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了赵文举的第二天下午,李云天派人去怡香堂请红鸾和紫鹃来讲武堂扬州司务处,他晚上要在讲武堂扬州司务处宴请扬州除了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达官贵人,欣赏红鸾和紫鹃双剑合璧的曲舞表演。

    红鸾和紫鹃一直在怡香堂里等待着李云天的传召,接到李云天的邀请后两人心境截然不同,红鸾显得忧心忡忡,而紫鹃却跃跃欲试。

    由于是李云天的宴请,因此扬州城的那些高官显贵岂会不给他面子,因此纷纷应邀前来讲武堂扬州司务处。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一直在家中闭门礼佛的原盐商总会副会长陆德忠也出现在了现场,与受邀而来的名商大贾们谈笑风生,这些参加酒宴的商贾们身上无不有着永乐帝或者宣德帝恩赐的功名,否则即便再有钱也不能出席这种隆重的场合。

    为了表示对红鸾和紫鹃的青睐,李云天特意派了他的那辆拉风气派的四轮马车前去怡香堂接她们,两人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制式的新颖马车,行驶在扬州城平坦的青石板路面上时既平稳又舒适,比狭窄的两轮马车要舒适数倍。

    虽然红鸾和紫鹃非常喜欢舒适的四轮马车,但由于青楼女子属于下九流的行业,故而没有资格通过捐献来购买四轮马车,而且按照规定如果有人私下里将四轮马车借给她们使用的话就违背了朝廷的禁忌,是要受到相应的惩处。

    古代社会上的各式各样的人物以及各种学说的门类通常用三教九流来划分,所谓的三教指的是:儒家、道教和佛教,而九流指的是:儒教、道家、法家、名家、墨家、阴阳家、纵横家、杂家、农家。

    其中,九流又分为上九流、中九流和下九流。

    上九流指: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

    中九流指: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道、僧。

    下九流指:师爷、衙差、升秤(秤手)、媒婆、走卒、时妖(巫婆)、盗、窃、娼。

    虽说红鸾和紫鹃是清倌人,但究其本质还是属于“娼妓”一类,故而是下九流的人员。

    四轮马车既然作为了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的乘驾,即便是宣德帝法外开恩,那么有资格购买的人也仅限于上九流和中九流的人,至于下九流的人由于行业低贱自然被排除在外。

    如果红鸾和紫鹃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四轮马车,那么就要像怜香一样得到宣德帝的恩赐,否则便没有这个资格。

    单从这一点来看,两人虽然锦衣玉食,但社会地位比不上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到了讲武堂扬州司务处后,红鸾和紫鹃被下人引领到了一间厢房里休息,入夜后两人要给前来参加酒宴的达官贵人们献艺,以助众人的酒兴。

    “这位妹妹,不知道侯爷等下会不会过来?”厢房十分雅致,打扫得干干净净,待一名侍女给红鸾和紫鹃上了茶准备退下时,紫鹃笑盈盈地喊住了她,随手将一颗珍珠递了过去,想要向其打探一下消息,以便做出应对。

    “侯爷说了,等他招呼了贵客就前来看望两位姑娘。”出乎紫鹃的意料,那名侍女竟然没有接下那颗珍珠,向她微微一躬身后离开了。

    “难道你不知道讲武堂的人从来都不收受外人的馈赠吗?”等那名侍女离开后,红鸾冷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地娇声说道。

    讲武堂的下人,无论是侍女还是打杂的,基本上都是从讲武堂所属的军户中招募而来的军户子弟,皆在讲武堂里有着正式的编制,不仅每个月有可观的薪俸,而且逢年过节还有礼物可拿。

    不仅如此,讲武堂下属的军户中,其适龄子弟皆要进入讲武堂开办的学校读书习字,由讲武堂负责其学费和食宿费,并且毕业后安排给相应的工作。

    除此之外,讲武堂军户到讲武堂下属的医馆诊治时也享受非常大的优惠,通常只要出一成的诊金,剩余的九成由讲武堂垫付。

    尤其是那些被分配到讲武堂下属各部门做事的军户子弟,每月拿出两成的薪俸出来缴纳养老金,这样的话无论男女五十岁后便可退休回家,届时讲武堂每个月将发给他们对应缴纳年数的养老金来养老,最高可达薪俸的五成,足够其安度晚年。

    由于讲武堂给予那些军户子弟的薪俸优厚,故而即便是拿出两成的薪俸出来他们每个月也能落下不少钱。

    随着讲武堂下属各机构相继步入正轨盈利,再加上交趾海外商贸的进行,李云天的手中有了足够的资金,使得他得以以讲武堂为试点,逐渐推行现代的管理和福利制度,这既能提高讲武堂各机构的办事效率,同时也是对那些从业人员的一种激励,增强凝聚力。

    讲武堂提供了优厚的待遇,那么自然也有着相应的管理,制订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禁止收受外界的馈赠,一旦发现严惩不贷,轻则降职,重则开除。

    这里说的开除不是简单的开除职务,而是要将其从讲武堂的军户中除名,让其变成民户。

    如果搁在以往这对军户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现在讲武堂下属农庄和企业的发展蒸蒸日上,福利待遇又十分优厚,谁吃饱了撑的想离开讲武堂这么好的地方。

    “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看来这讲武堂确实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紫鹃不慌不忙地收起了那颗价值不菲的珍珠,丝毫也没有要跟红鸾打嘴仗的意思,毕竟她现在身负重任,不能让红鸾给搅和了。

    见紫鹃的反应有些不温不火,红鸾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好奇,以她对紫鹃的了解紫鹃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儿。

    不过,由于李云天要来看望两人,红鸾和紫鹃都没有心思斗嘴,而是在各自贴身丫环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准备迎接李云天的到来。

    虽然红鸾和紫鹃相互间有隙,但由于李云天点名要两人同台献艺,两人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商量着晚上表演的曲目,很显然现在并不是斗气的时候,一旦把晚上的酒宴搞砸了不用李云天动手,盐商总会的那些人就不会放过她们。

    就在两人梳妆打扮完毕不久,门外传来了一阵谈笑声,好像有几名男子向着房间走来,红鸾和紫鹃对视了一眼后站起了身,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很显然除了镇武侯外没有其他的人。

    “侯爷到!”果然,门口处随即传来了一声底气十足的通传声,然后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了进来。

    “参见侯爷!”见此情形,红鸾和紫鹃并排跪在了屋子中央,迎接李云天的到来。

    “都起来吧。”李云天微微一笑,伸手虚空向上一托,他身旁站着的是特意从淮安赶来的漕运总督、阳武侯薛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红鸾和紫鹃,不时地点着头,本届江南花魁大会的花魁和亚魁果然出类拔萃,容貌和身段皆为上上乘。

    “谢侯爷!”红鸾和紫鹃闻言应了一声,随后紫鹃站了起来,而红鸾却依然垂首跪在那里。

    “红鸾姑娘,你可有事要跟本侯说?”李云天见状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后沉声问道。

    “侯爷,民女听闻侯爷忠义无双,因此敢问侯爷,受人滴水之恩是否当涌泉相报?”红鸾闻言低着头,娇声问道,按照古代的礼仪身为白丁的她在跟李云天说话的时候只有躬身的份儿,不能抬头正视李云天,除非得到李云天的允许。

    “理应如此?”李云天点了点头,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红鸾为何有此一问。

    “侯爷,民女年幼时曾经被人救过性命,如今民女遇到了恩公是否应该结草衔环以报这份恩情?”红鸾闻言再度娇声问道。

    “话虽如此,但本侯认为恩情偿还即可,红鸾姑娘不必耽误了终身,本侯认为人心本善,他救你的时候应该并没有奢求什么回报。”

    李云天这下听明白了红鸾的意思,原来她是想报答曾经的救命恩人,因此沉吟了一下说道,他其实并不赞同古代那种看起来有些极端的报恩的方式。

    “侯爷,民女有幸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恩公,在民女看来是天意使然,民女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恩公!”

    红鸾自然听出了李云天话里的意思,不过她此时心意已决,语气决然地说道,“三年后民女将从良,恳请侯爷届时能给民女做主让民女得以伺候恩公。”

    之所以红鸾三年后可以从良,是因为她在参加江南花魁大会前就跟红姐有过约定,一旦夺得了江南花魁后将在邀月阁献艺三年,然后从良嫁人。

    对一名青楼女子来说,最美好的岁月不过三四年而已,然后她们将会被后辈新人所赶超,红鸾如果能夺得江南花魁不仅使得邀月阁三年内成为江南第一青楼,而且三年的时光基本上也已经快耗尽了红鸾最美丽的年华,再往后将会被新人所取代。

    因此红姐自然同意红鸾,她其实更看重的是江南花魁的头衔,再者说三年下来红鸾能给邀月楼带来巨额的收入,足以用以其赎身。

    “噢?”李云天闻言显得有几分惊讶,万万没有想到红鸾的性子竟然如此之烈,不由得与薛禄对视了一眼,随后不无好奇地问道,“红鸾姑娘,你的恩公是何许人?”

    “禀侯爷,民女的恩公是侯爷身边一名护卫,民女不知道他的名讳,只知他姓赵,宣德二年年底在交趾的宣化府出手救了民女一命。”红鸾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娇声回道,“请侯爷为民女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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