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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亭，你过来！”</p>
朝夕和商玦刚一走洛舜华便招手将莫东亭叫到了一旁，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他神色一正摆出侯爷的架势来，语声一沉道，“将此事封锁起来，绝对不可以闹得府中人心惶惶，底下若有人敢乱议论此事，立刻赶出府去，就说秀娘得疾病死了，将尸体也处理了！”</p>
莫东亭眉头微扬，“侯爷不查了？”</p>
洛舜华眯眸，朝那门口扫了一眼，冷笑一声，“一个奴隶而已，怎值得我们大动干戈，眼下试剑大会将近，莫要因为此事影响了大局！”</p>
莫东亭迟疑一瞬，“可秀娘之死委实诡异……”</p>
洛舜华闻言眼底幽光一闪而逝，刚被擦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浅吸口气，又沉声道，“你私底下偷偷的查，总而言之，事到如今，一切以试剑大会为重！将这边处理好了来见我，这个奴隶可以不用管，可是府中守备却要保证，至于那凶手……”</p>
洛舜华眼底露出一星狠色，“不管他冲着什么来！本候不会放过他就是了！”</p>
说完这话，洛舜华转身而走，再不给莫东亭多问的机会。</p>
莫东亭站直了身子，眸子微眯的看着洛舜华走远，如今的世道，人命如草芥，连庶民的生死都无人在意，更何况是个奴隶？他漠然的转身走上台阶，看了看那触目惊心的惨况，淡淡的道，“找草席裹了拖出去，扔到乱葬岗。”</p>
周遭的侍卫扫了眼秀娘的情况，白着脸点头。</p>
莫东亭又吩咐一句，“还有那个韵儿，一道扔出去！”</p>
他语声森寒，侍卫们的动作不由更快！</p>
一转身，莫东亭见正打算走出院子的洛灵珺回身望来，他冷漠的面孔立刻一收，唇角微扬露出两分薄笑来，洛灵珺对他点点头转过身去，莫东亭面上的表情便又沉了下来。</p>
“修儿，你们几个都和我来！”</p>
洛舜华语声冷然，似乎夹杂着沉怒，朱氏和洛灵珺一刻钟都不想再在这院子里多待，洛舜华一走她们便跟着出了院子，洛舜华周身的气势低沉的吓人，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朱氏和洛灵珺跟着几乎要小跑，洛灵修面色亦是惨白的，走路之时脚步还有两分虚浮。</p>
一路到了大书房，甫一入门洛舜华便面色极其难看的转过身来盯紧了朱氏，“那霓裳羽衣，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没有你的授意，谁敢在那衣裳上面做文章？！”</p>
朱氏面色微白，却没有在秋水苑时的无助怯懦，她面上生出一丝冷笑，纤细的身子站着的笔直，“侯爷，眼下秀娘也死了，您却为何只追究那衣裳的事？”</p>
洛舜华眉头一竖，“你想坏了我的大事？！”</p>
洛舜华语气太过沉厉，朱氏面色却淡淡的，洛灵珺在旁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父亲，您为何也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咱们府中本来无事，那小煞星一来便出了这乱子，今夜秀娘死的那样惨，父亲不关心关心府中是否进了奸贼，却来质问母亲？！”</p>
洛舜华转头，目光沉沉的落在洛灵珺身上，洛灵珺被那目光吓得一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朱氏将她手一握，看了看洛灵珺和洛灵修，“你们两个，先出去。”</p>
洛灵珺和洛灵修对视一眼，禁不住洛舜华身上的煞气，到底转身出门。</p>
门扉合上，朱氏扬了扬下颌，“侯爷是不是太心急了，淮阴侯府哪怕是败，却也不是片刻就……”</p>
“啪”的一声脆响，洛舜华未给朱氏说下去的机会！</p>
朱氏脸被打的侧过去，唇角流出一丝血迹！</p>
洛舜华怒目圆瞪，“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你也别忘记，你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倘若这侯府败了，第一个遭罪的便是你！”</p>
朱氏擦了擦唇角的血丝，转过头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洛舜华，洛舜华满脸怒意，那张儒雅的面孔也变得狰狞，似乎是洛舜华的怒气取悦了朱氏，她唇角一弯竟然笑了，“侯爷，商世子的确是一颗大树，可光是一单生意，并不能绑住他。”</p>
洛舜华一愣，没想到朱氏会忽然说起这个话题。</p>
朱氏侧眸往门外看了一眼，“侯爷，我们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足以婚配了。”</p>
洛舜华随着她的目光朝门外看去，眼底猝然一亮，“你的意思是……”</p>
话头一顿，他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可是你也看到了，商世子眼中只有夕……只有公主一人，我们的珺儿如何能入的了世子之眼？”</p>
朱氏冷笑一下，“公主？蜀国可不曾认她做公主！”</p>
洛舜华热衷权利，可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比朱氏心细，他皱眉思忖，一时未曾言语。</p>
朱氏便又冷笑一声，“怎么？看到那张长得和庄姬相像的脸，下不去手吗？”</p>
洛舜华猝然抬起头来，眯眸，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光！</p>
朱氏半张脸已经红肿，唇角血迹尚存，可她却能笑出声来，还道，“妾到底和侯爷是夫妻，那妖物尚是稚童侯爷看她的目光便不一般，到了如今，不过藏得更深罢了，可惜，她如今傍着的乃是商玦，侯爷有心而无力，实在叫人唏嘘。”</p>
洛舜华拢在袖中的拳猛攥，朱氏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多做停留，“那妖物的确生的一张祸国之容，然而那又如何，人死如灯灭，世子这样的人，怎会对一个死物钟情？”</p>
“你的意思是……”</p>
“不为了珺儿，也是为了淮阴侯府，侯爷难道真的以为那妖物回来没有目的吗？从前之事，侯爷忘记了，那妖物却未忘记，今夜的乱子，秀娘之死，即便和她无关，却也是她想看到的，或许，她还想看到我们一个个都和秀娘一个下场！”</p>
洛舜华面色更为凝重，显然，他虽然怀疑过朝夕，却仅仅只拿朝夕当做了商玦身边的情人妾室或者是个玩物，他只看准了从燕国能得多少利益，却远没有想过如今的朝夕会翻起多大的浪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底蓦然闪过两分惊心的狠戾来！</p>
朱氏看了个明白，一转身面对窗棂的方向，“见异思迁，是所有男人的本性，再如何喜欢，久了也会厌烦，就算不是商玦，也可以是其他人，我们的珺儿，该去最好最尊贵的地方，而凤朝夕，不管是咱们府中还是蜀国朝中，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p>
“朝中？！朝中有誰让你做什么？！”</p>
洛舜华问的急，朱氏却朝门口走去，“这一点侯爷就无需知道了，今日我只和侯爷说明白我的意思，只希望侯爷莫要只看见眼前的利益而忘了珺儿！至于那霓裳羽衣之事，侯爷放心，我自然会给您口中的公主一个交代！”</p>
朱氏背影挺直，周身竟自有气势，再不是秋水苑那个被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的淮阴侯夫人，她雍容走至门口，将门扉打开之际神色又是一柔，不远处洛灵珺迎上来，看到她肿起来的侧脸之时神色一震，“母亲！父亲他……”</p>
朱氏将洛灵珺的手一握，“你和我走！”</p>
朱氏不由分说的拉着洛灵珺离开，只剩下洛灵修看着那敞开的门扉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去，正怔神之间，莫东亭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在莫东亭身后的竟是洛澄心，看到洛澄心洛灵修神色一正，忙不迭的先一步进了书房。</p>
洛舜华不知在凝神想什么，听到响动抬头看了洛灵修一眼，见他面色仍然惨白不由恨铁不成钢的一瞪，一转眼，莫东亭和洛澄心进了屋子，他眉头微松，“如何了？”</p>
莫东亭拱手一拜，“侯爷，都处置了！”</p>
洛舜华皱眉，“还是未曾发现异样？”</p>
莫东亭摇头，“不曾。”</p>
洛灵修唇角几动，中气不足道，“父亲，那院子本就在下人所，虽然是个偏僻的所在周遭却颇多人来往，那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杀了人，且门窗还是反锁的，总叫人……”</p>
他做了个颤栗的动作，“总叫人觉得不是人能干出的事！”</p>
洛舜华狠狠扫他一眼，“莫非连你也以为秀娘是鬼杀的？！”</p>
洛灵修嗫喏一下，说不出话来，眼底的惊悸还未全消！</p>
莫东亭便道，“大少爷，并非全无人为的可能，若是绝顶高手，精于奇门机关，便能悄无声息的杀人而后造成门窗反锁的假象，只是，只是这样的高手世上少见……”</p>
洛灵修眼底闪过两分畏色，“这么说，这么说秀娘是被绝顶高手杀的？父亲？凶手到底是为何而来，会不会……会不会连我们也……”</p>
洛舜华不愿看大儿子面上的懦弱，一转头看向洛澄心，“澄心！此事你和东亭一起查探，虽然不能闹大，却不得不查，试剑大会之时除了诸侯王族还有朝廷的人来，咱们府中的奴隶死了不算什么，别处的贵宾却不能出岔子，明白？”</p>
洛澄心镇定上前，“父亲放心，孩儿明白！”</p>
洛舜华看着落落大方儒雅知礼的洛澄心面生满意，转眸一看却见洛灵修正拿不善的目光盯着洛澄心，洛舜华眉头一皱，眼底闪过失望，重重的叹了口气！</p>
·</p>
“母亲，父亲怎会对您动手？！”</p>
梅园之中，洛灵珺语声急切带着不加掩饰的心疼，屋子里的下人早就被挥退，洛灵珺拿着药膏为朱氏涂抹，朱氏未回答，只是将目光落在洛灵珺的面上，那目光变作真切的柔，一时看的洛灵珺更为气愤，放下药膏转身便走，“我去找父亲理论！”</p>
“回来——”</p>
朱氏落下二字，洛灵珺的脚步便是一顿。</p>
朱氏叹口气，“珺儿，到母亲这里来。”</p>
洛灵珺深吸口气，转身之时眼底泪光微闪，她抬步至朱氏身前，朱氏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前，叹口气，朱氏的语气有些苍凉，“你的未来，在你父亲手中，你无需为了母亲和你父亲生气，这个家唯他最大，他如何待我，我都没有法子。”</p>
“母亲——”</p>
洛灵珺喉头微哽，朱氏语气却又一变，“珺儿，那一日，我和你说过的话你考虑的如何？”</p>
洛灵珺眼底的泪潮褪去，一时间呆了住！</p>
第一次提起或许是一时兴起，可第二次提，便代表着朱氏已经铁了心。</p>
朱氏看她一眼，眯眸，“今夜我已同你父亲说了我的想法。”</p>
洛灵珺身子一颤，语声之中带上了艰涩，“母亲，父亲他不一定会同意……”</p>
朱氏闻言冷笑一下，“不会同意？只要是和财富权利有关的，他绝无不同意的可能，珺儿，你看如今的淮阴侯府繁荣富贵？可是母亲告诉你，这繁荣富贵没有多少日子了！”</p>
洛灵珺眉头微扬，“母亲？”</p>
朱氏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此事，母亲会为你安排。”</p>
洛灵珺眸光一闪，急忙转了话题，“母亲，今夜之事您如何看？能那般杀死秀娘的必定和她有深仇大恨且手段不凡，和秀娘有仇恨又手段不凡的我只能想到那小煞星！”说着又是一急，“母亲，怎么办，那霓裳羽衣之事还未有结果，那小煞星必定会来寻您的麻烦！”</p>
朱氏下颌微抬笑笑，“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p>
洛灵珺欲言又止，朱氏却道，“珺儿，母亲总觉得这次的试剑大会不会太平，你切记万事小心莫要强出头，母亲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咱们淮阴侯府，并非久安之地。”</p>
话题又被带回，洛灵珺抿唇，“母亲……”</p>
朱氏忽然抬眸看来，那一眼又利又亮，似横刀！</p>
洛灵珺话头顿住，朱氏轻声一笑，拍拍她的手，“珺儿，不要和母亲犟，回去吧。”</p>
洛灵珺看着朱氏的眼神带上了敬畏，将手从她掌心抽出，欲言又止，朱氏却起身朝床榻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珺儿，现在你不明白，往后你就会知道权力地位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你应当还记得从前那妖物在府中何等地位，再看今日，她还不是世子夫人你我都要在她面前第一等，更莫说她真的成了世子夫人以后。”</p>
微微一顿，朱氏脚步一停语气忽然沉冷下来，“此番秀娘之死全赖府中守备不佳，若再生出事端，莫东亭这个头领怕是干不成了！”</p>
洛灵珺面色一变，如遭雷击的定在了原处！</p>
·</p>
“公主，这世上可真的有鬼？”</p>
水汽蒸腾，朝夕靠在木桶边缘，由着子荨为自己洗头发，听到她这幼稚之语，朝夕不自觉的勾了勾唇，片刻后点头，“有。”</p>
子荨倒吸一口冷气，“有？！难道今日秀娘真的是被……”</p>
难道秀娘真的是被鬼杀死的？！</p>
子荨想问，可想到适才看到的场景却克制不住的抖了抖，朝夕背对着她，却还是有所察觉，默了默才漠然道，“这世上有鬼，不过你看不见摸不着，那鬼，也杀不了人。”</p>
子荨挑眉，“咦？这又是为何？”</p>
朝夕垂眸，语声愈发凉薄，“因为鬼，住在人心里，你能看到每个人顶着不同的面皮嬉笑怒骂，却无法看到每个人有着怎样一颗心。”</p>
子荨面生懵懂，顿了顿才道，“公主，奴婢觉得这淮阴侯府诡异的很！那淮阴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在殿下面前却十分卑微，总觉得他做了亏心事心虚的很似得，还有那夫人小姐的，总是对公主有些敌意在，奴婢一点都不喜欢她们！”</p>
朝夕忍不住弯了弯唇，“子荨，难为你这样的性子还能看到这么清楚。”</p>
子荨好似得了表扬，面上生出大大的笑意，“跟着公主一年多，奴婢学到了不少，若是不精灵点，岂不是要给公主丢脸？说起来今日真是太险了，那霓裳羽衣竟然会着火，幸而不是穿在公主身上，哼，那夫人果然是个坏的！”</p>
朝夕波澜不惊，似乎分毫不把朱氏的坏心肠放在眼里。</p>
子荨见她如此淡漠忍不住道，“公主，殿下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一定要狠狠地惩治那夫人，让他们知道您是蜀国公主由不得他们算计欺负！”</p>
朝夕眯眸，“到底是淮阴侯夫人，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惩治，再者说，他们哪怕口中叫我公主，可心中却并未将我当做公主，除非……”</p>
——除非什么？</p>
朝夕不曾继续说下去，只有些懒怠的闭上了眸子。</p>
子荨是不需要朝夕接话也能叽叽喳喳说一晚上的人，见状便继续道，“公主，咱们什么时候回燕国？这地方好危险，真怕您有个什么闪失。”</p>
子荨的手法极好，纤细的指尖在朝夕发顶按压，叫她舒服的侧头养神，她抿着唇道，“你想回燕国了？若我告诉你，短时间内怕是回不了燕国你会如何？”</p>
子荨手上一顿，“不是最晚这试剑大会完了便能回燕国了？”</p>
朝夕弯唇，子荨果然还是单纯了些，“我还有别的事。”</p>
子荨“奥”一声，又问，“那公主做完了别的事就会燕国吗？”</p>
朝夕喉头一哽，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子荨不知她和商玦是假的，等到诸事落定，她还会不会回燕国呢？思忖一瞬，她是真的答不上来。</p>
子荨又等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道，“公主还要和殿下大婚呢！当然还要回燕国！奴婢听人说燕国的王宫很漂亮很漂亮，公主看了一定会喜欢的！”</p>
朝夕有些无奈，却未曾反驳，子荨以为自己说对了，更为喜笑颜开，“公主，今日殿下好生霸道威武，那淮阴侯吓得面色惨白都改口了呢，本来也是，您是蜀国的公主，凭什么和他们扯上了关系，表小姐可不是他们叫的起的！”</p>
朝夕落在桶沿的手一紧，缓缓将桶沿抓了住。</p>
她当然没有忘记今夜的每一幕。</p>
商玦是演戏的高手，并且照顾到了每一个细节。</p>
任是谁都会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是真的！</p>
思绪一时飘远，子荨也不再说话，一片安静之间，朝夕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她猛地回神，身子一时离了桶沿，激起一阵“哗啦”水声！</p>
“公主，怎么了？”</p>
脚步声迫近，连子荨也注意到了，不由转身问，“谁在外面？！”</p>
默了默，商玦的声音响起，“是孤。”</p>
子荨松口气来，笑道，“殿下请进来吧，公主在沐浴呢。”</p>
朝夕攥着桶沿的手再度收紧，只恨不得将身后小丫头痛揍一顿……</p>
呼吸屏住，朝夕几乎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p>
商玦又默了默，“时间差不多了，该喝药了，孤在外面等。”</p>
子荨愣了愣，迟疑的“奥”了一声，随即便听到商玦的脚步声走远。</p>
子荨眨了眨眼，低低道，“公主，殿下为何不进来？”</p>
子荨眼中，朝夕和商玦的关系早已亲密无间，是不会回避的，可是……</p>
朝夕唇角抽搐一下，绷紧的背脊一点点松弛，“拿衣服来！”</p>
心知朝夕不愿洗了，子荨立刻利落的侍候她出来，又拿巾子将她头发擦至半干，这才扶着她走出浴房，朝夕换了白日里厚重衣衫，此刻夏日似得只着了两层，墨发带着水汽披在肩头，面上还有两分水汽熏腾的红晕，商玦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瞬时愣了住。</p>
“公主，世子看呆啦……”</p>
子荨声音不大不小，揶揄的嘀咕一句识趣的退了出去。</p>
朝夕面上未敷丝带，双眸微闭，眼瞳浑似没有焦距，面上一片眼盲之人才有的迷茫无措，等子荨合上门走远了些她才朝商玦走去，口中淡淡的道，“子荨性子纯真，殿下在她面前不必时刻做戏，否则太过难为自己。”</p>
朝夕越过商玦走到窗前的榻边落座，自是不知商玦的背影僵了一僵，商玦转过身来，正看到朝夕弯着身子去摸索案几上的棋桌，墨发从她肩头滑下，露出一截纤长的颈子，湿润水盈，娇嫩粉白，她一抬手，手臂内侧伴着发丝从胸前滑过，那薄衫曼妙的勾勒出她的身形来，商玦浅吸口气，走上前一把将棋盘推到了她的手前。</p>
朝夕默不作声抓住，又开始自己与自己对弈。</p>
白子乃是寒玉，黑子乃是温玉，朝夕布局谋篇运筹帷幄，左手沉稳，右手奇招频现，一时间难分难解，商玦在旁看着，仿佛觉得朝夕身体之内住着两个全然不同性子的人。</p>
“你不关心洛舜华和朱氏眼下是什么反应？”</p>
商玦拿出放在食盒中的药碗放在桌案之上，语气比平日里多了两分低沉。</p>
“朱氏在想着如何对付我，洛舜华或许在毁尸灭迹压制流言。”顿了顿，朝夕又道，“洛灵珺年至十七，已经可以议亲了，朱氏大抵在打殿下的主意。”</p>
她的语气平静的让商玦不满，商玦看了她两眼，“你想让孤如何做？”</p>
朝夕左手正要落白子，闻言手上一顿。</p>
她想让他如何做……</p>
难道她说了他就一定会那么做？</p>
“洛灵珺与莫东亭有染，怕是不愿去更远的地方。”</p>
“既然如此，我就偏想要她去更远的地方。”</p>
“哒”的一声，朝夕手中白子稳稳落在了棋盘之上，“一个比燕国更远的地方。”</p>
商玦挑眉，“你是说……”</p>
商玦总是能最快洞悉她的意图，这样的人若是与你对立便是危险，可他若与你同心，任何事情的交流就变得十分简单，朝夕知道商玦已经明白，不由牵了牵唇，“洛舜华为了权名利禄，一定会动心，比和殿下联姻还要动心。”</p>
商玦弯唇，“杀人无形。”</p>
他话音带笑，似是赞赏，朝夕冷笑一下，“我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p>
话音落下，忽然觉得不对劲。</p>
“我的意思是……”</p>
“喝药吧。”</p>
商玦将药碗递到朝夕手上，朝夕忙捧住不打算再解释，她这话脱口而出，却是法子真心，然而商玦不是物品，更不是她的，她垂眸安静的喝药，商玦便定定看着她，本以为商玦大抵会有些愠怒，可他看着她的目光却让她有些不解，他没生气，相反似乎还有些高兴。</p>
朝夕皱着眉将药喝完，抿了抿唇，一张好看的脸也染上了苦意，和平日里冷漠疏离的她相比此刻她表情格外的生动鲜活，看的商玦眯起了眸子，商玦将一只小木盒塞进她掌心，朝夕赶忙打开木盒拿出盒子里的东西放进了嘴里。</p>
是他早就备下的蛇果果脯！</p>
“喝完了**吧。”</p>
朝夕闻言差点呛着，放下那小木盒子道，“殿下先歇着，我要下完这一局。”</p>
商玦眯眸，“孤一个人没有办法。”</p>
朝夕心头“咯噔”一下，“嗯？”</p>
“今夜是上元。”</p>
“所以？”</p>
“上元是月半。”</p>
“然后？”</p>
“月半之时要为你驱寒。”</p>
商玦话语淡淡，朝夕却愣住，她忘记了！</p>
商玦说过，往后每月月半之时帮她运功驱寒，她本以为是他随口一说，却不想……</p>
“其实不用。”</p>
“君无戏言。”</p>
朝夕抿着唇，只觉得这不是事情的发展方向。</p>
“又在怀疑孤有何图谋？”</p>
朝夕不语，商玦只好道，“孤说过，不要无能之人，更不要会拖累自己之人。”</p>
朝夕思忖一瞬，这才点头起身。</p>
二人至床榻对坐，商玦道，“把手给孤。”</p>
朝夕伸出双手，商玦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缓缓闭了眸子，内力汹涌而出，却绵绵不断的从她脉门涌入，好似一股子三月春阳一般的暖绒沁入血脉，将她每一寸骨肉都熨帖而过，鼻尖莲香萦绕，朝夕微微睁眸，墨玉一般的眼底闪过一星微光！</p>
二人双手相握，又是对坐，气息离的无比之近，商玦的灵识随着内力探出，只往她丹田之中游曳，好容易一路到了她内力盘旋之地，商玦却感知不到她的内力有多深！</p>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p>
第一，这个人是真的不会武功。</p>
第二，这个人的内力，在他之上。</p>
商玦心中疑窦顿出，灵识又在朝夕体内游走一个大周天，而后，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商玦才松开朝夕的手，二人掌心皆有薄汗，朝夕更是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商玦眼疾手快将她一扶，朝夕蹙眉道，“怎会如此……”</p>
商玦看了她两瞬，将她放倒在了榻上！</p>
“第一次，你太累了，躺一会儿。”</p>
朝夕眨了眨眼，并未觉得哪里不适，反而是舒适的迷糊，她点点头，一个翻身就这枕头便浅睡了过去，商玦拉过锦被为她盖上，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转身走了出去。</p>
“子荨——”</p>
子荨瞌睡之间豁然抬头，有些惊讶的从小榻上起身，“殿下？”</p>
商玦站在她面前，眸光沉沉，“今日公主都做了什么？”</p>
子荨定了定神，连忙道，“早上是您陪着公主的，后来公主下了一会而棋，又拿了天荒出来，再后来便去午睡了，午睡刚起您就回来了。”</p>
今日里商玦又被洛舜华请去看武器样式，中间有两个时辰他并不在朝夕身边，因此才有了这一问，听着子荨之语他淡淡颔首，眉头仍然微微蹙着。</p>
“啊，公主弹琴了！”</p>
子荨忽的惊呼一声，商玦凝眸，“有何不对？”</p>
子荨面色有些震惊，“殿下！您不知道吗？公主说过，她的琴受过诅咒，只要琴音响起，便会有人死去，天，上一次是那个赵国的公子，这一次是韵儿和秀娘……难道真的是那琴的缘故……”</p>
子荨自顾自说着，眉头一皱面色有些古怪。</p>
商玦眸色幽深一片，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沉默片刻走出了门去！</p>
当然不可能是琴的诅咒！</p>
这种东西哄骗无知小儿或许可以，在他这里却并不适用。</p>
雪粒子已经停了，院子里薄薄铺了一层，商玦甫一出门云柘便迎上来，低低在他面前说了几句什么，商玦听完面色并不十分好看，挥了挥手云柘身影一闪便没入了夜色之中。</p>
“听说今夜有好戏！竟然不叫上我！”</p>
墙头一道黑影翻下，正是扶澜裹着一件大氅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p>
走至檐下站定，扶澜道，“你似乎有些紧张呢，刚才云柘说了什么？”</p>
商玦抿唇不语，扶澜“嘿嘿”笑一声，“今夜这两场好戏十分有趣，这府中有她的人？”</p>
商玦周身气势有些发沉，就在扶澜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商玦却又开了口。</p>
“何止这府中。”</p>
扶澜诧异的“哦”一声，“什么意思？”</p>
商玦眯了眯眸子，“很快你就知道了。”</p>
“很快我就知道了……”扶澜思忖一下眼底一亮，“听说这一次十二诸侯国都有人来淮阴，赵国眼下正在内乱可以排除了，你的意思是，她会有别的帮手来淮阴侯府？”</p>
商玦抿唇不语，在扶澜看来却是默认！</p>
扶澜眼底生出看好戏的兴致，“怎么感觉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p>
商玦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回身进了屋子！</p>
扶澜裹着大氅直跳脚，“哎哎哎，我可是翻墙过来找你的，我是要跟你说我夜观天象又有了关于你和她的新发现你怎么就走了，我要你亲口证实啊……”</p>
“砰”的一声轻响，商玦合上门径直朝内室而去。</p>
甫一踏入内室，却见朝夕坐了起来，他一挑眉，“怎地不睡了？”</p>
朝夕虚虚闭着眸子，闻言朝他的方向看来，“外面怎么了？有什么消息送来？”</p>
商玦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看了她片刻，忽然问，“你的眼睛如何了？”</p>
朝夕一愣，随即摇头，“还是看不见，不过无碍。”</p>
顿了顿，她继续追问，“送来了什么消息？”</p>
商玦眉头微皱一下，转身朝浴房走去，“的确送来了消息，不过是事关晋国和赵国的。”</p>
朝夕本坐在床边，闻言立刻下地朝他跟来，“事关晋国和赵国？”</p>
商玦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慢条斯理的在浴房一角的香案之上点香，朝夕只好又跟过来，“晋国内乱刚毕，赵国也在暴动之中，他们会生出什么事端不成？”</p>
商玦不紧不慢的从香盒之中取出一只塔香，又慢条斯理的放在香灰之上，用香铲拨弄几番，将塔香埋了一半，这才漠漠道，“你好像十分关心。”</p>
朝夕对着他的背影，此刻又上前一步，“能送到你这里来的必定是大事，我好奇罢了。”</p>
商玦拿过火折子，打开盖子点燃，而后一点点的将那塔香引燃，很快的，一股子混合了沉檀的莲香弥漫开来，商玦放下火折子，直起身子，这才开口。</p>
“晋国乘着赵国内乱发兵十万，眼下已经大军压境了！”</p>
简单一句话，让朝夕眉头一皱，“晋国想和燕国一样侵占赵国边城？”</p>
“晋国大抵这样想，可他们怕是不行。”</p>
商玦语气沉下来，只让朝夕下意识觉得他似乎不开心。</p>
她有些不解，只问道，“为何不行？”</p>
商玦转过身来，眸光幽幽落在她面上，朝夕便又下意识垂眸。</p>
“因为燕国已经出兵晋国！”</p>
朝夕眉头一皱，诧异万分，“燕国出兵晋国？”</p>
商玦“嗯”一声，落在身侧的手忽然开始解最外面的衣袍，他还是白日里的那一身墨白华服，此刻正解开腰带，玉扣被他打开，连着锦带被他抬手扔在了一旁，而朝夕还有些不解的追问，“燕刚败了赵，又得了赵国城池，为何此时发兵晋国？”</p>
她们离开燕国大营已经有半月之久，朝夕又不主动问燕*事，这还是第一次听商玦说起伐晋之事，她的语气有些不解急迫，商玦解衣服的手却未停，外袍被他除去，又是扬手一扔，外袍落地，他开始解中衣，口中缓声道，“燕能伐赵，为何不能伐晋？”</p>
朝夕蹙眉，下意识抬起了眸，到唇边的话一滞，她面色忽的一变。</p>
“你要做什么？”</p>
商玦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眼下这处所在，心知她在说他为何解衣，便波澜不惊的道，“这里是浴房，你说我要干什么？”</p>
朝夕猝然垂眸，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p>
商玦见状淡笑一下，一把将脱下身子的中衣扔到了一边去，上前两步道，“晋国七年之前占了燕国边城三座，这一次，孤想拿回来。”</p>
他走到了朝夕三步之外，手一抬，开始解里衣的襟扣！</p>
朝夕表情有些僵硬，“我先出去——”</p>
“不准走！”</p>
她身子刚一动，商玦已利落落下三字。</p>
朝夕面色微变的顿足，商玦又道，“你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p>
朝夕抿着唇，语声紧绷，“燕刚伐赵便要伐晋，怕是会引来朝廷不满。”</p>
商玦笑一下，“是吗，可是孤兵令已出，要收回也来不及了……”</p>
襟口被一颗颗的解开，衣襟之内是他挺阔光裸的胸膛，眼见得他即将不急不缓的剥下最后一件衣裳，朝夕忽然转身要往外走，刚走出一步，手腕便被拉了住，商玦在她身后语声阴测测的道，“既然眼疾未愈，你在怕什么？”</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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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亭，你过来！”</p>
朝夕和商玦刚一走洛舜华便招手将莫东亭叫到了一旁，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他神色一正摆出侯爷的架势来，语声一沉道，“将此事封锁起来，绝对不可以闹得府中人心惶惶，底下若有人敢乱议论此事，立刻赶出府去，就说秀娘得疾病死了，将尸体也处理了！”</p>
莫东亭眉头微扬，“侯爷不查了？”</p>
洛舜华眯眸，朝那门口扫了一眼，冷笑一声，“一个奴隶而已，怎值得我们大动干戈，眼下试剑大会将近，莫要因为此事影响了大局！”</p>
莫东亭迟疑一瞬，“可秀娘之死委实诡异……”</p>
洛舜华闻言眼底幽光一闪而逝，刚被擦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浅吸口气，又沉声道，“你私底下偷偷的查，总而言之，事到如今，一切以试剑大会为重！将这边处理好了来见我，这个奴隶可以不用管，可是府中守备却要保证，至于那凶手……”</p>
洛舜华眼底露出一星狠色，“不管他冲着什么来！本候不会放过他就是了！”</p>
说完这话，洛舜华转身而走，再不给莫东亭多问的机会。</p>
莫东亭站直了身子，眸子微眯的看着洛舜华走远，如今的世道，人命如草芥，连庶民的生死都无人在意，更何况是个奴隶？他漠然的转身走上台阶，看了看那触目惊心的惨况，淡淡的道，“找草席裹了拖出去，扔到乱葬岗。”</p>
周遭的侍卫扫了眼秀娘的情况，白着脸点头。</p>
莫东亭又吩咐一句，“还有那个韵儿，一道扔出去！”</p>
他语声森寒，侍卫们的动作不由更快！</p>
一转身，莫东亭见正打算走出院子的洛灵珺回身望来，他冷漠的面孔立刻一收，唇角微扬露出两分薄笑来，洛灵珺对他点点头转过身去，莫东亭面上的表情便又沉了下来。</p>
“修儿，你们几个都和我来！”</p>
洛舜华语声冷然，似乎夹杂着沉怒，朱氏和洛灵珺一刻钟都不想再在这院子里多待，洛舜华一走她们便跟着出了院子，洛舜华周身的气势低沉的吓人，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朱氏和洛灵珺跟着几乎要小跑，洛灵修面色亦是惨白的，走路之时脚步还有两分虚浮。</p>
一路到了大书房，甫一入门洛舜华便面色极其难看的转过身来盯紧了朱氏，“那霓裳羽衣，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没有你的授意，谁敢在那衣裳上面做文章？！”</p>
朱氏面色微白，却没有在秋水苑时的无助怯懦，她面上生出一丝冷笑，纤细的身子站着的笔直，“侯爷，眼下秀娘也死了，您却为何只追究那衣裳的事？”</p>
洛舜华眉头一竖，“你想坏了我的大事？！”</p>
洛舜华语气太过沉厉，朱氏面色却淡淡的，洛灵珺在旁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父亲，您为何也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咱们府中本来无事，那小煞星一来便出了这乱子，今夜秀娘死的那样惨，父亲不关心关心府中是否进了奸贼，却来质问母亲？！”</p>
洛舜华转头，目光沉沉的落在洛灵珺身上，洛灵珺被那目光吓得一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朱氏将她手一握，看了看洛灵珺和洛灵修，“你们两个，先出去。”</p>
洛灵珺和洛灵修对视一眼，禁不住洛舜华身上的煞气，到底转身出门。</p>
门扉合上，朱氏扬了扬下颌，“侯爷是不是太心急了，淮阴侯府哪怕是败，却也不是片刻就……”</p>
“啪”的一声脆响，洛舜华未给朱氏说下去的机会！</p>
朱氏脸被打的侧过去，唇角流出一丝血迹！</p>
洛舜华怒目圆瞪，“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你也别忘记，你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倘若这侯府败了，第一个遭罪的便是你！”</p>
朱氏擦了擦唇角的血丝，转过头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洛舜华，洛舜华满脸怒意，那张儒雅的面孔也变得狰狞，似乎是洛舜华的怒气取悦了朱氏，她唇角一弯竟然笑了，“侯爷，商世子的确是一颗大树，可光是一单生意，并不能绑住他。”</p>
洛舜华一愣，没想到朱氏会忽然说起这个话题。</p>
朱氏侧眸往门外看了一眼，“侯爷，我们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足以婚配了。”</p>
洛舜华随着她的目光朝门外看去，眼底猝然一亮，“你的意思是……”</p>
话头一顿，他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可是你也看到了，商世子眼中只有夕……只有公主一人，我们的珺儿如何能入的了世子之眼？”</p>
朱氏冷笑一下，“公主？蜀国可不曾认她做公主！”</p>
洛舜华热衷权利，可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比朱氏心细，他皱眉思忖，一时未曾言语。</p>
朱氏便又冷笑一声，“怎么？看到那张长得和庄姬相像的脸，下不去手吗？”</p>
洛舜华猝然抬起头来，眯眸，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光！</p>
朱氏半张脸已经红肿，唇角血迹尚存，可她却能笑出声来，还道，“妾到底和侯爷是夫妻，那妖物尚是稚童侯爷看她的目光便不一般，到了如今，不过藏得更深罢了，可惜，她如今傍着的乃是商玦，侯爷有心而无力，实在叫人唏嘘。”</p>
洛舜华拢在袖中的拳猛攥，朱氏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多做停留，“那妖物的确生的一张祸国之容，然而那又如何，人死如灯灭，世子这样的人，怎会对一个死物钟情？”</p>
“你的意思是……”</p>
“不为了珺儿，也是为了淮阴侯府，侯爷难道真的以为那妖物回来没有目的吗？从前之事，侯爷忘记了，那妖物却未忘记，今夜的乱子，秀娘之死，即便和她无关，却也是她想看到的，或许，她还想看到我们一个个都和秀娘一个下场！”</p>
洛舜华面色更为凝重，显然，他虽然怀疑过朝夕，却仅仅只拿朝夕当做了商玦身边的情人妾室或者是个玩物，他只看准了从燕国能得多少利益，却远没有想过如今的朝夕会翻起多大的浪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底蓦然闪过两分惊心的狠戾来！</p>
朱氏看了个明白，一转身面对窗棂的方向，“见异思迁，是所有男人的本性，再如何喜欢，久了也会厌烦，就算不是商玦，也可以是其他人，我们的珺儿，该去最好最尊贵的地方，而凤朝夕，不管是咱们府中还是蜀国朝中，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p>
“朝中？！朝中有誰让你做什么？！”</p>
洛舜华问的急，朱氏却朝门口走去，“这一点侯爷就无需知道了，今日我只和侯爷说明白我的意思，只希望侯爷莫要只看见眼前的利益而忘了珺儿！至于那霓裳羽衣之事，侯爷放心，我自然会给您口中的公主一个交代！”</p>
朱氏背影挺直，周身竟自有气势，再不是秋水苑那个被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的淮阴侯夫人，她雍容走至门口，将门扉打开之际神色又是一柔，不远处洛灵珺迎上来，看到她肿起来的侧脸之时神色一震，“母亲！父亲他……”</p>
朱氏将洛灵珺的手一握，“你和我走！”</p>
朱氏不由分说的拉着洛灵珺离开，只剩下洛灵修看着那敞开的门扉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去，正怔神之间，莫东亭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在莫东亭身后的竟是洛澄心，看到洛澄心洛灵修神色一正，忙不迭的先一步进了书房。</p>
洛舜华不知在凝神想什么，听到响动抬头看了洛灵修一眼，见他面色仍然惨白不由恨铁不成钢的一瞪，一转眼，莫东亭和洛澄心进了屋子，他眉头微松，“如何了？”</p>
莫东亭拱手一拜，“侯爷，都处置了！”</p>
洛舜华皱眉，“还是未曾发现异样？”</p>
莫东亭摇头，“不曾。”</p>
洛灵修唇角几动，中气不足道，“父亲，那院子本就在下人所，虽然是个偏僻的所在周遭却颇多人来往，那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杀了人，且门窗还是反锁的，总叫人……”</p>
他做了个颤栗的动作，“总叫人觉得不是人能干出的事！”</p>
洛舜华狠狠扫他一眼，“莫非连你也以为秀娘是鬼杀的？！”</p>
洛灵修嗫喏一下，说不出话来，眼底的惊悸还未全消！</p>
莫东亭便道，“大少爷，并非全无人为的可能，若是绝顶高手，精于奇门机关，便能悄无声息的杀人而后造成门窗反锁的假象，只是，只是这样的高手世上少见……”</p>
洛灵修眼底闪过两分畏色，“这么说，这么说秀娘是被绝顶高手杀的？父亲？凶手到底是为何而来，会不会……会不会连我们也……”</p>
洛舜华不愿看大儿子面上的懦弱，一转头看向洛澄心，“澄心！此事你和东亭一起查探，虽然不能闹大，却不得不查，试剑大会之时除了诸侯王族还有朝廷的人来，咱们府中的奴隶死了不算什么，别处的贵宾却不能出岔子，明白？”</p>
洛澄心镇定上前，“父亲放心，孩儿明白！”</p>
洛舜华看着落落大方儒雅知礼的洛澄心面生满意，转眸一看却见洛灵修正拿不善的目光盯着洛澄心，洛舜华眉头一皱，眼底闪过失望，重重的叹了口气！</p>
·</p>
“母亲，父亲怎会对您动手？！”</p>
梅园之中，洛灵珺语声急切带着不加掩饰的心疼，屋子里的下人早就被挥退，洛灵珺拿着药膏为朱氏涂抹，朱氏未回答，只是将目光落在洛灵珺的面上，那目光变作真切的柔，一时看的洛灵珺更为气愤，放下药膏转身便走，“我去找父亲理论！”</p>
“回来——”</p>
朱氏落下二字，洛灵珺的脚步便是一顿。</p>
朱氏叹口气，“珺儿，到母亲这里来。”</p>
洛灵珺深吸口气，转身之时眼底泪光微闪，她抬步至朱氏身前，朱氏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前，叹口气，朱氏的语气有些苍凉，“你的未来，在你父亲手中，你无需为了母亲和你父亲生气，这个家唯他最大，他如何待我，我都没有法子。”</p>
“母亲——”</p>
洛灵珺喉头微哽，朱氏语气却又一变，“珺儿，那一日，我和你说过的话你考虑的如何？”</p>
洛灵珺眼底的泪潮褪去，一时间呆了住！</p>
第一次提起或许是一时兴起，可第二次提，便代表着朱氏已经铁了心。</p>
朱氏看她一眼，眯眸，“今夜我已同你父亲说了我的想法。”</p>
洛灵珺身子一颤，语声之中带上了艰涩，“母亲，父亲他不一定会同意……”</p>
朱氏闻言冷笑一下，“不会同意？只要是和财富权利有关的，他绝无不同意的可能，珺儿，你看如今的淮阴侯府繁荣富贵？可是母亲告诉你，这繁荣富贵没有多少日子了！”</p>
洛灵珺眉头微扬，“母亲？”</p>
朱氏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此事，母亲会为你安排。”</p>
洛灵珺眸光一闪，急忙转了话题，“母亲，今夜之事您如何看？能那般杀死秀娘的必定和她有深仇大恨且手段不凡，和秀娘有仇恨又手段不凡的我只能想到那小煞星！”说着又是一急，“母亲，怎么办，那霓裳羽衣之事还未有结果，那小煞星必定会来寻您的麻烦！”</p>
朱氏下颌微抬笑笑，“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p>
洛灵珺欲言又止，朱氏却道，“珺儿，母亲总觉得这次的试剑大会不会太平，你切记万事小心莫要强出头，母亲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咱们淮阴侯府，并非久安之地。”</p>
话题又被带回，洛灵珺抿唇，“母亲……”</p>
朱氏忽然抬眸看来，那一眼又利又亮，似横刀！</p>
洛灵珺话头顿住，朱氏轻声一笑，拍拍她的手，“珺儿，不要和母亲犟，回去吧。”</p>
洛灵珺看着朱氏的眼神带上了敬畏，将手从她掌心抽出，欲言又止，朱氏却起身朝床榻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珺儿，现在你不明白，往后你就会知道权力地位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你应当还记得从前那妖物在府中何等地位，再看今日，她还不是世子夫人你我都要在她面前第一等，更莫说她真的成了世子夫人以后。”</p>
微微一顿，朱氏脚步一停语气忽然沉冷下来，“此番秀娘之死全赖府中守备不佳，若再生出事端，莫东亭这个头领怕是干不成了！”</p>
洛灵珺面色一变，如遭雷击的定在了原处！</p>
·</p>
“公主，这世上可真的有鬼？”</p>
水汽蒸腾，朝夕靠在木桶边缘，由着子荨为自己洗头发，听到她这幼稚之语，朝夕不自觉的勾了勾唇，片刻后点头，“有。”</p>
子荨倒吸一口冷气，“有？！难道今日秀娘真的是被……”</p>
难道秀娘真的是被鬼杀死的？！</p>
子荨想问，可想到适才看到的场景却克制不住的抖了抖，朝夕背对着她，却还是有所察觉，默了默才漠然道，“这世上有鬼，不过你看不见摸不着，那鬼，也杀不了人。”</p>
子荨挑眉，“咦？这又是为何？”</p>
朝夕垂眸，语声愈发凉薄，“因为鬼，住在人心里，你能看到每个人顶着不同的面皮嬉笑怒骂，却无法看到每个人有着怎样一颗心。”</p>
子荨面生懵懂，顿了顿才道，“公主，奴婢觉得这淮阴侯府诡异的很！那淮阴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在殿下面前却十分卑微，总觉得他做了亏心事心虚的很似得，还有那夫人小姐的，总是对公主有些敌意在，奴婢一点都不喜欢她们！”</p>
朝夕忍不住弯了弯唇，“子荨，难为你这样的性子还能看到这么清楚。”</p>
子荨好似得了表扬，面上生出大大的笑意，“跟着公主一年多，奴婢学到了不少，若是不精灵点，岂不是要给公主丢脸？说起来今日真是太险了，那霓裳羽衣竟然会着火，幸而不是穿在公主身上，哼，那夫人果然是个坏的！”</p>
朝夕波澜不惊，似乎分毫不把朱氏的坏心肠放在眼里。</p>
子荨见她如此淡漠忍不住道，“公主，殿下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一定要狠狠地惩治那夫人，让他们知道您是蜀国公主由不得他们算计欺负！”</p>
朝夕眯眸，“到底是淮阴侯夫人，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惩治，再者说，他们哪怕口中叫我公主，可心中却并未将我当做公主，除非……”</p>
——除非什么？</p>
朝夕不曾继续说下去，只有些懒怠的闭上了眸子。</p>
子荨是不需要朝夕接话也能叽叽喳喳说一晚上的人，见状便继续道，“公主，咱们什么时候回燕国？这地方好危险，真怕您有个什么闪失。”</p>
子荨的手法极好，纤细的指尖在朝夕发顶按压，叫她舒服的侧头养神，她抿着唇道，“你想回燕国了？若我告诉你，短时间内怕是回不了燕国你会如何？”</p>
子荨手上一顿，“不是最晚这试剑大会完了便能回燕国了？”</p>
朝夕弯唇，子荨果然还是单纯了些，“我还有别的事。”</p>
子荨“奥”一声，又问，“那公主做完了别的事就会燕国吗？”</p>
朝夕喉头一哽，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子荨不知她和商玦是假的，等到诸事落定，她还会不会回燕国呢？思忖一瞬，她是真的答不上来。</p>
子荨又等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道，“公主还要和殿下大婚呢！当然还要回燕国！奴婢听人说燕国的王宫很漂亮很漂亮，公主看了一定会喜欢的！”</p>
朝夕有些无奈，却未曾反驳，子荨以为自己说对了，更为喜笑颜开，“公主，今日殿下好生霸道威武，那淮阴侯吓得面色惨白都改口了呢，本来也是，您是蜀国的公主，凭什么和他们扯上了关系，表小姐可不是他们叫的起的！”</p>
朝夕落在桶沿的手一紧，缓缓将桶沿抓了住。</p>
她当然没有忘记今夜的每一幕。</p>
商玦是演戏的高手，并且照顾到了每一个细节。</p>
任是谁都会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是真的！</p>
思绪一时飘远，子荨也不再说话，一片安静之间，朝夕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她猛地回神，身子一时离了桶沿，激起一阵“哗啦”水声！</p>
“公主，怎么了？”</p>
脚步声迫近，连子荨也注意到了，不由转身问，“谁在外面？！”</p>
默了默，商玦的声音响起，“是孤。”</p>
子荨松口气来，笑道，“殿下请进来吧，公主在沐浴呢。”</p>
朝夕攥着桶沿的手再度收紧，只恨不得将身后小丫头痛揍一顿……</p>
呼吸屏住，朝夕几乎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p>
商玦又默了默，“时间差不多了，该喝药了，孤在外面等。”</p>
子荨愣了愣，迟疑的“奥”了一声，随即便听到商玦的脚步声走远。</p>
子荨眨了眨眼，低低道，“公主，殿下为何不进来？”</p>
子荨眼中，朝夕和商玦的关系早已亲密无间，是不会回避的，可是……</p>
朝夕唇角抽搐一下，绷紧的背脊一点点松弛，“拿衣服来！”</p>
心知朝夕不愿洗了，子荨立刻利落的侍候她出来，又拿巾子将她头发擦至半干，这才扶着她走出浴房，朝夕换了白日里厚重衣衫，此刻夏日似得只着了两层，墨发带着水汽披在肩头，面上还有两分水汽熏腾的红晕，商玦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瞬时愣了住。</p>
“公主，世子看呆啦……”</p>
子荨声音不大不小，揶揄的嘀咕一句识趣的退了出去。</p>
朝夕面上未敷丝带，双眸微闭，眼瞳浑似没有焦距，面上一片眼盲之人才有的迷茫无措，等子荨合上门走远了些她才朝商玦走去，口中淡淡的道，“子荨性子纯真，殿下在她面前不必时刻做戏，否则太过难为自己。”</p>
朝夕越过商玦走到窗前的榻边落座，自是不知商玦的背影僵了一僵，商玦转过身来，正看到朝夕弯着身子去摸索案几上的棋桌，墨发从她肩头滑下，露出一截纤长的颈子，湿润水盈，娇嫩粉白，她一抬手，手臂内侧伴着发丝从胸前滑过，那薄衫曼妙的勾勒出她的身形来，商玦浅吸口气，走上前一把将棋盘推到了她的手前。</p>
朝夕默不作声抓住，又开始自己与自己对弈。</p>
白子乃是寒玉，黑子乃是温玉，朝夕布局谋篇运筹帷幄，左手沉稳，右手奇招频现，一时间难分难解，商玦在旁看着，仿佛觉得朝夕身体之内住着两个全然不同性子的人。</p>
“你不关心洛舜华和朱氏眼下是什么反应？”</p>
商玦拿出放在食盒中的药碗放在桌案之上，语气比平日里多了两分低沉。</p>
“朱氏在想着如何对付我，洛舜华或许在毁尸灭迹压制流言。”顿了顿，朝夕又道，“洛灵珺年至十七，已经可以议亲了，朱氏大抵在打殿下的主意。”</p>
她的语气平静的让商玦不满，商玦看了她两眼，“你想让孤如何做？”</p>
朝夕左手正要落白子，闻言手上一顿。</p>
她想让他如何做……</p>
难道她说了他就一定会那么做？</p>
“洛灵珺与莫东亭有染，怕是不愿去更远的地方。”</p>
“既然如此，我就偏想要她去更远的地方。”</p>
“哒”的一声，朝夕手中白子稳稳落在了棋盘之上，“一个比燕国更远的地方。”</p>
商玦挑眉，“你是说……”</p>
商玦总是能最快洞悉她的意图，这样的人若是与你对立便是危险，可他若与你同心，任何事情的交流就变得十分简单，朝夕知道商玦已经明白，不由牵了牵唇，“洛舜华为了权名利禄，一定会动心，比和殿下联姻还要动心。”</p>
商玦弯唇，“杀人无形。”</p>
他话音带笑，似是赞赏，朝夕冷笑一下，“我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p>
话音落下，忽然觉得不对劲。</p>
“我的意思是……”</p>
“喝药吧。”</p>
商玦将药碗递到朝夕手上，朝夕忙捧住不打算再解释，她这话脱口而出，却是法子真心，然而商玦不是物品，更不是她的，她垂眸安静的喝药，商玦便定定看着她，本以为商玦大抵会有些愠怒，可他看着她的目光却让她有些不解，他没生气，相反似乎还有些高兴。</p>
朝夕皱着眉将药喝完，抿了抿唇，一张好看的脸也染上了苦意，和平日里冷漠疏离的她相比此刻她表情格外的生动鲜活，看的商玦眯起了眸子，商玦将一只小木盒塞进她掌心，朝夕赶忙打开木盒拿出盒子里的东西放进了嘴里。</p>
是他早就备下的蛇果果脯！</p>
“喝完了**吧。”</p>
朝夕闻言差点呛着，放下那小木盒子道，“殿下先歇着，我要下完这一局。”</p>
商玦眯眸，“孤一个人没有办法。”</p>
朝夕心头“咯噔”一下，“嗯？”</p>
“今夜是上元。”</p>
“所以？”</p>
“上元是月半。”</p>
“然后？”</p>
“月半之时要为你驱寒。”</p>
商玦话语淡淡，朝夕却愣住，她忘记了！</p>
商玦说过，往后每月月半之时帮她运功驱寒，她本以为是他随口一说，却不想……</p>
“其实不用。”</p>
“君无戏言。”</p>
朝夕抿着唇，只觉得这不是事情的发展方向。</p>
“又在怀疑孤有何图谋？”</p>
朝夕不语，商玦只好道，“孤说过，不要无能之人，更不要会拖累自己之人。”</p>
朝夕思忖一瞬，这才点头起身。</p>
二人至床榻对坐，商玦道，“把手给孤。”</p>
朝夕伸出双手，商玦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缓缓闭了眸子，内力汹涌而出，却绵绵不断的从她脉门涌入，好似一股子三月春阳一般的暖绒沁入血脉，将她每一寸骨肉都熨帖而过，鼻尖莲香萦绕，朝夕微微睁眸，墨玉一般的眼底闪过一星微光！</p>
二人双手相握，又是对坐，气息离的无比之近，商玦的灵识随着内力探出，只往她丹田之中游曳，好容易一路到了她内力盘旋之地，商玦却感知不到她的内力有多深！</p>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p>
第一，这个人是真的不会武功。</p>
第二，这个人的内力，在他之上。</p>
商玦心中疑窦顿出，灵识又在朝夕体内游走一个大周天，而后，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商玦才松开朝夕的手，二人掌心皆有薄汗，朝夕更是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商玦眼疾手快将她一扶，朝夕蹙眉道，“怎会如此……”</p>
商玦看了她两瞬，将她放倒在了榻上！</p>
“第一次，你太累了，躺一会儿。”</p>
朝夕眨了眨眼，并未觉得哪里不适，反而是舒适的迷糊，她点点头，一个翻身就这枕头便浅睡了过去，商玦拉过锦被为她盖上，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转身走了出去。</p>
“子荨——”</p>
子荨瞌睡之间豁然抬头，有些惊讶的从小榻上起身，“殿下？”</p>
商玦站在她面前，眸光沉沉，“今日公主都做了什么？”</p>
子荨定了定神，连忙道，“早上是您陪着公主的，后来公主下了一会而棋，又拿了天荒出来，再后来便去午睡了，午睡刚起您就回来了。”</p>
今日里商玦又被洛舜华请去看武器样式，中间有两个时辰他并不在朝夕身边，因此才有了这一问，听着子荨之语他淡淡颔首，眉头仍然微微蹙着。</p>
“啊，公主弹琴了！”</p>
子荨忽的惊呼一声，商玦凝眸，“有何不对？”</p>
子荨面色有些震惊，“殿下！您不知道吗？公主说过，她的琴受过诅咒，只要琴音响起，便会有人死去，天，上一次是那个赵国的公子，这一次是韵儿和秀娘……难道真的是那琴的缘故……”</p>
子荨自顾自说着，眉头一皱面色有些古怪。</p>
商玦眸色幽深一片，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沉默片刻走出了门去！</p>
当然不可能是琴的诅咒！</p>
这种东西哄骗无知小儿或许可以，在他这里却并不适用。</p>
雪粒子已经停了，院子里薄薄铺了一层，商玦甫一出门云柘便迎上来，低低在他面前说了几句什么，商玦听完面色并不十分好看，挥了挥手云柘身影一闪便没入了夜色之中。</p>
“听说今夜有好戏！竟然不叫上我！”</p>
墙头一道黑影翻下，正是扶澜裹着一件大氅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p>
走至檐下站定，扶澜道，“你似乎有些紧张呢，刚才云柘说了什么？”</p>
商玦抿唇不语，扶澜“嘿嘿”笑一声，“今夜这两场好戏十分有趣，这府中有她的人？”</p>
商玦周身气势有些发沉，就在扶澜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商玦却又开了口。</p>
“何止这府中。”</p>
扶澜诧异的“哦”一声，“什么意思？”</p>
商玦眯了眯眸子，“很快你就知道了。”</p>
“很快我就知道了……”扶澜思忖一下眼底一亮，“听说这一次十二诸侯国都有人来淮阴，赵国眼下正在内乱可以排除了，你的意思是，她会有别的帮手来淮阴侯府？”</p>
商玦抿唇不语，在扶澜看来却是默认！</p>
扶澜眼底生出看好戏的兴致，“怎么感觉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p>
商玦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回身进了屋子！</p>
扶澜裹着大氅直跳脚，“哎哎哎，我可是翻墙过来找你的，我是要跟你说我夜观天象又有了关于你和她的新发现你怎么就走了，我要你亲口证实啊……”</p>
“砰”的一声轻响，商玦合上门径直朝内室而去。</p>
甫一踏入内室，却见朝夕坐了起来，他一挑眉，“怎地不睡了？”</p>
朝夕虚虚闭着眸子，闻言朝他的方向看来，“外面怎么了？有什么消息送来？”</p>
商玦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看了她片刻，忽然问，“你的眼睛如何了？”</p>
朝夕一愣，随即摇头，“还是看不见，不过无碍。”</p>
顿了顿，她继续追问，“送来了什么消息？”</p>
商玦眉头微皱一下，转身朝浴房走去，“的确送来了消息，不过是事关晋国和赵国的。”</p>
朝夕本坐在床边，闻言立刻下地朝他跟来，“事关晋国和赵国？”</p>
商玦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慢条斯理的在浴房一角的香案之上点香，朝夕只好又跟过来，“晋国内乱刚毕，赵国也在暴动之中，他们会生出什么事端不成？”</p>
商玦不紧不慢的从香盒之中取出一只塔香，又慢条斯理的放在香灰之上，用香铲拨弄几番，将塔香埋了一半，这才漠漠道，“你好像十分关心。”</p>
朝夕对着他的背影，此刻又上前一步，“能送到你这里来的必定是大事，我好奇罢了。”</p>
商玦拿过火折子，打开盖子点燃，而后一点点的将那塔香引燃，很快的，一股子混合了沉檀的莲香弥漫开来，商玦放下火折子，直起身子，这才开口。</p>
“晋国乘着赵国内乱发兵十万，眼下已经大军压境了！”</p>
简单一句话，让朝夕眉头一皱，“晋国想和燕国一样侵占赵国边城？”</p>
“晋国大抵这样想，可他们怕是不行。”</p>
商玦语气沉下来，只让朝夕下意识觉得他似乎不开心。</p>
她有些不解，只问道，“为何不行？”</p>
商玦转过身来，眸光幽幽落在她面上，朝夕便又下意识垂眸。</p>
“因为燕国已经出兵晋国！”</p>
朝夕眉头一皱，诧异万分，“燕国出兵晋国？”</p>
商玦“嗯”一声，落在身侧的手忽然开始解最外面的衣袍，他还是白日里的那一身墨白华服，此刻正解开腰带，玉扣被他打开，连着锦带被他抬手扔在了一旁，而朝夕还有些不解的追问，“燕刚败了赵，又得了赵国城池，为何此时发兵晋国？”</p>
她们离开燕国大营已经有半月之久，朝夕又不主动问燕*事，这还是第一次听商玦说起伐晋之事，她的语气有些不解急迫，商玦解衣服的手却未停，外袍被他除去，又是扬手一扔，外袍落地，他开始解中衣，口中缓声道，“燕能伐赵，为何不能伐晋？”</p>
朝夕蹙眉，下意识抬起了眸，到唇边的话一滞，她面色忽的一变。</p>
“你要做什么？”</p>
商玦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眼下这处所在，心知她在说他为何解衣，便波澜不惊的道，“这里是浴房，你说我要干什么？”</p>
朝夕猝然垂眸，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p>
商玦见状淡笑一下，一把将脱下身子的中衣扔到了一边去，上前两步道，“晋国七年之前占了燕国边城三座，这一次，孤想拿回来。”</p>
他走到了朝夕三步之外，手一抬，开始解里衣的襟扣！</p>
朝夕表情有些僵硬，“我先出去——”</p>
“不准走！”</p>
她身子刚一动，商玦已利落落下三字。</p>
朝夕面色微变的顿足，商玦又道，“你还没有回答孤的问题。”</p>
朝夕抿着唇，语声紧绷，“燕刚伐赵便要伐晋，怕是会引来朝廷不满。”</p>
商玦笑一下，“是吗，可是孤兵令已出，要收回也来不及了……”</p>
襟口被一颗颗的解开，衣襟之内是他挺阔光裸的胸膛，眼见得他即将不急不缓的剥下最后一件衣裳，朝夕忽然转身要往外走，刚走出一步，手腕便被拉了住，商玦在她身后语声阴测测的道，“既然眼疾未愈，你在怕什么？”</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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