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曾经是她的继兄……</p>
那是多么久远的过去，这让蔓生有一刹那的失神，“是，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p>
“好像你们都没有再联系。”尉容又是问，瞧见她似是在沉思。</p>
蔓生望着前方葱郁的前院，她简单提起过往，“他的母亲珍姨曾经嫁给我的父亲，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他是珍姨带到家中的儿子。后来，我父亲和她离婚，离婚之后珍姨就带着他离开了。”</p>
“你们成为一家人好像也有很多年。”尉容低声说。</p>
到底有多少年？</p>
在岁月洪流里那么久远，忽然无法清算。</p>
蔓生此刻竟也想不起，只是依稀之间有个模糊的影子，是年幼时候的顾席原，一直在面前不断浮现，“也没有太久，再后来我父亲就娶了静姨。”</p>
“你的这位前任继兄离开后，你们就没有再联系？”尉容问道。</p>
蔓生点头，“没有。”</p>
“为什么没有？”他有些好奇继续询问。</p>
蔓生下意识怔了下，为什么没有？</p>
因为——</p>
“他又不是我父亲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有联系？”蔓生转念说，“而且，离婚后珍姨和我们林家也不再有联系。他是跟着珍姨过来的，当然也跟着珍姨一起离开。”</p>
婚姻里重组家庭，到了最后如果不和睦有变，那么夫妻双方不再往来，各自的子女也会各奔东西再不往来。这也不过是常事，多的是这样的结局。</p>
“外界好像对你父亲的第二段婚姻都不大知道。”尉容此刻回忆，锦悦上下似乎只知高长静是董事长夫人，但是对于这位第二任前妻知之甚少，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p>
“因为他们的婚姻也没有持续很久，而且那时候锦悦还在发展中。”蔓生如实说，她走向院子里种满花朵的花圃，春日里花都已经盛开，眼前灿烂一片。</p>
尉容看着她在观赏花朵，他注视着她问。“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p>
“都已经没有联系了，还能有什么关系？”蔓生一一回答着，女声愈发沉静，手指拨弄着花瓣。</p>
“我是指，你们曾经住在一起，还是兄妹关系的时候。”尉容瞧见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花瓣，可是为何她的侧脸，竟有一种淡淡的怅然？</p>
这份怅然，又是从何而来？</p>
片刻后，像是从沉思中回神，蔓生淡淡说道，却也终止话题，“就那样吧，太久了，我忘了。”</p>
“不管怎样，不要影响你现在接手的项目，能够一切顺利。”尉容也不再追问下去，蔓生望着手边艳丽的花朵，她应声道，“希望如此。”</p>
“对了，我和你弟弟尉孝礼现在同时负责恒丰的项目，私底下我们也聊了几句，你们兄弟两个好像感情挺好。”蔓生又是说，她回头笑道，“而且他很开朗，也很有礼貌。”</p>
是刻意转移话题，还是真的突然想起所以提及？</p>
尉容应道，“尉家上下，三少爷为人最爽朗。”</p>
“我一直有个问题。”蔓生默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听说你的大哥和尉孝礼是大夫人亲生的。”</p>
她没有斩钉截铁的询问，只是点到即止，蔓生凝望着他，随即他低声说，“我的母亲不是孟姨。”</p>
所以他的母亲又是怎样的存在？</p>
难道说，大夫人其实也是尉父后来迎娶的妻子？可是不对，明明尉佐正是大少爷，而且还是大夫人所生。</p>
蔓生原本还想要知道更多，可是他一双眼睛沉眸望着自己，竟让她无法再继续开口。</p>
“明天你还要继续找住所？”尉容忽而又是问。</p>
“今天还没有定下来。”</p>
“你和他毕竟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对他的喜好应该有些了解。”尉容再一次提及，然而蔓生只是道，“那也只是很久以前，人总是会变的，而且都已经这么多年了。”</p>
“我饿了，我去让人准备晚餐……”说完，她笑着一句，已经往别墅里边走。</p>
尉容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却有所思虑。</p>
分明，她并不喜欢谈及那位继兄的存在。</p>
可这又是为什么？</p>
……</p>
次日周末，由于蔓生前一天就吩咐过余安安去找有亭台楼阁水榭的别墅公馆，所以余安安的办事效率也十分迅速。当天就准备了数套住所前去参观，程牧磊驾车，三人一行就赶赴前往。</p>
对于每一幢的别墅，余安安本身都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已经是千里挑一，她站在宽敞厅堂里不由得赞叹，“天啊，这幢房子真是大，而且还这么豪华！”</p>
“余秘书，让任专务给你买一套。”程牧磊在旁笑道。</p>
“我就不奢望了，那么大都打扫不过来！”余安安回了一句，走上前去询问，“副总，你觉得怎么样？”</p>
蔓生看向周遭，却是一口回绝，“不行！”</p>
“为什么？”余安安诧异，程牧磊也是愕然，“哪里有问题？”</p>
“风景太假！”蔓生回了四个字。</p>
于是接下来的过程里，三人就赶往一座又一座别墅，也参观了各种不同的风格。只是唯有一点一致——古色古香！</p>
当跑了十余套别墅后，余安安有些头晕眼花，虽然说参观豪宅很能让人感兴趣，可是一天参观这么多套，也会有些受不了，“副总，那位顾总不会这么挑剔吧？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小石头，你说是不是？”</p>
纵然是程牧磊，此刻也是点头。</p>
蔓生独自走过长廊，她来到后庭瞧个究竟。</p>
但是眼前却依旧是和寻常别墅毫无异样的华丽装饰，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蔓生站在后庭，她的耳畔却突然响起一道男声。</p>
那一年是谁还在身边时，曾经谈起美好设想，在纸张上画下那幅建筑图景：房子的格局一定要有亭台楼阁水榭，最好就是要有天井，高墙深院重门窄窗……</p>
记忆是模糊的，所以已经记不起那幅图景到底是何种构图，可是少年的声音，却那么清楚。</p>
蔓生毅然转身走出后庭，直接离开。</p>
余安安和程牧磊诧异。女声已经从前方传来，“还是不行！再继续找！”</p>
……</p>
“容少，蔓生小姐还没有回来。”宗泉敲门进入书房，他前来汇报。</p>
自从受伤后，容少还处于疗养恢复期间。只因为在蔓生小姐的督促和监管下，不同意他立刻复职。</p>
让人惊奇的是，容少竟然听从安排。</p>
如此一来，宗泉等人倒是十分乐见其成，毕竟医生也再次叮嘱过，千万不能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直到伤口彻底结痂。</p>
尉容躺在躺椅上，他手里捧着一本书，抬眸问道，“她在做什么，天都快黑了。”</p>
宗泉看了一眼外边的天空，的确傍晚来袭，“方秘书联系过余秘书，招待恒丰集团的住所没有定下来，所以就一直还在找。”</p>
“只是一个住所，需要这样费心思？”尉容低声问。</p>
“好像是三少爷的意思，一定要让对方满意。”宗泉回道，现如今尉家三少尉孝礼已经任职保利成为常务理事。</p>
尉容沉默不言，视线这才回到书籍上，“惠能那边什么进展。”</p>
宗泉应声，“止婧小姐前些日子就赶回鹏城去了，收回保利持有的股份同时，也在处理之前收购留下的一些事务。不过，我想止婧小姐不会有问题。”</p>
尉容颌首应允，书翻过一页道，“她要是回来了，就立刻告诉我。”</p>
“是！”</p>
……</p>
鹏城——</p>
惠能公司大楼，在一整天的忙碌过后，霍止婧终于暂时收工停下。电梯直下，车子已经在路边等候迎接。霍止婧走出大楼，她却是朝秘书吩咐，“你先回去，车钥匙给我。”</p>
于是接过秘书递来的车钥匙，霍止婧独自开车出发。</p>
她前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之前每一次落寞孤独之时都会来祭拜的昌平墓园。</p>
自从那一日在海城霍家公馆内一别，康叔回到鹏城后，又回到了这座墓园。他依旧守着这里，哪里也没有去。霍止婧一早就想去见康叔，然而匆忙赶回鹏城也是忙于公事也没有来得及。再加上，霍止婧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面对康叔后又要说些什么。</p>
今日，她终于可以前往。</p>
康叔还在墓园山脚下的房子里，白发染上黑发，他就像是一个老翁守着一座园子等着谁的归期。</p>
自从霍云舒重新在霍止婧面前，她才知道原来这座墓园里下葬的人，其实是康叔唯一的女儿！</p>
现如今，霍云舒的墓碑上，那张照片已经被取下，那座墓已成空。</p>
康叔将本属于自己的女儿遗体在作为霍云舒下葬后偷偷取出，重新立了一块墓碑在附近。亦是白梅花下，每一年都会花开，可是因为这一片都是墓地，所以没有人发现，这片山上还有另外一座坟墓。</p>
只是此刻，那座无名碑上已经刻了字，正是康叔女儿的名字！</p>
“康叔。”霍止婧走近，她轻声呼喊。</p>
康叔守着女儿的墓，他没有抬头，只是在烧纸。清明虽然早已经过去，然而他还在祭奠亡灵。</p>
霍止婧没有再出声，只是拿过一叠元宝，放入火盆里一起烧化。</p>
看着簇簇火焰，霍止婧道，“今天我已经将惠能在保利持有的股份全部收回。”</p>
火盆将一切燃烧，火光倒影在康叔的脸上，一张耿直沉默的沧桑脸庞。</p>
“还有，尉佐正已经死了，尉容大哥受了家法处置。被打了十鞭。”霍止婧又是说，这让康叔神色一凝。</p>
是他，是他害了容少爷……</p>
“尉老太爷说，从此以后，尉家、王家和我们霍家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霍止婧又是道。</p>
一笔勾销……</p>
康叔听到这四个字，他的心情似乎愈发沉重，茫然间更是失神不已。</p>
“康叔，不管当年直升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遇难，你都不要再责怪自己，因为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霍止婧又是轻声说，“这是姐姐让我告诉你的话，她说她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如果是人为，那么自有天理循环不会逃过。”</p>
“康叔……”霍止婧呼喊着，康叔听过后良久才道，“我知道了。”</p>
“康叔，那我走了，我会再来看你。”霍止婧低声说。</p>
康叔却依然不想再面对他人。“二小姐，不用来看我了，我在这里很好。”</p>
霍止婧蹙眉，伤感的情绪交织，最后也无法再多言，安静的离开。</p>
墓园里火盆还在烧纸，这个沧桑的老翁对着墓碑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在当年遇难事发的很多个日夜里，康叔都无法入眠，他恨过怨过想要过报复，但是不充足的证据，没有足够的背景实力，都让他没有办法为女儿昭雪。</p>
在千余个日夜之中，情感在激荡中沉淀，又在沉淀中不断的反问自己。</p>
这么多年，康叔一直在想，却始终都不敢问自己。</p>
如果——</p>
如果当年，他没有和女儿见面。如果当年，他没有执意让女儿来坐自己驾驶的直升机，那么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没有后来的一切，他的女儿就不会死！</p>
康叔的手颤抖着触碰着女儿墓碑，一生耿直年过半百的男人，在此时无声痛哭，他哭的像个孩子！</p>
……</p>
夜，不知不觉深了。</p>
宗泉匆忙而入，“容少，蔓生小姐回来了！”</p>
尉容听闻，“人呢？”</p>
“回房间去了，好像是很累的样子，说想洗个澡。”宗泉回道，方才单是瞧余安安和程牧磊两人精疲力竭的模样，都可以想象他们今日到底有多疲惫。</p>
卧室内有水声，蔓生将浴缸放满热水，她躺了进去，让自己舒服的泡一个澡。温热的水汽将一切晕染开，蔓生闭上眼睛静静躺在浴缸里。</p>
寂静时刻，好似最能勾起内心深处的回忆。凌乱的闪过。却发现到了最后唯有一片空白。</p>
“蔓生。”突然有男声响起，蔓生已经困的迷糊，半眯开眼睛瞧见他的身影，可她已经不能反应。</p>
尉容推开浴室的门进入，就瞧见她躺在浴缸里，香肩半裸，白皙的肌肤，脸上两片红韵，简直是一幅美人图！</p>
尉容走近她身旁，见她困的睁不开眼睛，一手取过浴袍，一手将她从浴缸里撩起，“环住我的脖子。”</p>
蔓生听从的环过他，浴袍裹着她，尉容就往浴室外走。将她小心放在床上，为她擦干身体，蔓生一沾上床一头倒下去就几乎醒不过来。</p>
可是有人的手却渐渐开始不安分，游走中带着异样的炙热。蔓生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起了反应。</p>
突然，他拥过她亲吻，“蔓生……”</p>
很轻很柔，立刻又变成狂风骇浪将她吞噬。</p>
……</p>
隔天一早，蔓生起来后就立刻出发。</p>
连带着，余安安和程牧磊也一起离去。</p>
尉容刚洗漱完，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又去哪里了？”</p>
“容少，您忘了，蔓生小姐这两天一直都在找住所。今天上午，恒丰的顾总就会到海城。”宗泉回道，却也有些狐疑：容少什么时候这么健忘了？</p>
尉容却隐隐皱眉，似有些不悦。</p>
这边刚刚用完早餐，一通电话却响起铃声，显示的号码是——霍云舒！</p>
尉容却仿佛早就知晓这通电话的来意，他神色平常，接起后听见那头道，“尉容，你来接我吧。”</p>
尉容应声，随即挂了线低声吩咐，“小泉，我的衣服。任翔，备车。”</p>
宗泉立刻将外衣送上，尉容长臂一伸穿上，随即也是立刻出发。</p>
眨眼间，车子就从香颂湾驶向霍家公馆，霍云舒已经穿戴好，她坐在轮椅上等待着尉容到来。</p>
尉容下车进入，走向她道，“约好了？”</p>
霍云舒点了点头。</p>
就在之前霍云舒前往香颂湾探望的时候，后花园里散步，他突然对她说：云舒，你回来这么久，有一个人你还没有见。</p>
其实不用他提起，霍云舒也知道这个人是谁。</p>
那是——王镜楼！</p>
霍云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要如何去见。毕竟在她重新归来后，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在她的视线里出现过。</p>
霍云舒还有些迟疑有些退却，这个时候她说：尉容，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p>
当时他说：等你约好就来找我，我陪你去。</p>
霍云舒归来后，一个人静静想了很久。等到一夜过后，才在昨日给王镜楼打了电话。她约他见面，就在今日。</p>
“去七星大厦。”霍云舒回道。</p>
……</p>
七星大厦在海城是标志性建筑，因为足够高，也因为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海城。海城的繁华如云似锦，手可摘星辰，大概说的就是这样高的地方。</p>
车子停靠路边，尉容下车，将她扶上轮椅送她进入。</p>
电梯直达，到了最高层，尉容将她推至中央处，他低头道，“云舒。你在这里等他，我就在楼下。”</p>
“尉容……”霍云舒拉住他，尉容垂眸望着她，“有些事情，你必须要自己面对。”</p>
霍云舒心中自然明白，她的确是该和王镜楼说个清楚。</p>
所以，她放开了手。</p>
瞧见他搭乘电梯消失不见，霍云舒独自坐在轮椅里，在高层之上等待着王镜楼到来。</p>
时间在倒数计时，她约见他的时间是上午十点。</p>
大厦转角处，却有一辆车早就到了。</p>
究竟是何时抵达，没有人知道，只是静静停在那里。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直望着面前的七星大厦，他抽着烟不动。</p>
等过了许久，久到红绿灯都来回闪了无数次，久到天色从初亮到明媚，日头已经升的这样高。</p>
等到那辆载着她的车出现。是他亲自送她到这里，来赴他的约！</p>
王镜楼就坐在车里，看着她被尉容送入大厦，再看着他过了片刻后再次而出。距离有些遥远，所以他看不清她，只是从脑海里却还可以清楚勾画出她的模样，还是和初见时一样。</p>
王镜楼在车里又坐了片刻，直到手中这支烟抽完，他方才将车开近。</p>
就在七星大厦的正门路边处，王镜楼将车停在停车位上，他走过尉容所坐的那辆车，朝大厦里走入。</p>
王镜楼从前来过这座大厦许多次，在未认识霍云舒之前，又在霍云舒过世之后，可仔细一想，却仿佛从来没有一次，他是和她单独来这里。</p>
可他其实知道，她最爱来这里。</p>
因为这里是最高的大厦。</p>
今日，终于和她一起到来，可却仿佛是最后一次。</p>
电梯直上高层，抬眸的瞬间门已经打开，王镜楼走了出去。</p>
顶层有着最空旷最明亮的大厅，环绕式的落地窗，将一切照的如此通透。今日的顶层已经被人包下，所有没有一个人在。</p>
王镜楼默默走着，当走过一个回廊后，当他一转身就看见了她坐在轮椅上的身影。</p>
他早已经从王燕回、王子衿的口中得知，她现今无法自己站立，也知道她成日蒙着白纱，因为她的脸也不复从前那般完好美丽。</p>
可这个角度望过去，王镜楼觉得一切都没有变，真的没有变。</p>
就在定睛中，突然她仿佛察觉到有人到来，所以转过身望向自己。一刹那视线相对，这一刻王镜楼却觉得已经等待太久，所以久到不太真实。</p>
但是此刻。她就在面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p>
霍云舒正望着自己，不为了别人，只是为了等待他。</p>
王镜楼的步伐不由自主往前，他终于彻底走近她。有些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如果开口。</p>
就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反而是她先出声。多年后第一次相见，她对他说，“对不起。”</p>
原来等了这么多年，不过还是一句对不起。</p>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p>
王镜楼勾起唇角，他笑了，那笑容连自己都感到苦意。</p>
“你是该对我说这三个字。”王镜楼回道，“这么多年来，你让我让我们王家背负了谋害的罪名。”</p>
霍云舒望着王镜楼，她心中不是没有愧疚，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背负了什么，可是一想到尉家想到尉佐正，更想到尉容，让她蹙眉说，“我不相信当年是尉大哥谋害。”</p>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认为是王家是我？”王镜楼不禁问，这样的结果真让人气馁。</p>
霍云舒两道秀眉愈发紧蹙，可她的声音却很平静，“不管是谁，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像尉老太爷说的，已经一笔勾销。”</p>
她说的太轻巧，也太一笑而过，可是哪里来的一笔勾销？</p>
这个世上，尉佐正已死，死无对证，从前的三家世交已成如今现状，她不能行走毁了容颜，和他再也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p>
这一切，又如何能一笔勾销？</p>
王镜楼原本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询问，问她这几年是如何度过，问她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肯现身，可是不料到了最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可笑的是，他发现，其实自己不舍得。</p>
所以，不舍得责怪她，连一句质问都不舍。</p>
王镜楼望着她，这一眼却像是过了千年万年，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牵绊任何牵扯，他握紧的手，慢慢的放开，好似在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去强求，再也不要去勉强，再也不要看见她为了自己而不快乐。</p>
可他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像是在最后时刻仍旧不愿放弃盔甲，所以他对她说，“霍云舒！我不会接受你的对不起！我也不会原谅你！”</p>
“我奉劝你从今天开始能够言行如一忠于自己。既然决定就义无反顾！不然，你不仅是在害人也是在害自己！”王镜楼的声音冷厉，却带着完全缱绻的柔情，“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p>
霍云舒惊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落，多年后初次面对王镜楼，让她初次被震撼。</p>
她几乎想不起那个曾经在她面前，那个和她相敬如宾的王镜楼，他们不过是家族联姻，成全家族成全企业，却无法成全各自的心意。</p>
只是在订婚宴上，他低头亲吻自己的脸庞时，在众人的怂恿起哄下对她说了一句：霍云舒，我爱你。</p>
若不只是背负家族使命，若不只是这样而已，所以他对她这么多年耿耿于怀不曾释然，其实不过是因为——</p>
霍云舒方才惊觉，却早已时过境迁。她唯有一句，“对不起。”</p>
得到她最后这一声，王镜楼没有再停留，他直接转身离开，离开她的世界，不再硬要去打扰。</p>
王镜楼踏入电梯，这一次他没有回头。</p>
只是当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才方觉心痛的滋味，原来还是这么深刻！</p>
高层之上，霍云舒推着轮椅来到落地窗前，站在最高的楼层，她低头往下瞧。</p>
可以看见车来车往，也可以看见人潮如梭，更可以看见王镜楼的离开，也看见了那一辆属于尉容的车。</p>
他还在楼下等待她，不曾离开。</p>
她抬起手，轻轻覆上玻璃，她想要握住，不想再放开。</p>
可是现在的她，怎么还配站在他的身边。</p>
……</p>
“容少，镜楼少爷已经离开了。”宗泉在前方汇报说。</p>
尉容坐在车后座，他也有看见王镜楼离去的身影。原本以为会等上许久，可不想竟然这样快，竟然已经结束这次的见面。</p>
尉容就要下车，再往七星大厦而上。</p>
宗泉为他将车门打开，尉容俯身而出，这个刹那又听见任翔说，“襄城恒丰一行到机场了！”</p>
……</p>
飞机隆隆落地，抵达海城机场。</p>
贵宾通道处，蔓生陪同尉孝礼站在出口处等候。随行的还有尉孝礼的下属，以及蔓生这边余安安外加程牧磊。</p>
尉孝礼询问，“林副总，住所都安排好了？”</p>
“请放心。”蔓生轻声回了一句，尉孝礼果真安心，“辛苦了。”</p>
蔓生朝他笑了笑，耳畔突然听见一声呼喊。是尉孝礼的秘书在说，“是恒丰的顾总！”</p>
周末的天气实在大好，所以机场的玻璃都像是被天然擦拭干净，不曾留下一丁半点的痕迹。踏着阳光，一道身影从甬道那头，以他为首带着另外一行人缓缓而出。黑色西服，白色衬衣，他的面容在步伐之中越来越近了。</p>
依稀之间，过往一切都仿佛在蔓生的脑海里浮现。</p>
久违见面之时，记忆是那样的模糊，模糊到怎么也想不起。</p>
可是此刻再次重逢，那些光影全都被散去，所以蔓生才记起初见时的一幕。</p>
他被陌生的阿姨一起领进家门，那位阿姨自此以后就会成为她的另一位母亲。可是她讨厌她，因为是她，所以才会让父亲和母亲离婚，才会破坏属于她的家。</p>
也因为是这样，连带着她也讨厌他。</p>
只因为他是她的继母所带来的孩子，所以他也不是好人，哪怕是个孩子，也是一个坏孩子！</p>
这个坏孩子，有着瘦高的个子，蔓生来不及去细细瞧他，只是沉默间，一双眼睛已经带着厌恶和排斥情绪望了过去！</p>
是他，就是他！</p>
他对自己说：你好，我叫顾席原。</p>
“你好，顾总。”重叠之际，过往和现实分不清，蔓生只瞧见尉孝礼已经迎上去，朝来人问候。</p>
“副总……”余安安轻声提醒，蔓生却不曾移动步伐。</p>
就像是当年儿时，她也是这样不肯前进一步，不肯去承认，她自此有了一位继母，也有了一位继兄。</p>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当时不曾这样稚气这样不懂事，那么她就不该任凭父亲怎样喝止都不会再任性不肯开口，她更不应该瞧见他脸上释然的温和笑容，自此在她心里扎下一根刺，从此过往记住不忘。</p>
那时，是她顽固的还在抵抗，可是少年的手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事，不喊就不喊吧。</p>
“顾总，一路过来辛苦了……”尉孝礼客气的招呼，扭头寻找林蔓生，发现她还在后方不曾上前，“林副总！”</p>
那人的目光望了过来，蔓生终于迎上他。</p>
他眼神坚定，目光澈亮，一如记忆里眼中不是清泉就是星光。眉毛，睫毛，如墨如森棱角分明，一张干净英俊的面庞，有着冷冽的唇线。</p>
“顾总，你好。”蔓生朝他开口说，犹如时光重现，她的手朝他伸出。</p>
……</p>
顾席原瞧见她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白净细嫩，记忆里的好似也是这么一只小小的手。他望着她，瞧见她美好的脸庞，一双眼睛微弯着，镇定的，平实的，朝他开口问候，他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你好。”</p>
“我想不用多介绍了，林副总是我们保利新晋的高层管理……”尉孝礼一句话带过，瞧见两人握手打过招呼，他又是喊，“顾总，这边请。”</p>
顾席原由尉孝礼迎着离开机场，蔓生一路跟随。</p>
此刻，他们先行前往下榻的住所。</p>
离开机场的时候，尉孝礼和顾席原同一辆车，而蔓生作为辅佐的高管，今日坐在副驾驶座上，以示对恒丰的最大敬重。</p>
沿路前往，后车座上相谈甚欢，那些应酬的官方话语自然是来去自如。顾席原身为集团总经理一早就游刃有余，而尉孝礼虽然新入职公司，却也丝毫没有居于下风。蔓生早就深知商场上的这一套，所以她很安静的旁听着。</p>
只等他们一番谈话告一段落，尉孝礼问道，“林副总，顾总这一趟过来下榻的住所是怎么安排的？”</p>
其实一早就有告知尉孝礼，方才在机场也再三询问过，恐怕此刻再提起，也是为了让恒丰了解到此番诚意，蔓生应道，“尉常务，您几天前就嘱咐了，当然都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道顾总，是不是会习惯。”</p>
一般客套场合当然会应一声就过，可是顾席原却道，“那就要等到了地方看过才能知道。”</p>
显而易见，这位顾总和传闻中一样，外出时对于住所的要求极高！尉孝礼这么想着，更是期望一会儿到了住所后，不会让他大失所望。</p>
车子一路的开，来到了近郊一处住所。</p>
等停下后，尉孝礼一看，却有些错愕，怎么会是这样一座古老陈旧的房子？</p>
尉孝礼心里边有些没底，毕竟这样一座外观如此不雅致的住所，真的能入恒丰总经理的眼？</p>
顾席原却望着这座房子，他不知道在瞧什么。只是注意到了，屋檐上飞起的四角走兽，这让他不禁扬唇。</p>
其实此刻，就连余安安和程牧磊都不置可否，却是满心期待：副总指定这一座房子，希望顺利过关！</p>
蔓生也已经下车，她上前去，站在古老的铜环门扣前，只等尉孝礼发话就要轻扣开门。</p>
尉孝礼回神道，“顾总，里边请吧。”</p>
然而，顾席原却并不动，他的视线收回，望着尉孝礼说，“尉常务，感谢你今天送我到这里。不过，接下来我还有些私事，要会一会故人。”</p>
尉孝礼还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恒丰顾总一到海城就要会故人？好奇之际，又听见顾席原说，“蔓生，你留下来。”</p>
原来，他们竟然早就认识！</p>
尉孝礼更料不到了！</p>
蔓生也有些一惊，可是下一秒却仿佛接受他一贯的一鸣惊人，面对尉孝礼迟疑的目光，她轻声道，“是，我和顾总是旧相识。”</p>
……</p>
尉孝礼坐在往返的车中，他还在为方才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拨打号码。</p>
此刻，海城另一处——</p>
尉容正坐在车中驶离七星大厦，手机响起铃声，霍云舒侧目瞧去。</p>
他拿起按了接听，那头是尉孝礼的声音传来，“二哥，襄城恒丰的顾总原来和蔓生姐是认识的。刚刚接机送他去住所后，那位顾总直接点名留她叙旧……”</p>
他曾经是她的继兄……</p>
那是多么久远的过去，这让蔓生有一刹那的失神，“是，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p>
“好像你们都没有再联系。”尉容又是问，瞧见她似是在沉思。</p>
蔓生望着前方葱郁的前院，她简单提起过往，“他的母亲珍姨曾经嫁给我的父亲，是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他是珍姨带到家中的儿子。后来，我父亲和她离婚，离婚之后珍姨就带着他离开了。”</p>
“你们成为一家人好像也有很多年。”尉容低声说。</p>
到底有多少年？</p>
在岁月洪流里那么久远，忽然无法清算。</p>
蔓生此刻竟也想不起，只是依稀之间有个模糊的影子，是年幼时候的顾席原，一直在面前不断浮现，“也没有太久，再后来我父亲就娶了静姨。”</p>
“你的这位前任继兄离开后，你们就没有再联系？”尉容问道。</p>
蔓生点头，“没有。”</p>
“为什么没有？”他有些好奇继续询问。</p>
蔓生下意识怔了下，为什么没有？</p>
因为——</p>
“他又不是我父亲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有联系？”蔓生转念说，“而且，离婚后珍姨和我们林家也不再有联系。他是跟着珍姨过来的，当然也跟着珍姨一起离开。”</p>
婚姻里重组家庭，到了最后如果不和睦有变，那么夫妻双方不再往来，各自的子女也会各奔东西再不往来。这也不过是常事，多的是这样的结局。</p>
“外界好像对你父亲的第二段婚姻都不大知道。”尉容此刻回忆，锦悦上下似乎只知高长静是董事长夫人，但是对于这位第二任前妻知之甚少，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p>
“因为他们的婚姻也没有持续很久，而且那时候锦悦还在发展中。”蔓生如实说，她走向院子里种满花朵的花圃，春日里花都已经盛开，眼前灿烂一片。</p>
尉容看着她在观赏花朵，他注视着她问。“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p>
“都已经没有联系了，还能有什么关系？”蔓生一一回答着，女声愈发沉静，手指拨弄着花瓣。</p>
“我是指，你们曾经住在一起，还是兄妹关系的时候。”尉容瞧见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花瓣，可是为何她的侧脸，竟有一种淡淡的怅然？</p>
这份怅然，又是从何而来？</p>
片刻后，像是从沉思中回神，蔓生淡淡说道，却也终止话题，“就那样吧，太久了，我忘了。”</p>
“不管怎样，不要影响你现在接手的项目，能够一切顺利。”尉容也不再追问下去，蔓生望着手边艳丽的花朵，她应声道，“希望如此。”</p>
“对了，我和你弟弟尉孝礼现在同时负责恒丰的项目，私底下我们也聊了几句，你们兄弟两个好像感情挺好。”蔓生又是说，她回头笑道，“而且他很开朗，也很有礼貌。”</p>
是刻意转移话题，还是真的突然想起所以提及？</p>
尉容应道，“尉家上下，三少爷为人最爽朗。”</p>
“我一直有个问题。”蔓生默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听说你的大哥和尉孝礼是大夫人亲生的。”</p>
她没有斩钉截铁的询问，只是点到即止，蔓生凝望着他，随即他低声说，“我的母亲不是孟姨。”</p>
所以他的母亲又是怎样的存在？</p>
难道说，大夫人其实也是尉父后来迎娶的妻子？可是不对，明明尉佐正是大少爷，而且还是大夫人所生。</p>
蔓生原本还想要知道更多，可是他一双眼睛沉眸望着自己，竟让她无法再继续开口。</p>
“明天你还要继续找住所？”尉容忽而又是问。</p>
“今天还没有定下来。”</p>
“你和他毕竟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对他的喜好应该有些了解。”尉容再一次提及，然而蔓生只是道，“那也只是很久以前，人总是会变的，而且都已经这么多年了。”</p>
“我饿了，我去让人准备晚餐……”说完，她笑着一句，已经往别墅里边走。</p>
尉容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却有所思虑。</p>
分明，她并不喜欢谈及那位继兄的存在。</p>
可这又是为什么？</p>
……</p>
次日周末，由于蔓生前一天就吩咐过余安安去找有亭台楼阁水榭的别墅公馆，所以余安安的办事效率也十分迅速。当天就准备了数套住所前去参观，程牧磊驾车，三人一行就赶赴前往。</p>
对于每一幢的别墅，余安安本身都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已经是千里挑一，她站在宽敞厅堂里不由得赞叹，“天啊，这幢房子真是大，而且还这么豪华！”</p>
“余秘书，让任专务给你买一套。”程牧磊在旁笑道。</p>
“我就不奢望了，那么大都打扫不过来！”余安安回了一句，走上前去询问，“副总，你觉得怎么样？”</p>
蔓生看向周遭，却是一口回绝，“不行！”</p>
“为什么？”余安安诧异，程牧磊也是愕然，“哪里有问题？”</p>
“风景太假！”蔓生回了四个字。</p>
于是接下来的过程里，三人就赶往一座又一座别墅，也参观了各种不同的风格。只是唯有一点一致——古色古香！</p>
当跑了十余套别墅后，余安安有些头晕眼花，虽然说参观豪宅很能让人感兴趣，可是一天参观这么多套，也会有些受不了，“副总，那位顾总不会这么挑剔吧？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小石头，你说是不是？”</p>
纵然是程牧磊，此刻也是点头。</p>
蔓生独自走过长廊，她来到后庭瞧个究竟。</p>
但是眼前却依旧是和寻常别墅毫无异样的华丽装饰，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蔓生站在后庭，她的耳畔却突然响起一道男声。</p>
那一年是谁还在身边时，曾经谈起美好设想，在纸张上画下那幅建筑图景：房子的格局一定要有亭台楼阁水榭，最好就是要有天井，高墙深院重门窄窗……</p>
记忆是模糊的，所以已经记不起那幅图景到底是何种构图，可是少年的声音，却那么清楚。</p>
蔓生毅然转身走出后庭，直接离开。</p>
余安安和程牧磊诧异。女声已经从前方传来，“还是不行！再继续找！”</p>
……</p>
“容少，蔓生小姐还没有回来。”宗泉敲门进入书房，他前来汇报。</p>
自从受伤后，容少还处于疗养恢复期间。只因为在蔓生小姐的督促和监管下，不同意他立刻复职。</p>
让人惊奇的是，容少竟然听从安排。</p>
如此一来，宗泉等人倒是十分乐见其成，毕竟医生也再次叮嘱过，千万不能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直到伤口彻底结痂。</p>
尉容躺在躺椅上，他手里捧着一本书，抬眸问道，“她在做什么，天都快黑了。”</p>
宗泉看了一眼外边的天空，的确傍晚来袭，“方秘书联系过余秘书，招待恒丰集团的住所没有定下来，所以就一直还在找。”</p>
“只是一个住所，需要这样费心思？”尉容低声问。</p>
“好像是三少爷的意思，一定要让对方满意。”宗泉回道，现如今尉家三少尉孝礼已经任职保利成为常务理事。</p>
尉容沉默不言，视线这才回到书籍上，“惠能那边什么进展。”</p>
宗泉应声，“止婧小姐前些日子就赶回鹏城去了，收回保利持有的股份同时，也在处理之前收购留下的一些事务。不过，我想止婧小姐不会有问题。”</p>
尉容颌首应允，书翻过一页道，“她要是回来了，就立刻告诉我。”</p>
“是！”</p>
……</p>
鹏城——</p>
惠能公司大楼，在一整天的忙碌过后，霍止婧终于暂时收工停下。电梯直下，车子已经在路边等候迎接。霍止婧走出大楼，她却是朝秘书吩咐，“你先回去，车钥匙给我。”</p>
于是接过秘书递来的车钥匙，霍止婧独自开车出发。</p>
她前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之前每一次落寞孤独之时都会来祭拜的昌平墓园。</p>
自从那一日在海城霍家公馆内一别，康叔回到鹏城后，又回到了这座墓园。他依旧守着这里，哪里也没有去。霍止婧一早就想去见康叔，然而匆忙赶回鹏城也是忙于公事也没有来得及。再加上，霍止婧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面对康叔后又要说些什么。</p>
今日，她终于可以前往。</p>
康叔还在墓园山脚下的房子里，白发染上黑发，他就像是一个老翁守着一座园子等着谁的归期。</p>
自从霍云舒重新在霍止婧面前，她才知道原来这座墓园里下葬的人，其实是康叔唯一的女儿！</p>
现如今，霍云舒的墓碑上，那张照片已经被取下，那座墓已成空。</p>
康叔将本属于自己的女儿遗体在作为霍云舒下葬后偷偷取出，重新立了一块墓碑在附近。亦是白梅花下，每一年都会花开，可是因为这一片都是墓地，所以没有人发现，这片山上还有另外一座坟墓。</p>
只是此刻，那座无名碑上已经刻了字，正是康叔女儿的名字！</p>
“康叔。”霍止婧走近，她轻声呼喊。</p>
康叔守着女儿的墓，他没有抬头，只是在烧纸。清明虽然早已经过去，然而他还在祭奠亡灵。</p>
霍止婧没有再出声，只是拿过一叠元宝，放入火盆里一起烧化。</p>
看着簇簇火焰，霍止婧道，“今天我已经将惠能在保利持有的股份全部收回。”</p>
火盆将一切燃烧，火光倒影在康叔的脸上，一张耿直沉默的沧桑脸庞。</p>
“还有，尉佐正已经死了，尉容大哥受了家法处置。被打了十鞭。”霍止婧又是说，这让康叔神色一凝。</p>
是他，是他害了容少爷……</p>
“尉老太爷说，从此以后，尉家、王家和我们霍家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霍止婧又是道。</p>
一笔勾销……</p>
康叔听到这四个字，他的心情似乎愈发沉重，茫然间更是失神不已。</p>
“康叔，不管当年直升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遇难，你都不要再责怪自己，因为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霍止婧又是轻声说，“这是姐姐让我告诉你的话，她说她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如果是人为，那么自有天理循环不会逃过。”</p>
“康叔……”霍止婧呼喊着，康叔听过后良久才道，“我知道了。”</p>
“康叔，那我走了，我会再来看你。”霍止婧低声说。</p>
康叔却依然不想再面对他人。“二小姐，不用来看我了，我在这里很好。”</p>
霍止婧蹙眉，伤感的情绪交织，最后也无法再多言，安静的离开。</p>
墓园里火盆还在烧纸，这个沧桑的老翁对着墓碑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在当年遇难事发的很多个日夜里，康叔都无法入眠，他恨过怨过想要过报复，但是不充足的证据，没有足够的背景实力，都让他没有办法为女儿昭雪。</p>
在千余个日夜之中，情感在激荡中沉淀，又在沉淀中不断的反问自己。</p>
这么多年，康叔一直在想，却始终都不敢问自己。</p>
如果——</p>
如果当年，他没有和女儿见面。如果当年，他没有执意让女儿来坐自己驾驶的直升机，那么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没有后来的一切，他的女儿就不会死！</p>
康叔的手颤抖着触碰着女儿墓碑，一生耿直年过半百的男人，在此时无声痛哭，他哭的像个孩子！</p>
……</p>
夜，不知不觉深了。</p>
宗泉匆忙而入，“容少，蔓生小姐回来了！”</p>
尉容听闻，“人呢？”</p>
“回房间去了，好像是很累的样子，说想洗个澡。”宗泉回道，方才单是瞧余安安和程牧磊两人精疲力竭的模样，都可以想象他们今日到底有多疲惫。</p>
卧室内有水声，蔓生将浴缸放满热水，她躺了进去，让自己舒服的泡一个澡。温热的水汽将一切晕染开，蔓生闭上眼睛静静躺在浴缸里。</p>
寂静时刻，好似最能勾起内心深处的回忆。凌乱的闪过。却发现到了最后唯有一片空白。</p>
“蔓生。”突然有男声响起，蔓生已经困的迷糊，半眯开眼睛瞧见他的身影，可她已经不能反应。</p>
尉容推开浴室的门进入，就瞧见她躺在浴缸里，香肩半裸，白皙的肌肤，脸上两片红韵，简直是一幅美人图！</p>
尉容走近她身旁，见她困的睁不开眼睛，一手取过浴袍，一手将她从浴缸里撩起，“环住我的脖子。”</p>
蔓生听从的环过他，浴袍裹着她，尉容就往浴室外走。将她小心放在床上，为她擦干身体，蔓生一沾上床一头倒下去就几乎醒不过来。</p>
可是有人的手却渐渐开始不安分，游走中带着异样的炙热。蔓生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起了反应。</p>
突然，他拥过她亲吻，“蔓生……”</p>
很轻很柔，立刻又变成狂风骇浪将她吞噬。</p>
……</p>
隔天一早，蔓生起来后就立刻出发。</p>
连带着，余安安和程牧磊也一起离去。</p>
尉容刚洗漱完，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又去哪里了？”</p>
“容少，您忘了，蔓生小姐这两天一直都在找住所。今天上午，恒丰的顾总就会到海城。”宗泉回道，却也有些狐疑：容少什么时候这么健忘了？</p>
尉容却隐隐皱眉，似有些不悦。</p>
这边刚刚用完早餐，一通电话却响起铃声，显示的号码是——霍云舒！</p>
尉容却仿佛早就知晓这通电话的来意，他神色平常，接起后听见那头道，“尉容，你来接我吧。”</p>
尉容应声，随即挂了线低声吩咐，“小泉，我的衣服。任翔，备车。”</p>
宗泉立刻将外衣送上，尉容长臂一伸穿上，随即也是立刻出发。</p>
眨眼间，车子就从香颂湾驶向霍家公馆，霍云舒已经穿戴好，她坐在轮椅上等待着尉容到来。</p>
尉容下车进入，走向她道，“约好了？”</p>
霍云舒点了点头。</p>
就在之前霍云舒前往香颂湾探望的时候，后花园里散步，他突然对她说：云舒，你回来这么久，有一个人你还没有见。</p>
其实不用他提起，霍云舒也知道这个人是谁。</p>
那是——王镜楼！</p>
霍云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要如何去见。毕竟在她重新归来后，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在她的视线里出现过。</p>
霍云舒还有些迟疑有些退却，这个时候她说：尉容，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p>
当时他说：等你约好就来找我，我陪你去。</p>
霍云舒归来后，一个人静静想了很久。等到一夜过后，才在昨日给王镜楼打了电话。她约他见面，就在今日。</p>
“去七星大厦。”霍云舒回道。</p>
……</p>
七星大厦在海城是标志性建筑，因为足够高，也因为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海城。海城的繁华如云似锦，手可摘星辰，大概说的就是这样高的地方。</p>
车子停靠路边，尉容下车，将她扶上轮椅送她进入。</p>
电梯直达，到了最高层，尉容将她推至中央处，他低头道，“云舒。你在这里等他，我就在楼下。”</p>
“尉容……”霍云舒拉住他，尉容垂眸望着她，“有些事情，你必须要自己面对。”</p>
霍云舒心中自然明白，她的确是该和王镜楼说个清楚。</p>
所以，她放开了手。</p>
瞧见他搭乘电梯消失不见，霍云舒独自坐在轮椅里，在高层之上等待着王镜楼到来。</p>
时间在倒数计时，她约见他的时间是上午十点。</p>
大厦转角处，却有一辆车早就到了。</p>
究竟是何时抵达，没有人知道，只是静静停在那里。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直望着面前的七星大厦，他抽着烟不动。</p>
等过了许久，久到红绿灯都来回闪了无数次，久到天色从初亮到明媚，日头已经升的这样高。</p>
等到那辆载着她的车出现。是他亲自送她到这里，来赴他的约！</p>
王镜楼就坐在车里，看着她被尉容送入大厦，再看着他过了片刻后再次而出。距离有些遥远，所以他看不清她，只是从脑海里却还可以清楚勾画出她的模样，还是和初见时一样。</p>
王镜楼在车里又坐了片刻，直到手中这支烟抽完，他方才将车开近。</p>
就在七星大厦的正门路边处，王镜楼将车停在停车位上，他走过尉容所坐的那辆车，朝大厦里走入。</p>
王镜楼从前来过这座大厦许多次，在未认识霍云舒之前，又在霍云舒过世之后，可仔细一想，却仿佛从来没有一次，他是和她单独来这里。</p>
可他其实知道，她最爱来这里。</p>
因为这里是最高的大厦。</p>
今日，终于和她一起到来，可却仿佛是最后一次。</p>
电梯直上高层，抬眸的瞬间门已经打开，王镜楼走了出去。</p>
顶层有着最空旷最明亮的大厅，环绕式的落地窗，将一切照的如此通透。今日的顶层已经被人包下，所有没有一个人在。</p>
王镜楼默默走着，当走过一个回廊后，当他一转身就看见了她坐在轮椅上的身影。</p>
他早已经从王燕回、王子衿的口中得知，她现今无法自己站立，也知道她成日蒙着白纱，因为她的脸也不复从前那般完好美丽。</p>
可这个角度望过去，王镜楼觉得一切都没有变，真的没有变。</p>
就在定睛中，突然她仿佛察觉到有人到来，所以转过身望向自己。一刹那视线相对，这一刻王镜楼却觉得已经等待太久，所以久到不太真实。</p>
但是此刻。她就在面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p>
霍云舒正望着自己，不为了别人，只是为了等待他。</p>
王镜楼的步伐不由自主往前，他终于彻底走近她。有些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如果开口。</p>
就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反而是她先出声。多年后第一次相见，她对他说，“对不起。”</p>
原来等了这么多年，不过还是一句对不起。</p>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p>
王镜楼勾起唇角，他笑了，那笑容连自己都感到苦意。</p>
“你是该对我说这三个字。”王镜楼回道，“这么多年来，你让我让我们王家背负了谋害的罪名。”</p>
霍云舒望着王镜楼，她心中不是没有愧疚，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背负了什么，可是一想到尉家想到尉佐正，更想到尉容，让她蹙眉说，“我不相信当年是尉大哥谋害。”</p>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认为是王家是我？”王镜楼不禁问，这样的结果真让人气馁。</p>
霍云舒两道秀眉愈发紧蹙，可她的声音却很平静，“不管是谁，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像尉老太爷说的，已经一笔勾销。”</p>
她说的太轻巧，也太一笑而过，可是哪里来的一笔勾销？</p>
这个世上，尉佐正已死，死无对证，从前的三家世交已成如今现状，她不能行走毁了容颜，和他再也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p>
这一切，又如何能一笔勾销？</p>
王镜楼原本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询问，问她这几年是如何度过，问她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肯现身，可是不料到了最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可笑的是，他发现，其实自己不舍得。</p>
所以，不舍得责怪她，连一句质问都不舍。</p>
王镜楼望着她，这一眼却像是过了千年万年，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牵绊任何牵扯，他握紧的手，慢慢的放开，好似在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去强求，再也不要去勉强，再也不要看见她为了自己而不快乐。</p>
可他还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像是在最后时刻仍旧不愿放弃盔甲，所以他对她说，“霍云舒！我不会接受你的对不起！我也不会原谅你！”</p>
“我奉劝你从今天开始能够言行如一忠于自己。既然决定就义无反顾！不然，你不仅是在害人也是在害自己！”王镜楼的声音冷厉，却带着完全缱绻的柔情，“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p>
霍云舒惊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落，多年后初次面对王镜楼，让她初次被震撼。</p>
她几乎想不起那个曾经在她面前，那个和她相敬如宾的王镜楼，他们不过是家族联姻，成全家族成全企业，却无法成全各自的心意。</p>
只是在订婚宴上，他低头亲吻自己的脸庞时，在众人的怂恿起哄下对她说了一句：霍云舒，我爱你。</p>
若不只是背负家族使命，若不只是这样而已，所以他对她这么多年耿耿于怀不曾释然，其实不过是因为——</p>
霍云舒方才惊觉，却早已时过境迁。她唯有一句，“对不起。”</p>
得到她最后这一声，王镜楼没有再停留，他直接转身离开，离开她的世界，不再硬要去打扰。</p>
王镜楼踏入电梯，这一次他没有回头。</p>
只是当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才方觉心痛的滋味，原来还是这么深刻！</p>
高层之上，霍云舒推着轮椅来到落地窗前，站在最高的楼层，她低头往下瞧。</p>
可以看见车来车往，也可以看见人潮如梭，更可以看见王镜楼的离开，也看见了那一辆属于尉容的车。</p>
他还在楼下等待她，不曾离开。</p>
她抬起手，轻轻覆上玻璃，她想要握住，不想再放开。</p>
可是现在的她，怎么还配站在他的身边。</p>
……</p>
“容少，镜楼少爷已经离开了。”宗泉在前方汇报说。</p>
尉容坐在车后座，他也有看见王镜楼离去的身影。原本以为会等上许久，可不想竟然这样快，竟然已经结束这次的见面。</p>
尉容就要下车，再往七星大厦而上。</p>
宗泉为他将车门打开，尉容俯身而出，这个刹那又听见任翔说，“襄城恒丰一行到机场了！”</p>
……</p>
飞机隆隆落地，抵达海城机场。</p>
贵宾通道处，蔓生陪同尉孝礼站在出口处等候。随行的还有尉孝礼的下属，以及蔓生这边余安安外加程牧磊。</p>
尉孝礼询问，“林副总，住所都安排好了？”</p>
“请放心。”蔓生轻声回了一句，尉孝礼果真安心，“辛苦了。”</p>
蔓生朝他笑了笑，耳畔突然听见一声呼喊。是尉孝礼的秘书在说，“是恒丰的顾总！”</p>
周末的天气实在大好，所以机场的玻璃都像是被天然擦拭干净，不曾留下一丁半点的痕迹。踏着阳光，一道身影从甬道那头，以他为首带着另外一行人缓缓而出。黑色西服，白色衬衣，他的面容在步伐之中越来越近了。</p>
依稀之间，过往一切都仿佛在蔓生的脑海里浮现。</p>
久违见面之时，记忆是那样的模糊，模糊到怎么也想不起。</p>
可是此刻再次重逢，那些光影全都被散去，所以蔓生才记起初见时的一幕。</p>
他被陌生的阿姨一起领进家门，那位阿姨自此以后就会成为她的另一位母亲。可是她讨厌她，因为是她，所以才会让父亲和母亲离婚，才会破坏属于她的家。</p>
也因为是这样，连带着她也讨厌他。</p>
只因为他是她的继母所带来的孩子，所以他也不是好人，哪怕是个孩子，也是一个坏孩子！</p>
这个坏孩子，有着瘦高的个子，蔓生来不及去细细瞧他，只是沉默间，一双眼睛已经带着厌恶和排斥情绪望了过去！</p>
是他，就是他！</p>
他对自己说：你好，我叫顾席原。</p>
“你好，顾总。”重叠之际，过往和现实分不清，蔓生只瞧见尉孝礼已经迎上去，朝来人问候。</p>
“副总……”余安安轻声提醒，蔓生却不曾移动步伐。</p>
就像是当年儿时，她也是这样不肯前进一步，不肯去承认，她自此有了一位继母，也有了一位继兄。</p>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当时不曾这样稚气这样不懂事，那么她就不该任凭父亲怎样喝止都不会再任性不肯开口，她更不应该瞧见他脸上释然的温和笑容，自此在她心里扎下一根刺，从此过往记住不忘。</p>
那时，是她顽固的还在抵抗，可是少年的手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事，不喊就不喊吧。</p>
“顾总，一路过来辛苦了……”尉孝礼客气的招呼，扭头寻找林蔓生，发现她还在后方不曾上前，“林副总！”</p>
那人的目光望了过来，蔓生终于迎上他。</p>
他眼神坚定，目光澈亮，一如记忆里眼中不是清泉就是星光。眉毛，睫毛，如墨如森棱角分明，一张干净英俊的面庞，有着冷冽的唇线。</p>
“顾总，你好。”蔓生朝他开口说，犹如时光重现，她的手朝他伸出。</p>
……</p>
顾席原瞧见她朝自己伸出的那只手，白净细嫩，记忆里的好似也是这么一只小小的手。他望着她，瞧见她美好的脸庞，一双眼睛微弯着，镇定的，平实的，朝他开口问候，他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你好。”</p>
“我想不用多介绍了，林副总是我们保利新晋的高层管理……”尉孝礼一句话带过，瞧见两人握手打过招呼，他又是喊，“顾总，这边请。”</p>
顾席原由尉孝礼迎着离开机场，蔓生一路跟随。</p>
此刻，他们先行前往下榻的住所。</p>
离开机场的时候，尉孝礼和顾席原同一辆车，而蔓生作为辅佐的高管，今日坐在副驾驶座上，以示对恒丰的最大敬重。</p>
沿路前往，后车座上相谈甚欢，那些应酬的官方话语自然是来去自如。顾席原身为集团总经理一早就游刃有余，而尉孝礼虽然新入职公司，却也丝毫没有居于下风。蔓生早就深知商场上的这一套，所以她很安静的旁听着。</p>
只等他们一番谈话告一段落，尉孝礼问道，“林副总，顾总这一趟过来下榻的住所是怎么安排的？”</p>
其实一早就有告知尉孝礼，方才在机场也再三询问过，恐怕此刻再提起，也是为了让恒丰了解到此番诚意，蔓生应道，“尉常务，您几天前就嘱咐了，当然都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道顾总，是不是会习惯。”</p>
一般客套场合当然会应一声就过，可是顾席原却道，“那就要等到了地方看过才能知道。”</p>
显而易见，这位顾总和传闻中一样，外出时对于住所的要求极高！尉孝礼这么想着，更是期望一会儿到了住所后，不会让他大失所望。</p>
车子一路的开，来到了近郊一处住所。</p>
等停下后，尉孝礼一看，却有些错愕，怎么会是这样一座古老陈旧的房子？</p>
尉孝礼心里边有些没底，毕竟这样一座外观如此不雅致的住所，真的能入恒丰总经理的眼？</p>
顾席原却望着这座房子，他不知道在瞧什么。只是注意到了，屋檐上飞起的四角走兽，这让他不禁扬唇。</p>
其实此刻，就连余安安和程牧磊都不置可否，却是满心期待：副总指定这一座房子，希望顺利过关！</p>
蔓生也已经下车，她上前去，站在古老的铜环门扣前，只等尉孝礼发话就要轻扣开门。</p>
尉孝礼回神道，“顾总，里边请吧。”</p>
然而，顾席原却并不动，他的视线收回，望着尉孝礼说，“尉常务，感谢你今天送我到这里。不过，接下来我还有些私事，要会一会故人。”</p>
尉孝礼还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恒丰顾总一到海城就要会故人？好奇之际，又听见顾席原说，“蔓生，你留下来。”</p>
原来，他们竟然早就认识！</p>
尉孝礼更料不到了！</p>
蔓生也有些一惊，可是下一秒却仿佛接受他一贯的一鸣惊人，面对尉孝礼迟疑的目光，她轻声道，“是，我和顾总是旧相识。”</p>
……</p>
尉孝礼坐在往返的车中，他还在为方才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拨打号码。</p>
此刻，海城另一处——</p>
尉容正坐在车中驶离七星大厦，手机响起铃声，霍云舒侧目瞧去。</p>
他拿起按了接听，那头是尉孝礼的声音传来，“二哥，襄城恒丰的顾总原来和蔓生姐是认识的。刚刚接机送他去住所后，那位顾总直接点名留她叙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