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们来了。”

    小河镇客栈二楼一间戒备森严的客房里,窗口处的雷婷望了一眼被楼下的护卫拦在客栈入口的士卒,微笑着向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悠闲地躺在床上闭目小憩的李云天说道。

    “今天的这出戏终于可以完美落幕了。”李云天闻言从床上坐了身子,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后走向了床边,饶有兴致地望着楼下那些气势汹汹地与护卫对峙的士卒。

    正如龚睿所猜测的那样,从昨天视察定海卫到今天来到小河镇,期间所发生的事情都按照李云天所设定的轨迹在走。

    包括周仁善,都是李云天计划中的一个环节,看似周仁善的事情是随机发生的,其实早就在李云天的掌控内。

    早在来定海县之前,李云天就已经了解了定海县的情形,知道周仁善是县里的一个恶霸,而且昨天也收到了周仁善假借他的名义敛财的情报,因此决定以周仁善为突破口来打开他在定海县的局面。

    李云天之所以选择来赵大海的家,就是因为赵大海所在的赵家屯属于小河镇,这样的话更能接触到周仁善作恶多端的事情,进而给了他一个向周仁善下手的机会。

    其实,即便是没有赵大海,李云天也会从定海卫中选择一个家在小河镇所属村镇的张大海或者王大海,带着人去起家里看望。

    说实话,周仁善也是足够倒霉,不仅强行抢走了赵大海岳父的鱼而且还将其打伤,等于敲锣打鼓地将把柄送到了李云天的手里,李云天自然是欣然笑纳,率众赶到小河镇将其拿下。

    周仁善意识到形势不妙,让人去县城找他的女婿刘司吏去搬救兵,这正是李云天所希望看见的事情,如果动了刀戈的话那么对他处置定海县的事情无疑更加有利。

    那支暗中保护李云天等人的骁武军就埋伏在小河镇的镇外,楼下的这些士卒之所以能闯进小河镇完全是因为骁武军没有阻拦他们,否则他们连镇边都挨不到。

    “你们是何人?”楼下客站入口处,山口惠子冷冷地望着前方聚集的大量手里拎着刀枪的士卒,不动声色地娇声喝问。

    她的身后立着十几名护卫,右手握着腰刀的刀柄,一字排开与那些士卒对峙。

    “县衙公差搜查倭寇同党,本官劝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本官一声令下让你们身首异处!”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骑着马从那些士卒身后走来,凶神恶煞地指着山口惠子说道,他是定海县壮班的吴班头。

    在定海县衙吴班头与刘司吏的关系最好,因此刘司吏在接到报信后立刻通知了吴班头,带着县衙壮班的人急匆匆赶来小河镇给周仁善解围。

    所谓的壮班,指的是县衙里那些守城和巡街的人,由于定海县县城的防务已经由定海卫以及骁武军接管,故而壮班的人变得无所事事,这次被吴班头一窝蜂地带了过来。

    吴班头这次来不仅是要给刘司吏助阵,还想着敲李云天等人一笔,他把李云婷等人看成是外地来的富商。

    本来,吴班头心里还对来历不明的李云天等人有些忌惮,不过得知李云天一行人竟然在小河镇的客栈上留宿,这使得他心中的担忧立刻烟消云散,认为李云天也没什么深厚的背景,否则岂会沦落到在小河镇的客栈上留宿?

    “倭寇同党?”山口惠子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面罩寒霜地向吴班头一伸手,“可有县衙的公文?”

    按照大明律例,公差外出县城缉拿案犯时要带公文或者令签方能行事,这样做是以免有人私下为非作歹,滋扰地方,否则的话其行为会被视为非法。

    吴班头见状不由得一怔,虽然县衙有持令签或者公文拿人的规定,但地方上执行起来可没有那么严格。

    毕竟在县里大家相互间都熟悉,因此县衙的差役外出抓人时即便是没有令签或者公文也没人会计较,这也导致了有人以权谋私,抓无辜的人进去坐冤狱。

    “此次事态紧急一时间未能办理手续,我等回到县衙后自会将事情补办好。”发现山口惠子比较难缠,骑着马立在吴班头身后的那名瘦长脸中年人眉头皱了一下,双腿一夹马腹走上前神情严肃地向山口惠子说道,此人正是刘司吏。

    “那就请你们把手续办好后再来搜查!”山口惠子闻言冷冷地望着刘司吏。

    她早就料到刘司吏和吴班头手里没有搜查逮捕的令签或者公文,因为要想拿到令签或者公文的话要到衙门里备案,并且报经县丞同意,刘司吏此次是私自前来给周仁善助威,自然不可能带令签或者公文了。

    “本官已经说了,此事事态紧急,待回去后自然会补办手续。”刘司吏的眉头皱了皱,面无表情地向山口惠子说道,“近来倭寇猖獗,忠武王又驾临本县,本官接到举报说你们商队中有人与倭寇有染,依本官看你们还是跟本官去一趟县衙,抗拒官府的后果你可担当不起!”

    “没有公文,你休想进入客栈的门半步!”山口惠子知道刘司吏在威胁她,可她岂会怕了刘司吏,面色一寒后瞪着刘司吏说道。

    刘司吏见山口惠子的态度如此强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看出山口惠子好像丝毫也不惧怕于他,难道此人有何来历不成?

    “反了!”吴班头是个暴脾气,仗着他是壮班头目的身份平日里也是一个在县里横着走的主儿,见山口惠子如此不给面子顿时勃然大怒,伸手一指山口惠子向周围的士卒说道,“来人,给本官将这个倭寇同党拿下,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刘司吏能在县衙坐上户房司吏的位子岂是等闲之辈,闻言紧紧地盯着山口惠子,想从山口惠子的反应中瞧出蛛丝马迹。

    至于吴班头的命令,刘司吏丝毫也不以为意,县衙的这群士卒平日里欺压百姓还行,面对山口惠子身后那些高大壮硕的护卫根本就没有上前拿人的胆子。

    “你们跑不了了,快投降!”

    “放下兵器!”

    “再不老实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

    果然,正如刘司吏预料的那样,四周的士卒只是虚张声势地挥动着手里的刀枪在那里叫嚣呐喊,让山口惠子束手就擒,根本就没人敢上前招惹山口惠子。

    毕竟这些士卒也不是傻子,很多都是圆滑世故的老油条,看出山口惠子和那些护卫不好惹,因此傻子才当出头鸟去触山口惠子的霉头。

    望着那些虚张声势的士卒,山口惠子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她就怕打不起来,心里正巴不得那些士卒动手,届时就可以趁机把事态闹大。

    “住手,不得放肆!”就在这时,一声高喝山口惠子身后响起。

    李宜安和杨敏、王霜急匆匆地从客栈的大厅里赶过来,见门外士卒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心中顿时大惊失色,这要是打起来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因此李宜安边向门口处跑着边高声喊着。

    “拿下他们!”山口惠子闻言立刻伸手冲着前方那些叫嚣的士卒一挥手,冷冷地向身后的护卫说道,她岂会让李宜安如愿?

    护卫们闻言立刻抽出腰刀冲了过去,如下山猛虎般在那些士卒里横冲直撞,顷刻之间就打倒了一片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哀嚎,如果不是那些护卫手下留情的话这些倒霉的士卒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剩下的士卒见状不妙纷纷惊恐地向后退去,任由吴班头声嘶力竭地在那里嘶吼,谁也没有上前,他们可不想在这里送了小命。

    “下来吧你!”刘司吏已经意识到客栈里的人不简单,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刚准备掉转马头离开,冷不防一名护卫一个健步窜了过来,一把就将其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随即,吴班头和其余几个骑在马上的人也都被护卫们拉下了马,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都住手,住手!”李宜安万万没想到护卫与士卒竟然打了起来,脸色刷一下就绿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外,冲着那些拎着刀枪围在四周的士卒高声喊道,“本官乃浙江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司,快放下你们的兵器,否则本官严惩不贷!”

    听闻此言,那些原本就神色惊慌的士卒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可不认识李宜安这种地方大员。

    “你们竟敢对忠武王动武,难道想造反不成?还不快快放下兵器!”王霜从李宜安身后走出,面色铁青地向那些不知所措的士卒高喊道,由于太过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快放下兵器,他是臬台大人!”一名中年士卒认出了王霜,脸色刹那间就变得苍白,大喝一声后扔掉了手里的刀,以头触地跪在了地上。

    随着中年士卒的这个动作,现场的士卒纷纷扔掉兵器跪下,一个个神情惊恐,谁也想不到这间普通的客栈里面竟然会住着忠武王。

    刘司吏和吴班头正在那里拼命挣扎,闻言身子顿时僵在了那里,面无血色,双目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如果客栈里真的住的是忠武王,那么他们先前的举动无疑是造反!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和甲胄撞击的声响,黑压压的骁武军出现在了街上,守在镇外的骁武军赶了过来。

    见此情形,刘司吏和吴班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地上,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已然破灭,除了李云天外没人能调动这么多的骁武军。

    二楼的窗口处,望着倒在地上的刘司吏和吴班头,李云天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随着这两个倒霉蛋的落网,整顿浙江吏治的帷幕已经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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