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恢复,林浅立刻继续苍老。

    许半生面带轻松的微笑,口中喃喃:“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天道有他的法则,我也有我自己的法则。”

    说话之间,许半生双手之中,一个透明的球体陡然出现,球体只有篮球大小,可其中却隐约可见山川河岳,甚至还隐隐传来鸟鸣兽吼,炊烟袅袅。

    只是一招手,苍老到奄奄一息的林浅便缓缓飞了起来,随着许半生的指引,林浅朝着他手中那颗球体飞去。

    林浅的身体距离许半生越近,就变得越小,逐渐仿佛一个婴儿一般。

    等到林浅飞到球体的上方,他的身体已经如同一只蚂蚁一般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蚩尤呢?为什么他又变回了许半生的模样。

    那如同炼狱一般的血色大地呢?为什么又是朗朗晴空。

    头顶的血月为什么也不见了,那压抑的让所有人都桎梏难当的恐怖气息缘何消亡?

    龙虎山中,似乎又有鸟鸣虫叫,万物生灵似乎又回到了这里。

    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可如果是梦,这满地的伤兵如何解释?那将泥土都染红了的鲜血又因何而来?尤其是月神依旧站在许半生的身边,她不是曾文的模样,面目狰狞,这总不是假的。蚩尤的九大家将死了一个右弼,剩下的八人也都侧立于许半生的身边。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他们也不明白为何他们的主上消失不见,许半生竟然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而许半生的动作,更是让他们吃惊万分。

    所有人都能够轻易的看出,许半生手中的球体是他的太一洞天,那是一个别具一格的世界,与他们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

    林浅的身体化作一道微光,被太一洞天吸收了进去。

    太一洞天之中当然不会再出现一个林浅,有的,只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某对不知名的夫妇满脸喜色,尤其是丈夫。

    他一身农夫打扮,在婴儿的啼哭传出之前,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可是当耳旁传来孩子的哭声,他立刻欣喜满面,也不顾老婆还躺在床上,床边的稳婆手中还拿着沾血的剪刀,那把剪刀,刚刚剪断了初生的婴儿和母亲之间的联系,一截带血的脐带孤单的被留在一旁。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儿!”稳婆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也是满面笑容,看到男人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笑着骂道:“第一回当爹当傻了?快些给你老婆打些热水来。”

    农夫连连答应着,转头就向外跑去。

    心中过于欣喜,农夫脚下拌蒜,竟然摔倒在地。

    不过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生命延续的喜悦。

    很快打来一盆热水,稳婆开始帮孩子的母亲清洗着身体,孩子也早被帮忙的女眷用襁褓包好,憨厚的农夫,将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这才从他人手中接过自己的骨血。

    孩子的脸庞还没有长开,在羊水里泡了许久,皮肤都已经皱成了一团。但是农夫知道,这个孩子很快就会长大,眉梢眼角是自己和妻子的集合,他的身体里,流淌着自己的血脉。

    没有什么比看到生命的延续更加让人欣喜的了,农夫不断的看着那个孩子,他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老婆,你快看看,咱们的孩子,这是咱们的孩子。”农夫将孩子凑到妻子的面前。

    妻子却嗔怒道:“你快些把红包拿出来,婆子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你赶紧谢谢人家!”

    农夫这才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交到妻子的手中,手忙脚乱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红纸包里包着银两和铜钱。

    将最大的一个红包塞进了稳婆的手中,其他的也分给那些帮忙的女眷们。

    稳婆收好红包,喜滋滋的问道:“当家的,你给你儿子取了名字没有?”

    “小门小户的,哪有什么名字,看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就叫狗头吧。等到他开蒙了,我再去找塾里的先生给这小子讨个名字。”

    屋里一片笑声,农夫又张罗着安排饭菜,大家吃了个酒足饭饱,这才笑着离开。

    转眼间,狗头已经学会走路了,他在地上笨拙的奔跑着,不时摔倒在地,但却丝毫都不哭不喊,乖巧异常。

    狗头五岁,农夫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终日在田间辛苦劳作,决定送孩子去村里的学堂上学。

    私塾的先生是个秀才,他收了农夫的教礼,大笔一挥,就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

    “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你这孩子,是你林家第一个上学的,那就给他取名一个浅字,希望他日后有个好的前程。”

    “林浅,林浅!”农夫喃喃念道,拉着孩子一起跪在先生的面前,按着孩子的脑袋,让他给先生磕头。

    “狗头,你以后就不叫狗头了,你有名字了,你叫林浅。快些谢谢先生,你以后就要跟着先生识文断字,日后考上功名,也好替我林家光宗耀祖。”

    孩子倒是很灵巧,咣咣给先生磕了三个响头,奶声奶气的说道:“林浅给先生磕头,林浅拜见先生,先生以后要教会林浅很多很多的本事。”

    先生见小林浅乖巧,也是哈哈大笑。

    看到这里,许半生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去,他不再关注太一洞天里林浅的一切,这个名为林浅的孩子,就是他的师父林浅转世投胎。只不过,在大千世界之中,林浅已经不复存在,他只能在许半生的太一洞天之中转世投胎。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他的名字依旧叫做林浅。

    从此,许半生不死,林浅就会永远在这方世界里活着。

    耳旁传来一声沉闷的喝问,许半生抬起头望去。

    月神的模样他依旧很熟悉,虽然已经变回了许半生,可魔王蚩尤的血脉早已融化在许半生的血脉之中,许半生也继承了魔王蚩尤全部的记忆。

    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遍寻蚩尤的记忆,他也没能找到如何让曾文、蒋怡等人恢复原先模样的方法,他自己是一个意外,一整条绵延万年的龙脉,加上太一观积攒数千年的紫气,以及吴东至高无上的帝王气,造就了一个特殊的许半生。

    他甚至可以摆脱天道的监管,所以才能以道心包容蚩尤的一切,让蚩尤彻底消于弥形。可是曾文以及蒋怡等人,却绝没有这样的实力,他们无法将各自的魔性化解,此生就只能是现在的身份,再也回不到从前。

    “你究竟是蚩尤,还是许半生?!”修行者中,和许半生最为熟悉的龙潜坤站了出来,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许半生望向龙潜坤,曾文却是怒极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直呼日神之名……”一抬手,浓浓的黑气卷向龙潜坤。

    许半生摆了摆手,将黑气击散,又一伸手,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量将龙潜坤送到了数十米之外。

    “我是蚩尤,也是许半生,蚩尤的血脉已经彻底被我消融了,他和我融为一体。如今的我,不再是魔王,而是太一派第三十七代掌教!”许半生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让所有还活着的修行者们松了一口气。

    “世界已经恢复原样,除了你们,其他的人都不会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对他们而言,此前的所有都只是一场支离破碎的梦境。多谢诸位道友来此驰援,只是我恐怕无以为报,但是诸位也大可放心,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什么魔王蚩尤了。诸位,请回吧。”

    许半生居高临下,完全是一副上仙下凡的样子。

    而看到他轻易的临空将龙潜坤送出数十米远的手段,没有一个修行者觉得他的表现突兀,大家都默认了许半生的强大。

    许半生的话就像是一道命令,那些修行者顿时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去,可是曾文却又怒道:“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你们不许走!”

    许半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将从前的曾文带回来了。

    而在这个世界里,绝不能留着这些大巫,否则,即便没有魔王蚩尤,也依旧会生灵涂炭血流漂杵。

    虽然这个决定很痛苦,但许半生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一伸手,已经获得魔王蚩尤全部力量的许半生,轻易的将月神,也叫曾文抓了过来,他一掌拍在月神的头顶,强大的力量让月神毫无反抗之力,挣扎着,哀嚎着,难以置信却只能接受死亡的命运。

    月神之后,是她怀中的玉兔。

    曾经的许兔兔更不是许半生的对手,她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已经在许半生的威压之下粉身碎骨。

    禄存,也即蒋怡,被许半生打成肉泥。

    武曲李小语,被许半生拍成肉饼。

    文曲夏妙然,许半生使其化作飞灰。

    破军朱弦,身体化作无数光芒,散于天地之间。

    贪狼依菩提,无助的在许半生的掌刀之下,被切成无数段。

    廉贞张柔柔,血尽而亡。

    巨门石予方,也是对蚩尤最为忠诚的一个,他看到蚩尤已经消亡,又看到许半生杀死了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自行了断。

    左辅史一航,临死前似乎恢复了一些作为史一航的记忆。

    他口中疯狂的念着金刚经的经文,似乎在提醒着许半生什么。

    许半生看到正在离开的修行者之中,一悲大师的身影停顿了下来,回过头,看着自己曾经的弟子,似有不忍之色。

    心中一动,许半生立刻喊道:“所有佛门弟子请留步,如今魔王部下都已身亡,还请诸位佛门的同道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够留下为其超度。”

    一悲大师毫不犹豫的返身而回,他带着南少林的弟子们,其他的佛门弟子,犹豫片刻,也终于都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回来,围坐在甚至分不清谁是谁众多魔将身边,开始念动佛门经典,超度他们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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