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人知罪!”面对李云天犀利的目光,严仲只觉得裤裆一热不由自主地尿了出来,随后跪在地上如捣蒜般向李云天磕着头,“王爷,小人有罪,请王爷恕罪!”

    “严仲,你家只不过借了赵老三家三吊钱,却在十五年间侵占了赵家四十亩地,还使得赵家的欠债达到了十五两,你可知朝廷严令禁止利息如此高的借贷?”李云天面无表情地望着神情惶恐的严仲,沉声喝问。

    值得一提的是,高利贷与普通的民间借贷不同,历朝历代的朝廷都允许民间的普通借贷,毕竟谁都可能遇到一个难事需要外界的帮助。

    但是,对于高利贷历朝历代的朝廷都采取了打击的态度,原因很简单,高利贷是一种影响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的经济行为,虽然它能解借贷人一时之困但从长远来看却通常使得借贷倾家荡产,这绝对不是朝廷上的那些高官显贵所愿意看见的。

    因此历代朝廷都把高利贷定性为违法行为,例如《红楼梦》中贾府被抄家的一个理由就是放高利贷。

    由于高利贷是一种民间的借贷方式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再加上放贷的人通常都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家,因此地方官府对高利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了“民不举,官不究”的态度。

    而且,即便是有人向官府举报了高利贷,官府也很少开堂审理,毕竟那些放贷的人与衙门里的官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上告的借贷人。

    况且古代的人们秉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想法,否则就会成为放贷人口中“忘恩负义”之人,因此即便是被逼得家破人亡也很少有人去衙门里上告,毕竟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实际上,高利贷与普通民间借贷不同,并不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的,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的话谁会想着去借高利贷,这就使得借贷者站在了悬崖边上,而能用借贷来的钱成功的人可谓只是少数。

    对于借高利贷而家破人亡的人,外界通常会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来评价,明知前面很可能是一条绝路但心存侥幸想要得以翻身,最终落得饮鸩止渴的悲惨结局。

    虽然高利贷在民间盛行但大明的律令却严厉禁止,严家通过高利贷的方式强夺了赵老三家的军田,不仅破坏了卫所的军田制度同时也犯下了发放高利贷的罪行。

    明太祖出身贫苦,除了对商人极度鄙夷外而且对高利贷的行为也是深恶痛绝,故而大明对高利贷者通常施以重刑,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民间借贷逐渐风起,官府对高利贷的打击也就逐渐平复了下来。

    不过,如今严家放高利贷的事情被上马村一案牵扯而出,李云天身为大明堂堂的忠武王以及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肯定不能置之不理,一定会进行彻查,这无疑使得严仲罪上加罪。

    “严仲,你可知道按大明律例你所犯下的罪行是斩立决的死罪,待来年刑部核实后就会被砍了脑袋。”望着神情无比惊恐的严仲,李云天面无表情地向他说道,“不仅你,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被流配到边疆的苦寒蛮荒之地,不知你此时心中可否对家人有愧?”

    “王爷,小人罪有应得,可是小人的家人并没有涉及此事,请王爷明察!”严仲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抬头向李云天哀求道,他是死有余辜可是无法面对家人跟着遭难而无动于衷。

    “这是朝廷律法所定,本王也爱莫能助,既然他们也从你的罪行中获益匪浅,理应也受到惩处。”李云天闻言顿时一声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爷,小人的儿女尚且年幼,父母也早已老迈,实在无法承受边疆苦寒之地的风霜,望王爷开恩呀。”严仲心中顿时大惊,以头触地砰砰地给李云天磕起头来。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给家人争得一线生机的机会否则肯定会被投入边疆荒漠之地,听说那种地方环境恶劣时常死人,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本王也想网开一面,可你是此次犯下五条人命案的主谋,又大肆发放高利贷,本王实在是找不到从轻发落的由头。”李云天闻言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向严仲说道,随后望向了冯勇,“冯大人,既然此案已经审查清楚,本王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听审,明天本王就要启程赶回小琉球,待案子审结后给本王送来详细公文。”

    “恭送王爷!”说着,李云天从太师椅上站起了身子,冯勇等人连忙起身躬身恭送,心中无形间松了一口气,只要李云天一走的话那么上马村的案子也算是了结了,不会再引出什么波澜。

    “王……王爷,小人有事上报,小……小人并非主谋而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无论是那些侵占的军田还是所发放的高利贷都是有人授意小人的。”见李云天要离开,严仲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跪在那里冲着李云天高声大喊道,“王……王爷,小人已经幡然悔悟,愿……愿戴罪立功!”

    听闻此言,大堂内顿时一派沉寂,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冯勇等人纷纷愕然望向了严仲,谁也想不到严仲竟然此时开口,好像要供出什么人来,这使得众人顿时感到不妙。

    “严仲,你休要胡言乱语,王爷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聒噪。”随后,神色诧异的杨宇率先反应了过来,双目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他知道严仲扛不住了准备把他牵扯进去,于是情急之下冲着一旁的卫兵喊道,“来人,速降此人拖下去,以免其胡言乱语!”

    不过,大堂上的卫兵并没有动,他们是冯勇的亲兵属于福建行都司衙门的人,杨宇这个建宁右卫卫指挥使如何能指挥动他们。

    李云天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冷笑,他刚才之所以告诉严仲其所面临的严重后果,就是想让严仲把杨宇“咬”出来,进行事态闹大,毕竟他都来了建宁城,那么福建行都司至少也要掉一个正三品的武官吧。

    “王爷,小人并非胡言乱语,小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小人的姐夫授意的,小人所作所为都是在给小人姐夫做事,否则以小人一介草民如何能做下那许多恶事!”严仲见杨宇想要让人将他拖走,于是连忙向李云天高喊道,“王爷明察,小人的姐夫才是主谋,小人只是从犯!”

    “你个刁钻奸诈之徒,明明那些事情是你做下的,与本官何干,王爷明察秋毫岂会受你所骗!”杨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指着严仲高声呵斥道,随后冲着李云天一躬身,拱手行礼道,“王爷,此人历来心术不正,为了逃脱罪责竟然要污蔑卑职,请王爷明察!”

    “糟了!”望着眼前的一幕冯勇心中顿时一声哀叹,暗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事情这下闹大了,一旦知道杨宇底细的严仲将杨宇招供出来,杨宇很难逃过这一劫。

    “本王问你,你有几个姐夫?”李云天不动生声色地瞅了一眼神色激动的杨宇,开口问向了跪在那里的严仲。

    “禀王爷,小人有三个姐夫!”严仲不知李云天所问何意,老老实实地回答。

    “杨大人,既然他有三个姐夫,你为何认为他所说的是你?”李云天闻言后看向了杨宇,沉声问道。

    “这……”杨宇没想到李云天会有此一问,一时间有些哑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随后找了一个由头,“王爷,卑职妻子的两个妹妹嫁进了普通人家,卑职以前听说过严仲打着卑职的旗号在外面作恶,只不过顾念亲情没有动他,现在他想要逃脱罪责,肯定会把责任推到卑职的身上。”

    说完后,杨宇不由得伸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心中无比懊恼,认为严仲就是个十足的蠢货,如果严仲的家人被流配到边疆的苦寒之地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万一他也倒了的话那么届时可就没人能帮得了严仲的家人。

    “王爷,小人有证据可以证明小人所做的事情都是小人的姐夫暗中指使的。”严仲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他可不希望家中老小去边疆那种环境恶劣的地方,于是针锋相对地向李云天禀告道,“王爷明鉴,若非小人姐夫指使的话,单凭小人根本无法做成那些事情!”

    由于李云天的威名已经传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故而严仲对李云天的为人早就有所耳闻,知道李云天虽然行事雷厉风行但只要对方肯悔过并老实交代罪行的话,李云天都会减罪发落。

    这使得杨宇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旦他成为从犯并且积极检举揭发杨宇的罪行的话,那么李云天肯定会对他网开一面,即便是他自己难逃一死也能给家人争取到好处。

    杨宇虽然是严仲的姐夫,两人可谓是关系亲近的亲戚,不过现在严仲面临生死关头他已经顾不上杨宇,唯有想着如何能给家人争取到从轻发落。

    至于杨宇以后能照顾严仲那些流配的家人一事,严仲心中对此并不看好,即便是杨宇有这个心思但其与流配地相隔数千里之遥,而且他所犯下的又是李云天督办的案件,杨宇能帮到他家人的地方真的有限。

    况且,严仲并不认为杨宇这次能逃过一劫,正如杨宇以前对严仲的评价那样,严仲虽然贪婪但是却并不愚蠢,他并不认为李云天千里迢迢从小琉球赶来只是为了拿下他这么一个平头百姓,否则的话李云天根本就不用来建宁城耗费光阴。

    因此严仲觉得还是他先把杨宇供出来戴罪立功为好,否则一旦杨宇也被李云天拿下的话他可就全完了,无法帮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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