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玉珠(黛玉同人) 作者:闲卧云天

    60第59章

    这样的事虽不,却禁不住时不时总会有那起子小人来挑事儿,丫头们见得了,也都不将这当大点子事了。好歹还在这府里呆着,既然不是自个家里,少不得该忍耐的还是得忍耐,听得黛玉这般说,只当息事宁人,也就搁了开去。待服侍黛玉通了头发,饮了茯苓奶/子,也各自下去收拾漱洗。

    黛玉歪在美人榻上,支着腮瞅着那灯影子发呆,心里只如走马灯似得想着好几件事儿。最发愁的,是她没有夫子了。因着前阵子三春挪屋子,姐妹几人停了两日学,谁知那夫子竟会辞了馆,王夫人回了贾母,只说姑娘们年幼时开馆发蒙不过是为了识些字,好认得《女四书》、《列女传》这等贤书,不至失了做女子的本份。现今姑娘们既大了,正应以女红针黹为要。也不必再请夫子了,只叫李纨整日陪伴管束三春即罢。贾母听了不置可否,只说她这个媳妇办事她是极放心的,这些琐事由她自定即可。如此来黛玉也无学可上了,她却是极爱诗书的,虽也惯常自读自书,但学问学问,本就是边学边问,如今连个可解惑的人也没有,却叫她心下总是不大痛快,只盘算着怎能怂恿着贾母再为自己请个夫子,又恐如此来与三春姐妹差距愈大,只怕不好相处……

    想起王夫人,不由又想起白日里的事来。黛玉倒不曾想起那周瑞家的,为得却是薛家送礼事。

    今日这礼送得就蹊跷。薛宝钗不爱花啊粉的,这算什么理由?薛家上京来做什么来的,不就是为得送宝钗侍选么。女子的“德容言工”,四德里“容”虽说排第二位,可只要摊上个“选”字,哪有不选个貌的,无论这还是选得皇家用的人,难道还会要个丑丫头做伴读不成?就连孔子也曾有云“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不管你宝钗再美貌,再爱素净,这会子总该在这上面费些心思才是,这宫花脂粉什么的,正是要紧用得时候,如何反往外送?

    俗语说得好: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今日非节非寿的,她们家用这么个说不通的理由到处送礼,为得却是什么?虽说是要指着贾府出力帮你薛家的姑娘入选,到底做人情也得有理有据才好。……许是为着前些日子在老太太这儿吃了哑巴亏的原故罢。呵呵,大抵原以为这府里是她姐姐当家,说话能够算数的。不曾想进得门就在老太太这儿碰了个钉子,是以心虚不少。毕竟宝钗就算真选上了,这往后借助贾府的地方也是只不少。既然初来就得罪了人,说不得自然要补些人情。只是,似这般乱支个名目撒钱收买人的做法,未免也太急燥、太明显了……

    看来这薛姨妈的手段与她姐姐的也差不离,且她家现下又是有求于贾府,贾府里老太太的威望最重,自己托养在老太太名下,想来这会子那些人大抵是不会对她整出什么妖娥子来,如今倒也无有近忧。……那等子不开眼的小人么,以为王氏新来了亲戚,人势众,又见府内排宴筵请,只当有面子,少不得就作起脸子来了。好在贾母贾老太太年纪虽大了,心却仍跟明镜似的,倒也用不着自己操心,只自己别再是原来那付万事存在心里给自己受气的性子就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呵呵,她如今靠得这棵大树,可还是宝钗想靠靠不着的呢……

    “姑娘,睡了罢。”云莺上来轻轻推了推,黛玉方知自己想得入神,竟迷迷糊糊地困着了。

    “嗯……再取口水来喝。”

    旁雪雁忙奉个茶盅来,黛玉喝了口,因闻着股淡淡的玫瑰香,不由顺口问道:“今个儿吃过玫瑰酥?”

    雪雁怔回道:“正是呢。”说着笑了笑,问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黛玉又抿了口水,边躺上/床边轻声咕哝着道:“会子下去将衣裳换了罢,那玫瑰酥的酥皮极爱掉渣的。只怕落在你裙褶子里没抖干净呢……仔细晚上招耗子咬你。”雪雁听得“耗子”两字,吓得小脸白。

    云莺笑道:“姑娘这习惯还没改呢,尽爱捉弄人……眼都眯得睁不开了,还惦记着吓唬人。”说着轻手轻脚地掖好被角,放了账帘。哄了雪雁出了内室,自歇下不提。

    云莺却不知,黛玉今个儿确是用玫瑰酥作弄了回人,却不是雪雁,而是周瑞家的。那玫瑰酥的酥皮制得极薄极细,好吃是好吃,却极爱掉渣,只沾在身上,那股子玫瑰露的香甜味就怎么也藏不住。黛玉还担心那周瑞家的吃时太细致,临出门前还特地挑了挑她的怨怒,这人生气,自就较平日粗莽些。这还罢了,那陪她复命的小丫头却也是早得了嘱咐的,到了王氏的院里,只在人前人后都对周瑞家隐隐透出亲近,又三五不着地说起周瑞家的待自己姑娘是十分的小意儿。那王氏本就对黛玉存着心病,听得句半句,心中是疑惑,复又忆起周瑞家的她男人是有前科的,对周瑞家的偏心黛玉节就是信了几分。虽说也听得周瑞家的回说是因顺脚偷懒才最后去黛玉处等等所言,王氏却是越听越不信的——你完了差事,总得回来复命,这圈路总要走的,有什么懒可偷?不过是想得个空去黛玉那亲近亲近罢了,那黛玉若是觉得你怠慢了她,又怎会请你吃酥饮茶?……王氏左想右想,心下只道周瑞家的意欲左右逢源,却将自己当成了个傻子。是以是不大喜欢此人,虽说手里可用的人有限,时去不掉她,却是渐渐不再派她其他的差事,到得后来,竟是不大许她在府里走动了。此乃闲话,笔带过。

    却说次日宝黛二人在贾母处吃过早饭,两人正坐在处议着今日作何耍事。——宝玉倒觉得姐妹们处陪他顽耍的时候了许,十分高兴,每日里变着法儿与姐妹们顽笑取乐。今个儿他听说自家府里后花园子中的那几株梅花开得正好,正哄着黛玉出去走动走动。忽听凤姐上来给贾母请安,时入内大家见了,听凤姐说是今日要去东府串门,宝玉动了顽心,就要跟着去,又想起才将正说要带黛玉出去顽,踌躇间即与凤姐并鼓动黛玉同去。奈何黛玉两生的记忆里都觉着东府于个姑娘家而言可是太不安全了,若是跟老太太去呢还则罢了,跟着这两个……偏如今身子康健,时又编不出什么原由来。她正自是沉吟,忽听得小丫头上来回报,说是齐嫂子过府问安来了。黛玉这才呼呼地松了口气。

    齐嫂子这回却带了件大消息来,乃是林家十郎林熙磊为着明年春闱已动身入京,不日即到。黛玉听得惊喜不已,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伤感白云苍狗之际,又为往日那个阿福骄傲。想想又忙问其停宿安排,却是往那位任翰林编修的大兄处下榻。黛玉心知自家虽是林族主宅,到底眼下并无正经主人在府,且阿福兄本是为了应试入京,什么投贴拜师,应酬会友,等等等等,哪处不需个老手帮他着意打点。大兄又任翰林编修职,正是文人投住的好去处。是以黛玉也住了让阿福兄往自己家暂住的想法。只得嘱咐齐嫂子定要时时留意打点,也算她为阿福兄的春闱尽份心。

    林家子孙,入仕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进身之途,是事关家族呢。富贵富贵,林氏族的“富”,总得有“贵”来扶持,否则哪里能长享平安。“怀璧”有时真的就是“罪”。族中父辈已为官年,年近老迈,自己这辈里,大兄虽已入仕,到底年岁也不小了,如今正该有新人出来支撑。这般想来,只觉此次春闱阿福兄真是身负族重望呢。……就黛玉自己而言,想想那年里温言与她说笑的阿福兄,倒也打从心里希望他这次春闱顺利……

    黛玉心想着自个儿的事,那里用心听宝玉说起今日遇着的秦钟。宝玉说得兴起,止不住在地上走了两个来回,侧过头来却见黛玉只管怔怔的出神,他不由伸过手来摇了摇她,道:“好妹妹,你可听我说了?你可别以为我蠢笨,就结交不到雅士了。”

    黛玉回过神来,听他提雅士,不由噗嗤声笑将出来,“雅士?这可奇了,我日日只听你说女孩儿才是极清极贵的,如何今日这般夸起个臭男人来了?”

    “这……那秦钟可不同与其他人,虽比不得女孩儿,但在男儿里,我从未见过这般清秀出众的,且又行止温柔,比起些女子来也不差的……对了,他也是个极爱读书的……”

    黛玉听着他急急的辩解,却想起那秦钟的所作所为来,不由心下阵不屑,面上自也带出三分来,只撇嘴冷笑了声了,道:“呸,这是个什么道理,你竟将你平日最看重的女孩儿与个臭男人相提并论了?清秀俊俏……是否是生得好的,你都喜欢?我倒不知你竟这般肤浅。在我看来,他就是被你夸成朵花,那也只是朵泥做的花,在我眼里,他终是块泥,作不得花。”

    宝玉被她这般说,顿时无语,这左右都是自己说的话,如今要辩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偏黛玉忆起了前尘旧事,张嘴再不饶人,“……真花再无奇,总胜在天然无雕琢。似你这等以貌待人的,又怎会明白这其中的妙处?只是,我竟不知你原真会有这般蠢笨,居然会将块臭泥做成的东西捧上了天……罢,罢,你且去,休说与我相识,我真真是要愧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1、放原文中宝玉秦钟相见的相关内容:第七回中

    说着,果然出去带进个小后生来,较宝玉略瘦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羞羞怯怯,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慢向凤姐作揖问好。凤姐喜的先推宝玉,笑道:“比下去了!”【甲戌侧批:不知从何处想来。】便探身把携了这孩子的手,就命他身傍坐了,慢慢的问他年纪读书等事,【甲戌侧批:分明写宝玉,却先偏写阿凤。】方知他学名唤秦钟。【甲戌双行夹批:设云“情钟”。古诗云:“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二语便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早有凤姐的丫鬟媳妇们见凤姐初会秦钟,并未备得表礼来,遂忙过那边去告诉平儿。平儿知道凤姐与秦氏厚密,虽是小后生家,亦不可太俭,遂自作主意,拿了匹尺头,两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交付与来人送过去。凤姐犹笑说太简薄等语。秦氏等谢毕。时吃过饭,尤氏、凤姐、秦氏等抹骨牌,不在话下。【甲戌双行夹批:人不落,又带出强将手下无弱兵。】

    宝玉秦钟二人随便起坐说话。【甲戌侧批:淡淡写来。】那宝玉只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便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甲戌双行夹批:这句不是宝玉本意中语,却是古今历来膏粱纨绔之意。】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甲戌双行夹批:段痴情,翻“贤贤易色”句筋斗,使此后朋友中无复再敢假谈道义,虚论情常。蒙侧批:此是作者大发泄处。】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浮,【甲戌双行夹批:“不浮”二字妙,秦卿目中所取正在此。】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甲戌双行夹批:这二句是贬,不是奖。此八字遮饰过少魑魅纨绮秦卿目中所鄙者。】秦钟心中亦自思道:“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富’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甲戌双行夹批:“贫富”二字中,失却少英雄朋友!蒙侧批:总是作者大发泄处,借此以伸少不乐。】二人样的胡思乱想。【甲戌双行夹批:作者又欲瞒过众人。】忽又【甲戌双行夹批:二字写小儿得神。】宝玉问他读什么书。【甲戌双行夹批:宝玉问读书,亦想不到之大奇事。】秦钟见问,便因实而答。【甲戌双行夹批:四字普天下朋友来看。】二人你言我语,十来句后,越觉亲密起来。

    60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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