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又下了一场雪,算是春雪虞昭一行,带着五个侍从,过了河,往太素县行去,到了中午时分,就到了太素县,虞昭看着一片阒无人声的村落,心下不胜感慨。

    经过上次一战,死者上万人,这太素县现在几乎空了,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太素县,就直奔着县衙去,只见这里毕竟不一样,一排衙丁站在那里,个个剽悍,这本是好事,但是虞昭就皱了眉。

    虞昭到了门口,就吩咐随从:“给我递帖子。”

    “是!”一人就应着,上去递贴子,没有几分钟,就见衙门大开,李存义就上来迎接,未语先笑:“哎呀,原来是虞老大人,本想上门请教,可是县里经过大战,万户白素啊,实在抽不了身,今曰总算能聆听教诲了。”

    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虞昭神色严峻,说着:“李大人,今天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是有事相问。”

    李存义心里一怔,刚才他才接到消息,说是已经联系到了杜恭真,并且获得了同盟的盟约,这时怎么就有人上来这样近于问罪的神态?

    难道被发觉了什么?

    李存义脸上还是带着微笑:“哦,老大人今天过来,肯定是有教于我,我才疏学浅,愿意聆听——虞老大人,请上座!”

    “上次被将军杀了的那个妖道玄洞,你知道吧?”虞昭神色严峻的问着。

    “不是很清楚,不过的确听说了,怎么了?”

    “哼,此人欺骗着将军,说是要为大帅点吉穴,不想却被人识破是恶穴,欲以此来陷害于将军,被一刀砍了。”

    “哦?”李存义心里有些遗憾,却笑的说:“这等妖人的确应该斩之,将军圣明!”

    虞昭冷冷一笑,说着:“事后将军追查同党,杀了些妖人,结果搜出了这些信来,发觉玄洞妖人,竟然和你的一个门客有来往!”

    这话顿时使李存义一惊,难道是问罪来了?

    可是只有虞昭几个人前来,又不像,按捺了心思,他连忙起身,深躬:“臣有罪,却不知这门客是谁?臣立刻捕了请罪。”

    这态度就使虞昭满意,他的神色稍有缓解,说着:“这门客是周竹,其义父就是被老帅诛了的田纪,显是心怀不满,勾结妖人而用这种风水这种诡谲阴谋来乱政……这些信,你看看吧!”

    取出一些信,李存义谢了罪,上前一封封仔细看,越看越是凝重。

    和虞昭一样,他是知道点内情,也没有想到将军会故意陷害李家,这些信虽然说的隐晦,但是这里面隐含的意味,一琢磨就可以琢磨出,顿时心中大怒。

    这周竹投奔而来,由于年轻,到底才能没有练达,并不被李存义放在眼里,这来往信件更是使他怒火中烧——吾儿怎么信任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庸才?

    特别是在这个关头,打草惊蛇,如果使王弘毅有了警惕,岂不是坏了大事?

    看了几封,李存义就脸色铁青,向着文阳府的方向跪倒:“事涉大帅灵居,将军杀的好,只是臣的确不知有这事,此必是歼人,寄于李家而行此不轨之事,臣有罪!”

    说着,连连磕头,额上就是一片乌青。

    虞昭见了,神态更是温和:“李大人不必如此,将军也是不信的,若是相信,岂会是老夫前来?”

    “将军的意思是,既然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小人在从中不轨,当斩之,不过不可明刑正典,以免惊骇视听,以为我镇上出了大问题……将军一片爱护之心,由你李家自己解决,只要送上这等小人头颅就可!”

    若是李承业,说不定会迟疑,但是对李存义来说,这个周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杀了就杀了,在这关头如果能麻痹王弘毅,说不定还是因祸得福。

    想想吧,王弘毅不愿意明刑正典,自然是还信任李家,这姻亲结的不错,现在自己立刻杀了周竹,只怕王弘毅更加信任,这对大业自然有好处,想到这里,李存义目光一亮,猛的说着:“臣明白了,我就立刻去杀了此等小人。”

    虞昭更是满意,笑的说着:“李大人果然赤胆忠心,不过,还有二事。”

    “虞老大人请说。”

    “首先,将军也听说了田纪的事,对这事非常痛心,将军本想连夜回城向父帅求情,不想却已经斩了,既然还有一子,何必隐藏呢?将军已经免其无罪,让他回乡去,原本田地也一应发回。”

    这话听的李存义连连点头。

    “至于这周竹,实是丧心病狂,不可宽恕,斩当然要斩,只是据说是贵公子的门客,贵公子可亲斩之,以证清白,相信将军会很高兴。”

    李存义又是连连点头,说着:“的确这样,吾儿到底年轻,疏于防范,给这等小人靠近,当由他亲斩之,向将军谢罪。”

    “哎,本月述职就要到了,不如就由贵公子拿了头颅前去,这样自然就一团欢喜。”

    这个,李存义有些犹豫,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才五六百兵,如果王弘毅真的发觉了造反,也不必骗去,当下就答应了:“老大人说的是。”

    “老夫前来,就是说这点事,现在有了结果,很是欣慰啊!”

    “老大人在这里喝茶,本县这就去办,相信不必一个时辰,就可以办成。”李存义说着,深深一礼,就踏步而出。

    出了客厅,李存义就脸色铁青,这时,一个侍从上前:“大人,要去哪里?”

    “带上一火人,哦,吾儿在哪里?”

    “……似乎在周先生的院子里说话,还有樊营正也在。”

    说到樊流海,李存义不由冷哼一声,心中有些不快,这人的确是将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只认李承业为主,对他这个李家的实际主人尽管客气,却不是俯首听命。

    还有这个周竹在其中煽风点火!

    如果王弘毅在场,就会想起地球上李唐开国时一个案子——刘文静案。

    刘文静和李渊亲近,但是更亲近于李世民,李世民和刘文静,就在狱中暗中筹划,准备待机而起。

    后来刘文静不断立功,只是由于过于亲近李世民,被李渊一直疏远猜忌,杀了刘文静及其弟刘文起,并抄没了他的家产,这实际上是削减李世民的羽翼,并且有着敲打李世民的意思。

    实际上此时李存义的心态,也有些类似。

    前世李承业一路辉煌,李存义不能爆发出来,现在李承业可所谓庸碌无为,并且惹了几场麻烦,就存着敲打的心思。

    因此才杀周竹之心没有丝毫犹豫。

    当下一群人出了西门,往东而去,穿过一片走廊,来到了一处院落,这院子虽然小巧,却是小巧别致,而在房中,传来了笑声。

    李存义铁青着脸上去,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只听着里面儿子在说话。

    “周先生,你可真的神算,这事办成了,想必父亲会很高兴。”

    一个青年的声音说着:“主公,这是臣应该办的,可惜的是,上次玄洞的事情办砸了,连带过来的武士也被杀了,若是武士在,关键时刺杀王弘毅,岂不是更妙?”

    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说着:“周先生这话,我不同意,刺杀终是小道,不过主公,只要您给我五百兵,我就有把握在关键时杀了王弘毅,他总不可能时时带着上千人吧!”

    “哈哈,说的不错!”传来的是儿子爽郎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爽郎的笑声,李存义就一团邪火上来,一脚踢在门上,就踏步而入。

    这一声顿时惊醒了里面的人,回过头来一看,见是李存义,众人不禁呆若木鸡。

    “父亲?”李承业一惊,先醒过来,行礼。

    二人也匆忙行礼,李承业咬着牙,扫看着众人,盯了片刻,才怒呵的说着:“业儿,你办的好事,你请的好人!”

    “父亲,有什么事,孩儿作错了,尽管处罚,还请父亲大人息怒。”李承业不知道何故,连连请罪的说着。

    “处罚?我怎么敢处罚你,你办的好事,派人去点凶穴,结果被人发觉,将军大怒,斩了,斩了也算了,还留下这样多痕迹,被人找上门来了——今天虞昭上门来问罪了,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存义咬着牙冷笑的说着,语气尖锐刻薄。

    周竹听了,顿时脸色苍白,湘妃竹扇落在地上。

    “为父一直觉得你是李家的希望,平时都多加照顾,就算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都为你一路绸缪,不想你这等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下这等大祸来,若不是这王弘毅毕竟年轻,还念着情分,单是指使妖人陷老帅于恶地的罪名,就可杀头了。”

    “就算念着情分,在这大业关头,出此纰漏,如果王弘毅有所疑问,有了防范,岂不是乱了大事?”

    “我兢兢业业,勉力为之的基业,却不料,会败在你身上,是不是嫌为父碍了事,若是这样,我就上吊了事,让你胡搞去。”李存义说到这里,止不住老泪纵横,痛哭失声。

    这个罪名李承业可受不起,连连磕头:“儿子怎敢,儿子怎敢!”

    李存义擦了擦眼泪,说着:“你若是还有大志,就给我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人给我杀了。”

    说着,就把一个侍从的剑抽出,丢在了地上。

    这清脆的声音,虽然小,在众人听起来,就简直和雷霆一样。

    周竹跪在地上,就在这剑落下的一瞬间,就摇摇欲坠,喉咙一甜,一口血到了口中,却硬是吞下了。

    李承业一瞬间,也呆了,苍白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陌生的父亲。

    樊流海也眸子紧缩,握住了拳。

    “哼,你是不是我李家的儿子,就看着办,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李存义说着,转身就走,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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