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一反常态的鼻硬,这让陈玄礼等人多少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一直以来,李亨都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一派人,更是恩宠信任有加。

    而车实上,陈玄礼和张继勇也一向与李亨的绝对心腹嫡系班底自居,在朝中纵横联盟,独立门户,有隐隐抗衡杨国忠一脉的架势。

    这也是李亨想要的结果。

    只是陈玄礼一介武夫,张继勇虽是皇亲国戚但城府手段什么的,根本就没法跟杨国忠相比。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根基太浅薄,暂时来说,对杨国忠构成不了威胁。

    而李亨器重的左相陈希烈又态暧昧,忽而倒向杨相派,忽而支持太子党,却又左右逢源,互补得罪。

    不能不说,陈希烈这种三朝老臣的确是老jiān巨猾的。他虽然有心彻底倒向李亨的太子党,但以他贼精贼精的眼光,却早已断定,陈玄礼和张继勇闹腾不出大风浪来,因为这两人格局太小。

    因此,这两人越是跟张xuān暗中作对唱反调,陈希烈越加觉得他们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

    张xuān是何许人,手段何其之高明、之狠辣果决,不是陈玄礼和张继勇能比的。哪怕是杨国忠这种经营了数十年的流氓政客,都对张xuān敬畏三分,这两人怎么可能是张xuān的对手。

    两人之所以还能位居高位到今天,无非是因为李亨身边需要一群这样的人。而张xuān又看在李亨的面上,懒得跟其计较。

    这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并非忌惮两人的权势地位。

    所以,陈希烈与陈玄礼和张继勇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不远也不近。当然,在很多时候,在李亨的暗中授意下,陈希烈多在充当“杨相派”与“太子党”之间的调和剂和润滑油,起了火就当救火队员。

    李亨的强硬态下,陈玄礼和张继勇不敢再坚持进谏,带着自己的一干人马郁闷地出了宫,去了张继勇的府上。

    “张大人,殿下如此重用那张xuān,令人无语。假以时日,张xuān位高权重迟早会形成气候,到时候,这又是第二个安禄山,尾大不掉很难控制。”陈玄礼轻轻一叹,yīn沉着脸道“此人本来就嚣张跋扈。此番青云得意,想必就更加不把咱们这些京官朝臣放在眼里了。,。

    张继勇也是长叹一声“老夫就是搞不明白,殿下难道不懂养虎为患的道理?张xuān纵然有些军功,但朝廷给予他的封赏已经位极人臣了。

    再这么无限制的封赠恩宠下去,他在陇朔乃至西北四镇拥兵自重,将来谁能抗衡呢?”

    陈玄礼犹豫了一下“要不然,张大人进宫去找找张良娣,给殿下吹吹枕头风?”

    “难。殿下未必会听张良娣的话,而且,殿下最近另有新欢,张良娣自身难保,怎么会管我等这些闲事!”张继真皱了皱眉。摇摇头。

    陈玄礼目光yīn沉下来,沉默不语。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无话可说,气氛便显得沉闷和压抑起来。

    良久。陈玄礼突然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张大人,我看若是我们直接再进谏。殿下肯定也听不进去。不如”

    “不如另参张xuān一本……”

    张继勇苦笑“大将军此言差矣。张xuān此刻军功在身,在朝中威望无人可及,这个时候,你我参奏张xuān什么?一个搞不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反而不美。”

    陈玄礼冷冷一笑,淡淡道“要看什么事儿。张xuānsī造制造火器,至今也没有上报朝廷。这可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死罪!sī造火器装备陇朔军马,他想要干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殿下对此其实颇有微词,只是暂时隐而不罢了。只要我等火上加油,在朝中挑起头来,殿下就不能不慎重考虑。”

    陈玄礼俯身过去,伏在张继勇耳边轻轻道“此事你我出面不妥,可让兵部shì郎公孙良上书参奏。这个事儿,朝中大臣颇有不满,只要有人出头,肯定会有朝臣群起相应。只要声势一起,所谓众口铩金,殿下想不猜忌张xuān都难。”

    “妙哉。大将军所言甚是。”张继勇猛然一拍桌案“老夫这就去找找公孙良,让公孙良即刻上书!”

    第二日,早朝。

    兵部shì郎公孙良果然参奏张xuān在陇朔结党营sī、sī造火器、不报朝廷,图谋不轨,要求朝廷予以严惩,并让张xuān尽快将火器之术上报兵部,由兵部统一监制,装备全**马。

    虽然在张xuān再立盖世功勋的当口,公孙良老调重弹颇有不识时务的嫌疑,但奈何他的参奏理直气壮,引起了一些*流官员的共鸣。再加上陈玄礼和张继勇的暗中推bō助澜,旋即有数十名文武官员上表附和公孙良的参奏,朝会上乱成了一团。

    在陈玄礼等人看来,这几乎是瞄准了张xuān的死xué,因此拿下张岿当然不太可能,但起码会破坏他在李亨心目中的形象地位。

    然而,在李谈去陇朔之前,李亨心里却是对此颇有猜忌。事实上,张xuān研制火器独自用于陇朔军中,自是一种大忌讳。可张xuān已经通过李饮的嘴,将他隐瞒火器不报的良苦用心都转呈给了李亨。

    李缤的密报,李亨深以为然。若是火器之术推而广之,势必也会让范阳的安禄山得了去,而安禄山如果再有火器助阵,肯定是如虎添翼。

    毕竟在李亨的心里,安禄山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因此,张xuān没有把火器上报朝廷,李亨心态一变便觉得理所应当。

    如此公孙良带头挑起事端,拿火器说事儿向张xuān身上泼脏水,李亨嘴上说不出什么来,心里却是非常恼火。

    李亨也不是傻子,知道这背后肯定是陈玄礼和张继勇在捣鬼,因而对两人的恶感更重。若不是为了将来制衡杨国忠,为了自己的皇权霸业,李亨早就将陈玄礼和张继勇扫地出门,撵出朝廷核心权力圈了。

    朝会上,群臣争论,闹得沸沸扬扬。有人为张xuān说话,也有人火上加油,而杨国忠和陈希烈则保持沉默。

    李亨坐在龙椅上默然不语,眼睁睁地听着看着群臣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冷冷一笑,起身径自拂袖而去。

    李亨走得很突然,以至于身太监急匆匆地喊了一嗓子“退朝”

    就追了上去。

    尽管李亨置之不理,但朝廷上下还是暗流涌动,以至于李亨都无奈地感觉,这个事儿,张xuān是得给朝廷一个冠冕堂皇的交代了,要不然,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散朝之后,李亨唤过一个小太监来,嘱咐他立即出京迎上前去,给张xuān送去他的亲笔密函一封。

    张xuān再次大败吐蕃又占领了吐蕃一大片土地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成为长安姓商贾津津乐道的热门新闻。而这个消息,当然也传到了被软禁在长安城南一座幽静宅院里的吐蕃王子赤松德赞耳朵里。

    赤松德赞虽然面不改sè没有流lù出特别的情绪来,但实际上心里却涌动着无尽的愤恨潮水,气得几乎吐血。

    赤松德赞如今是悔恨莫及。如果他当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非要亲身进长安拜见唐皇帝并求和亲,如今吐蕃的王位怎么可能落到赤柱的手里:而只要他在吐蕃,又如何能让张xuān夺了吐蕃这么多的土地?

    虽然有些朝臣建议李亨诛杀赤松德赞以绝后患,但李亨还是本着大国天朝皇帝xiōng怀宽广的虚伪风,只做出了终生幽禁赤松德赞的决定。

    赤松德赞再三上表表示臣服大唐,已经绝了回归吐蕃的心思,铁了心留在长安做一个唐朝的顺民。甚至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汉名一忠,请李亨赐名国姓为李,以示忠诚。

    赤松德赞的“归顺”虽然李亨并不当真,但在面子上还是大加褒奖。赐给了赤松德赞一座宅院,几个宫女和仆从,一应用也由朝廷供给。

    只是府邸周遭,宫禁宿卫看管甚严,不允许赤松德赞出府门半步。

    赤松德赞当然一直想要逃回吐蕃去,只是唐朝管制森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逃离。就算是逃出长安,也很难通过漫长的大唐国境回到吐蒂赤松德赞默然站在院中的那棵古槐树下,仰望天,肩头微微有些轻颤,暴lù了他此刻内心的jī动情绪。

    从吐蕃跟随他来到长安的仆从多朗默然站在他的身侧,垂不语。

    赤松德赞猛然回头来望着多朗,眼眸中充满了血丝,压低声音道“多朗,你寻机出府,联络城中的吐蕃商客,看看能不能传递消息回国……………,将本王的一封密函送给兰卓。”

    “殿下,不如让小的等人冒死护着殿下逃离长安只要我们想逃,总是能找到机会的。”多朗咬了咬牙轻轻道。

    “不,逃不出去。就算是逃出长安,也很难回到吐蕃。而就算是回到吐蕃,你觉得赤柱会放过本王吗?本王不会逃本王一定会正大光明地回到吐蕃,重整旗鼓,洗雪张xuān带给本王和吐蕃的无尽耻辱!”

    赤松德赞紧紧咬着嘴chún,嘴角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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