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重生功略 作者:未知

    嫡妻重生功略第13部分阅读

    “是我。”随着一声低沉的男声,苇叶被拨开,露出一个欣长的身影,俊美的五官磊落分明,在冷冽的月光下变得深刻。

    雪晴长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嗔怪了他一眼,“被你吓死了。”

    子容也脱了鞋子,整齐的摆放在岸边,淌过河在她身边坐下,“你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雪晴拈去他发梢上粘着的一小片苇叶,“你染完了布不去歇息,找我做什么?”

    子容看着她泡在水中的小脚和露在裤管外的半截小腿肌肤赛雪,莹白如玉,脸上一烫,忙微别开了些,不敢多看,“刚才小李来寻我回了话。”

    雪晴在今天听了他说的那桩生意后,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很快会出跳出这个镇子,她不知道他一旦离开,自己是否就会错过他。

    虽然她想有自己的事业,但她明白秀色坊的事拖上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感情上的事,错 过了就错 过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顾不上成亲后是否会怀上孩子的事,要爹娘去看日子。

    成了亲,以后就算他想离开,想高飞,都会念着一个家。如果没有这个家,可能飞了就飞了,如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回不会回来。

    这时听他提起小李,暂时埋在心里的想头很快的又滋长起来,但这样的话题,对他们而言还是有些难为情,“他 … …他怎么说的?”

    子容把她的手握住,“他办法到是说了几个,不过我看只有一个可取。

    “都有些什么办法?”雪晴觉得耳朵子有些发烫,他们虽然早就订过亲,但他对自己一直守礼,也就是最近才总是拉拉她的手,突然聊起这种房里的话题,难免有些不自在。

    “那些对你身体不好法子,不说也罢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 … …”子容转头看了看身边人,忙又再别开,干咳了一声,“只要 … …不在里面 … …”下面的话他已不便再说透了,不安的又看了看雪晴,如果她不能明白,也只有到时间自己掌控。

    雪晴的脸瞬间象是被煮熟的大虾,他这么一点,赫然明了,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时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没经历过,也就没能想起。

    憋红了一张脸,不敢接他的话。

    子容等了一会儿,没见她说什么,向她挨近些,试着将手环过她的肩,轻揽住她,“雪晴,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对你好的。”

    “以后我老了,丑了,你不嫌?”

    “等你老了,我也老了,这老眼瞪老眼的,谁还能嫌谁?”

    “不会纳妾?”雪晴将头靠上他宽阔的肩膀,笑出了声,斜眼看他。

    照着他这份能耐,早晚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这个社会,有几个钱的,谁不纳几个小的,但她容不下。

    “不纳。”子容也扬眉笑了,就她那点小心眼,闭上眼睛也能猜到。

    “也不许在外面找女人。”雪晴慎重宣告,虽然在这年代生活了也有些年份,那些大户家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不过她可接受不了三妻四妾争一个男人的日子,如果要她跟别的女人分享他,不如一个人过。

    “不找,就你一个。”子容嘴角的笑意更浓,将她揽得紧些,闻着她刚洗净的发香。

    “在家里,永远都听我的?”雪晴崩着的脸,柔和下来,抬脚踢起了一柱水花。

    “只要你说的对,都听。”子容半眯着眼,琢磨着明儿便应该开始酬办婚事的东西了,也不必等着日子出来,再手忙脚乱的去乱寻一气。爹娘就雪晴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平时再怎么节约,这事上不能马虎,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那不行。”雪晴将他推开了些。

    子容微微一怔,“又怎么不行了?”

    “万一我说的是对的,你硬是赖皮说不对,那咋办?”雪晴一本正经,这可是关系到以后二人间的生杀大权问题,不能含糊。

    赫子浓眉扬了起来,“我是那样的人吗?”

    “现在不是,不包以后就不是啊,还是早些说定的好。”雪晴满脸的认真,大有你不同意,我就悔婚的味道。

    子容摇头轻笑,她永远这么霸道,“大事还得听我的,小事对铕 全依你,行了吧?”

    雪晴想了想,他这话说的太过不靠谱,“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到时你想赖账的时候,一个大事,就算在你账上了,到时我找谁哭去?”

    子容看着她那认真样,觉得有趣,转过身面对她,“这么说吧,生意上的事,还得多听我的,家里的事,全听你的,行吗?”

    雪晴点了点头,“成,就这么定了。”谈起生意,几个她也顶不过一个他,多听听他的,到是不会错,至于他找小老婆,纳妾什么的就全归在家里事里的,这些全由她说了算,这也就行了,“明儿,我们就立个字据。”

    “啥,立字据?”子容抽笑出声。

    “不立字据,到时你不认账怎么办?”黑纸白字,写得明明白白,以后让他没得赖。

    “得,感情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守信的人了。”子容摇头苦笑。

    雪晴得理不饶人,“这不是你守不守信用的问题,而是一道手续,你立不立?”

    “立,立,立,我的姑奶奶,成了吧?”子容故意摇头苦笑。

    雪晴得意的挑着柳眉笑了,自己还没过二十,就这么嫁了他,以后日子还长,当然要把他套实了,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不许任何女人动。

    雪晴正在描图样,周成贵满面带笑,撩了帘子进来,雪晴忙起身让座,倒了茶,“周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周成贵喝了口茶,去了些热气,“刚到,货还没下呢,听说你要办喜事了,就赶着过来道喜。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先通知我,我也好在京里给你带些好东西回来。”

    雪晴脸一红,“这是谁嚼的嘴根子?事儿还没定呢,就到处胡说。”

    周成贵放下茶杯,呵的一声笑,“你别不认,这可不是听别人说的,我刚进镇子就撞上子容,他整个人脸上都放了光,说是要去金铺称金子。我问他平白称金子做啥,他说给你打钗子。我就说,要钗子,去首饰铺买个不就成了,哪用得着自己称金子,还要费神去打?他说怕买的金子不纯,还说这是给你们成亲用的,这一辈子就一次,说什么也要打副好的。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骗我不成?”

    雪晴还没回答,帘子一掀,子容迈了进来,果然是满面的春光。雪晴呸了他一口,“就你嘴快。”

    子容搔了搔头,看了看周成贵,明白过来,嘿嘿笑了两声,和周成贵重新见过礼,“我叫人备了酒,我们过去喝两杯?”

    周成贵笑嘻嘻的站起身,“成啊,反正你们的线,比我晚些上的路,只怕还要等上两个时辰才能到,我们刚好有时间喝上点。”

    子容瞥了眼桌案,问雪晴,“你这图描完了没?”

    “完了。”雪晴将刚描好的图稿收了起来。

    “反正你还没吃饭,不如一起?正好陪周大哥聊聊。”婉娘月事来了,人有些不舒服,雪晴让她收工回去休息了,现在这儿就雪晴一个人在。

    雪晴长年在铺子上,在与人来往上,也没那么多避忌,和周成贵又是极熟悉的,再加上又有子容一起,更没什么什么觉得可避嫌的,也欣然同意了,与他们一同过了隔壁里间。

    子容邀周成贵入了座,才唤了伙计,要他去给爹娘带个口信,中午不回去吃饭。

    雪晴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一味的帮着他们倒酒。

    子容怕她空着肚子,到了下午胃难受,接过酒壶,按她坐下,“周大哥也不是外人,我们自己喝就行了,你吃你的吧。”

    周成贵也忙道:“子容说的对,你太客气了,我反而不自在。”

    雪晴到了这世界以后,为了不被人看成怪物,引人注意,只要不违反自己的原则,在言行举止上处处与这社会的习俗尽量融合,省得被人指点,被人骂没教养,她倒是无所谓,但爹娘的面子,她不能不顾。

    虽然嗔怪子容在人前也不避嫌的坦护着她,让人看了笑话,但心里又忍不住欢喜,端了饭碗边吃边听周成贵说些天南地北的趣事,听到妙处,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周成贵见她大方利落,不似别家女子那般拘礼,更是放开了的将自己见到的听到的说与他们听。

    说到京里的事的时候,子容特别的留意,不时的问上几句,有不明的地方还细细的讯问,直到懂得明明白白为止。

    周成贵见他喜欢听,更是绞着脑汁往细里说,有些没亲眼看到的,说出来倒比他亲眼看到还说的细致。

    雪晴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踏实,乘周成贵出去小解的时候,拉了拉子容,“你想去京里?”

    053 不安

    “只是问问。”子容拍拍她的小手,让她安下心,“我们做生意的,什么都听听,总有好处,没准哪天就能用上。”

    他说的虽然在理,但雪晴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事,隐隐感觉不安,拉着他袖子的手紧了些,“你有什么事儿,别瞒着我。”

    “我别多心?就算我真想离开这儿,也得带上你。”子容挟了块红烧肘子到她碗里,“你今天吃的太少,多吃些。”

    这年代喜欢女子丰润,但雪晴始终不喜欢胖,虽然对肘子是极喜欢的,仍忍不住皱了皱眉,拿筷子戳着肘子,“我怕吃得腰跟它的腰一样粗。”

    子容忍无可忍,挑眉笑了,“你再胖些,抱着舒服 … …”话刚出口,发现这话说的太不合适了,自己先 红了脸,干咳了掩饰尴尬。

    雪晴瞪圆了眼,“你抱谁了?”

    子容苦下了脸,“你,我都只抱过一次,还能抱谁去?”

    雪晴哪里肯放过他,拿了筷子作势要打,“没抱过,你知道舒服不舒服?快说,你抱过谁了,是不是跟着那帮混帐去了那种地方?”

    “哪能,那种地方,真一次没去过。”

    “那你说,你抱过谁?”

    子容没办法,只得道:“小时候,我抱过我奶 … …”说到这儿停下了,看了她一眼,见她虎视眈眈的瞪着他才又道:“我娘 … …”

    这几年,雪晴几乎都跟他粘一块,加上他是这一片的名人,如果真去那种地方,或者跟哪个姑娘有染,她绝不会不知道。

    这么说,也是逗着他玩,见他着急,更觉得有意思,雪晴还想逗他,见门口人影晃动,收回了筷子,周成贵转了进来,说货快到了,不肯再喝酒,三人吃了饭。

    子容重新泡上了新茶,周成贵眉眼带笑,“就喜欢你们这茶。”

    雪晴笑道:“一会儿走,叫伙计给你包上一包。”

    周成贵摇头,“我拿去一个人喝着,就不是这味了。”

    子容也笑,“那以后来,不管怎么,先到我们这儿刹一脚,我沏茶等着大哥。”

    周成贵刚含了口茶,只觉得满口的香,听了这话,眉开眼笑,“好啊。

    雪晴立在桌边给他斟茶,伙计在门口嚷着,“线来了,线来了。”丢下了茶壶就奔了出去,子容和周成贵已经抢先出了门口,招呼着伙计卸货。

    让伙计们把那些线分类堆放整齐,直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收拾妥当。

    雪晴再回到隔壁里间,见伙计已经将碗筷收拾干净了,才又重新回到 秀色坊,拆着那些包好的线来细看。

    这货品齐全了,跟当初在周成贵那儿看的那几个样版感觉全然不同,而且许多颜色都极为鲜艳,全无陈布的褪色,脱旧的现象,无需翻染,只要织布时配出花色就能十分出色。

    又翻出好些卖剩下的线尾,数量不大,线质却是极好的,正好可以用来搭配花纹图案,这样一来,这些线便能变幻出许多种花样出来,不用担心一种布料压积过多,做出来的衣衫千篇一律。

    子容和周成贵与送货的结好账,进来了,见她满面喜色,知道这线是进对了,“雪晴,先别看这些线了,我琢磨着让周大哥帮你在京里买几匹好料子回来给喜服,你给周大哥说说想要什么样的。”

    雪晴起身白了他一眼,“这日子都没看好,你急什么?”又是买金子,又是买布料做喜服,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了,赶着成亲来遮丑。

    子容笑了笑,“有备无患,早些备着,万一有不合意的,还有时间换。

    周成贵听了也是笑,“子容还不是怕委屈了你?要什么样的,尽管说,我把京城翻过来,也给你找来。”

    雪晴站直了身子,回身笑了笑,“你们也别忙乎了,也不用去京里买什么料子。”

    “不买?”周成贵有些懵。

    雪晴不慌不忙地道:“这几年,凡是有人去京里捎了料子回来,我都看过一眼,是比我们这小地方的东西好,但婉娘织的布比京里那些好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吗?”周成贵眼里露着诧异。

    子容认同道:“婉娘织的料子确实好。”

    雪晴接过话,“所以等我想好了花样,就连他的也一并让婉娘认认真真的织出来。如果他真的有心,就亲手给我染上一染。”

    子容心里淌过一股异样,暖融融的,“我们的婚衣,当然是我自个动手。你放心,我定让你穿上最光鲜的大红嫁衣。”

    雪晴脸上微微发烫,却直视着他的眼笑了,眼里透着信任,相信他肯定说到做到,“那我等着了。”

    子容回看着她,眼角含笑,满满的情,“好。”

    周成贵看二人含情脉脉,在一边连连叹息,“得,看你们这样恩恩爱爱的,我也想娶房媳妇了。”

    子容转过脸揶揄着他,“那就娶啊,还有什么可想的?”

    周成贵又叹了口气,“你当是人人有你这福气,现成的漂亮媳妇摆在家里等着。象我这样窜东跑西的,一年到头也没几天能在家里呆着,这媳妇哪这么好娶?叫人家说媒,人没见过就成亲,娶的好的倒也罢了,娶个夜叉,也只能自己抱着枕头哭。”

    子容打趣笑道:“夜叉有夜叉的好,象我家雪晴 … …哎哟 … …”腰上一痛,回头见雪晴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她的小手还拧在他的后腰上,后面的话生生给咽了下去。

    周成贵敝脸笑道:“确实,确实好。”

    雪晴 噗,的笑了,放了子容,“大哥来回走动的时候,就多留个心眼,自己找个不就成了。”

    周成贵扁了扁嘴,“哪能象你说的,象你这么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做买卖的能有几个?能看到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还要在这极少数里面挑合适的,难如登天。这不能看到的,和家里说媒有啥区别?”

    雪晴心里暗叹,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当年如果不是爹摔了腿,她不是也只能呆在家里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

    这后来是和子容订了亲,子容又不介意,才一直由着她到处走动,“你也别犯愁,我们也帮你物色着,有哪家好姑娘,就帮你牵牵线。”

    周成贵喜得一拍大腿,“雪晴,这可是你说的,这今后你说什么也得帮我多留个心。”

    雪晴笑容可掬,“好啊,是我说的。”

    子容听他们说的欢,也朝周成贵笑道:“这缘份,是自己怎么也跑不掉,周大哥一表人才,又精明能干,还能找不到好媳妇。”

    周成贵聊了这一阵,往外看了看天色,撑起身,“这一聊就忘了正事,我那一车的货还没卸呢,得走了。”

    子容和雪晴也不能耽搁了人家的正事,不再多留他,送出了门,二人放下帘子,彼此对看,眼神就胶在了一起。

    自她答应了成亲,二人的关系就和以前越加不同,虽然仍然天天在一起,可是他却象怎么也看不够她。

    子容伸了手将她揽在怀里,长呼了口气,“我们总算要成亲了。”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雪晴轻轻挣了挣,“怕有人进来看到。”

    子容手上紧了些,不放开,隔着帘子看了看门外,“就抱一抱,我看着门呢,有人来看得见。”

    过了好一会儿,到了关铺的时间,他才放开她,“我帮你关铺子。”

    “你不过隔壁看看了吗?”雪晴走到桌边,收起了文房四宝。

    “不了,今天那边没我的事了。”子容搬着门板,落了门栅,只留了小门。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门,上了锁,肩并肩的往回走。

    饭后,子容今天也不用自己盯着染布,两个人搬了小板凳并排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那批军布提前到了,明天洪子和婉娘就要走,这线又才到,你那儿有问题吗?”子容数着刚才饭桌上陆太太说的两个好日子,其中一个离现在只有一个半月时间,另一个在三个月以后了,他可不愿等三个月的那个。

    “没问题,我把样全起好,婉娘回来就动手,我请的那两个做手工的媳妇也正好那时候上工,这一个半月时间掐的到是刚刚好。”雪晴也知道他不肯选三个月后的那日子,盘算着自己和他里里外外的喜服,加上盖头,另外再给爹娘里里外外也换上全新的,加起来也的确不是个小工程。

    子容又从怀里取了一个小锦盒,递给雪晴,“你看喜欢吗?”

    雪晴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两粒浑圆莹亮的大珍珠,月光下,上面象是蒙着一层朦胧光华,眼里闪过惊诧,这货色是极少见的,用手指滚着其中一粒,“这是哪来的?”

    “前些日子,一个游走商人到我们铺子上兜卖货品,其中就看上这两个珠子,我寻思着成亲给你打点首饰,就买下了。你看看是想盘成珠花,还是镶在钗头上?金子今天已经称好了,明天就去把款式定下,好好的打两幅钗子。”

    雪晴拈了粒珍珠在指间对着月光细看,两粒完全一样大,竟有拇指盖那么大小,越看越喜欢,亏得他平时生意那么忙还能有这心思,“我看镶在钗头上就好,两支钗子一样的款式,也不用复杂了,打个梅花底座,绞几根金丝把它缠紧了就成了。”

    子容听了也喜欢,“我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喜欢你这样素素静静的,这钗子素雅些也正好与你相配。”

    雪晴脸上微烫,打了他一下,“你就会耍嘴皮子,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子容正了正脸色,“我说的可句句是肺腑之言,要不我发誓。”说着就要举手。

    雪晴忙拦着,“无原无故的发什么誓。”

    子容这才笑着放下手,“我啥也不怕,就怕你不信我。这以后不管遇上什么难事,你一定要信我,行吗?”

    “只要你不骗我,我自然信你的。”雪晴见他虽然笑意怡然,但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再看他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子容往后看了看,爹娘的房里熄了灯的,将她的手拉过来握住,“我是不会骗你的。”

    雪晴反手握着他的手,“我信。”

    子容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只要她信任他,他就什么也不会怕,“我本来想把耳环手镯的一并备了,娘非要说这些东西要他们亲自备。我想着这也是爹娘对你的心意,也就没硬扳,由着娘去筹备了。”

    “嗯,镯子娘一年前就备下了,唯恐销不出去,如果你说不要的话,还不急煞了她。”雪晴想着娘为她买的那对玉镯就头痛,玉到是上好的,不过那色泽怎么看怎么象她奶奶那辈人戴的。

    当着娘的面还不能说不喜欢,如果说出来,不伤了她的心才怪,反正成亲那天手拢在袖子里也看不见,等进了房,取了就是,等娘发现了,就说那镯子太粗,描图磕磕碰碰的怕撞裂了,娘也就不会多心。

    陆太太揭着窗帘露出一条线缝,看着院子里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影,心里甜得象喝了蜜水。

    陆掌柜已上了床,瞅了夫人一眼,“人家小两口说话,你瞅啥呢。”

    陆太太放下窗帘,坐到他身边,这嘴怎么也合不上,“我们雪晴就要成亲了,高兴是高兴,可心里又舍不得。”

    陆掌柜拍拍夫人的手,“我们家雪晴又不是嫁出去,成了亲也是在家里的,跟现在又没什么不一样。再说了,他们一成亲,子容也安安心心的在咱家了,我们这一家子也算是团紧了,不怕分开。过些日子再给根儿说个媳妇,也就完美了。”

    陆太太想着也觉得挺美的,长长吁了口气,“是啊,想想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又只有一个雪晴,家里免不得冷清,自从子容来了,变成今天这光景,可真不容易。如果雪晴和子容一天不成亲,我这心里就一天搁不下,现在终于好了,我啥也不想了,光等那天。”

    又揭了帘子往外瞅了瞅,看着子容那欣长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喜欢,“不是你惯着雪晴,这亲事还能拖到现在?”

    “怎么又是我惯的?”陆掌柜皱了皱眉,反正雪晴不好的全是跟他来的,好的全是夫人的功劳。

    “难道不是吗?”陆太太横了他一眼,“说来也奇怪,这雪晴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想明白了呢?”

    陆掌柜有了一些倦意,翻了个身,“只怕是雪晴也明白这镇子留不住子容,想在他飞走前将他栓住了吧。”

    “你说啥?”陆太太放下帘子,推着丈夫,“你说子容要走?”

    “子容那一身的能耐,加上这头脑,离开这小地方是早晚的事儿。”陆掌柜虽然做事文腐,但看人却是极准的。

    陆太太一阵心慌,“你这是听他说的?”

    “哪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子容的为人,不是准了的事儿,不会说出来。”陆掌柜打了个哈欠,“夜了,睡吧。”

    陆太太了解丈夫,不是嘴里没谱的人,说出来的话,必定是有根有据的,心顿时乱了,哪里睡得着,又推丈夫,“如果真象你说的,我们雪晴咋办啊?”

    “你操这心做啥?子容不是没良心的人,不管以后怎么飞,都不会亏了我们雪晴。”陆掌柜翻过身,按夫人睡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子容到我们家这么些年了,你还信不过他的为人吗?”

    “不是信不过,你想啊,这地方小,倒没啥,到了外面,可是花花世界,子容一表人才的,人又出息,不知多少女人想着呢。我们雪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容得下?不用等子容跟她怎么的,她就能拿了纸去逼子容写休书。”陆太太怎么想,这心里怎么不踏实。

    “孩子这亲还没成呢,你就想这些,按你说的,这亲就不用成了。”陆掌柜笑着摇头,女人就是多心眼,真后悔刚才多了句嘴。

    “那不行,这亲还得成。”不让他们成亲,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想的,我信得过子容,不管外头怎么花花世界,子容不会亏了我们雪晴。再说就我们雪晴那性子,不欺负子容就算是啊弥陀佛了。”陆掌柜拿了蒲扇拍着蚊子。

    陆太太想想也是,雪晴的性子,牛起来比男人还霸道,又宽了心,合眼睡了。

    天气晴朗 … …

    王掌柜大清早就撩着下摆,一阵风地赶到衙门门口。

    衙门还没开门,他站在门口,自己都觉得傻,只得到对面茶稀饭铺坐着

    好不容易睨着衙门开门,一刻也坐不住,直奔向衙门。

    衙差刚开工,本想着先去哪儿混上一混,见他一头撞了来,有些不痛快,也只得坐到桌后,慢条斯里地整理单子。

    王掌柜喜滋滋的站在桌案前等着按手印。

    衙差一手拿了两个布牌,另一只手捏着纸据,迟疑着不肯递出去。

    王掌柜伸了伸手,又不敢硬抢,“差爷,还有啥问题?”

    衙差又看了看手中纸据,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可是五千匹军布,你当真染得出来?”上次那批布子容的确一匹不差的染出来,顺顺当当的交了差。按理王掌柜的染坊不比子容的小,这次拿出来的布色版也没有问题,但他心里就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虽然把把给王掌柜染是上头交待的,不过这个上头却不是直接负责军布的头头,万一出了岔子,脖子一缩,来个死不认账,那坐牢掉脑袋的事还是落在他身上。

    不给王掌柜吧,又得罪上头,到时随便哪儿挑个刺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左右不是人。

    “我染不出来,主簿大人能分派给我?”王掌柜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知道上头虽然吩咐了衙差把布给他,但下头不高兴了,使上点手脚,就有得他受的。

    不敢在这儿与他翻脸得罪了他,压着火,耐着性子陪笑。

    衙差心里暗哼,主薄是他夫的娘家大舅子,他去开口讨了,还能不给他?再说这还不知要分多少油水给那大舅子呢。

    光这一出,就算王掌柜染出来了,他也分不了多少油水,怎么算都远不如子容染那批。

    “有主薄大人担着保,这布自然得给你,不过我话可得说在前面,到了时间交不上货或者染出了问题,可是掉脑袋的事。”这是关系到他自个的饭碗和生计问题,自然是往重里说,至于人家爱听不爱听,他就理不了这么多了。

    王掌柜自持有主薄撑腰,这个小小衙差还敢在自己面前罗嗦,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但他也知道得罪不得小人的这个道理,将那火压了又压,仍是一脸的和气,“差爷,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没这么大的头,哪敢戴这么大的帽子,帽子大了,戴出来不怕遮眼睛吗?”

    从袖子里摸了两个元宝递了过去,“包给您染好。”

    衙差一摸着银子,心里的那点阴影暂时抛之脑后,“成,你就按了手印,点布去吧。”

    王掌柜拿了纸据和布牌,转出衙门,到了没人的地方,转头冲着衙门方向呸了一口,“多事,也不看你是老几,不是看布的份上,听你教训?”

    候在外面的王夫人,迎了上来见他面色不善,只道是这事黄了,心里一惊,“没拿到布?”

    王掌柜晃了晃手中的牌子,“拿到了,这就去后面点布去。”

    王夫人这才把悬起的一颗心放了回去。

    各染坊掌柜纷纷往 永生,跑。

    金掌柜追在子容后面,急得一头的汗,“莫掌柜,你怎么就不去征这批布呢?五千匹布全让 福通,一家吃下了,我们汤都没得喝一口。”上批布才尝到了甜头,指着能再有一批这样的买卖。

    结果眼巴巴的看着 福通,接了五千匹,也紧着差人去打听过了,人家是一匹也不肯分出来的,五千匹全自家出。

    他听了伙计回话,眼都急红了。

    子容指划着伙计干活,听了金掌柜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们这布才交上去,大伙也累了,得歇歇。”

    金掌柜脸有些发烫,上批布,全是子容派去的人指划着染的,他甩着手白白挣了那笔银子,“我这不是为您着急,想您多挣点吗? 福通, … …那可是五千匹啊。”

    其他掌柜也跟着附和,“我们只是看不过姓王的那得意劲,为您不平呢

    子容笑了笑,他们打的那点小算盘,就是五岁小儿也能看穿了,“生意嘛,哪能一家做完的。”

    金掌柜嘴扁了又扁,终于鼓起勇气,“听说沈师傅过了 福通,是真的吗?”

    子容挑了挑浓眉,“是吗?我咋不知道这回事?”

    各掌柜面面相觑,这事大家都听说了,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心慌,“您还不知道这事?”

    子容装傻,“没人跟我说这事啊?”扭头冲着外间喊着伙计,“李子 … …李子 … …”

    小李在外面应了声,跑了进来,“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子容一本正经的问小李,“洪子去了 福通,了?”

    小李一脸的迷糊,“掌柜的,您健忘了,前天洪师傅才过来向您告的假,他爹的忌日到了,回乡下拜祭烧纸钱去了。”

    “你看我这记性,忙得把这担子事给忘了。”子容轻拍了拍额头,“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转过头又对金掌柜道:“他没去 福通,啊。”

    金掌柜还想再说,雪晴迈了进来,笑嘻嘻的道:“哟,各位掌柜都在这儿歇着呢,看来过两天的加盟审核都准备妥当了。”

    各掌柜脸上顿时没了光,这军布就算接下来,还得指着子容的人染,他们也只得个坐享其成,这天下掉馅饼的事也不能总指望着,而过了加盟那关,才不会断了以后的买卖,说到底这才是正事。

    你看我,我看你的,坐不住了,纷纷起来拱手告辞,回去盯着师傅们加劲练手艺去。

    等他们先后走远了,雪晴才撇了子容一眼,“你有这么多闲功夫跟他们耗着,倒不如上楼睡会儿。”

    子容昨晚试冯掌柜留下的一种新染料,折腾到天亮,也没睡,洗了把脸就过铺子上来了,的确有些困乏,“这时候上面睡着热。”

    “对面又没楼拦着,卷了帘子,这风直穿直过的,哪能就热着你了?”雪晴蹙了眉,以前也没见他说过上面热的话

    “这大白天的,卷了帘子,晃眼睛,也睡不着。”子容故意苦下了脸。

    雪晴正倒了杯茶在喝,回头睨了他一眼,“你几时变得娇贵了,以前就算七伏,你大中午的,倒在草跺子上一样睡得香,这会儿倒睡不着了,要不我上去给你扇扇风?”

    子容嘿嘿笑了两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扇风就不用了,上去陪我说说话就行。”

    “有我陪着说说话,你就不热了?”

    “不热了。”

    “也不晃眼睛了?”

    “不晃了。”

    雪晴呸笑了他一口,他就这点花花肠子,不过她现在也闲着没事,陪他说说话也没什么的,把茶壶提上,“我算是遇上你了,上去吧。”

    子容裂着嘴笑了笑,提了长袍下摆就往楼上走。

    子容上了楼,除了外衫,往小木床上一倒,凝看着雪晴,悠闲自在。

    雪晴放下水壶,当真拿了团扇坐在床边,给他扇着风,见他眼睁睁在瞅着自己看,脸上微微泛红,“快睡吧。”

    子容微微一笑,仍看她,“就睡。”

    她今天穿了件白底落花的薄绸衫子,露出雪白的一节粉颈,更衬得她面如桃花,看得不由心里一荡,真想把她一把捞过来压在身下。

    但这地方比京里还保守,虽然她是他定下的媳妇,但如果婚前有点什么事,爹娘脸上无光,而她免不得被人说三道四。

    他在这里的时候,还好,没人敢怎么。

    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她背着这个骂名,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免不得要往她身边凑。

    这种事,他光想想也受不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沾上不好的名声,生生把肚子里乱窜的邪火忍着。

    雪晴转头见细竹柳窗帘遮得死死的,不透风,便起身,将窗帘卷起些,让风透进来。

    正卷着帘子,见一辆辆的马车装满了货物朝这边走来,覆在马车上的遮阳避雨的油布却是极眼熟的,便探了头多看了两眼,又见王掌柜夫妇屁颠屁颠的跟在一个看上去象是当把头的人后面,满面的春风。

    再看那些马车,明白了,是王家征的军布到了。

    转过头见子容还没合眼,半睁着眼仍看着望着她。

    她朝他使了个眼色,子容撑起身隔着帘子望了眼,嘴角一勾,挂了一抹似笑非笑,盼了这许久的戏,总算是要开场了。

    雪晴心里始终有些空落落的,不踏实,将卷起的窗帘仍放了下来。

    子容察颜观色,轻揽了她的肩,按她在床边坐下,“凡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这些日子你安心备我们的喜服就行。”

    如今沈洪走也走了,对面的布也到了,也没了别的路子可想,雪晴只得点头应了,又不免吩咐了几句,“你凡事把细些,狗急了还要跳墙,我就怕你来了性子,把他逼急了,对你使黑手。”上次林子边的事,到现在她想起来还有后怕。

    子容从后面环着她的腰,将脸贴着她的耳鬓,她身上传来的幽香让他心旷神怡,从竹帘缝中睨视下窗外楼下,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马车一辆辆的从门口路过。

    这些布去 福通,后院的染坊,另有道路,根本无需从这当街的路上转一圈,他有意要这些赶马车的从门前绕一圈就是绕给他看的。

    这不,王掌柜正站在街面朝着 永生,门口张望,没看到子容和雪晴到门口张望,脸上就堆上了失望。

    望了几望,见对面没动静,有意大声吆喝,“一会儿下布的时候把细着点,别把布勾了划了的,出了差子,大家可担当不起。”

    那些赶车的又累又渴,水没喝上一口,还听他吆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虽然不敢把布怎么的,可到了染坊门口却坐在马车上不肯下来,要卸货,让 福通,的伙计们自己动手。

    王掌柜看了心里也就不痛快,喊了几声,没人搭理,再看那把头,把头虽然是得了点好处的,但赶车的跟他也不是一趟两趟了,自也不好于过生硬勉强他们,以后招来报怨,就推说去茅厕,避开了,只是在走开前随口说了句,“兄弟们,把布早些下了,我们好早些回去休息。”

    那些车夫等把头走开了,七手八脚的把车上的布尽数踹了下车,反正车在哪儿,这布就踹在哪儿,也不管离大门口有多远,下了布也不等王掌柜点数,赶着车就走。

    王掌柜更是气得脸青,骂骂咧咧的又是呸又是比手指的,就是没个人肯回来搭理他。只得使着自己铺子里的伙计和染坊的师傅学徒工们搬布,直折腾到半夜方完,一个个累得弓腰驼背的直声唤,这么一乱,竟没想到沈洪。

    第二天一早的开工自然也开不了了,拖到午饭后才点了爆竹,图个彩头。等爆竹炸得震天响,才想起,这半天没看到沈洪的人影,还道是昨天搬布累到了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唤了伙计去寻他来,也沾上点喜气。

    没一会儿功夫,伙计一个人回来了。

    王掌柜往伙计身后又望了望,确定后面没人了,“不是叫你去唤洪师傅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伙计没寻到人,怕王掌柜骂,战战兢兢,“掌柜的,洪师傅家大门锁着,没人。”

    王掌柜怔了怔,“没人?是不是在路上错过了?”

    “这时辰,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哪能错得过。”伙计想了想,“前天看到他媳妇买了好些东西,该不会是去哪儿走亲戚了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布这两天就到,还能去走亲戚?”王掌柜不以为然的说完,突然觉得背脊骨一阵冰凉,“快,带我去沈洪家里去。”

    伙计见他脸色突然就变了,心里害怕,没见他打骂自己,才略安了心,哪敢耽搁,小跑着在前面引着路,往沈洪家去了。

    到了门口,王掌柜瞪着门口的那把大铁锁,心里更是阵阵发冷,“快,把这锁给我撬开。”

    伙计看了看他,犹豫不决,“掌柜的,这 … …这不舍适吧?”这可是民宅,就算他是掌柜的,也不能强行入屋啊。

    王掌柜瞪大了眼,提高了音量,“叫你撬就撬。”

    伙计不敢违拗了他,寻了根棒子,磨磨蹭蹭的要去撬锁。

    隔壁屋的木门 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向他们吼道:“你们做什么呢?大白天的,敢入屋盗窃,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掌柜转过头看向老人,“你是谁?”

    “我是这房子的主人。”老人打量了下王掌柜,“我说是谁呢,还来是王掌柜,怎么无原无故的来撬我家的门?”

    “你家的?这不是沈洪住的吗?”王掌柜上下打量了下老人,见他衣衫陈旧,也就没看在眼里,伙计本不愿意撬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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