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也亏你自称老秦算学名家,这就计算不清楚了?仔细想想,我借钱给卫鞅会是白借麽?你卖田给他会不要钱?提示了这么多,你要是还想不明白,真要打你的屁股了。”

    “等等等等,我有点乱......这个卫鞅为了变法成功,那是一定要用钱的,老秦禀库的钱不够,多半就要找你商借,你借给了他,他才能够顺利变法,变法后有了利益,给你些钱息也是应当的......嗯,卫鞅会很满意,甚至还会感谢你,我卖田给他,那是一定要赚钱的,所以我也很满意,分给兄弟你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杜挚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大家都可以满意,都得到了利益,可是这利益是从哪里来的?”

    “再想想?”

    “我明白了,是钱生出了钱!真是太神奇了!以往我就知道将本求利,无非就是将钱投入生产或者购买本货,而后以货品图利,原来有的时候只要让钱转上这么一转,就能让大家都得到好处?不过我算来算去,似乎还是兄弟你赚得最多啊......”

    “还算你聪明。”

    白栋哈哈大笑,杜挚也算是个聪明人了,可惜还是只能看到金钱流通的表面作用,再要想深一层却是万万不能了,不过这是时代所限,与他的智商无关。

    ***

    在白栋面前,卫鞅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白迟送上了热腾腾的香茶和果子,他似乎也没有多少食欲,只是望着白栋,神情紧张中还带了一丝激动,哪里还像那个雨中登上花楼,与白栋谈论法家之道的潇洒士子?

    “这次君前论辩,幸亏有白子的支持。否则满场皆是反对之声,鞅会非常狼狈。”

    “若没有我支持你,遇到满朝文武反对,你就会退却麽?”

    白栋笑吟吟地望着卫鞅。自己前脚刚进家门不久,他就后脚送上拜帖来了,如果只是为了争取自己后续的支持,那便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卫鞅了,会让自己失望的。

    “即使白子反对,鞅也会坚持变法理念,否则就是愧对君上信任、愧对白子的推荐大恩!”

    “好!如此才是我认识的卫鞅,才不枉我在君前推荐你。要行大事者,就没有温吞水,必须要有激烈情怀。不过激烈不等于固执自大,我送给你的那个‘龟兔赛跑’的故事,不知你可曾用心体会其中深意?”

    “兔子力强而快,却输给了乌龟,就是因为它太过骄傲自大、懈怠不前。白子是要告诉卫鞅。就算自己是兔子,也不可以小看乌龟一样的对手,既然是比赛,就应该全力奔向目标,不留给对手一丝机会。卫鞅是这样理解,更是这样做的。”

    白栋愣了一愣,不觉哈哈大笑:“差了差了。左庶长大差了!”

    “差了?不知鞅错在哪里?”

    “老秦满朝文武,又有哪一个是乌龟呢?我看他们都是兔子!左庶长还未真正交手,就视自己为兔子,以为众人都是乌龟,如此唐突骄傲,我怕你会比那只兔子输得更惨。”

    白栋微微叹道:“做一只最终能够走到终点。却不会引人注意的乌龟难道就不好麽?那只兔子跑得虽快,可就算它不在中途放松,只怕也会跌倒吧?乌龟就不同了,每走一步都会稳健行之、谨慎为之,所以当它从起点出发时。我就知道它一定会走到终点,这样不是更好?十年收复河西,五十年横绝天下,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你有很多时间的,又何苦要做一个旅途急人,难道就不怕行差踏错,被石头绊倒、或者掉入他人挖的陷阱?”

    “卫鞅不明白,既已确立目标,就当投入全部力量,难道还有故意走慢一说?卫鞅要做就做奔跑迅速的兔子,为何要去做乌龟?”

    “你还是不明白啊......变法唯艰,首在积习难改,祖宗之法不可轻动;你要废除井田制,令耕者有其田,我是赞同的,先君当年多有顾虑,如今的老秦却具备了迅速改变的条件,所以你做的对。可你并非圣贤,新法内容就都是正确的麽?正如杜挚所言,重农而未必需要抑商,先君首开关市,促进老秦商业交流,每年因此获得的赋税是岁入的半数,又岂是你一言可废?我和上大夫、杜司空、还有许多贵族世家,都有经商,你难道要把我们都视为敌人?你的力量够吗?这就是你一心急行,虑事不周的坏处了。人或受识见所限,有些道理不能立即明白,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是,不求学知,岂非又是被‘急’字所误?”

    “我......”

    卫鞅胸膛起伏,喘息声变得粗重,显然是不能接受白栋的说法,想要当场反驳,却被白栋阻住:“不要着急,有你反驳我的机会,现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也知道老秦素有胡风,例如女子早嫁早孕,父母兄弟子女共居一室却不肯分家......这些陋习有碍民力国力,是需要改变,可你要以严法强改,一扫积习恶俗,却是又错在了一个‘急’字!”

    “白子和卢医先生所著的《女儿方》卫鞅也是拜读过的,白子提出‘晚婚晚育’可大大增长秦人均寿的说法确为正道,鞅也见到白子与卢医先生亲去蓝田推行此法。本以为变更这些积习恶俗,正是白子所愿,难道也是错了?莫非这种关系民力国力的大事,还要一拖三延,过上十年后再来推行麽?”

    卫鞅实在按捺不住,忍不住出言反驳。

    “我与卢医先生是引导国人,并非立法强制,其中的分别你就看不出?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最难改变的就是积习,国人习惯父母子女共居一室,是习惯、是孝道、更为经济困窘之故,岂是你一纸法令就可瞬间改变的?你若要强制,只怕那些老贵族不来找你的麻烦,也会引起举国反对,到时你自顾尚且不暇。还有心力推行新法麽?不要忘记了,君上今日信你,是为心急变法,可要说到资历根底。你不过就是一个入秦讨前程的卫国落魄公孙,若是触动了老秦根本,真以为君上还会保你不成?”

    这一番话说得卫鞅冷汗直流,眼巴巴地望着白栋:“好险!还请白子教我......”

    “不是要教你,我会说这许多的废话?废井田而开阡陌,令人人有其田,这一项可行;重农赏爵却不必抑商,可免人说你妄动祖宗之法;行连坐而严法纪,却要少杀些人;至于改积习而去恶风,则可略为后延。你不妨将变法分为两个阶段。等你威望日著、在朝堂站稳了脚跟、老秦国力强盛时再变不迟......现在总该明白做‘乌龟’的好处了罢?”

    白栋这是苦口婆心,也就是卫鞅这个两千年前的同行、曾经让后世的他为之心仪的人物,换了别人才懒得理会呢。

    “听白子一言,如开层层迷雾,请受鞅一拜!”

    卫鞅很认真地站起身来。虽然不是行叩拜大礼,却是恭恭敬敬地面对白栋九十度鞠躬。

    “白子说得有理,鞅变法当分为两步,变法初期,定然不涉老秦风俗陈规。不过老秦人力匮乏,农为国家之本,鞅还是会坚持重农抑商之策。且会在变法初期就提出法令规范;只禁退耕经商之人,不禁国外行商和历代为商之家。”

    “呵呵,你只管提出,不过满朝文武就一定会反对,而且这次我不会再支持你,只会改变你的固执做法。”

    白栋哈哈大笑。这才是真实的卫鞅,若他因为自己势大便唯唯诺诺,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就不是历史上的变法强人了,反倒会让自己失望。

    “鞅也一定会改变白子的看法!秦人都说白子有神鬼手段。可鞅还是要挑战白子,若能与你在栎阳殿再次论辩,似乎也是人生快事?”

    卫鞅微笑道:“不过白子要在栎阳殿说服鞅,似乎也该让鞅得到这个被说服的机会才是。今天公孙贾出了个难题给我,鞅变法未行、秦人皆视我为陌生,要得到民信实在艰难,还望白子教我。”

    “哈哈,你倒是狡猾,竟然要我......怎么,你难道想不出取信于民的法子麽?”

    白栋不觉一愣,城门立木可是初中课本上就有的典故,每次老师讲述都要大大夸奖一番卫鞅的智慧;这不是他的拿手好戏麽,怎么却想不出了?难道是自己给了他太多的方便,让他有了依赖之心?

    想想应是如此,原本历史上并没有一位手段神奇的白子,卫鞅要取信于民,自会冥思苦想,凭借自身智慧想出‘城门立木’的法子来;如今既然知道有位手段神奇的清溪高弟在,与其自己费脑筋去想,倒不如直接来请教,把精力节省下来用在新法的设定上。

    这家伙就是在偷懒啊......而且他偷懒的心思一起,智慧之路顿时堵塞,那就真的想不出办法了,这算是自己改变了历史麽?

    “此事确实难为,还请白子教我,鞅知道此事一定难不住您。”

    “哎......也罢!看在君上之面,我似乎也该帮一帮你,就教你个法子罢。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这个方法叫做‘城门立木’、也叫‘城门立信’......”

    改变历史似乎也没有多麽可怕,自己并没有因此少条胳膊腿儿什么的;再说连‘添兵减灶’都敢‘剽窃’,白栋还怕什么?而且亲自教会卫鞅用‘城门立木’来取信国民,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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