯法？”</p>
云涯斜了他一眼，那媚眼如丝，娇嗔婉转，看的晏颂喉头猛然滚动了一下，捉住她的唇狠狠吻了下去。</p>
吃过晚饭，晏颂对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p>
云涯疑惑的看着他。</p>
晏颂没再多说，给云涯披上一件外衣，拉着她的手出了门。</p>
这里是位于q国郊区的一座小别墅，夜深人静，四下都显得格外寂静。</p>
晚上的风有些凉，晏颂揽着她的肩膀，用外衣裹着她，为她驱挡寒风。</p>
别墅门口停了一辆轿车，黄毛笑嘻嘻的等在那里，见两人出来，立刻拉开车门。</p>
“老大。”</p>
本来想跟大嫂打个招呼的，但她被老大裹的严丝合缝的，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黄毛只能作罢。</p>
两人坐进车里，发动离去。</p>
车子行了很久，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云涯被晏颂抱着走下车，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云涯就看到这里似乎是一个很偏僻的废旧工厂，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p>
这里四周守着很多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路往里走去，黄毛带路，最终停在一扇门前。</p>
晏颂垂眸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进去，你自己选择。”</p>
云涯笑了笑，从他怀里挣脱下来，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p>
房间里很干净，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多余的摆设。</p>
而在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p>
他睡着了。</p>
云涯缓缓走过去，看清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了然。</p>
是云深。</p>
云涯扭头看着他。</p>
晏颂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我在密室中发现了他，只是他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只记得她一个人。”</p>
那个人只有纪澜衣了。</p>
云涯眼中已没有当初的愤恨不甘，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有的只是释然罢了。</p>
“这样已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云涯淡淡道。</p>
男人醒了过来，那双眼睛沧桑了许多，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澈。</p>
他愣愣的看着云涯，忽然惊喜的扑过去：“衣衣，你回来找我了吗？”</p>
站在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多么像年轻时的衣衣啊。</p>
晏颂揽着云涯后退，云深扑了个空，不死心的继续扑过来：“你为什么躲着我？”</p>
“以前是我不对，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恨我？衣衣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好不好？”高大的男人此刻显得那么憔悴，胡子拉碴，无助又绝望。</p>
云涯静静的看着他：“云深，你真的不认得我了？”</p>
“你是衣衣啊，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男人急急走近几步，晏颂蹙眉，抱着她后退。</p>
“我不是纪澜衣，我是纪云涯。”云涯一字一顿的说道。</p>
“你不是衣衣？你是纪……？”云深忽然抱着脑袋，痛苦的嘶吼：“衣衣……衣衣……。”</p>
“走吧。”云涯伏在晏颂怀中，不想再去多看一眼。</p>
晏颂抿了抿唇，抱着她走出了房间，里边云深还在疯癫的叫喊，直到房间门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声音。</p>
“曾经他是造成我和渺渺所有悲剧的根源，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p>
云涯平静的声音缓缓传来。</p>
晏颂紧紧抱着她，无声的给她传递着力量。</p>
“但是现在，他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不会再恨他，因为恨一个人，太累了……余生那么漫长，我不想自己活在仇恨的痛苦中，晏哥哥，余生我要和你一起走。”</p>
晏颂叹了口气。</p>
“就让他这样过完一生吧，我会赡养他，让他安度晚年，也算全了我们的父女之情。”</p>
“还有三个人，你想不想见见她们？”晏颂低声道。</p>
云涯轻轻点了点头，“那些恩怨，也是该做个了断了。”</p>
姜锦瑟疯疯癫癫，谁都不认得了，曾经的国民妖精，现在变成了一个满头花白沟壑满脸的老妪，曾经保养的白皙细腻的肌肤，现在爬满了可怕的皱纹和斑点。</p>
纪澜衣折磨一个人的手段太可怕了，她将姜锦瑟染上毒瘾，然后一次次的让她在毒瘾中挣扎，每次在她犯毒瘾到痛苦极致的时候，才给她活路。</p>
防止她咬舌，割去了舌头，防止她受不了撞墙，连墙壁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p>
姜锦瑟有时清醒有时疯癫，一颗心在无休止的轮番折磨中，变得麻木僵硬。</p>
活成这样，可谓悲惨至极。</p>
清醒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她是国家队最有前途的运动员，因为明艳的长相，即使成绩不太理想，依旧拥有一大票粉丝，那时候她和沈旭东是国家队里最被看好的一对，队员们戏称金童玉女。</p>
但是后来，她接拍了很多广告，荒废了训练，在一次重大比赛中失利，教练严重警告了她，她就萌生了退意，刚好当时有个经纪公司找她，想跟她签约，好好培养，沈旭东却不同意，她第一次跟他大吵了一架，扬长而去。</p>
那一次，她在一个聚会上偶遇了云深。</p>
那个男人，至此成为她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p>
后来她无数次在想，如果当时她没有被娱乐圈繁华的表象以及那个男人的英俊多金给迷住，而是踏踏实实的待在国家队，努力训练，参加奥运会夺金，退役之后顺利和初恋情人也是事业伙伴结婚生子，一辈子虽然平平淡淡，但也温馨幸福。</p>
会不会、和现在不同？</p>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向往娱乐圈的繁华，迷恋那个男人的多情，却最终，把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路。</p>
现实越惨淡，理想越丰满，她的心越撕裂。</p>
日日夜夜，她沉浸在幻想中，她害怕现实，害怕自己的失败悲惨，只有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中，她才能呼吸着每一立方的空气。</p>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她僵硬着抬起头，木然的眼珠看着站在面前风华正茂的少女。</p>
仅仅只是两年前的回忆，对她来说，却仿佛上辈子的事情，她很努力才能从记忆里扒拉出她的模样。</p>
相比两年前，她出落的更加美丽动人，她和她的母亲一点都不像，纪澜衣是个美的咄咄逼人的女子，连她在她面前也不觉心生自卑。</p>
但是她，却如温玉月辉，内敛温润，让人看着只觉得舒服。</p>
她想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p>
云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姜锦瑟自嘲的说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吧。”</p>
“你自由了。”云涯淡淡道。</p>
姜锦瑟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p>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走到现在，都是命运的主使罢了，你走吧，我会安排好你的生活，让你安度晚年。”云涯转身离去。</p>
姜锦瑟忽然倒在地上，痛苦的滚来滚去。</p>
她爬到云涯脚边，干枯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裙摆，嘴唇大张，吼间发出模糊而嘶哑的声音。</p>
她的毒瘾发了。</p>
云涯看懂了，她说的是杀了她。</p>
活够了，真的活够了，即使给她荣华富贵，她也不要了，这一生真的真的太累了……</p>
“我不想因为成全你，而让自己的双手染上你的血。”云涯抽回裙角，眼中再没有一丝温度，转身离去。</p>
姜锦瑟双手抱着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的肌肤青暴涨，她眼中迸发出绝望，盯着墙壁，忽然爬起来，决绝朝墙壁一头撞去。</p>
“砰。”一声震响。</p>
她微笑着，看着天边的半轮残月，嘴角勾着一抹释然的笑容。</p>
轰然倒地。</p>
云深啊云深，这辈子你害惨了我，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p>
云涯闭了闭眼，“把她安葬了吧。”</p>
病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子。</p>
她的肌肤苍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仿佛阳光下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碎了。</p>
她的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为她延续着生命，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p>
姜锦弦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眼神在一次次与死神的搏斗中而失去了光亮，变得麻木而灰败。</p>
她很努力的才能看清站在病床边的少女，温柔美丽，鲜活明亮，深深刺痛了她的眼。</p>
那颗沉寂的心再次泛滥起来。</p>
苍白嶙峋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p>
“纪……云涯。”她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云涯却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p>
云涯缓缓微笑起来，“阿弦姑姑，别来无恙。”</p>
别来无恙，她无恙，她却惨了。</p>
她的白血病来势汹汹，差一点就死了的时候，被人救活了，她不想死，因此她拼命的活着，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当她想死的时候，她却连活着都变成了一种负罪。</p>
那个人不让她死，偏偏要让她活着，让她痛苦的活着。</p>
因为死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也太便宜了……</p>
她睁大眼睛，狠狠的瞪着她，然而她发现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她朝不保夕，随时都能命丧黄泉，还有什么力气去恨一个人。</p>
而且这两年没事的时候她回想自己的一生，逃不过一个贪字，她贪恋富贵，贪恋感情，贪恋身份，但是她所贪慕的，都是不属于她的，再如何努力，也不会属于她。</p>
所有的悲剧源于九岁那年邻居大叔的那只咸猪手，成为了她毕生挥之不去的噩梦，她想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魔鬼就已经住在了她心里。</p>
后来贪恋那个男人的温柔，也不过是因为恋父情结的作祟，她想，她爱的不是云深，而是太缺乏安全感，只想找一个温柔成熟的男人弥补心中的空缺。</p>
对云深她没有任何亏欠，对纪云涯她亦没有任何亏欠，她唯一亏欠的，只有她的姐姐……</p>
小的时候，她和母亲姐姐相依为命，母亲太过懦弱，只有姐姐对她好，可是后来她做了背叛姐姐的事情，让姐姐伤心欲绝，那时她鬼迷心窍，一心只想做人上人，得到那个男人的爱，把姐姐伤的体无完肤。</p>
她太混蛋了。</p>
“难得你还记得我。”云涯勾了勾唇，看了眼仪器上起伏的线条，现在她情绪比较激动，心跳剧烈。</p>
姜锦弦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怎么会忘了呢？这张脸到死她都忘不了。</p>
她嫉妒纪云涯，疯狂的嫉妒，以至于后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p>
人与人的差距，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一辈子她都比不上纪云涯，又何必自取其辱，承认自己的失败就那么难吗？</p>
“我不会说对不起。”她没有错，虽然到现在她都这样固执的认为。</p>
云涯勾了勾唇：“我没有说你错了。”</p>
两人所站立场不同，注定两人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处，前世她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捐献，一切都是云深和云姝做出来的，两人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解决她罢了。</p>
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把错归咎到姜锦弦身上，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命运可悲的女人罢了。</p>
从头到尾，被云姝利用，被云深抛弃，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了。</p>
姜锦弦笑了，眼珠清澈而明亮：“其实我很羡慕你，但我知道，如果我是你，过的不会比你好。”</p>
姜锦弦呼吸忽然急促了几分，脸色有些痛苦。</p>
云涯静静看着。</p>
忽然，她口中吐出鲜血，喷溅了云涯一脸，云涯抽出手帕缓缓擦着脸上的血。</p>
姜锦弦微笑着，目光逐渐恍惚。</p>
“我……我终于要走了……姐……你等等我……。”</p>
抬起的手臂，忽然重重垂落。</p>
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最终沉归于零。</p>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p>
两年来无休止的折磨，终于就此划上了句号。</p>
房间寂静无声，黑夜如一张大网，将她紧紧网络。</p>
云涯静静站在病床前，垂眸安静的看着病床上没有了呼吸的年轻女子，最终抬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了那张脸。</p>
她死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容的，没有遗憾的走了。</p>
房间里忽然很冷。</p>
云涯打开房间门走出去，男子高大的身影站在背光处，见她出来，快步走过来，将她揽到怀里，握着她的手，眉头紧蹙：“怎么这么凉？”</p>
说着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云涯靠在他肩头，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p>
“怎么了？”晏颂担忧的问道，眉头忽然冷了下来：“是不是她惹你不高兴了？”</p>
“她死了。”云涯淡淡道。</p>
晏颂叹了口气，拦腰将她抱起，“我们该回去了。”</p>
“还有一个人。”云涯抬头看他。</p>
晏颂抿了抿薄唇，“改天吧……。”</p>
“我不想再拖了。”</p>
晏颂还想再说什么，云涯抬手落在他的唇上，微笑道：“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p>
晏颂张口咬了咬她的嘴，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p>
——</p>
“云姝？”一道玩味的声音轻轻响起。</p>
她猛然抬头。</p>
女子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p>
看清那张脸，她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是你？”</p>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吗？”女子灿烈的眉眼骄阳似火，浓艳妩媚，让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p>
双拳紧握，她逐渐冷静下来，“你还活着？”</p>
“我当然活着。”女子轻哼一声，垂眸冰冷而厌恶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看一只阿猫阿狗般随意而鄙夷。</p>
“云姝，你机关算尽，却最后败在了我女儿的手里，是不是很讽刺？”女子旋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含笑望来，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优雅霸气。</p>
云姝眯眼看着她，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死了，也曾派人找过她的下落，却最终石沉大海，她怀疑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有一天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里如城堡般辉煌大气，她穿着华贵的衣服高傲如同女王般站在她面前，用仿佛看着蝼蚁般的眼神望着她。</p>
这个女人变了，但又没有变，时光对她太过厚待，她比十几年前更加美丽优雅，高傲一如往昔。</p>
不一样的是，她变得更加莫测了。</p>
“是很讽刺，终日猎雁，反被雁啄了眼。”云姝嘲讽的勾了勾唇。</p>
“我一直觉得她太仁慈，太善良，但看她对你的手段，倒是让我刮目相看。”</p>
纪澜衣忽然弯腰擎着她的下巴，含笑道：“云姝，你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吧。”</p>
云姝冷笑一声：“我失败了，任杀任剐。”</p>
“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那太便宜你了，对你这样的女人，我有更好的折磨，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云姝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你要做什么？”</p>
“想想你当初对我做了什么？让我们兄妹乱伦，成为你复仇的工具，想到此我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是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他……即使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我依旧那么爱他……。”</p>
云姝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惊恐：“你这个疯子……。”</p>
“和你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了。”女子哈哈笑了一声：“放心，你们欠我的，我都记着，一个一个慢慢来。”</p>
纪澜衣细细打量着她，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眉眼，令云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他的眼睛长的像你，嘴巴也像……我真讨厌有人用和他类似的眼睛看着我呢……。”</p>
说时迟那时快，纪澜衣忽然伸出两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云姝的眼睛里。</p>
“啊……。”云姝嘴里发出一阵惨叫。</p>
世界一片黑暗。</p>
耳边，女子的嗓音越加温柔：“这耳朵也割去了吧……。”</p>
她抱着血淋淋的耳朵滚落在地上。</p>
“这双手双腿生的漂亮，不如一齐砍去了吧……。”</p>
剧痛来袭，她拼命摇头：“你杀了我，杀了我吧……。”</p>
冰凉的手擎住她的下巴，温柔又阴郁的嗓音如魔音般在她耳畔模糊的响起。</p>
“还能说话呢，不如这舌头……。”</p>
从此人间炼狱，她生不如死。</p>
最后纪澜衣治好了她的眼睛，让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不那不能称为人了。</p>
那是一个长在罐子里的人，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头发没有耳朵，她是怪物是鬼……她惊恐的尖叫，但是嘴里只能发出哇啦啦模糊的声音，她像是裹在一个蚕蛹里，不能挣扎不能反抗，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再也无能为力。</p>
那个女人雍容优雅的站在她的面前，悲悯的看着她：“这大好河山，繁华人间，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地方，可惜你除了看着，再也无法感受。”</p>
从此她随马戏团离开，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见过许多的人，可她只能躲在罐子里，用一双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风景，却再也不能融入这个世界。</p>
她永远的只能躲在这个狭小而阴冷的罐子里，从生到死，一个罐子就是她全部的世界。</p>
她还活着，可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她的心头。</p>
她不会哭，不会笑，没有痛苦没有欢乐，甚至连回忆都已经开始模糊了，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着天空，什么都不想，日子熬下去，终究会有尽头的。</p>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漫长的她的心中长满了荒草。</p>
她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这里很温暖，她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p>
有人进来给她送餐，饶是有过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她的时候，依旧脸颊苍白，两股战战，她眼睛一瞪，那小伙子尖叫了一声就跑了。</p>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p>
“妈呀，那还是人吗？我会做一辈子噩梦的。”黄毛拍着胸口，饶是提前有过心理准备，还是吓得不轻。</p>
得是多变态的人才能想到这么折磨人的手段，还不如一刀杀了来的痛快呢，想到这人还随着马戏团基本上把世界都踏遍了，不由得同情起那个人来，上辈子做了多少孽这辈子被折磨成这样？</p>
看来还是得多做好事，就当给下辈子积福了。</p>
黄毛看到老大和女朋友来了，赶紧站直了身子，晏颂瞥了他一眼，黄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晏颂朝他摆了摆手，黄毛立刻如蒙大赦般溜了。</p>
云涯刚要推开房间门，晏颂拉住了她的手，皱眉看着她。</p>
云涯笑着看了他一眼：“在门口等着我。”</p>
话落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p>
转了转眼珠子，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飘飞的裙角，以及粉色的裙子下一双白色的皮鞋。</p>
仅仅只是下半身，已是说不尽的温柔和娇软，她想，这双脚的主人，一定是个妙龄女子，有着美丽的容颜，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般迷人……</p>
那双脚渐渐走到她面前，她看到粉色的裙摆飞扬，如梦似幻，一瞬间把她带回到那个久远的梦中。</p>
那人缓缓蹲下身子，与她目光直视，看清那张脸，她瞳孔骤缩。</p>
这双脚的主人，确实有一张美丽的容颜，笑起来眼睛像月牙般迷人，只是那眼中的嘲讽和怜悯，如万箭穿心……</p>
纪云涯，她的好孙女。</p>
“奶奶，我来看你了。”少女的声音轻柔娇软，煞是动人。</p>
她眼中淌出血泪来，但除了眼睁睁看着，她还能怎么办？</p>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她对你的恨，还真是深啊。”少女轻轻摇着脑袋，无奈的说道。</p>
她吭哧吭哧，罐子碰撞着地板，发出尖利的声音。</p>
“你想说什么？”</p>
——你们母女两个，一定会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p>
云涯看清了她眼中的恨意，不以为意的笑了。</p>
“我们所有人的悲剧都源于你，作为罪魁祸首，你不仅没有丝毫悔改，到如今依旧执迷不悟，我连同情都懒得施舍给你，但是我不会恨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对我的鞭策，作为报答，我还你一个了结。”</p>
云涯微微一笑，用手堵上了罐子上的两个口。</p>
没有出气孔，很快就会因缺少空气而窒息。</p>
罐子里传出一阵响动，垂死前的挣扎必不可少。</p>
云涯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p>
直到在没有声息传来，云涯缓缓松开手，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生彩。</p>
云姝啊云姝，一辈子机关算尽，你可有算出自己的终点？</p>
无论你有再多过错，也与我有血缘关系，人已死，生前再多的恩怨仇恨都已随风而逝，还你薄棺一口，入土为安。</p>
只愿下辈子，你能谨守本心，不再为祸。</p>
云涯还没走出房间，人就晕倒了。</p>
再醒来，是在卧室里，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p>
云涯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厨房里传来锅铲翻动的声音，隐隐夹杂着飘香，还没走近，就看到张华生端着盘子走出来，见到她笑道：“起来了，快洗漱吃饭了。”</p>
云涯问道：“晏哥哥呢？”</p>
恰在这时，门开了，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云涯，他快步走过来。</p>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云涯笑着摇摇头：“一大早你干什么去了？”</p>
早上醒来时，旁边的杯子是凉的，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吧。</p>
“有点事情要处理。”晏颂牵着她的手走进卫生间，云涯没有多问，就见他拧着热毛巾，给她缓缓擦着脸，云涯接过毛巾，不由得笑道：“我又不是没有手，自己来。”</p>
在她擦脸的时候，晏颂接了杯温开水，挤了牙膏将牙刷塞到她手里。</p>
一切都给云涯准备的妥妥当当。</p>
在她刷牙的时候，晏颂拿着梳子，站在她身后，缓缓的梳理着她如瀑布般的长发。</p>
云涯只到他的肩头，从镜子她能看到男人垂着睫毛，睫毛浓密又纤长，面容俊美英挺，神情十分认真。</p>
云涯缓缓刷着牙，眼神一直盯着镜子里的男人。</p>
这一刻，真希望时光能永远定格。</p>
晏颂给她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脑袋后，笑道：“怎么样？”</p>
云涯摸了摸，嫌弃的皱眉：“好丑哦。”</p>
晏颂无奈道：“看来我要多练练了。”</p>
“给女子绾发，你可真有出息。”</p>
“我这一辈子，只为你绾发。”男人勾着她的腰，于她四目相对，忽然低头，含住了她的嘴。</p>
云涯瞪大双眼，她正刷牙呢，满嘴泡沫，他就不嫌脏吗？</p>
晏颂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爱她所有的一切。</p>
两人在卫生间磨蹭了很久，直到传来老头咳嗽的声音：“再不出来饭都凉了。”</p>
云涯擦着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晏颂低笑了一声，将刚辫好的头发弄乱了，就溜了。</p>
“可恶。”云涯咕哝了一声，嘴角却勾着甜蜜的笑容，追了出去。</p>
吃饭的时候，晏颂说道：“吃完饭，我们回华国吧。”</p>
云涯闷头，半晌点头：“好。”</p>
晏颂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还有些障碍，但没关系，他会用陪伴驱散她心中所有的黑暗。</p>
云涯忽然抬头看了眼张华生：“师父，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p>
张华生笑着点点头：“也好，我是该回去看看师兄了，还有你这丫头的身体，我不跟着哪里放心啊。”</p>
云涯抿唇笑了笑，低头扒饭，心中有些酸涩。</p>
临离开前，晏颂接了个电话，他走到阳台上，关门的时候云涯听到他说了一句话。</p>
“不行，我不同意，云涯的身体已经无法承接手术。”</p>
云涯抿了抿唇，能找到晏哥哥的，只能是晏家那边有人生病了，她nyx医生的名头放在这里，吸引了多少人。</p>
“你妈一直联系不到云涯，急的都哭了，刚才哭着给我打电话，你大姨情况越来越不好，但如果不是云涯，你妈她不让别人给你大姨做手术。”晏南陌声音也有些无奈。</p>
“云涯现在还好吗？”</p>
“没什么大碍，但我不想让她劳神。”</p>
但是想到大姨，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经受病痛的折磨，晏颂亦于心不忍。</p>
“我会再找这方面手术更有经验的专家，不一定非得是云涯……。”</p>
“可是你妈死心眼，就认准了云涯，谁劝都不听。”晏南陌颇为无奈的说道。</p>
最终晏颂拧了拧眉，沉声道：“我再考虑考虑。”</p>
要挂电话的时候，晏南陌忽然说道：“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老段给我透露的口风，准备把你再往上提一提，你觉得怎么样？”</p>
他这样的年轻，再往上提就太惹眼了，晏南陌不想儿子木秀于林，但还是要听取儿子的意见。</p>
晏颂抿了抿唇，眸光幽深，半晌，沉声道：“我准备退下来。”</p>
“什么？”晏南陌惊讶道。</p>
儿子才二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他不想儿子太高调惹眼，但不代表他想让儿子退下来啊……</p>
晏颂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晏家已经不需要更高的荣耀，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p>
晏南陌如何不明白儿子的意思，没想到他比自己看的更通透，也更放的下。</p>
不由得欣慰的笑道：“不管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p>
晏颂勾了勾唇，扭头看了眼坐在客厅的少女，眼底划过一抹温柔。</p>
晏颂走了过来，云涯站起身笑道：“晏哥哥，我们可以走了吗？”</p>
晏颂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不由得皱眉：“怎么这么凉？”</p>
现在正是酷暑时候，她的手却凉的像寒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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