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于老还想挣扎,他是真的在为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后悔。

    “好了好了,”眼见凌若夕已有些许不耐,卫斯理赶紧出声打着圆场:“于老,你真没必要这么在意这些小事,皇后娘娘胸怀宽广,不会和你计较的,道歉的事先放在一边吧,我们应该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行军策略。”

    话题瞬间转移到了正事上,于老也只能妥协,但心底却是打消了对凌若夕的猜忌,一路上,他已经从骑兵口中知道了在峡谷外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弄清楚了,凌若夕是真的在帮助南诏迎战强敌,怎么可能还会戴上有色的眼睛看她?

    他微微点了点头,跟着众人在下首落座,卫斯理在询问过今日发生的种种事后,眉宇间多日来的抑郁被喜悦取代:“好啊!这次重创北宁,必定能让士气大涨,一扫这些天来的颓靡。”

    打仗最看重什么?士气,军心,一连多次的败仗,让军中不少人开始动摇,开始害怕,开始恐惧,而如今一场大捷,便能够将先前的颓势逆转,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胜利。

    “这次可多亏了皇后娘娘力挽狂澜,否则,以北宁国的实力,我们就算拼死一搏,只怕也难撑住啊。”于老感慨道。

    卫斯理有些意外,他先前不是还对皇后娘娘各种戒备各种不满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好似变成了她的拥护者?翻脸要不要翻得这么快啊。

    于老在说完这句话后,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后悔,深怕他们误会自己是在抱大腿,面上讪讪的,“老夫的意思是这次能够拿到小胜,皇后娘娘功不可没……”

    他越说越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卫斯理憋着笑,赶紧打断了他:“于老的话正是我们想说的,若非皇后娘娘出手,此番,南诏难以抵御强敌。”

    “啧啧啧,现在才来说好话不嫌太晚了么?”暗水小声的嘟嚷了一句,随后,骄傲的挺起胸口:“只要凌姑娘出手,就不可能有失败一说。”

    说完,他还故意朝凌若夕投去了一个求表扬求夸奖的眼神,看得凌若夕眼皮直跳。

    这么肉麻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即使是她,也有些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的夸赞,轻咳一声,“现在还不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北宁国只是暂时撤退,不代表他们不会继续发动攻击,再有,边关丢失的四座变成还未收复,想要庆功,等到战事平息也不迟。”

    她的一席话让原本有些轻松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皇后娘娘,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你心里有主意吗?”卫斯理询问道,似乎把她当作了幕僚,当作了军师。

    “要么趁胜追击,要么休养生息。”凌若夕给出了两个选择,至于要怎么选,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丞相大人,我们该趁此机会,一举将北宁赶出国界,把他们打回家。”于老虽然年纪大了,可这股冲劲却没有减少,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的放弃呢?

    “这次我也支持老头的建议。”暗水急忙出声,难得的和于老站在了同一个阵营,哼哼哼,谁让那帮人居然敢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微臣附议。”

    “附议!”

    众名武将纷纷表率,全票通过对北宁继续追击的提议,卫斯理最终拍案,决定率领南诏国的残兵,出击北宁,夺回被占领的四座边城。

    有凌若夕和深渊地狱的高手加入,南诏国在短短一个月内,收回三座边城,北宁几乎被打得节节败退,已被逼到边境,退守南方的边关关口,凤奕郯和凌克清所率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不足三分之一,大多惨死在凌若夕等人无差别的攻击中。

    她先是潜入北宁军营暗杀他们聘请的炼器师和炼药师,再火烧粮仓,暗杀各门派各世家的高手,断了北宁的左右臂,没有玄力高手助阵,北宁的败局已经无法改变。

    一时间,她在南诏国的威望水涨船高,得到了全民拥戴,没有人再记得她曾经在这个国家做了什么,没有人记得她和南宫玉的过往,他们只知道,是这位皇后,替他们带来了久违的安宁与和平。

    “哇,听说皇后娘娘又打胜仗了,再这样下去,早晚能把北宁的贼子赶出咱们的地盘。”距离边关不远的小镇,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恢复了昔日的热闹与繁华,那些四处逃难的百姓,重新回归家乡,坐在茶楼里,议论着眼下的捷报。

    “皇后娘娘英明神武,区区一个北宁哪里是她的对手?”

    “皇后娘娘可真是咱们的保护神啊。”

    ……

    这样的谈论随处可见,热闹的人群中,一个戴着黑色的斗笠,穿着墨色锦缎的男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此刻正提着几包药材,下盘虚弱,脚步略显蹒跚,当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被众人口口相传时,斗笠后那双邪肆的眼眸里,染上几分欣慰,几分骄傲,但随即,又被深深的落寞取代。

    远离热闹的街头,他拐角走入一间偏僻的民居,推开门后,将斗笠取下,被遮挡住的三千白发,顺着背脊直泄下来,那张完美得如同鬼斧神工般的妖孽面庞,勾人魂魄,妖娆中透着几分憔悴与虚弱。

    “咳咳咳。”一阵难受的咳嗽声,让他忍不住扶着木门弯下了腰,长发从肩头自然散落到胸前,他咳得面颊晕红,半响后,才勉强压制住身体的难受,随意的用绢帕将掌心的血珠擦拭掉。

    “本尊就知,哪怕本尊消失,你也会过得比谁都自在。”他喃喃低语道,看也没看手中染血的绢帕,甚至丝毫没有将自己咳出血这件事放在心上,仿佛早已经习惯了似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想到那女人这些日子以来做的事,他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骄傲,看,这就是他云井辰深深爱着的女子。

    这样想着,他扶着墙,艰难的走到窗户边,大开的窗户外有冷风刮入,可他却毫不在意,双眼眷恋的望着边关的方向,那里正是南诏大军如今驻扎的地方。

    他一直都在,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跟随着她一次次转移阵地,而改变自己的落脚点,只为了离她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虽然无法见到她,但,只要想到,她就在他的不远处,心头那如潮水般的思念,就能平息了。

    正在和卫斯理商讨下一步计划的凌若夕忽然心头一阵悸动,她霍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直刺书房那扇大开的窗户,神色似惊诧,似困惑。

    卫斯理正听得一本正经,忽然见瞥见她出神的模样,微微一愣:“娘娘?”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除了窗户外满园的园景,他什么也没看见,“娘娘,有什么不妥吗?”

    “不,”凌若夕立即回神,轻轻抿住唇瓣,“没什么,我们继续。”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她方才居然会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心头自嘲的笑笑,遥遥脑袋,转瞬她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根据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北宁国仅剩的三万大军,就屯扎在壶口关内,关内的百姓已经在许久前全部逃离,壶口关地势险要,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而且,我军撤离时,留下了不少的兵器、粮草,绝对够北宁大军补给。”卫斯理冷静的将最后一座丢失的城镇情况告诉凌若夕,壶口关,是南诏国四座边关关卡之一,也是现下唯一一座还未被收复的城池,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距离壶口关最近的城镇,距离不足百里。

    “他们不过是些残兵,就算占据地利,也不可能抵挡太久。”凌若夕冷笑一声,“北宁国的败局不可能转变,你没发现吗?他们的支援已经有许久不曾抵达了。”

    这不正是北宁帝开始动摇侵犯南诏的讯号吗?

    卫斯理一脸认同的点点头,不错,北宁国这一个月中,只在最开始有过一万兵力的支援,之后,且战且退,后方再未有兵马的补给。

    “就算我们不强攻,只要包围壶口关,断了水路、山路,他们根本就是瓮中之鳖,难逃一死。”凌若夕随手将桌上的地图合上,身体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眸光冷冽。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我们按兵不动?”卫斯理眼底闪过一道精芒,瞬间领悟了凌若夕的意思。

    “不然呢?若是强攻,难保这些人不会拼死一搏,徒增将士们的伤亡。”虽然她并不在意南诏国的兵力问题,但明明有捷径不走,偏偏要选择劳心劳力的路,那不是找虐么?

    “好,我这就传令下去,包围壶口关。”

    “等等,”凌若夕忽然唤道,“派人每天在城下叫骂,怎么难听怎么来,我要让他们在城里连睡也睡不安稳。”

    这个法子很阴,不过,绝对奏效。

    军令刚刚下达,暗水自动请缨,要跟着大军前去叫骂,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卫斯理在征求过凌若夕的意思后,果断答应,他兴冲冲的骑着马,走在最前头,刚抵达壶口关城门下,大批的兵马,吓得守城的士兵一阵慌乱。

    凤奕郯在得到消息后,与凌克清一道,在士兵的保护下,登上了城墙。

    “大人,你看,那就是北宁国的三军统帅。”士兵指着高站在城墙上方的冷峻男人,为暗水介绍道。

    “我认得他,北宁国的三王爷嘛。”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据说是文武全才的王爷,不过,对对方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当初在轩辕世家的怂恿下,这位可是千里迢迢率人参加了讨伐凌姑娘的大会,这笔帐,暗水记得一清二楚。

    他坏笑着勒住缰绳,另一只手在唇边做喇叭状,混杂了玄力的声音,在城墙上方响起:“嘿!上边那位小哥,你好啊,咱们又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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