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情敌 作者:古言九卿

    谢你。”

    旋即抬起脚,从那鸡腿上跨过,继续麻木的往前走。

    赤炎会在他朝前走一段时间后,小声的叫一声,然后趴下来吃掉那个鸡腿。

    她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以不吃不喝不休不眠,执着的朝北陵的方向永不休停的走。北陵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一个凡人日思夜想梦寐以求,即便是失了神志,也要往那边去。

    而后每天,赤炎都来,年年月月,风雨无阻。放在那个地方的鸡腿,原本是被阿娘料理的酥脆香嫩的招牌鸡,可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过了这么久,香喷喷的大鸡腿上淌下来的油水竟然将那块的地都染黄了。

    说不清多少个日子之后,赤炎还是蹲在那个书生旁边,用爪子将那鸡腿拨到他的面前。那个书生的脸苍白如纸,甚至不像是个人,他这一次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瞳孔里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落在赤炎身上,开口道:“谢谢你。”

    没有什么不同。

    赤炎很可惜,她心里希望这个人能休息一下,就像以前她去扑蝴蝶,尽管心里很高兴,但身体总该是会累的。在她每次很累的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吃到一个香喷喷的大鸡腿,她想这个日日夜夜不停向前走着的一个凡人,也该是想休息一下,吃个鸡腿的。

    她以为这个书生在说完谢谢之后,就会跟往常一样,跨过鸡腿,继续往前走。

    就像以往无数个日夜里他往常所说的谢谢一样,习以为常。

    但这一次,这个书生却停了下来,他像是突然被什么触动了一般,站在那个鸡腿面前,头僵硬的低下来,朝着赤炎轻轻的问道:“北陵还有多远?”

    他的手颤抖着,从那宽大的袖袍里,似乎是握着一个什么白色的东西。赤炎吃惊他竟然会说出了谢谢以外的话,再偏头朝他手那边看,仔细一瞅,他的手里,露出一截白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书生明明束着一个男子才能束的玉冠,但那青衣袖袍里露出来的手,却是有一丝纤细的感觉,倒像是一个常年握刀握剑的女人的手。

    赤炎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个书生握着一截白骨是要干什么,她往后缩了一步,那书生看她有些惧怕,脸上慢慢浮现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来,朝她神情恍惚的低声说道:“我好像已经走了两万年了落叶归根。”

    他抬头看看青尢已经渐渐入夜的星幕,神色恍惚,摇摇欲坠,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落叶归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书生很关键。

    第47章 小洲颦莲晚(八)

    落叶归根, 那必然便是北陵的人了。

    本尊思前想后, 左右将我所熟悉的人都想了一遍,没有哪个人, 能符合赤炎口中所说的那个文弱书生。

    二哥的魂魄被困在了无尽墟, 而无尽墟早被昆仑山力神被一斧劈开,化作了虚无。他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世上。

    更何况,二哥从不束玉冠,他只是额头上常年束着一条玄色锦带,按照他的话来说, 那是一条象征着严于律己恪守本心的抹额,时刻提醒他,莫要矜骄浮躁。

    二哥容色非凡,再怎么也不会是赤炎口中的容色普通, 轮廓分明就打发了的普通人。

    赤炎趴在我怀里,抬着头, 下巴尖尖的, 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她说到这里, 便停了下来。我蹙眉, 低下头问她道:“然后呢?”

    赤炎看着我, 神色突然微妙起来,她神色复杂, 有点叹息的说道:“后来我就走了。第二天,他还是在往北陵走,在那结界里转圈, 但是看到我,就停了下来。”

    她和这个书生建立了一份奇妙的默契的友谊。

    那个书生大多数时候还是一直不停的往前走着,似乎支撑他这副躯壳的唯一信念,便是落叶归根。但是是谁落的叶,又是归何方的根,他自己都不知道。

    赤炎有一天又蹲在他旁边看着他,那个书生朝停下脚步,惨淡的脸上浮现一抹轻不可及的笑意,温和道:“小狐狸。”

    赤炎甩甩身后的尾巴,朝他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

    那个书生的声音沙哑的像磨砂的纸相互摩擦,他神情恍惚的望着她,笑一笑,蹲下来,抬起头来,犹豫了片刻,摸了摸她的头:“小狐狸,你真好。”

    他的手有些粗糙,看上去却像是个女人,物质纤细,掌心略有薄茧,摩挲过她的头顶,几分宠溺几分怜爱,揉乱了她雪白的绒发。

    赤炎起初还有点怕他,但一听这句话,顿时就撒起疯来,三两下跳到那个人的怀里,用脑袋去蹭他,一面还一脸享受,咕叽咕叽的叫。

    那个书生抱着她,脸上苍白,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他将赤炎放下来,最后抚了抚她头顶上的绒发:“回家去吧,小狐狸。”

    他的笑容苍白而失神,摇摇欲坠惨淡落寞:“咱们各自回各自的家去吧。”

    赤炎看不懂,在后面打转,一面哼唧的叫。她想告诉这个书生,他这里被设了法,可她又不会说话,只能捉急的去咬住他的袍子,往他往后面拉。

    只要他肯回头,肯停下脚步生出怯意,便能破了这个结界。

    但是这个书生只是将她轻轻的推开,朝她歉意的笑。

    朝夕,日夜,年年岁岁,都从未回过头。

    赤炎对此很伤心,她想叫族人去解了那个结界,但又明白的知道,她作为青尢的九尾神兽,轻易的在凡人面前露了模样都算是要挨责罚的罪,还说什么痴心妄想的去叫人解开那结界。

    只得作罢。

    后来,赤炎每天都去那个书生那里玩耍。他在往前走着,赤炎就在旁边抱了个毛线团,自顾自的玩。

    那个书生为她驻足,站在她旁边,朝她笑一笑,笑容惨淡却温柔:“小狐狸。”

    赤炎冲他撒娇的叫,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把脑袋送到他的面前,让他撸毛。

    书生温柔的看着她,眸光漆黑,渐渐在她的九根尾巴上聚了焦,宠溺的蹲下身,给她顺了顺头顶上被蹭乱的绒毛:“也只有你了,小狐狸。”

    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少年。有一天,赤炎在玩耍之后,抱着那个年轻书生的袖角睡着了。

    她蜷成小小的一团,两只白绒绒的爪子紧紧的抱着那书生的袖子。那书生半跪着,一只手顺着她脊背上的毛,像是在自言自语。

    赤炎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而后赤炎醒来之后,那个书生就消失不见了。

    面前只剩下一片残破的衣角,还有一块白色的腕骨。

    赤炎先是迷茫,继而是震惊。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青草尖上沾染一丝晶莹剔透的露珠。

    地上并没有书生往回走的脚印。

    赤炎惶惶然的回身四顾了片刻,那个书生确实是不见了,自己的面前只剩下这么一片残破的衣角,还有一截白色的腕骨。

    赤炎急惶惶的用爪子把那白色腕骨用青衣布片抱起来,撷在嘴里跑出去找那个书生。她四下奔跑,在一个积了水的草坪小浅坑里,她无意间望见了自己在水面上倒映出来的影子,顿时目瞪口呆犹如五雷轰顶。

    她的嘴边,有一抹殷红的血迹,背脊上下的白色皮毛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血不是她的。

    赤炎面上一阵懊恼,有点伤心的伏在我怀里。她的睫毛低垂着,眼眶渐渐红了。

    我低下头看着她,迟疑道:“你就这样判定,你一定是吃了他?”

    一抹血迹,并不能证明什么。

    赤炎的脸色有些黯然,摇头道:“不止啊,我当时怕极了,把那截白骨藏起来之后,就回去找我阿娘说了这件事。阿娘请映水星君看了,我身体里,真的有个什么东西。”

    她郁闷的说道:“而且在我睡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是真的吃了什么东西下去,那个时候,我以为那个书生是在请我吃鸡呢。”

    我顿时哑然。

    的确是一个诡异的事情。

    赤炎红着眼眶,叹气道:“我很对不起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都记不得了。可到底他还是我吃掉的。后来,我去了北陵,找了个地方,偷偷把那个书生手里带着的那截腕骨给埋在北陵神府的外面。”

    我安慰道:“你替他遂了愿,他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也该是瞑目了。”

    下面错掠影拉着一云起了身,拿起了自己进来时戴着的黑纱笠。见一云愣愣的看着她,她莞尔一笑,起身将那黑纱笠戴在了一云的脑袋上,灵巧纤细的十指像是翩跹的蝴蝶,从那黑纱锦带里穿过,给她打了个蝴蝶结,温柔的说道:“我带你去看看人间。”

    一云的面容掩在黑纱下,她的眼神我看不清,但明显的,她的唇是弯了一弯,显出一个清冷的笑容:“好。”

    错掠影没注意到她的笑容如此冷淡,自己已经低下头从怀里抽出一抹手绢,当做遮脸的黑纱,系在了两旁耳后。

    她抬起头,看“缙云”还是怯怯的看着她,抬起手来,在一云的耳后突然一拧,神色温和而带了一丝神秘,从她的耳后变出一朵娇艳的玫瑰花来。

    那玫瑰花猩红娇艳,上面一滴未褪去的露珠,像极了它的泪。

    一云的脸近乎惨白。

    可笼着一层黑纱,错掠影没有看的清切。她含着一丝笑,将那玫瑰花放到一云的手心,让她紧紧的捏着,慢声道:“以前在人间学的小把戏,喜欢吗?”

    本尊记得,这人间学的小把戏,曾经是错掠影拿来逗一云开心的妙招。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汝之蜜糖,彼之□□。

    一云的笑容像是水面上扩大的漩涡,深不见底。她深深的望着面前的错掠影,慢慢点头,一字一句道:“喜欢。”

    赤炎和我谈完这个书生的事情,神色有点黯淡,连下面的八卦都没心思多听。

    确实不该和她提起过去让人伤心的事情。

    我抬了手,有模有样的学着错掠影的模样,一本正经的伸手在她耳后拧了一声响指,一脸神秘的变出一朵玫瑰花来,严肃道:“以前在人间学的小把戏,喜欢吗?”

    赤炎顿时破涕为笑。

    她的手在我的腰上拧了一把,不重不轻,痒痒的,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拿手去挠一挠。赤炎的脸小小的,笑起来天真无邪又带了一丝嗔怪:“重华,你真不适合说这种话。”

    她从我手里接过那只玫瑰,明明高兴的不行,脸上却还是一副镇定模样:“你说这话的时候,要含情脉脉,不能这样板着脸,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把玫瑰花当个宝贝似得拿在胸前,闭上眼睛嗅一嗅,眉眼飞扬,原本有些黯淡的眉眼瞬间活过来,艳丽娇艳的令人挪不开眼。

    她瞥我一眼,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教育道:“重华你这样,会把人吓跑的。”

    我板起脸,习惯性的皱起眉。

    讲真,本尊除了舞刀弄枪,实在对这些一窍不通。要怎么哄她,我也不懂,下面错掠影当个例子做示范,我便依葫芦画瓢。

    她一看我皱眉,顿时小脸一拉,把玫瑰放进袖里,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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