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坟鬼影(出书版) 作者:高歌

    第 5 章

    ’型,而且可以看出。它和勒在脖子上的绳子的方位不同。”韩礼忠两只手捏在自己的脖子上边说边比划着。“第二,宋天武尸体吊在梁上,他的两只脚离地面的高度是七十公分,可是他脚下边的竹凳子是他上吊时登的接足物,大家都会明白……”他转过头来对乡长、党总支书记说:“象宋天武吊得这样高。他必须登着东西,把绳子挂在梁上,然后把绳子弄个套子套在脖子上,最后决心把足下的凳子一踢,人就悬空吊在梁上了,”韩礼忠的头往后一仰眼睛一翻,作了个样子。接着又说:“而且人的体重一下坠,这个凳子的高度应该比尸体双脚离地面的高度会更高些。可是宋天武双脚下边的竹凳子却是四十五公分。大家想想看,宋天武这么大个子一上吊,不但没有往下坠,而且是往上缩了二十五公分。这不是奇怪的事呀!?”

    李局长听了点点头,没说什么,一边认真地看着现场图纸和“现场勘查笔录”,一边认真地记着笔记。

    “第三,”韩礼忠捻灭烟头,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供销社的北窗虽然是关着的,但是里边没有扣上。可是整个房子的窗门都关得很紧,并且都挂好了。特别值得提起的,是窗外面的地上好象有人走过,但是脚印已经看不清了。”韩礼忠理直气壮的、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的看法都说出来了。最后,他直言不讳地说:“从整个现场的情况来判断,我认为是这样:有人,看样子一个人办不到,可能是两个人,把宋天武勒死,然后伪装自杀的样子把他吊在梁上。凶手是很狡猾的,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现场没留下任何遗证和痕迹,是作完案以后从北窗跳出逃走的。”

    “你们的看法怎样?”李局长听完韩礼忠的汇报以后,转过头来问党总支书记和乡长。

    “我看韩股长的意见很有道理。不过,我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看不出什么。”总支书记很谦虚地对李局长说。

    乡长听总支书记发言以后,不慌不忙地掏出他的竹烟斗,装上烟,点着,“巴哒巴哒”地抽了两口。然后说。“韩股长的发言是有些道理,但我也有些不同看法。”

    “好哇!研究问题嘛,发表点不同的看法,对弄清案清案情是有好处的。”李局长笑着对乡长说,“作公安工作,搞案子,可不是儿戏,搞错了,不是伤害了好人,就是放纵了敌人哪,因此,大家可以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现在是研究案子嘛。”

    乡长经过李局长的鼓励,胆大些了。接着他就把嗓门提高点说:“宋天武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在这个乡住了十多年啦。解放前在大恶霸蔡刚家里管了两年帐,对群众的态度还不坏,大家对他也没有什么意见。解放以后一贯表现还好,一九五三年供销社没人,就把他安排在那里工作。开始表现还好,最近发现他贪污五十元钱,受了记大过一次的处分。他受不了啦,找我谈了几次,也说过要自杀。你看,真的吊颈啦!这就是我说他是自杀的第一条根据,第二嘛……”乡长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想,接着说:“对!桌子上不是有他写的字条吗?写的什么……人有脸哪!……树有皮呀,唉!我的文化没有水,叫我讲也讲不明白。总的意思:他是不想活就是啦。”

    “还有什么看法吗?李乡长。”李局长笑着进一步征求他的意见。

    乡长闭上眼睛想了一下,说:“还有……对!”他好象又想起什么重要问题似的,“这个人平常待人很和气,从来没有人和他红过脸。你们说谁能和他结冤家把他搞死呢?……要说是图财害命么,供销社的东西和钱又没动。这不是明明白白的白杀吗?”乡长也理直气壮的发表了自己意见。

    “李局长,你结论一下吧。”总支书记诚恳地向着李局长说。

    李局长没有立即答复,一边用手摸着下腭,一边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说:“是呀,问题是很复杂。现在叫我作最后结论还早,我要到现场去亲自看看,然后再说。”

    这样,李局长等人又来到现场作了详细的勘查。李局长借着汽灯的光亮。仔细地审查了韩礼忠记的“现场勘查笔录”,并和每一个实际情况进行了核对。当他检验宋天武的尸体的时候,他的精神特别集中,从头到足都认真地检验了一遍。然后他拉起宋大武的手详细地观察着。从手腕到手指,从拇指到小指,一个一个的都看过。最后他把宋天武的手指拨开,把每个指甲都检查过了。然后他拿起“现场勘查笔录”看了看,问韩礼忠:“手指甲的血迹为什么没记在这上?”

    韩礼忠雯时脸红了。他很尴尬地说:。“我忽略了这个细节问题!忘了检查!”

    “忘啦?李局长的态度立即变得很严肃,“你的工作职责允许你随便就忘了吗!你要知道粗枝大叶会给我们工作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呀!”

    韩礼忠涨红着面孔,一声没吭,两只手在裤腿上下意识地摸着。他心里知道,李局长对待工作要求得十分严格,他是不允许别人的工作马虎一点的,对他自己要求得更严。

    “你们看,”李局长拿着宋天武的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向着大家说,“这两个指甲都很长,指甲里边塞满了血,这很明显是搔出来的血。可是宋天武的全身没有一处搔的伤痕。那么这血是哪来的呢?如果是被杀。很可能是在和凶手挣扎的时候,把凶手的某处抓破啦。”

    “对!”大家异口同声的表示同意。

    “李局长急忙叫侦察员小陈把指甲里边的血迹用刀片全部刮下来,装在玻璃管里。然后又叫小陈从宋天武的尸体上取了血,装在另一个玻璃管里。现场勘查以后,李局长向乡长说:“尸首可以埋葬啦。要不都快腐烂了,但是明夭还得在这房子周围仔细勘查一下。”接着他又转过头向小陈说:“小陈,怎么样。马上转回县里去把这两个玻璃管的血都化验一下,看看是什么型的,时间越快越好,不然血会发生变化。现在马上出发,能挺得了吧?”

    “没问题!两三天不睡觉那还不是常事。”小陈天真地说。

    侦察员小陈刚走,李局长等人又回到乡人委。这时已经深夜两点钟了。李局长洗过手,擦过脸,掏出香烟给大家抽,他自己也抽着一根。然后一边抽烟,一边用手整理着他那不烫自卷的分头,向着总支书记和乡长等几个人说:“同志们!看样子宋天武是被杀的可能性很大。等明天,得出化验结果,我们就会作出最后结论,不过现在可以基本肯定是被杀的。理由不外乎是同志们的看法。韩礼忠同志的分析得对,我完全同意。李乡长的发言对我们也有很大帮助。就是:平常宋天武没有仇人,仇杀的可能性很小,屋里的钱一分未动,货物看样子也没动,不象图财害命那是什么呢?只有自杀或者是政治性的暗害了。根据现场情况来看,被杀的根据多些。当然李乡长提出他曾经说过想自杀的问题和现场上写的绝命书的问题,也应该认真研究,得出结论。”李局长说完又对总支书记说:“这个案子的政治性很大。希望你们提高警惕,严密监视乡里的不法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的活动!”

    “是!我们一定注意!”总支书记说。

    乡长在旁边也点点头,但是内心还不服气。他想:自杀就是自杀,叫你们这样分析来分析去,真是越分析就越复杂了……

    “不过,这个案子很棘手,估计一下子不会那么容易武弄清。为了保密起见,我们研究的情况对任何人也不要说。如果有人问到这件事,就说象自杀。”李局长作了详细布置以后,天快亮了,大家才回去休息。

    赖狗仔

    天将破晓。山区里还静悄悄的。李局长和韩礼忠,忙碌了一天一夜,感到十分疲倦。但是他们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两个人谁都不讲话,眼睛都闭着,看样子好象是睡着了,可是他们的整个思潮却象海水般地翻腾着。

    韩礼忠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他想起许多问题:想到自己在一九四九年刚解放的时候,区委书记李振吉(就是现在的县委书记)动员他参加革命工作的时候,他还有些怕,怕自己是个农民办不了“公事”。当时区委书记和他开玩笑似地说:“农民就不能办‘公事’吗?那还得请那些伪乡、保长来给我们‘办事’罗。”区委书记耐心地对他说:“干革命工作的绝大多数都是工农出身的,连我自己也是在北方给地主扛大活的。”经过区委书记的教育,他才自愿地参加了革命工作。经过剿匪反霸斗争的实际锻炼,特别是经过党的不断教育,他提高了阶级觉悟,学到了一些作群众工作的经验。由于他工作积极,对敌斗争勇敢,所以到了一九五一年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同时被组织上调到省公安学校学习。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公安部门工作了……

    他想了许久,开始有些睡意了,但是他又想起今天的案件来,睡意一下子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想:今天李局长对自己的批评,实在有很大的教育意义。自己虽然做了五、六年的侦察工作,也破获了不少件,但是象今天这件复杂的案件,可还是大姑娘行结婚礼——一头一次呀。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工作经验少,而且工作也不够深人细致,不然怎么会忽略了对宋天武的指甲的检查呢……唉!做侦察工作的可不能只到大海里去找那些露出水面的岛屿,而是要深人海底,钻到淤泥里去找那些潜藏很深的小砂砾。

    “……你要知道粗枝大叶会给我们工作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呀!……”李局长批评他的声音还在他脑海里萦绕着。

    他正在沉思的时候,忽然听见李局长从床上坐起来,划着火柴,在点烟了。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李局长也没有睡觉。于是他就问李局长:“局长还没有睡呀?”

    “你呢?你睡着了是不是?”李局长笑着反问了一句。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了。

    李局长狠狠地连续吸了几口烟,香烟头发出的火光,映在李局长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正在紧皱着眉头思考问题呢。

    “李局长,您在想什么?”的礼忠问。

    “我想——”李局长拖长了声音说,“我想我们的工作还不够深入……”

    韩礼忠一听心脏猛跳起来,要不是大还没亮,李局长一定会看到他那涨红的圆脸都红到脖梗了。韩礼忠想:局长和我想的是一个问题。他倒不是怕李局长的批评才红脸,而是因为自己的工作还有很多缺点,所以,感到惭愧。

    李局长紧接着又说:“我们过去对这里的边沿山区是重视不够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个缺点,也是个教训。”

    “是呀!正因为这样,问题就发生在这里。”韩礼忠也从床上坐起来对着李局长说。

    “问题不仅仅是宋天武这个案件,很可能敌人正在这个山区里策划着什么重大阴谋。”

    “局长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我倒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我想来天武是被害这一点,已经可以肯定了,而且很可能这里边还隐藏着敌人的阴谋活动。”李局长吸了一口香烟,接着又说:“更值得引起我注意的,是公安处侦察科赵科长,咋天给我打来个长途电话,要我注意武夷山区一带的敌情。具体情况他在电话里没有讲,他说马上会到县里来。他是无事不下乡,下乡必有事的。”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天已蒙蒙亮。这时韩礼忠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从枕头底下取出765式手枪。然后向着李局长说:“天亮啦。我要到现场外围再看一看去。”

    “好吧!一块儿去。”李局长也从床上下来了。然后,两个人到现场去了。

    三个民兵正在那里站哨保护着现场。李局长走到跟前向他们问了好。一这时民兵中走出一个大个于,李局长一看是治保会主任刘大福。于是就跟他握手,并说:“大福,你辛苦了!怎么没有休息一下啊?”

    “睡不着哇!和在前线一样,一有了情况就睡不着了。”大福一边笑着一边说。这个从解放军回来的复员军人,从来也没有放弃他那军人应有的警惕性和责任感。

    “李局长和韩礼忠、刘大福在现场周围仔细地勘查了好久,然后顺着供销社北窗的墙脚下往北山上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走了大约有三百米的地方,发现有个乱石山岗。这个山岗很陡,约有一丈多高,下边就是一片长。满青草的山坡。

    李局长走到乱石岗上边往下一看。下边的青草好象被什么东西压过似的,东倒西歪的。这时他叫韩礼忠和刘大福一起下去看看。他们绕过山岗,来到下边仔细一看,青草丛中还有血迹,看样子好象有人从乱石岚上滚下来碰破了什么地方流出的血。这是个重要的发现。一因此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哈下腰来,顺着血迹向前搜索。血,一点一滴、断断续续地滴在地一上和青草上,一直向着西北方向滴去。

    李局长和韩礼忠等顺着血迹继续向前搜索,一直走了有半里多路。血迹终于断了。他们站下来向四下观望一番,然后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看到青草被踏的痕迹,这时,他们继续向前探索。又走了有一里多路,尽是一片山林,到这里什么痕迹也看不到了。

    他们站在树林中间四下观察了好久,最后,李局长问刘大福说:“从血迹的方向可以看出,流血的这个人是向着西北方面逃去的。这方面的情况你了解吧?”

    “西北山坡下有一个小茅草房,出了这片树林就到了。”刘大福一边指划着,一边小声地说,“这个小茅草房里只住一个独身汉,他名字叫赖伍仔,因为一贯好吃懒做,又经常偷东西,所以人们给他起个外号叫‘赖’(癞)狗仔’。”

    “这个人怎么样?”韩礼忠问道。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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