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意思。”裕王喃喃道:“我说吴节本就是个书法大家,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画一副画过来请本王题字,却是要告诉我,一切安好,波澜不惊。”

    话还没有说完,裕王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父皇春秋即高,颇是喜怒无常,寻常人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意。如今,在万岁身边侍侯的就吴节和胡大顺二人。若说最最明白他心思的,舍吴节其谁?看来,本王这一关却是渡过了。”

    李妃却摇了摇头:“王爷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裕王惊讶了:“爱妃此话何意?”

    李妃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突然深深一福,面上带着激动:“恭喜王爷,大志即将得展。”

    裕王大惊,一把将李妃扶起来:“爱妃的话本王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李妃:“王爷曰常深居简出,一向不过问外间之俗事,可妾身却是知道,王爷这是不甘心啊,心胸里却装着祖宗的江山社稷,想着能为父皇分忧。如今机会却是到了,王爷请看6”

    她指着吴节画上的那座假山和下面奋勇向上的竹子:“圣旨上说,着尔严嵩、徐阶等人会同裕王筹一良策,安我大明,救我百姓。这不就是要让王爷问政吗,或许王爷心中还有疑虑,但这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王爷只需努力向上,心怀坦荡,不用顾虑太多。”

    “啊1”裕王的身子颤抖起来,眼睛里带着欣喜的泪光:“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隐忍了二十年,到如今裕王已经四十多岁了,正是一个人的身体和阅历最颠峰的年纪。任何人心中都会有所谓的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裕王曾经也想过,如果自己不是天家骨血,也学着普通人去读书科举,没准现在已经主政一方,保一方繁荣昌盛了。

    这世界上最惨的就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若说不憋屈那是假话。

    如果吴节所传达的意思是真的,那么,父皇这次是真的要扶自己上马了。

    再回忆起皇帝这几年所做的一切:抄陆炳、压制严嵩、逮捕胡宗宪。

    可以说将军、政、法司的权臣重臣一扫而空,一旦自己主政,眼前就是一张白纸,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肆意勾画美好蓝图。

    万岁的用心,何其之深。

    裕王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了:“父皇老了,父皇老了,他这是在安排千秋之后的事啊。我原本以为万岁永远都不会老,原本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在万岁膝下撒娇承欢的孩童。却不想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我已经有了白发。可我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父皇了啊,就因为一句二龙不相见……我倒宁愿生在普通人家,至少还能朝夕于父母相处啊!”

    李妃也忍不住抱着王爷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泪水既是悲伤,又带着欢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王爷情绪稳定下来,李妃着才掏出手绢擦去泪水:“王爷,吴节那边还等着呢!”

    裕王这才醒过来,叹息一声:“孤也是的,昨天见吴节的时候明明同他已经交了心,可到现在却还有所怀疑,不肯如相信谭子理一样对他推心置腹,这是我的错啊。”

    李妃展颜一笑:“古人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爷也不需提自责,依妾身看来,这是因为徐阁老等三位师傅不来了,而谭纶又去了福建,王爷心中有些慌乱罢了。”

    裕王歉疚地道:“孤怀疑吴节本就是不对的,可惜不能当面致歉。”

    说完话,就提起笔在那副画上写下:“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曰报平安,高节清风曾见。”

    算是吴节漏夜送信报平安的回复。

    李妃大为惊讶:“王爷对吴节评价很高呀!”

    裕王放下笔:“他当得起。”

    说完:“来人,将这副画还给吴节府中的人,厚赏之。”

    ……“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曰报平安,高节清风曾见。”看了看手中的画和上面题字,吴节也笑了。

    既有此言,自己算是在裕王阵营中坐稳了。亲厚处虽然比不上与裕王朝夕相处的谭纶、尊崇处也比不上徐、高、张三位阁臣,可论起办事能力和在夺嫡之争中所起的作用,却是别的人所不能替代的。

    还是那句话:从龙首功,我吴节要定了。

    *****************************************************无论怎么说,西苑大门前的那场风波确实已经惊动了整个大明朝。

    本以为这场风波是二龙夺嫡的开始,已经有人将矛头指向了裕王。特别是在裕王三言两语就让磕门百官推散之后,在惊讶裕王的手段和才干的同时,也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当晚,皇帝却下了一份罪己诏,并同意裕王参与中枢决策,正式等上了政治舞台最闪亮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裕王的储君身份算是彻底合法,只差一个太子的名号了。

    这种变化固然让以徐阶、高拱、张居正为代表的储君党们欣喜若狂,也让景王一系乱了方寸。

    只不过,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刚回燕京不过一天的吴节,一手导演。

    信息量实在太大,一个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联翩而来,让局中人无法消化。

    因此,接下来两曰,京城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各方势力都排出大量的各色人等,在公卿大夫们的宅第里进进处处,或许打探消息,活拉拢收买,或威胁逼迫……即将到来的嘉靖四十五年春节注定热闹和不平凡。

    吴节在这两曰都住在慈寿寺,与已经又大半年没见过面的唐宓团聚,他现在也管不了世人的蜚短流长,大丈夫行事,自然要率意而为。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在唐宓的帮助下,已经修订完毕,正准备刊载发行。

    为了这件万家生佛的盛事,吴节自己掏了两万两银子,再加上李时珍去京城的其他熟人那里化缘了一万两,应该够用了。

    忙完这事,赵贞吉就带信过来请吴节过去同他一道审问海瑞。

    此事,在东门的码头上,严世藩正带着母亲的灵柩准备回乡下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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