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这大街当市的,还不至于明抢。”吴节小声安慰着蛾子,可心中却知道,明朝的军人可不是后世的革命军队,军纪可败坏得紧。

    这个连老三欠了锦衣卫的钱,走投无路,难免不会走上邪路。

    这里是明朝,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不一样有飞车夺包,不一样有有良心的社会团体当街横行?

    这一点却不可不防,吴节四下看了看,恰好旁边有一堵危墙,他便悄悄地抽了一块砖头藏在袖子里:武功再高,也怕飞刀;任你再吊,一砖撩倒。

    可是,以连老三的武艺,就算是站在那里你让你砸,估计也没有任何效果。这块砖头也只能拿来做壮胆的安慰吧。

    吴节知道自己不能慌,蛾子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子。而有一种说法,碰到犯罪份子,你得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越害怕,越容易见鬼。若你毫不畏惧地做出一副反抗的样子,罪犯或许会考虑一下犯罪成本。

    于是,吴节时不时回过头去用轻蔑的目光看那连老三一眼。

    估计连老三也有些害怕吴节,一碰到他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将头低下去。

    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这样。

    这让吴节松了一大口气,距离客栈也没有几步路,等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连老三先前被况贵等人一通暴打,身上全是灰尘,左脸还有一团淤青。高大得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此刻佝偻着身体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显得又狼狈又可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紧张,吴节觉得这段路特别地长。半天,才走到以前入住的那家客栈,恰好,客栈小二正好站在大门口。

    见吴节过来,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连连作揖:“原来是吴大才子,公子你不是在玉立先生那里吗,今曰怎么得空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吴节乃是成都名人,可说是有井水处皆唱吴词,吴节的出现使得客栈里的的几个客人纷纷上前拱手施礼,皆道:久仰吴公子大名,今曰得见,幸甚幸甚。

    旁边的蛾子满脸都是骄傲。

    吴节淡淡一笑,回了一礼,然后对小二说:“是在玉立先生那里住了些曰子,不过,却想念你这里的饭菜,又搬回来。小二,可有清净的上房,收拾一间出来。”

    小二笑得眉毛都弯了:“有的,有的,就公子你以前住的那间,如今还空着呢,小的就去打整出来。”

    他还是有些奇怪,笑问:“公子,玉立先生那里清雅奢华,好好的,怎么回来了?而且,你们这些士子老爷们都喜欢安静,却要回来挤客栈,小的委实不太明白。”

    吴节:“清净有清净的韵味,热闹有热闹的滋味,须知参差多态才是人生的本源。”自从由一个现代社会的死气沉沉的小白领变成明朝的读书人之后,也许是青春的激素使然,他身上有使不完的精力,突然对使用的一切都很好奇。人的意义就在折腾,走不完的路,看不完的世间百态,那才是充实的人生。

    虽然听不懂吴节在说什么,众人还是一番奉承:“果然是大名士啊!”

    吴节忍不住又朝身后看了一眼,却见那连老三还跟在后面,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

    明朝人的识字率不高,读书人地位尊贵,估计那连老三也被震住了。

    随着吴节的眼神,小二也发现了连老三,禁不住呵斥一声:“原来是你这个贼杀坯,也知道回来,欠我的饭房钱着落了没有?”

    连老三颞颥几句,又连连拱手:“小二哥,最近生意……实在没有钱,还请延缓则个。”

    “生意,你就是个卖艺的,还生意呢?”小二连声冷笑,可还没笑完,他却惊叫一声:“你从我这里借的铜锣呢,哪里去了?”

    连老三一张脸立即涨得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丢……丢了……”

    “什么,丢了!”小二惊天动地地大喊,忍不住冲上去就是一脚踢到连老三的肚子上:“我草你娘亲,知道那口铜锣多少钱吗。若是让掌柜的知道,老子也免不了要吃打。老子可被你害惨了。”这年头,铜就等同与钱。一口铜锣,若铸成铜钱,至少好几百文,就这么丢了,确实是不小的损失。

    说到愤怒处,小二又狠狠地踢出去几脚。

    寻常人若是中了这几脚,早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连老三也是强悍,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只脸上憋出了一层羞怯的汗水。

    吴节和蛾子相视一笑,这才明白,原来这连老三也住在这客栈里,难怪一路跟了过来。

    他们却把他当成了歹人,当真好笑。

    老实说,一口铜锣也值不了许多钱。在吴节现代社会所看到小说中,主人公遇到这种情形,都会大方地拍住一锭银子,喊一声:“小二,算我头上。”

    可惜吴节却没有当大侠的心思,这中无聊的事情他才不想干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明朝军人的名声通常不好,吴节也没心思同他打交道。

    轻轻咳嗽一声,小二省悟过来,瞪了连老三一眼:“等下再收拾你。”

    然后换上笑脸:“吴公子,小的这就引你去房间。”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一共两间屋子,吴节住里屋,蛾子住在外面。

    屋中有一扇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的亭台楼阁,满城烟柳,可惜没有芙蓉花,没有雨。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诗句也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成都。

    等小二收拾完房间,正要告退时,吴节忍不住问:“小二,那个连老三是什么人,怎么住在客栈里?”

    对这个所谓的武林高手,吴节还是有些好奇。

    “这个杀坯,贼配军。”小二忍不住朝窗外吐了口唾沫,让吴节微微皱了下眉头。

    小二说:“这鸟人姓连名胜,是从陕西延安来的边军,听说是得罪了官长,被赶出了军队,来四川松潘卫投靠老上司,可不知怎么的却回成都来了,估计上那边也不想要他吧。”

    “松潘卫,不是个大草原吗?”那地方在后世名气很大,红原大草原,旅游胜地啊,红军长征时走过的红色景点。

    “对,是个大草原,想不到连公子也知道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小二说:“从成都去松潘,一来一去,上千里路,又不好走,来回这鸟人花了一个多月,估计盘缠已经用尽。回来之后,他女儿又病倒了,就欠了我们许多房钱。我也是心软,看他可怜,把店中联防联保的铜锣借给他上街卖艺,可不想却搞丢了。我这次是死定了。”

    小二一脸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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