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微微一晃,依菩提就保持住了平静。

    可就是这微微一晃,让亨利彻底确定了依菩提是东方修行者的身份。

    这幅画作,其中蕴含着相当庞大的阴沉气息,关于这一点,就连历代的教宗也无法解释。

    但神奇的地方在于,这幅画作之中的阴沉气息,对圣教廷的修行者,哪怕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而普通人站在画作之前,虽然也会被画作影响,受到阴沉气息的侵蚀,可绝不会出现神思恍惚的状况。多数人也只是会感觉到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压抑,少部分在艺术方面有着极高天才的人,则有可能被这幅画作影响的更深,可那也只是出现抑郁的症状而已,开始对人类社会的未来充满强烈的不确定感和不安思绪。

    若是吸血鬼和狼人站在这幅画作之前,立刻会让他们变身为战斗状态。狼人开始出现浓厚的体毛,身体迅速膨胀,獠牙伸出嘴唇之外,指甲变长,尖锐。而吸血鬼则是双眼立刻变成血红色,上颚突出两枚犬齿,皮肤也会变成紫色。

    总之,吸血鬼和狼人只要站在这幅画之前,受到其阴沉气息的影响,会直接现出原形,让哪怕再没有任何经验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本来身份。

    而若是黑暗教廷的成员,那些已经堕落的家伙站在这里,则会被画作的阴沉气息直接攻击,实力差些的直接灰飞烟灭,实力强的也会瞬间受伤,绝不可能继续站在这幅画作面前。

    从一开始,亨利就能将依菩提从黑暗教廷的成员排除出去,因为黑暗教廷的成员是绝不敢走到这个地方的。

    吸血鬼和狼人的可能性也十分之小,毕竟站在画作面前会现形,除非依菩提掌握了对抗这幅画作阴沉气息的办法,否则也绝不敢走到这里。

    敢于走到此处的,只有圣教廷的成员,或者干脆就是普通人。

    而东方的修行者,多数并不知晓这幅名为《最后的审判》的画作的奇异之处,这本就是西方各类修行者中的秘密,他们是不会惧怕走到这里的。

    即便是早已通过吸血鬼之类的败类知道了这幅画作的秘密,亨利认为,东方的修行者也依旧会尝试一番。

    因为,东方的修行者,在这幅画作面前所受到的影响,就像是依菩提刚才的表现,会出现瞬间的恍惚,会被阴沉气息所侵蚀,可只要实力强悍,是不会被这种阴沉气息所控制的。

    “果然是东方的修行者么,不过好像跟那个叫做朱弦的女子并不是同门,她们所走的明显并非同一条修行之路。这个叫做依菩提的女孩子,究竟是佛门的,还是巫门的呢?”亨利能够感觉到依菩提和朱弦的不同,可他对东方的修行终究了解的还是不够,他无法明确的分辨出依菩提身上的灵力究竟属于哪个种类。

    依菩提也有些警觉了,刚才她虽然受到了这幅画作的影响,可她依旧保持了灵台的清明,她清楚的看到亨利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并且这个狭长的礼拜堂之中,并不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其他一些游客,以及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那些游客,以及工作人员都显然并未受到画作太大的影响,仅仅只是会在面对画作的时候显得气机低沉一些,依菩提很快意识到,恐怕这幅画作对于普通人是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的,自己之所以会感到恍惚,肯定是因为自己身带修为的缘故。

    依菩提不由用疑惑的目光扫了亨利一眼,她并不确定亨利是否圣教廷的成员,亨利的演技还算不错,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许多猜想,可脸上却并未表露出半点,行动上也显得极为正常。

    “菩提女士,你没事吧?这是我的疏忽,我忘记告诫你,这幅画作很是压抑,普通人看了也会感觉到心境沉重,而若是在艺术方面颇具天才的话,很可能会受到画作的意旨的影响。”亨利表现出关心的模样,让依菩提将心中的疑惑稍稍压下去半分。

    “没事,只是有些恍惚,这岂不是说我在艺术方面还是有些天分的?如果我现在开始学习画画,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亨利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你们共和国有一位叫做黄公望的人,他五十岁才开始学画画,却终成一代大家。《富春山居图》,我曾在你们共和国的宝岛故宫博物馆看到这幅画的真迹,真是磅礴巨作,气势恢宏。”

    依菩提道:“亨利先生好像对我们共和国的文化很了解,难怪汉语说的这么好。”

    亨利编了个谎言道:“我曾在宝岛生活数年。”

    依菩提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亨利先生的口音之中,倒是没受宝岛人的影响。”

    “没有么?我还以为我的口音跟他们很接近了呢!”亨利哈哈大笑起来。

    依菩提开始浏览狭长的礼拜堂两侧墙壁上的壁画,这都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瑰宝,不过对于依菩提来说,就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了。她哪里会有什么艺术天分,她从小到大看的最多的画就是那些修行功法中的配图,无一不是简单的寥寥数笔,勾勒出人形的模样,将姿势和气息运转线图勾画出来。跟艺术无关,倒是跟医学院的学生所关注的那些人体构造图颇有些类似。

    亨利已经决意要将依菩提留下了,但是现在还并非动手的时刻,现在游客众多,那些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都并不了解圣教廷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当着那些人的面动手。

    不过亨利早有准备,他极为缓慢的向依菩提讲解着关于那些壁画的细节和历史,像是一个耐心的导游,在向一个国外的朋友讲解梵蒂冈的历史,就像是多数的梵蒂冈人一样,热情的恨不得将梵蒂冈的一切都介绍给外来的游客。

    梵蒂冈博物馆本就并非一天之内能够游览遍的,真想比较细致的逛遍整个博物馆,非要两三天的时间不可。而在亨利详细的甚至有些啰嗦的讲解之下,只怕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依菩提也不可能走完整个博物馆。这样,亨利就可以顺利的带着依菩提直到博物馆闭馆,等到工作人员下班离开。

    当这个博物馆里只剩下他和那些卫兵的时候,就是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了。

    依菩提并不傻,她也隐约看出这个亨利有问题,一是那幅《最后的审判》,二是这个亨利热情的明显有些过度,并且他并不像其他那些跟依菩提搭讪的人一样,是垂涎她的美貌。在亨利的行为之中,依菩提能够判断的出他对自己的容貌并没有十分的兴趣。

    这已经足够可疑了,亨利还在明显的拖延时间,眼看着博物馆早就过了停止游客进入的时间,馆内的游客也一个个的减少,依菩提感觉到某种危险正在悄悄的临近。

    几个小时下来,依菩提也早已发现这个博物馆里明显是有阵法加护的,她数次悄悄的试探过,甚至于她已经可以察觉到这个博物馆里的阵法的形状。

    那是一个六角的星状阵法,虽然对于西方的阵法并不了解,可是六芒星这种东西,依菩提还是听说过的。

    尤其是当亨利逐渐引领着她走到位于博物馆中央的旋式楼梯的时候,依菩提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旋式楼梯中央的立柱就是这个阵法的中心点。抬起头,望向半球状的屋顶,依菩提更加确定自己已经走到了阵法的正中央。

    亨利还在慢悠悠的讲解着这里的历史,依菩提注意到,周围已经只剩下极少的游客了。

    似乎感觉到依菩提有些不耐,亨利从怀里掏出一只怀表,看了看时间之后,带着歉意的说道:“真是抱歉,每次一说起这里的历史,我就有些情不自禁,没想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菩提女士不着急离开的话,还请给我一个致歉的机会。我想邀请菩提女士一同晚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依菩提知道,就快到了亨利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她也是极为要强的个性,明知道在这里亨利拥有主场之利,可她依旧认为西方的这些蛮夷根本不值一提,自己可以轻易的打败他们。

    依菩提暗自警醒的同时,也点了点头,给了亨利一个极为天真的笑容,说道:“我听得很入迷呢,你讲的很好。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如果你不忙的话,很乐意叨扰你一顿晚餐。”

    亨利几乎要被依菩提的笑容所迷惑,这个笑容实在太过于纯真了,纯真到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会是带着对自己对圣教廷不利的目的来的。亨利在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放弃对依菩提下手的冲动,可是很快,他就重新坚定了一开始的决心。

    “菩提女士不嫌我烦那就最好了,现在晚餐还略微有些早,不如我们走到上边去,那上头还有一些故事可以讲述给菩提女士你听。尤其是那个穹顶。如果菩提女士不介意的话,我说完穹顶的故事,我们再去晚餐如何?”

    依菩提知道,穹顶恐怕就是阵法发动的最佳位置,自己如果跟着亨利走上去,将会是对自己最为不利的局面。

    可依菩提一心要抢在朱弦和许兔兔之前突破圣教廷的防线,她明知危险,却还是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亨利先生了。”

    亨利又开始讲解起来,手扶着旋式楼梯的扶手,缓缓一步步的向上走去。

    他的步伐比起刚才,要略微快了一些,他在计算着最佳的时间,每一步的迈出都极为精确。

    亨利看着自己和依菩提越来越接近穹顶,他对拿下依菩提充满了信心,可他却并不知道,依菩提早已产生警觉,现在根本就是一句他所不了解的共和国古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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