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怎么可能？！”</p>
洛清和拿着画纸的手一抖，禁不住低呼一声。</p>
朝夕见此眉头一皱，“你知道什么？！”</p>
洛清和速来清寂冷静的面容终于变了颜色，那双冷清的眼底黑白光明灭，却在朝夕一问之后又被生生压住，他垂眸不看朝夕，只死死的盯着那画纸，似乎陷入了什么疑问里找不出答案，朝夕眯眸，“你到底知道什么？！这记号是做什么用的？”</p>
洛清和抬头，“有多少人见过这个记号？”</p>
朝夕神色凛冽，“那日许多人都见过。”</p>
洛清和眉心几跳，片刻之后才将那画纸缓缓的合了起来，将画纸重新递给朝夕，洛清和摇了摇头，“这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什么都不知道。”</p>
朝夕眼底立刻闪出寒芒来，“你刚才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反应！”</p>
见朝夕不接，洛清和又将画纸放在了桌案之上，微一转首，用冷清的侧脸对着朝夕，“这个记号我的确不认识，你问我，我也只能说不知道。”</p>
朝夕看着洛清和，半晌嗤笑了一声，“你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p>
洛清和眯眸，瞬间抿紧了唇角，却仍然不言语。</p>
洛清和打定了主意不多言，朝夕总不能绑了他，扫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画纸，朝夕摇了摇头将那画纸收了起来，“既然你不愿说便也罢了。”</p>
朝夕站起身来，走出一步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奥，忘记说一件事。”</p>
微微一顿，朝夕转过身来看定了洛清和，“朱氏死了。”</p>
洛清和眉心微蹙，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p>
朝夕双眸微眯，“是被你父亲杀死的，现在人就躺在梅园。”</p>
洛清和看了朝夕一眼，似乎在确定她是否在玩笑，一瞬之后又转过眸子摇了摇头，“我既已打算遁入空门，府中的任何事都再和我没有关系。”</p>
朝夕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将画纸往自己袖子中一放转身便出门，一只脚刚跨出门去，身后洛清和却又忽然开了口，“你信杀了洛灵修的是你哥哥吗？”</p>
朝夕脚步微顿，片刻才道出一个字，“信。”</p>
朝夕再不停留的走出门，洛清和坐在远处，看了一眼朝夕动也未动的茶盏，忍不住转头看出门去，红裳墨发的背影正消失在院门口，洛清和唇角一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眼底却又闪过不忍和犹豫，便是这么片刻的功夫，朝夕的身影已经不见了。</p>
走出院门，商玦果然还站在远处等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遥遥落在远处禅院正殿的方向，整个人寂静无声的似乎在发怔，朝夕脚下一顿，不由得想到了早上子荨说的话。</p>
感应到朝夕的目光，商玦顿时转过了头来，见她出来唇角微弯，身上那股子寂冷散去顿时变作温润，他抬步迎过来，看到朝夕的面色沉冽便猜出了结果，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一把拉住了朝夕的手，朝夕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p>
商玦看向子荨，子荨立刻拿出了朝夕蒙眼的白巾，商玦接过为朝夕系在眼上，这才又拉着朝夕出去，慧心小和尚一直在旁看着，却是不敢插嘴。</p>
“他能在此处避世八年，又怎会轻易开口。”</p>
“他见到这记号的表情十分奇怪，他必定知道什么，可他不愿说，我也没了法子。”</p>
商玦握着朝夕的手紧了紧，“世上还有让你没办法的人吗？”</p>
朝夕闻言苦笑一瞬，“他无所求，我便无从下手。”</p>
商玦抬了抬下颌，目光看向山下的方向，“人生在世，怎会无所求，他不要这万贯家财无上尊荣，那他要的一定是别的，来日方长，世上没有藏得住的秘密。”</p>
朝夕知道这个道理，可她急于知道这个记号代表着什么却是为了早日寻到朝暮，商玦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又在后补了一句，“你哥哥也一样，他所求的是你平安喜乐，往后必定会有露面之时，你此刻执着，或许背离了他的意思。”</p>
朝夕心头一跳，不由得问，“世人皆有所求，那你呢？”</p>
商玦的气息轻了一瞬，随后温温一笑，“孤自然也有所求……你往后便会知道。”</p>
这话似乎颇有深意，朝夕皱眉片刻不得其解。</p>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商玦却走的极慢，子荨和云柘远远地坠在后面，不敢打扰主子的清净，朝夕今日也比往常有更好的耐心，竟也不急，气氛没由来的恬淡安闲。</p>
两个月之前，朝夕没想过她能和商玦如此相处。</p>
“现下想来，入淮阴侯府的这大半月是孤这三年来最为安闲的时候。”</p>
商玦忽然开口，朝夕听得心中发紧，她未说话，只觉商玦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连一瞬，又听商玦继续道，“燕国之乱比蜀国更甚，若没有雷霆手段，单是氏族之势就无法遏制。”</p>
朝夕心中一动，“可世子肃清朝堂执掌燕国大权只用了三年不到。”</p>
商玦抬眸，轻叹了口气，“所以孤这三年很累。”</p>
朝夕眉心一跳，商玦语气沉沉，却又透着一股子亲近无所顾忌之意，仿佛她是他十分信任的人，若商玦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不会轻易对谁剖白心迹，若他真的这样做了，要么那个人是他亲近之人，要么，他的示弱便有别的目的……</p>
苦肉计对女子最有用，可他难道不知道她的性子？！</p>
朝夕暗地里摇了摇头，她并不愿时时刻刻都如此算计，可习惯已经养成，费心算计是她下意识就会去做的事，更何况她面对的是他？！</p>
“千般算计万般谋策，如何能不累？”</p>
商玦又接一句，直听的朝夕心头一震，她尚未接话，商玦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脸上，只听商玦轻笑一声，“你的表情让孤一眼既明，你又在疑孤？”</p>
朝夕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就脱口而出三字，“我没有。”</p>
商玦笑一声，“你瞒不住孤的眼睛……”</p>
朝夕沉着脸，半分不放松，商玦好笑的看着她，“你何必如此紧张，眼下怎么算都是孤吃亏，你要权无权要势也比不上孤自己之势，你以为，孤是在算计你的什么？”</p>
这话直接戳心，朝夕顿时抬了下颌，“那你大可不必……”</p>
商玦轻“啧”一声，“孤就不能为了别的？”</p>
别的……什么别的？！</p>
商玦紧了紧握着朝夕的手，“这世上最诡谲的是人心，最不可轻信的是人心，既然如此，就别以为自己想的都是对的，你还不知孤的心思。”</p>
朝夕挑眉，“殿下城府万钧，我自然不知。”</p>
“孤只是怕你总是疑人也会疲累，要知道，你还要还天下女子一片青云之志。”</p>
商玦语气带着怜惜，朝夕虽然不知何为累，可听着这话心头还是一滞，顿了顿才冷声道，“人心难测，我若不疑不分辨，又怎能活至今日？”</p>
商玦身上气息微冷，紧了紧握着朝夕的手，忽的道，“那是从前，往后有孤在。”</p>
朝夕一愣，脚下不由得一顿，商玦却无半分停留，只十分自然的拉着她往前走，朝夕还因他那话愣神，前面不远处却有阵嘈杂之声在响，朝夕还在走，却又是商玦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朝夕被拉住，皱眉一问，“前面怎么了？”</p>
商玦默了默，“有新客入府。”</p>
朝夕凝眸，“新客？莫非是……”</p>
商玦面色肃然，“沈家的人。”</p>
数十丈外的客院之前，此刻正站着几十个一身灰衣的侍卫，这些侍卫各个身形挺立神色冷峻，只那么一站就给人生人勿近之感，而在府苑之前的小道之上，正有四个身形壮实的大汉抬着一顶精致小巧的轿子走了过来，轿子两侧还跟着两个貌美侍女。</p>
四个大汉抬着一顶小轿，却走得一点不快，仿佛是怕颠簸到了轿中之人。</p>
两个侍女更是手扶着轿子，生怕出什么闪失，洛舜华和王捷跟在那轿子之后，面上诚惶诚恐的神色简直和见了商玦等诸侯公子无异。</p>
而今各国主子该来的都来了，能让洛舜华如此上心对待的除了沈家的人还能有谁，商玦的目光落在那轿子上，可那轿帘严严实实的挡着，并看不到轿内分毫。</p>
小轿到了门前也不停，竟然径直入了院内，洛舜华和王捷本打算跟上，刚走到门口却被侍卫一拦，侍卫语声冷峻的道，“侯爷请回吧，我家少主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侯爷就不必招待了，若是有需，自然会去找侯爷。”</p>
被堪堪拦下，洛舜华面上的表情可谓精彩，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洛舜华这才扯出一丝笑意来，“好好好，那小少爷便好好养着吧，恕洛某招待不周了。”</p>
洛舜华言毕，那侍卫点点头一把将院门合了上。</p>
洛舜华深吸口气笑意尴尬，一转眼却看到了正在走近的朝夕和商玦，洛舜华眼底一亮连忙迎了过来，“殿下怎么会在此？二位这是去了……”</p>
商玦弯唇，“去了山上的禅院。”</p>
洛舜华的表情便有些僵硬，“呵呵，怎么也没个下人陪同……”</p>
商玦转头看了看朝夕，“随意走走罢了。”</p>
洛舜华点点头，见商玦的目光往院门处扫了扫便笑道，“沈家的少主，身体不适，下了马车便入了轿子，这会儿需要静养呢。”</p>
商玦颔首，“知侯爷事繁，且去忙吧。”</p>
洛舜华微微颔首，转身之时却又想起来一事，“殿下，我那逆子他……”</p>
商玦眼底微亮，“侯爷不说孤倒是忘了，贵府的四少爷根骨极佳，孤身边的小九看重了他想将他留在身边，且不知侯爷何意？”</p>
小九……自然便是赫赫有名的烈火骑大统领战九城！</p>
洛舜华听得心尖儿一颤，仿佛有些不能置信洛玉锵怎么会被商玦如此看重，洛玉锵说他的耻辱，他本想将其拘在深宅让其自生自灭，却不想商玦竟会问他要人，洛舜华自然不喜欢洛玉锵到处露面给他丢人，可对上商玦的目光，他却不能不答应。</p>
洛舜华咧嘴一笑，“犬子能被战将军看重实在是他的福气！此事殿下做主便是！”</p>
商玦唇角微弯，“既然如此，四少爷便可要随孤走了。”</p>
洛舜华笑意牵强，却不敢不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p>
说至此微微一顿，四下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的道，“殿下，您要的那批货……”</p>
商玦不动声色，只道，“孤自然是相信侯爷的。”</p>
洛舜华笑意便真诚了些，又客套两句才带着王捷离开，商玦面上薄笑淡去，扫了一眼前面紧闭的院门带着朝夕上了回踏雪院的路。</p>
“沈家的人姿态果然很高。”</p>
“开国元勋，帝国宰辅，自然不同寻常。”</p>
朝夕和商玦一人道一句，商玦又道，“那批西戎刀……”</p>
朝夕神色平静道，“你不必再管此事。”</p>
商玦弯唇，“好。”</p>
朝夕挑眉，犹豫一瞬才道，“你就不怕……”</p>
“孤信你。”</p>
商玦利落落下三字，朝夕眉头微皱，“若是没有记错，片刻之前你才对洛舜华说过你信他的话，可你我都知道，你口中的那句相信并非是真心。”</p>
商玦无奈一笑，语调忽然温柔又认真，“夕夕，往后孤或许会对许多人说孤信他的话。”</p>
朝夕一挑眉，面上一副不动声色的平静模样。</p>
“可只有对你，才是真的。”</p>
·</p>
“夫人，两位公子还没回来呢。”</p>
侍婢小心翼翼的回禀，段凌烟靠在矮榻之上眉头一皱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四公子好一个七公子，离开了王后的管束，竟然如此荒唐！”</p>
那侍婢大气不敢出，半晌才问，“那夫人，您要不要派人去请两位公子回来呢……”</p>
段凌烟眯眸摇头一瞬，与其有些无奈，“我是什么身份，两位公子又岂是真心敬我？我的话他们可不会听，我又何必自找没趣。”</p>
侍婢听着便不敢再多言，恰在此时外头传来通禀之声。</p>
“夫人，五公主来了。”</p>
段凌烟眼底微亮，“请进来。”</p>
话音落定，凤念景从外面翩翩而入，进得门来先是莹莹一礼，继而便叹气道，“夫人，念景适才去看了三姐姐，三姐姐还是老样子呢，一点好转都没有。”</p>
段凌烟也是愁眉一皱，“她是被吓得狠了。”</p>
凤念景又叹口气，“想三姐姐当初是跟着我们高高兴兴来淮阴的，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乱子呢，三姐姐那般高傲的性子，若非是因为那小煞星跋扈受了委屈，又怎么会和淮阴侯世子搅和在一起，这才酿成了惨剧，可怜了三姐姐……”</p>
凤念景越说语气越是低沉，段凌烟眉头维扬，“什么意思？”</p>
凤念景一愕，“夫人不知道吗？”</p>
段凌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我该知道什么？”</p>
凤念景面上神色一悲，“夫人忘记了吗？那一日三姐姐不过多说了两句，那小煞星当堂便打了三姐姐的脸，三姐姐在那么多人面前受辱，后来一直心有不甘，没了法子就想找人帮忙，恰在这时淮阴侯世子凑了上来，三姐姐这才和他认识的，若非如此，三姐姐怎么会被淮阴侯世子一叫就去赴约了，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小煞星！”</p>
说着微微一顿，“三姐姐现如今神志不清连我们是谁都认不出来，可那个小煞星却是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商世子护着她和什么似得，听说连聘礼的队伍都出发了呢，现如今她还没有个名分，等真的有了名分，岂不是更……哎，可惜无人能治的了她！”</p>
凤念景一言一语万分动情，一边说着一边不时的看一眼段凌烟，段凌烟却是不动声色，只轻轻皱着眉道，“你就以为只有你为你三姐姐伤心吗？人是我带来的，如今出了岔子我回去还不知要受什么惩罚，可那毕竟是商世子，谁敢去触商世子的霉头？”</p>
凤念景抿着唇，“莫非……就这么看着她成为世子夫人吗？眼下燕国势大，商世子往后便是燕王，到时候她就是王后，她小时候在宫中受了许多苛待，等她成了王后，岂非是要我们这些人一个个的还回来，到时候恐怕夫人都……”</p>
段凌烟面色微沉，“如此说来倒是有理。”</p>
凤念景眼神一动看着段凌烟，只等着段凌烟说要去找朝夕的麻烦了，却不想段凌烟眼底波光一动，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淮阴侯夫人这几日怎么没了动静？”</p>
凤念景眼底闪过失望，却是不得不认真回话道，“淮阴侯夫人这几日病了呢，那日丧礼上，淮阴侯夫人不仅杀了人还疯了呢，淮阴侯怎敢让她出来见客？”</p>
段凌烟挑眉，“疯了？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p>
凤念景摇了摇头有些迷茫，“这个念景就不知道了。”</p>
段凌烟便有些唏嘘，“我离开巴陵之时王后亲自嘱咐过，说这个府中淮阴侯夫人是咱们的自己人，还说有什么吩咐只管寻她去做，你怕是不知，这淮阴侯夫人从前本该也是入宫的，后来却是被风朝夕的亲娘给顶了，后来才嫁到了淮阴来。”</p>
段凌烟点到即止，凤念景眼底微微一亮，“这么说来，岂不是……”</p>
段凌烟一笑，“看着那小煞星如今这般，只怕淮阴侯夫人心中也不好过。”</p>
凤念景点点头，“夫人说的是呢。”</p>
段凌烟听着弯唇一笑，而后便闭上了眸子似乎疲了，凤念景见此情景自然站起身来告辞，“夫人累了就先歇着吧，念景先告退了。”</p>
段凌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凤念景脚步徐徐的走了出去。</p>
人刚一走出门段凌烟的眸子便睁了开，看着凤念景背影消失的方向冷笑了一声，一边的侍婢见状犹豫的道，“夫人，五公主此番这是……”</p>
段凌烟又笑一声，“小丫头心思有，功夫却不够，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这里来，我可没有闲心思陪着她闹，淮阴侯夫人不是被禁足了吗，找她去好了！”</p>
·</p>
刚走出段凌烟的屋子凤念景脚下方向一转便要出院门。</p>
后面侍婢跟上来，“公主这是去哪里，要不要和夫人说一声呢？”</p>
凤念景失笑，“我是蜀国公主，出个院门而已，还需要和她说？”</p>
侍婢面色一变当即噤声不敢再言，凤念景便乐悠悠的出了院门，出得院门便是府中大道，凤念景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淮阴侯府的侍卫便看了身边侍婢一眼，“过去问问，看淮阴侯夫人的院子在哪里，我们去拜会拜会。”</p>
那侍婢忙点头去问，不多时回来指了个方向，“公主，咱们顺着这条道走便是了。”</p>
凤念景唇角微弯，当即朝着梅园而去，许是经历了丧事，这两日的淮阴侯府十分安静，凤念景一边走一边嗤笑一句，“说来这府中也实在不是个吉利的地方，眼看着要办喜事了倒是先来了一场丧事，可怜了我的三姐姐，至此成了废人一个。”</p>
后面侍婢乃是亲信，凤念景说话便无遮拦，“父王最不喜欢淮阴侯府了，可三姐姐竟然想和淮阴侯世子苟且，说到底她现在这样还是活该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一个淮阴侯世子看的入眼的，那个洛灵修……呵呵……”</p>
凤念景自顾自说着，路上又问了二人才寻到了梅园的所在，待到了院门之前不由得一愣，在她想象之中主母院一定十分巍峨热闹，可眼前紧闭的院门是怎么回事？</p>
“公主，听说夫人被禁足了。”</p>
侍婢在后提醒一句，凤念景挺了挺胸膛，“被禁足了又如何，我堂堂蜀国公主难道还不能见一个公侯夫人吗？咱们都上门了，我看他们敢不放行……”</p>
说完这话凤念景便扬了扬下颌，“去敲门！”</p>
侍婢不敢违抗命令，当即抬步上前去敲门，“蹬蹬瞪”的几声响，里面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不多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门缝之中露出一张满是褶子的脸，守门的婆子看着门前站着的二人皱眉一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p>
凤念景何曾收过这等对待，当即眉头一皱，一边的侍婢上前一步，“好大的胆子，你眼前的是蜀国五公主，你还不下跪行礼，想吃板子吗？！”</p>
里头的婆子一愣，“哗啦”一声将院门拉了开来，面色一变跪倒在地，对着凤念景就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公主恕罪，小人眼拙未曾见过公主这才没认出来，公主恕罪！”</p>
凤念景嫌恶的看了那婆子几眼，又往院子里看了看，脚步一抬便入了院门，那婆子一愣没反应过来，转身见凤念景往院子里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跟上去，急急道，“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身娇体贵的，这里……”</p>
凤念景冷哼一声，身边的侍婢便道，“我们公主是来拜访你们夫人的，还不快去通报？”</p>
那婆子一愕，面上立刻露出犹豫之色来，“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啊，我们夫人眼下身体不适似乎不适合见客呢，而且侯爷交代过，夫人不可以出屋子的。”</p>
凤念景眉头一皱有些犹豫，听这话淮阴侯夫人的处境似乎不佳，可若是不找淮阴侯夫人，去哪里找那么顺手的人收拾风朝夕呢，稍一犹豫，凤念景还是往主屋的方向走去，“淮阴侯夫人身体不好又如何，本公主就是来看望她的，你们侯爷说不让夫人出屋子，那本公主就进去好了，夫人和母后从前是老相识，本公主正好和夫人说说话。”</p>
听凤念景拿出王后来压人那婆子面色又是一变，一抬头，凤念景马上就要走到正屋之前了，那门口还有几人见凤念景来了都是一愣，幸而这开门的婆子使眼色那几人才态度恭敬了些，到了门前，那开门的婆子又道，“这是咱们蜀国的五公主，特地来探望夫人的。”</p>
语气有些犹豫，却是不敢说让凤念景进门的话，想朱氏已经疯癫的连洛舜华都敢伤了，若是公主进屋出了岔子，死的必定是他们，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大家都不敢接话，凤念景见此眉头一皱，又看到了门上上了锁，“怎么？本公主进去不得？”</p>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到底是那开门的婆子灵醒些，眼珠儿一转便道，“公主有所不知，给夫人送饭的是管家，这门上的钥匙在管家那里，劳烦您等等，小人这就去取。”</p>
凤念景哪有那个耐心，当即就皱了眉，可想着自己来都来了只好忍了这一口气，一时冷了声音道，“你最好快点，否则……”</p>
那婆子连忙应声，“是是是，小人一定快去快回。”</p>
婆子说完转身便走，剩下的几人乖顺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p>
凤念景无聊至极，这才看这处主院的景致，既然是主母院，自然是华贵精致的，这院中本该也是草木葱茏一片生机，可因为无人打理眼下荒芜又破败，显得万分凄凉，凤念景有些怀疑朱氏此时的处境到底还能不能出力了，目光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却觉得哪里不对。</p>
“你们夫人当真在屋内？怎么没有一点声响？”</p>
凤念景一问，几个婆子也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人才畏畏缩缩的站出来道，“我们夫人身体不好，现在是养着呢，自……自然没什么力气说话。”</p>
凤念景眉头一挑似笑非笑，“这也真是奇了，屋子里有病人，侍候的不在屋子里侍候，连门也是锁着的，这是怕你们夫人在病中跑了吗？”</p>
凤念景一顿讽刺，几个婆子低着头半句话不敢回，凤念景嘴上如此说，心中肯定朱氏的情况不太好，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疯了，若没有疯，多少还是能出两分力吧？</p>
抱着两分侥幸，凤念景站在屋前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院门方向的脚步声，一回头，先前那婆子和王捷一起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王捷面上汗意尤其多，走到凤念景身前便磕头行礼，“小人拜见公主，公主怎么来了此处？”</p>
凤念景挥了挥手，和管家说话的语气倒是好了三分，“听说你们夫人病了，本公主就来看看，却不想你们这里规矩真多，本公主等了这么久现在可以进了吧？”</p>
王捷站起身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意表情有些古怪，“公主殿下有所不知，现在不好让您去见夫人呢，我们夫人的情况有些不好，为了您的安危，您还是……”</p>
王捷说的真挚，凤念景心底也是毛毛的，却还有些不死心，看了那紧缩的房门一眼疑惑道，“你们夫人上次见着还很……很有精神呢，怎么今次……”</p>
前次朱氏曾在洛灵修的丧礼闹过一场，那哭骂的劲儿的确不小，王捷眼光几闪，只得苦笑道，“公主，您不知道，我们夫人回来之后便得了病，眼下，眼下……”</p>
王捷几番犹豫，凤念景眼底的好奇便越来越重，王捷不由得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我们夫人患的病她……她会染人，所以这门都是锁着的。”</p>
凤念景心底顿时“咯噔”一声，一时间连后背都起了凉意。</p>
她只是想寻个助力，可没想染上什么可怕的怪病，她下意识回头一看，连脸都白了，“既然，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不进去了，给你们夫人带一句好就成了。”</p>
王捷和几个婆子连声点头，凤念景抬步便出院子，那侍婢也听见了那话，也紧紧跟在凤念景的身后，二人走出梅园，又走了老远才停下脚步，凤念景一手拍着胸口满是嫌恶的回头去看，“真没想到淮阴侯夫人竟然会染上那等病，难怪那院子里死气沉沉的。”</p>
一旁侍婢闻言正要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睁大了眸子，“公主，不对啊……”</p>
凤念景深吸几口气挑眉，“什么不对？！”</p>
那侍婢满脸古怪的道，“那婆子不是说管家亲自给淮阴侯夫人送饭食吗？若是淮阴侯夫人得了怪病，那管家怎么能亲自送饭食还到处跑和没事人一样呢？”</p>
凤念景眉心一跳，“对啊，这又是为什么……”</p>
说着话，凤念景转头死死盯住了梅园的方向，片刻之后她唇角微沉的道，“我倒要看看那梅园里头到底有什么古怪，小小一个管家也敢哄骗本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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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捷回到书房的时候洛舜华正满脸阴沉的在房中踱步。</p>
见他回来洛舜华立刻问道，“如何？五公主走了吗？她去做什么？”</p>
王捷喘了口气，又抬手擦了一把汗，“侯爷放心，五公主已经走了，她说她是听到夫人病重的消息去探望夫人的，小人说夫人的病会染人她没停留的就走了。”</p>
洛舜华眉头一皱，“五公主去看夫人？！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来去看夫人，从他们来了府中到今日，似乎没和夫人有什么过密的举动，再说她一个小姑娘怎会……”</p>
王捷眉头一皱也有些不解，“小人也很诧异，不过她是这样说的。”</p>
洛舜华眯眸，“莫非是段凌烟发现了什么？！”</p>
王捷闻言一颤，“不……不会吧……”</p>
洛舜华摇了摇头，“应当是我想多了，段凌烟若是知道了，也不该派五公主来。”说着自己先松了口气，又问，“钥匙拿来了吗？”</p>
王捷再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一串钥匙来，“侯爷放心，拿来了，幸而今日下人机灵，往后就真的只有小人能打开那门了！”</p>
洛舜华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他走到书案之后去落座，伸手那茶盏之时手都是抖着的，先抿了一口茶才道，“外面几个人有没有怀疑？”</p>
王捷摇头，“小人说夫人现在的状况不宜见客，她们都明白这个道理。”</p>
洛舜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仰身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王捷往外头看了一眼上前一步低声道，“侯爷，小人只担心一点，眼下白日里若有太阳倒也不算太冷，夫人……夫人好几天了……小人只怕会有什么味道，到时候就怎么都瞒不住了。”</p>
洛舜华闻言眉心一跳立刻坐直了身子，拧眉半晌才问，“就没有什么药能用吗？”</p>
王捷面色苦恼，“这个小人是真的不知道，若现在去找府医，又怕露出什么破绽来，现在不管是去问药还是放冰都不行，府中耳目太多，会引起怀疑。”</p>
洛舜华沉默一瞬，转头一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晚，他咬了咬牙，“应该还能坚持几日，你每日去都看看，若是不成了再想法子，没什么比试剑大会来的重要！”</p>
王捷想到自己要看到的东西抖了一抖，“是，小人明白！”</p>
洛舜华沉着脸，想到王捷要做的事自己心底也生出膈应来，可眼下王捷是唯一能用之人，他只得好言相待，“这件事了了，我自会重重赏你。”</p>
王捷闻言立刻换上恭敬神色，“这些都是小人该做的。”</p>
洛舜华叹了口气，“好，你的忠心我知道，去做事吧，别忘记给夫人送饭。”</p>
王捷点头应声，转身出了屋子，完全走出屋子时又忍不住抖了一下，回头朝书房内一看，眼神之中又是苦楚又是怨恨，咬了咬牙，王捷慢吞吞的朝着膳房走去。</p>
去了膳房，下人早就准备好了要送去梅园的吃食，王捷看着那食盒，却一直不想动，下人们不敢催促，只以为是朱氏失宠连王捷都怠慢起来，又磨蹭了大半个时辰王捷才壮士断腕一般的带着两个膳房下人朝梅园去，一路走王捷一路后背发凉，到了梅园门口，接过食盒的手已经有些发抖，怕下人看出异样，他忙不迭的独自入了梅园。</p>
婆子们下午才见过他，此刻行了礼便什么都不管的侍立在檐下，王捷手发抖的掏出钥匙开了门，掏出火折子将灯烛点了燃，至此刻他才后悔磨蹭的太晚，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内室的床榻之上又睡着个……想一想他便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p>
走到内室门外他便不敢动，原想在屋子里装模作样等一会儿便出去，可想到洛舜华说让他看看朱氏的情况他就开始犹豫……</p>
不看便不怕，可若出了事端他便是个死。</p>
思及此，王捷还是将内室的门推了开。</p>
因为天气冷，屋子里尚且没什么味道，王捷举着一盏幽灯，脚步十分缓慢的朝里头走了几步，手中的幽灯火光一跳一跳的，屋子里的光线便也跟着时明时暗，王捷又走了几步便不敢再近，停在距离那床榻十多步之外，小心翼翼的往内室尽头的床榻上快速一扫，他本是敷衍了事的一看，正要收回目光，他整个人却忽然一愣！</p>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p>
眼瞳猛地一缩，王捷的目光这一次直直的落在了那床榻之上！</p>
一瞬之后，王捷手中的幽灯“咣当”一声坠落在地！</p>
那本该睡着个死人的床榻……竟一片空荡！</p>
－－－－－－题外话－－－－－－</p>
没有一点点防备，万更就这么粗线了……憋说话，爱我爱我爱我！(..)</p>
“怎么可能？！”</p>
洛清和拿着画纸的手一抖，禁不住低呼一声。</p>
朝夕见此眉头一皱，“你知道什么？！”</p>
洛清和速来清寂冷静的面容终于变了颜色，那双冷清的眼底黑白光明灭，却在朝夕一问之后又被生生压住，他垂眸不看朝夕，只死死的盯着那画纸，似乎陷入了什么疑问里找不出答案，朝夕眯眸，“你到底知道什么？！这记号是做什么用的？”</p>
洛清和抬头，“有多少人见过这个记号？”</p>
朝夕神色凛冽，“那日许多人都见过。”</p>
洛清和眉心几跳，片刻之后才将那画纸缓缓的合了起来，将画纸重新递给朝夕，洛清和摇了摇头，“这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什么都不知道。”</p>
朝夕眼底立刻闪出寒芒来，“你刚才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反应！”</p>
见朝夕不接，洛清和又将画纸放在了桌案之上，微一转首，用冷清的侧脸对着朝夕，“这个记号我的确不认识，你问我，我也只能说不知道。”</p>
朝夕看着洛清和，半晌嗤笑了一声，“你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p>
洛清和眯眸，瞬间抿紧了唇角，却仍然不言语。</p>
洛清和打定了主意不多言，朝夕总不能绑了他，扫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画纸，朝夕摇了摇头将那画纸收了起来，“既然你不愿说便也罢了。”</p>
朝夕站起身来，走出一步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奥，忘记说一件事。”</p>
微微一顿，朝夕转过身来看定了洛清和，“朱氏死了。”</p>
洛清和眉心微蹙，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p>
朝夕双眸微眯，“是被你父亲杀死的，现在人就躺在梅园。”</p>
洛清和看了朝夕一眼，似乎在确定她是否在玩笑，一瞬之后又转过眸子摇了摇头，“我既已打算遁入空门，府中的任何事都再和我没有关系。”</p>
朝夕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将画纸往自己袖子中一放转身便出门，一只脚刚跨出门去，身后洛清和却又忽然开了口，“你信杀了洛灵修的是你哥哥吗？”</p>
朝夕脚步微顿，片刻才道出一个字，“信。”</p>
朝夕再不停留的走出门，洛清和坐在远处，看了一眼朝夕动也未动的茶盏，忍不住转头看出门去，红裳墨发的背影正消失在院门口，洛清和唇角一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眼底却又闪过不忍和犹豫，便是这么片刻的功夫，朝夕的身影已经不见了。</p>
走出院门，商玦果然还站在远处等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遥遥落在远处禅院正殿的方向，整个人寂静无声的似乎在发怔，朝夕脚下一顿，不由得想到了早上子荨说的话。</p>
感应到朝夕的目光，商玦顿时转过了头来，见她出来唇角微弯，身上那股子寂冷散去顿时变作温润，他抬步迎过来，看到朝夕的面色沉冽便猜出了结果，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一把拉住了朝夕的手，朝夕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p>
商玦看向子荨，子荨立刻拿出了朝夕蒙眼的白巾，商玦接过为朝夕系在眼上，这才又拉着朝夕出去，慧心小和尚一直在旁看着，却是不敢插嘴。</p>
“他能在此处避世八年，又怎会轻易开口。”</p>
“他见到这记号的表情十分奇怪，他必定知道什么，可他不愿说，我也没了法子。”</p>
商玦握着朝夕的手紧了紧，“世上还有让你没办法的人吗？”</p>
朝夕闻言苦笑一瞬，“他无所求，我便无从下手。”</p>
商玦抬了抬下颌，目光看向山下的方向，“人生在世，怎会无所求，他不要这万贯家财无上尊荣，那他要的一定是别的，来日方长，世上没有藏得住的秘密。”</p>
朝夕知道这个道理，可她急于知道这个记号代表着什么却是为了早日寻到朝暮，商玦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又在后补了一句，“你哥哥也一样，他所求的是你平安喜乐，往后必定会有露面之时，你此刻执着，或许背离了他的意思。”</p>
朝夕心头一跳，不由得问，“世人皆有所求，那你呢？”</p>
商玦的气息轻了一瞬，随后温温一笑，“孤自然也有所求……你往后便会知道。”</p>
这话似乎颇有深意，朝夕皱眉片刻不得其解。</p>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商玦却走的极慢，子荨和云柘远远地坠在后面，不敢打扰主子的清净，朝夕今日也比往常有更好的耐心，竟也不急，气氛没由来的恬淡安闲。</p>
两个月之前，朝夕没想过她能和商玦如此相处。</p>
“现下想来，入淮阴侯府的这大半月是孤这三年来最为安闲的时候。”</p>
商玦忽然开口，朝夕听得心中发紧，她未说话，只觉商玦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连一瞬，又听商玦继续道，“燕国之乱比蜀国更甚，若没有雷霆手段，单是氏族之势就无法遏制。”</p>
朝夕心中一动，“可世子肃清朝堂执掌燕国大权只用了三年不到。”</p>
商玦抬眸，轻叹了口气，“所以孤这三年很累。”</p>
朝夕眉心一跳，商玦语气沉沉，却又透着一股子亲近无所顾忌之意，仿佛她是他十分信任的人，若商玦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不会轻易对谁剖白心迹，若他真的这样做了，要么那个人是他亲近之人，要么，他的示弱便有别的目的……</p>
苦肉计对女子最有用，可他难道不知道她的性子？！</p>
朝夕暗地里摇了摇头，她并不愿时时刻刻都如此算计，可习惯已经养成，费心算计是她下意识就会去做的事，更何况她面对的是他？！</p>
“千般算计万般谋策，如何能不累？”</p>
商玦又接一句，直听的朝夕心头一震，她尚未接话，商玦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脸上，只听商玦轻笑一声，“你的表情让孤一眼既明，你又在疑孤？”</p>
朝夕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就脱口而出三字，“我没有。”</p>
商玦笑一声，“你瞒不住孤的眼睛……”</p>
朝夕沉着脸，半分不放松，商玦好笑的看着她，“你何必如此紧张，眼下怎么算都是孤吃亏，你要权无权要势也比不上孤自己之势，你以为，孤是在算计你的什么？”</p>
这话直接戳心，朝夕顿时抬了下颌，“那你大可不必……”</p>
商玦轻“啧”一声，“孤就不能为了别的？”</p>
别的……什么别的？！</p>
商玦紧了紧握着朝夕的手，“这世上最诡谲的是人心，最不可轻信的是人心，既然如此，就别以为自己想的都是对的，你还不知孤的心思。”</p>
朝夕挑眉，“殿下城府万钧，我自然不知。”</p>
“孤只是怕你总是疑人也会疲累，要知道，你还要还天下女子一片青云之志。”</p>
商玦语气带着怜惜，朝夕虽然不知何为累，可听着这话心头还是一滞，顿了顿才冷声道，“人心难测，我若不疑不分辨，又怎能活至今日？”</p>
商玦身上气息微冷，紧了紧握着朝夕的手，忽的道，“那是从前，往后有孤在。”</p>
朝夕一愣，脚下不由得一顿，商玦却无半分停留，只十分自然的拉着她往前走，朝夕还因他那话愣神，前面不远处却有阵嘈杂之声在响，朝夕还在走，却又是商玦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朝夕被拉住，皱眉一问，“前面怎么了？”</p>
商玦默了默，“有新客入府。”</p>
朝夕凝眸，“新客？莫非是……”</p>
商玦面色肃然，“沈家的人。”</p>
数十丈外的客院之前，此刻正站着几十个一身灰衣的侍卫，这些侍卫各个身形挺立神色冷峻，只那么一站就给人生人勿近之感，而在府苑之前的小道之上，正有四个身形壮实的大汉抬着一顶精致小巧的轿子走了过来，轿子两侧还跟着两个貌美侍女。</p>
四个大汉抬着一顶小轿，却走得一点不快，仿佛是怕颠簸到了轿中之人。</p>
两个侍女更是手扶着轿子，生怕出什么闪失，洛舜华和王捷跟在那轿子之后，面上诚惶诚恐的神色简直和见了商玦等诸侯公子无异。</p>
而今各国主子该来的都来了，能让洛舜华如此上心对待的除了沈家的人还能有谁，商玦的目光落在那轿子上，可那轿帘严严实实的挡着，并看不到轿内分毫。</p>
小轿到了门前也不停，竟然径直入了院内，洛舜华和王捷本打算跟上，刚走到门口却被侍卫一拦，侍卫语声冷峻的道，“侯爷请回吧，我家少主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侯爷就不必招待了，若是有需，自然会去找侯爷。”</p>
被堪堪拦下，洛舜华面上的表情可谓精彩，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洛舜华这才扯出一丝笑意来，“好好好，那小少爷便好好养着吧，恕洛某招待不周了。”</p>
洛舜华言毕，那侍卫点点头一把将院门合了上。</p>
洛舜华深吸口气笑意尴尬，一转眼却看到了正在走近的朝夕和商玦，洛舜华眼底一亮连忙迎了过来，“殿下怎么会在此？二位这是去了……”</p>
商玦弯唇，“去了山上的禅院。”</p>
洛舜华的表情便有些僵硬，“呵呵，怎么也没个下人陪同……”</p>
商玦转头看了看朝夕，“随意走走罢了。”</p>
洛舜华点点头，见商玦的目光往院门处扫了扫便笑道，“沈家的少主，身体不适，下了马车便入了轿子，这会儿需要静养呢。”</p>
商玦颔首，“知侯爷事繁，且去忙吧。”</p>
洛舜华微微颔首，转身之时却又想起来一事，“殿下，我那逆子他……”</p>
商玦眼底微亮，“侯爷不说孤倒是忘了，贵府的四少爷根骨极佳，孤身边的小九看重了他想将他留在身边，且不知侯爷何意？”</p>
小九……自然便是赫赫有名的烈火骑大统领战九城！</p>
洛舜华听得心尖儿一颤，仿佛有些不能置信洛玉锵怎么会被商玦如此看重，洛玉锵说他的耻辱，他本想将其拘在深宅让其自生自灭，却不想商玦竟会问他要人，洛舜华自然不喜欢洛玉锵到处露面给他丢人，可对上商玦的目光，他却不能不答应。</p>
洛舜华咧嘴一笑，“犬子能被战将军看重实在是他的福气！此事殿下做主便是！”</p>
商玦唇角微弯，“既然如此，四少爷便可要随孤走了。”</p>
洛舜华笑意牵强，却不敢不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p>
说至此微微一顿，四下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的道，“殿下，您要的那批货……”</p>
商玦不动声色，只道，“孤自然是相信侯爷的。”</p>
洛舜华笑意便真诚了些，又客套两句才带着王捷离开，商玦面上薄笑淡去，扫了一眼前面紧闭的院门带着朝夕上了回踏雪院的路。</p>
“沈家的人姿态果然很高。”</p>
“开国元勋，帝国宰辅，自然不同寻常。”</p>
朝夕和商玦一人道一句，商玦又道，“那批西戎刀……”</p>
朝夕神色平静道，“你不必再管此事。”</p>
商玦弯唇，“好。”</p>
朝夕挑眉，犹豫一瞬才道，“你就不怕……”</p>
“孤信你。”</p>
商玦利落落下三字，朝夕眉头微皱，“若是没有记错，片刻之前你才对洛舜华说过你信他的话，可你我都知道，你口中的那句相信并非是真心。”</p>
商玦无奈一笑，语调忽然温柔又认真，“夕夕，往后孤或许会对许多人说孤信他的话。”</p>
朝夕一挑眉，面上一副不动声色的平静模样。</p>
“可只有对你，才是真的。”</p>
·</p>
“夫人，两位公子还没回来呢。”</p>
侍婢小心翼翼的回禀，段凌烟靠在矮榻之上眉头一皱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四公子好一个七公子，离开了王后的管束，竟然如此荒唐！”</p>
那侍婢大气不敢出，半晌才问，“那夫人，您要不要派人去请两位公子回来呢……”</p>
段凌烟眯眸摇头一瞬，与其有些无奈，“我是什么身份，两位公子又岂是真心敬我？我的话他们可不会听，我又何必自找没趣。”</p>
侍婢听着便不敢再多言，恰在此时外头传来通禀之声。</p>
“夫人，五公主来了。”</p>
段凌烟眼底微亮，“请进来。”</p>
话音落定，凤念景从外面翩翩而入，进得门来先是莹莹一礼，继而便叹气道，“夫人，念景适才去看了三姐姐，三姐姐还是老样子呢，一点好转都没有。”</p>
段凌烟也是愁眉一皱，“她是被吓得狠了。”</p>
凤念景又叹口气，“想三姐姐当初是跟着我们高高兴兴来淮阴的，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乱子呢，三姐姐那般高傲的性子，若非是因为那小煞星跋扈受了委屈，又怎么会和淮阴侯世子搅和在一起，这才酿成了惨剧，可怜了三姐姐……”</p>
凤念景越说语气越是低沉，段凌烟眉头维扬，“什么意思？”</p>
凤念景一愕，“夫人不知道吗？”</p>
段凌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我该知道什么？”</p>
凤念景面上神色一悲，“夫人忘记了吗？那一日三姐姐不过多说了两句，那小煞星当堂便打了三姐姐的脸，三姐姐在那么多人面前受辱，后来一直心有不甘，没了法子就想找人帮忙，恰在这时淮阴侯世子凑了上来，三姐姐这才和他认识的，若非如此，三姐姐怎么会被淮阴侯世子一叫就去赴约了，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小煞星！”</p>
说着微微一顿，“三姐姐现如今神志不清连我们是谁都认不出来，可那个小煞星却是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商世子护着她和什么似得，听说连聘礼的队伍都出发了呢，现如今她还没有个名分，等真的有了名分，岂不是更……哎，可惜无人能治的了她！”</p>
凤念景一言一语万分动情，一边说着一边不时的看一眼段凌烟，段凌烟却是不动声色，只轻轻皱着眉道，“你就以为只有你为你三姐姐伤心吗？人是我带来的，如今出了岔子我回去还不知要受什么惩罚，可那毕竟是商世子，谁敢去触商世子的霉头？”</p>
凤念景抿着唇，“莫非……就这么看着她成为世子夫人吗？眼下燕国势大，商世子往后便是燕王，到时候她就是王后，她小时候在宫中受了许多苛待，等她成了王后，岂非是要我们这些人一个个的还回来，到时候恐怕夫人都……”</p>
段凌烟面色微沉，“如此说来倒是有理。”</p>
凤念景眼神一动看着段凌烟，只等着段凌烟说要去找朝夕的麻烦了，却不想段凌烟眼底波光一动，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淮阴侯夫人这几日怎么没了动静？”</p>
凤念景眼底闪过失望，却是不得不认真回话道，“淮阴侯夫人这几日病了呢，那日丧礼上，淮阴侯夫人不仅杀了人还疯了呢，淮阴侯怎敢让她出来见客？”</p>
段凌烟挑眉，“疯了？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p>
凤念景摇了摇头有些迷茫，“这个念景就不知道了。”</p>
段凌烟便有些唏嘘，“我离开巴陵之时王后亲自嘱咐过，说这个府中淮阴侯夫人是咱们的自己人，还说有什么吩咐只管寻她去做，你怕是不知，这淮阴侯夫人从前本该也是入宫的，后来却是被风朝夕的亲娘给顶了，后来才嫁到了淮阴来。”</p>
段凌烟点到即止，凤念景眼底微微一亮，“这么说来，岂不是……”</p>
段凌烟一笑，“看着那小煞星如今这般，只怕淮阴侯夫人心中也不好过。”</p>
凤念景点点头，“夫人说的是呢。”</p>
段凌烟听着弯唇一笑，而后便闭上了眸子似乎疲了，凤念景见此情景自然站起身来告辞，“夫人累了就先歇着吧，念景先告退了。”</p>
段凌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凤念景脚步徐徐的走了出去。</p>
人刚一走出门段凌烟的眸子便睁了开，看着凤念景背影消失的方向冷笑了一声，一边的侍婢见状犹豫的道，“夫人，五公主此番这是……”</p>
段凌烟又笑一声，“小丫头心思有，功夫却不够，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这里来，我可没有闲心思陪着她闹，淮阴侯夫人不是被禁足了吗，找她去好了！”</p>
·</p>
刚走出段凌烟的屋子凤念景脚下方向一转便要出院门。</p>
后面侍婢跟上来，“公主这是去哪里，要不要和夫人说一声呢？”</p>
凤念景失笑，“我是蜀国公主，出个院门而已，还需要和她说？”</p>
侍婢面色一变当即噤声不敢再言，凤念景便乐悠悠的出了院门，出得院门便是府中大道，凤念景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淮阴侯府的侍卫便看了身边侍婢一眼，“过去问问，看淮阴侯夫人的院子在哪里，我们去拜会拜会。”</p>
那侍婢忙点头去问，不多时回来指了个方向，“公主，咱们顺着这条道走便是了。”</p>
凤念景唇角微弯，当即朝着梅园而去，许是经历了丧事，这两日的淮阴侯府十分安静，凤念景一边走一边嗤笑一句，“说来这府中也实在不是个吉利的地方，眼看着要办喜事了倒是先来了一场丧事，可怜了我的三姐姐，至此成了废人一个。”</p>
后面侍婢乃是亲信，凤念景说话便无遮拦，“父王最不喜欢淮阴侯府了，可三姐姐竟然想和淮阴侯世子苟且，说到底她现在这样还是活该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一个淮阴侯世子看的入眼的，那个洛灵修……呵呵……”</p>
凤念景自顾自说着，路上又问了二人才寻到了梅园的所在，待到了院门之前不由得一愣，在她想象之中主母院一定十分巍峨热闹，可眼前紧闭的院门是怎么回事？</p>
“公主，听说夫人被禁足了。”</p>
侍婢在后提醒一句，凤念景挺了挺胸膛，“被禁足了又如何，我堂堂蜀国公主难道还不能见一个公侯夫人吗？咱们都上门了，我看他们敢不放行……”</p>
说完这话凤念景便扬了扬下颌，“去敲门！”</p>
侍婢不敢违抗命令，当即抬步上前去敲门，“蹬蹬瞪”的几声响，里面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不多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门缝之中露出一张满是褶子的脸，守门的婆子看着门前站着的二人皱眉一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p>
凤念景何曾收过这等对待，当即眉头一皱，一边的侍婢上前一步，“好大的胆子，你眼前的是蜀国五公主，你还不下跪行礼，想吃板子吗？！”</p>
里头的婆子一愣，“哗啦”一声将院门拉了开来，面色一变跪倒在地，对着凤念景就是一个劲儿的磕头，“公主恕罪，小人眼拙未曾见过公主这才没认出来，公主恕罪！”</p>
凤念景嫌恶的看了那婆子几眼，又往院子里看了看，脚步一抬便入了院门，那婆子一愣没反应过来，转身见凤念景往院子里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跟上去，急急道，“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身娇体贵的，这里……”</p>
凤念景冷哼一声，身边的侍婢便道，“我们公主是来拜访你们夫人的，还不快去通报？”</p>
那婆子一愕，面上立刻露出犹豫之色来，“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啊，我们夫人眼下身体不适似乎不适合见客呢，而且侯爷交代过，夫人不可以出屋子的。”</p>
凤念景眉头一皱有些犹豫，听这话淮阴侯夫人的处境似乎不佳，可若是不找淮阴侯夫人，去哪里找那么顺手的人收拾风朝夕呢，稍一犹豫，凤念景还是往主屋的方向走去，“淮阴侯夫人身体不好又如何，本公主就是来看望她的，你们侯爷说不让夫人出屋子，那本公主就进去好了，夫人和母后从前是老相识，本公主正好和夫人说说话。”</p>
听凤念景拿出王后来压人那婆子面色又是一变，一抬头，凤念景马上就要走到正屋之前了，那门口还有几人见凤念景来了都是一愣，幸而这开门的婆子使眼色那几人才态度恭敬了些，到了门前，那开门的婆子又道，“这是咱们蜀国的五公主，特地来探望夫人的。”</p>
语气有些犹豫，却是不敢说让凤念景进门的话，想朱氏已经疯癫的连洛舜华都敢伤了，若是公主进屋出了岔子，死的必定是他们，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大家都不敢接话，凤念景见此眉头一皱，又看到了门上上了锁，“怎么？本公主进去不得？”</p>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到底是那开门的婆子灵醒些，眼珠儿一转便道，“公主有所不知，给夫人送饭的是管家，这门上的钥匙在管家那里，劳烦您等等，小人这就去取。”</p>
凤念景哪有那个耐心，当即就皱了眉，可想着自己来都来了只好忍了这一口气，一时冷了声音道，“你最好快点，否则……”</p>
那婆子连忙应声，“是是是，小人一定快去快回。”</p>
婆子说完转身便走，剩下的几人乖顺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p>
凤念景无聊至极，这才看这处主院的景致，既然是主母院，自然是华贵精致的，这院中本该也是草木葱茏一片生机，可因为无人打理眼下荒芜又破败，显得万分凄凉，凤念景有些怀疑朱氏此时的处境到底还能不能出力了，目光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却觉得哪里不对。</p>
“你们夫人当真在屋内？怎么没有一点声响？”</p>
凤念景一问，几个婆子也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人才畏畏缩缩的站出来道，“我们夫人身体不好，现在是养着呢，自……自然没什么力气说话。”</p>
凤念景眉头一挑似笑非笑，“这也真是奇了，屋子里有病人，侍候的不在屋子里侍候，连门也是锁着的，这是怕你们夫人在病中跑了吗？”</p>
凤念景一顿讽刺，几个婆子低着头半句话不敢回，凤念景嘴上如此说，心中肯定朱氏的情况不太好，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疯了，若没有疯，多少还是能出两分力吧？</p>
抱着两分侥幸，凤念景站在屋前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院门方向的脚步声，一回头，先前那婆子和王捷一起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王捷面上汗意尤其多，走到凤念景身前便磕头行礼，“小人拜见公主，公主怎么来了此处？”</p>
凤念景挥了挥手，和管家说话的语气倒是好了三分，“听说你们夫人病了，本公主就来看看，却不想你们这里规矩真多，本公主等了这么久现在可以进了吧？”</p>
王捷站起身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意表情有些古怪，“公主殿下有所不知，现在不好让您去见夫人呢，我们夫人的情况有些不好，为了您的安危，您还是……”</p>
王捷说的真挚，凤念景心底也是毛毛的，却还有些不死心，看了那紧缩的房门一眼疑惑道，“你们夫人上次见着还很……很有精神呢，怎么今次……”</p>
前次朱氏曾在洛灵修的丧礼闹过一场，那哭骂的劲儿的确不小，王捷眼光几闪，只得苦笑道，“公主，您不知道，我们夫人回来之后便得了病，眼下，眼下……”</p>
王捷几番犹豫，凤念景眼底的好奇便越来越重，王捷不由得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我们夫人患的病她……她会染人，所以这门都是锁着的。”</p>
凤念景心底顿时“咯噔”一声，一时间连后背都起了凉意。</p>
她只是想寻个助力，可没想染上什么可怕的怪病，她下意识回头一看，连脸都白了，“既然，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不进去了，给你们夫人带一句好就成了。”</p>
王捷和几个婆子连声点头，凤念景抬步便出院子，那侍婢也听见了那话，也紧紧跟在凤念景的身后，二人走出梅园，又走了老远才停下脚步，凤念景一手拍着胸口满是嫌恶的回头去看，“真没想到淮阴侯夫人竟然会染上那等病，难怪那院子里死气沉沉的。”</p>
一旁侍婢闻言正要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睁大了眸子，“公主，不对啊……”</p>
凤念景深吸几口气挑眉，“什么不对？！”</p>
那侍婢满脸古怪的道，“那婆子不是说管家亲自给淮阴侯夫人送饭食吗？若是淮阴侯夫人得了怪病，那管家怎么能亲自送饭食还到处跑和没事人一样呢？”</p>
凤念景眉心一跳，“对啊，这又是为什么……”</p>
说着话，凤念景转头死死盯住了梅园的方向，片刻之后她唇角微沉的道，“我倒要看看那梅园里头到底有什么古怪，小小一个管家也敢哄骗本公主！”</p>
·</p>
王捷回到书房的时候洛舜华正满脸阴沉的在房中踱步。</p>
见他回来洛舜华立刻问道，“如何？五公主走了吗？她去做什么？”</p>
王捷喘了口气，又抬手擦了一把汗，“侯爷放心，五公主已经走了，她说她是听到夫人病重的消息去探望夫人的，小人说夫人的病会染人她没停留的就走了。”</p>
洛舜华眉头一皱，“五公主去看夫人？！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来去看夫人，从他们来了府中到今日，似乎没和夫人有什么过密的举动，再说她一个小姑娘怎会……”</p>
王捷眉头一皱也有些不解，“小人也很诧异，不过她是这样说的。”</p>
洛舜华眯眸，“莫非是段凌烟发现了什么？！”</p>
王捷闻言一颤，“不……不会吧……”</p>
洛舜华摇了摇头，“应当是我想多了，段凌烟若是知道了，也不该派五公主来。”说着自己先松了口气，又问，“钥匙拿来了吗？”</p>
王捷再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一串钥匙来，“侯爷放心，拿来了，幸而今日下人机灵，往后就真的只有小人能打开那门了！”</p>
洛舜华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他走到书案之后去落座，伸手那茶盏之时手都是抖着的，先抿了一口茶才道，“外面几个人有没有怀疑？”</p>
王捷摇头，“小人说夫人现在的状况不宜见客，她们都明白这个道理。”</p>
洛舜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仰身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王捷往外头看了一眼上前一步低声道，“侯爷，小人只担心一点，眼下白日里若有太阳倒也不算太冷，夫人……夫人好几天了……小人只怕会有什么味道，到时候就怎么都瞒不住了。”</p>
洛舜华闻言眉心一跳立刻坐直了身子，拧眉半晌才问，“就没有什么药能用吗？”</p>
王捷面色苦恼，“这个小人是真的不知道，若现在去找府医，又怕露出什么破绽来，现在不管是去问药还是放冰都不行，府中耳目太多，会引起怀疑。”</p>
洛舜华沉默一瞬，转头一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晚，他咬了咬牙，“应该还能坚持几日，你每日去都看看，若是不成了再想法子，没什么比试剑大会来的重要！”</p>
王捷想到自己要看到的东西抖了一抖，“是，小人明白！”</p>
洛舜华沉着脸，想到王捷要做的事自己心底也生出膈应来，可眼下王捷是唯一能用之人，他只得好言相待，“这件事了了，我自会重重赏你。”</p>
王捷闻言立刻换上恭敬神色，“这些都是小人该做的。”</p>
洛舜华叹了口气，“好，你的忠心我知道，去做事吧，别忘记给夫人送饭。”</p>
王捷点头应声，转身出了屋子，完全走出屋子时又忍不住抖了一下，回头朝书房内一看，眼神之中又是苦楚又是怨恨，咬了咬牙，王捷慢吞吞的朝着膳房走去。</p>
去了膳房，下人早就准备好了要送去梅园的吃食，王捷看着那食盒，却一直不想动，下人们不敢催促，只以为是朱氏失宠连王捷都怠慢起来，又磨蹭了大半个时辰王捷才壮士断腕一般的带着两个膳房下人朝梅园去，一路走王捷一路后背发凉，到了梅园门口，接过食盒的手已经有些发抖，怕下人看出异样，他忙不迭的独自入了梅园。</p>
婆子们下午才见过他，此刻行了礼便什么都不管的侍立在檐下，王捷手发抖的掏出钥匙开了门，掏出火折子将灯烛点了燃，至此刻他才后悔磨蹭的太晚，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内室的床榻之上又睡着个……想一想他便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p>
走到内室门外他便不敢动，原想在屋子里装模作样等一会儿便出去，可想到洛舜华说让他看看朱氏的情况他就开始犹豫……</p>
不看便不怕，可若出了事端他便是个死。</p>
思及此，王捷还是将内室的门推了开。</p>
因为天气冷，屋子里尚且没什么味道，王捷举着一盏幽灯，脚步十分缓慢的朝里头走了几步，手中的幽灯火光一跳一跳的，屋子里的光线便也跟着时明时暗，王捷又走了几步便不敢再近，停在距离那床榻十多步之外，小心翼翼的往内室尽头的床榻上快速一扫，他本是敷衍了事的一看，正要收回目光，他整个人却忽然一愣！</p>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p>
眼瞳猛地一缩，王捷的目光这一次直直的落在了那床榻之上！</p>
一瞬之后，王捷手中的幽灯“咣当”一声坠落在地！</p>
那本该睡着个死人的床榻……竟一片空荡！</p>
－－－－－－题外话－－－－－－</p>
没有一点点防备，万更就这么粗线了……憋说话，爱我爱我爱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