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是张瑄纳妾之日。此时,距离他率军就藩陇朔不足两日。

    宴请完宾客,当晚尽欢而散。

    解决了李腾空的问题,相当于解决了后顾之忧。

    有李腾空在崔颖身边、留在长安保护自己家人,张瑄的心态放松起来。

    夜幕低垂,他微带酒意心情畅快地大步向后龘庭行去。

    如烟如玉两个丫头见张瑄走得急,也赶紧跟上,可惜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体力有限,无论怎么紧跟,还是跟不上趟,只好一溜烟小跑着。

    如烟如玉今晚其实心里颇有些醋意。两女没有想到,最先被张瑄纳入房中的竟然是那个进府不久的李腾空。不过,李腾空的身份曝光后,两女得知李腾空竟然是李林甫的女儿,也很是吃惊。

    张瑄在自己和崔颖的卧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回头笑吟吟地望着一路气喘吁吁跑着跟过来的如烟和如玉,轻轻道,“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吧,累了一整天了,不用总跟着我。”

    如烟喘了口气,有些诧异。

    在她看来,今日既然是张瑄的纳妾之日,也就相当于是他和李腾空的成亲之日,今晚,张瑄应该去李腾空的房间歇息,怎么又回到夫人这里——

    如玉眨了眨眼,嘻嘻笑道“公子爷又当新郎官,奴婢得shì候着夫人说了,公子爷不安歇,我们两个就不能睡呐。”

    如烟犹豫了一下,恭谨地柔声道,“公子爷,李夫人的卧房在那厢~一奴婢领公子爷过去吧。”

    如烟这样说,其实是崔颖背后嘱咐过的。

    在崔颖看来,无论李腾空跟张瑄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去”和“现在”但如今都成了张瑄的妾shì,这就是既定的事实。既然李腾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得有给人做妾的觉悟和心思。

    崔颖认为,让张瑄和李腾空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无论是对张瑄还是对李腾空,都有好处。尽管张瑄纳妾另有他图,但纳了就是纳了,他总不能纳了妾连人家的门都不进。

    张瑄一怔,淡然一笑摆了摆手,“你们不要管了,我今晚在夫人这里歇着。好了都去睡觉去……”

    说着,不顾如烟和如玉那复杂和诧然的眼神张瑄径自推门进了崔颖的卧房也就是他的卧房。

    崔颖却不在。

    这个时候,崔颖正在李腾空那里,给李腾空“做思想工作”。

    她准备等张瑄过来,她便离开,然后让两人成其好事。完了,就云散雾收一片晴朗了。男女之间,即便有再大的“隔阂”,一旦成了一家人,有了夫妻之实,什么都会过去。

    这是崔颖的心思。

    可李腾空却心里拿定了主意。答应公开身份嫁给张瑄为妾她终归还是为了家人。如果张瑄不遵守两人事前的约定,要对她用强的话,她定然会豁出去捍卫自己的清白。

    她的那柄匕一直就藏在枕头底下。

    崔颖在李腾空的新房跟她说了好半天的话,左等右等都不见张瑄的踪迹,不禁皱了皱眉,呼唤下人去寻找,得到消息说张瑄已经回房睡了。

    崔颖尴尬地起身向李腾空笑道,“空儿妹妹,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去让郎君过来。”

    李腾空默然不语。

    崔颖回到卧房的时候,张瑄早已在如烟如玉的伺候下宽衣解带沉沉睡了过去。这几日,他忙于军务大事,又要兼顾万春公主的和亲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早已是疲倦不堪。

    崔颖轻轻一叹,也没叫醒张瑄,自顾脱衣解带,悄然ang躺在了张瑄身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三月十七日早晨。

    张瑄的大都督府门外来了三人。

    领先者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气度沉稳,肤sè白皙,身材瘦高,身着一身县令的官袍。而他的身后则跟随着两个男子,一个正逢壮年,一脸虬须,面目粗犷,看上去孔武有力;另一个则不足三十,眉清目秀,身材tǐng拔,气质英武。两人都着劲装,应该是这名官员的护卫或者随从。

    官员停下脚步,回头来向两人微微一笑,“万春,南八,你们暂且在此等候,待某家去拜访一下这位吧贴度百]张大都督!”

    那虬须男子拱了拱手,面容英tǐng的青年则拱手为礼笑道,“大人请便,某等在府外恭候大人!”

    那官员点了点头,大步上前向大都督府门口的看门军卒拱手笑道,“下官卸任邢州清河县令张巡,拜见张大都督,烦劳通报一声。”

    说着,他递上了自己的名刺。

    军卒有些傲慢地扫了张巡一眼,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你先候着,大都督军务繁忙,有没有时间见你,还要另说。”

    所谓宰相家丁七品官,张瑄这个当朝权臣的看门军卒,心里的底气自然也很足。张瑄的大都督府往来者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室中人,就连监国太子都是府中常客,这军卒怎么会将一个小小的县令放在眼里。

    张巡暗暗皱了皱眉,却默然点头,转身等候在一旁。

    张巡是开元末的进士,天宝年间被调任河北清河县令。在清河任上政绩斐然,此番任期满回京接受朝廷调配。

    按照朝廷的潜规则,卸任的地方官要想获得升迁或者高位,必须要拜谒当朝重臣,以求荐拔。如若不然,就会长期被冷处理,挂在京师迟迟不能安置。

    张巡不图高官厚禄,但却想做事,这样干呆在京城,也不是个事儿。

    很多同僚和同年劝他去杨国忠那里活动一下,张巡犹豫了一下,也去了,但是没有送礼。一则是不愿意谄媚权贵,二则也是囊中羞涩。

    不带礼物,杨国忠根本就没有见他,直接让家奴把他给轰出门来。

    张巡在杨国忠那里吃了闭门羹,得了羞辱,犹豫再三,又决定来张瑄这里碰碰运气。张瑄的名头,他在任上就有所耳闻,而来京城的这段日子,更是如雷贯耳。

    望着军卒慢吞吞向府中行去的背影,张巡暗暗一叹,心里也冷了下来,不抱多少希望了。

    张瑄一大早就醒了,不过,并没起身,而是跟崔颖欢好了一回。

    崔颖知道自家夫君即将离开长安,此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聚,所以就敞开心扉尽情地迎合张瑄。两人情浓mì意之际,自然就有些动静。

    如烟和如玉一早恭候在卧房门口,准备随时伺候张瑄和崔颖起身,却不料听了一幕活春宫,俏脸绯红,垂着扯着衣襟站在那里,肩头都有些颤抖。

    欢好完毕,张瑄爱抚着躺在自己怀里幸福地成了一滩香泥的崔颖,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崔颖吃了一惊,羞红着脸颤声道,“郎君,已是白昼还是晚间再让奴家服shì郎君吧。”

    这白昼宣yín的事儿,对于崔颖来说确实是一道心理障碍。可张瑄却怎么会顾忌这些。

    张瑄嘿嘿笑着,那双手轻轻地在崔颖身上游走,崔颖的身子本就非常敏感,哪里能经得起这般挑逗,不多时就媚眼如丝jiao喘吁吁,陷入了mí离状态。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张瑄皱了皱眉。

    旋即,传来了如烟那恭谨的脆生生的甜美声音:“公子爷,府门外有个卸任的邢州清河县令张巡求见!”

    好事被打断,张瑄没好气地沉声道,“谁也不见——”

    但张瑄马上就一个jī灵,从netg榻上坐起,高声喊道,“如烟,是谁求见?”

    “邢州清河县令张巡求见!”如烟大声道。

    张瑄面1ù狂喜之sè,他霍然起身来,崔颖吓了一跳,面带红霞柔声道,“郎君何故如此一一……”

    张瑄哈哈大笑着,俯身在崔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匆匆道,“颖儿,这人很重要,我去见见此人!”

    “如烟如玉,进来帮我更衣。”

    如烟如玉赶紧进门来,帮张瑄穿衣整冠,还没有收拾利索,张瑄就跳下netg榻来,匆匆套上靴子,往外跑去。

    如烟心里急,喊道,“公子爷,靴子穿反了……”

    “公子爷,还没洗漱净面!”

    张瑄跑到半路,才意识到靴子穿反了。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这张巡对他来说太重要,他正想着该怎么想个法子把此人调到自己麾下,不成想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张巡在历史上不算多出名,但在安史之乱中,他却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历史人物。

    至德二载,安庆绪派部将尹子琦率同罗、突厥、奚等部族精锐兵力与杨朝宗合,共十几万人,进攻雕阳。面对强敌,张巡固守不降,士气不衰,坚持了大半年才被敌军攻克城池,英勇殉国。

    这不仅是一个忠臣,还是一个能将。更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两员名声不显的猛将,雷万春和南霁云。

    对于张瑄来说,他目前帐下缺的就是张巡这种忠勇兼备文武皆能的人才。这样的人才送上门来,他焉能不狂喜万分倒履相迎?

    张瑄跑到了大门口,张望着,他一眼就望见了张巡。

    张巡目光瞥来,见张瑄倒穿官靴,不禁一怔。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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