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九十五节 找寻工艺
晚上找到家很小的店家，因为重新有了钱，两人买了些杂面大饼和窝头和些咸菜，关上门，凑头大吃顿。吃完，李虎开始借灯光誊抄笔记，枕腕飞书，突然看到狗栗子绕着自己转，转两圈了，正要开口问他干啥，狗栗子已经忍不住提醒：“李虎。你把你钱放好了没有？”
李虎点了点头。
狗栗子又提醒：“你摸摸。摸摸还在不在。”李虎不知所以，摸了摸，愕然道：“在呀。”
狗栗子“哦”了声坐下来。
片刻之后，他又问：“待会儿咱睡觉，你放哪？”
李虎哂笑问：“你说放哪儿？”
狗栗子说：“那我去借个针，干脆逢衣裳里头吧？”
李虎“扑哧”声笑了出来。
他把钱拿出来，作势扔给狗栗子说：“你拿着吧。”
狗栗子两手乱摆jù jué ，喘气说：“李虎。李虎。你收着。你收着。我怕弄丢。你的钱你收。我丢了咋办？”
李虎任银票在桌上荡好远，忍不住呵责：“看你那点儿出息？！这钱真得放你身上，不然你说你以后有了钱怎么办呀？挖坑埋你们后院去？”
狗栗子连忙摇了摇头。
李虎笑了笑，又低头写书文。
狗栗子看钱还在桌面上呢，生怕谁闯进来，把抓走，飞快收起来，硬要还给李虎放好，要求说：“那你装起来。你不装起来，我就怕谁进来。”
李虎只好把钱重新揣进去。
还来不及取笑，狗栗子补充说：“装衣裳袋里了吧？摸摸，看看有没有觉得装进去，其实落衣裳里？走动会掉。”
李虎没好气搁笔，;地望着他。狗栗子讷讷地说：“应该装好了，你不像我那么马虎。”他坐到对面去，终于安静地看李虎，让李虎写了会字，等李虎搁笔，出去给店家要水洗脚，再端着盆进来，赶上猛地把门掩上，又tí yì 说：“要不咱也别脱衣裳，替个睡吧？好不好？”
李虎实在忍不下，喝道：“你坐好。给我坐好。”
狗栗子在他的监督下，坐了个正。
李虎二话不说把钱给掏出来，往他两只胳膊间放，要求说：“钱交给你拿着。啥时候你没事儿，再往我这放。”说完，他说：“我先洗脚，洗完你自己去要水洗，记住，不能不洗脚。不洗我揍你。”
他洗完，用脚往前推了下盆，拾起布巾，擦了下脚，穿回鞋子到床边，坐上了……就听狗栗子呜咽：“我拿着钱呢。我咋出去要水？”李虎假装听不到，脱掉棉衣钻进被窝，面朝里躺，不管了。狗栗子僵硬在那儿，往身上揣了三回，才放心不掉，这就端起木盆，小心翼翼往外走去。
这夜，李虎睡得昏天暗地，天亮爬起来看，狗栗子衣裳也没脱，捂着被子，偎靠着墙，两腿挨着李虎，蜷缩了夜，每打瞌睡，就飞快个激灵醒来。李虎不自觉叹了口气。
若是以前，有谁这样，他会xiào huà 死。但自从在杨家村住过，每天嚼吃窝头，上工天挣两文钱之后，他知道这三百两银子对狗栗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大的笔财富，很清楚、很清楚。狗栗子却是说：“天亮了，你帮着，咱把钱数遍吧？”李虎涌起的怜意顿时被冲淡，他才不希望狗栗子就这样没出息，冷笑说：“你夜没睡，对吧。那好，今天出门也没神，你就搂着钱在店里睡觉吧，想大会数大会数。啥时候你给睡着了，不再管钱丢不丢了，再说带你不带出去。”
李虎穿上衣裳就走了。
门关，小破店，小破房，窗户都没有，光线下就又暗了下去。
狗栗子喊他喊不回来，自己也埋怨自己说：“杨立呀杨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jiù shì 三百两吗？你怎么知道自己将来就整不了三千两？丢？丢也丢李虎的钱，他都不当回事，我咋这样呢？”
他把钱放床上，作势离开十步，嘴里念叨着鞭策自己的话，然而再走到第十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好像有人拉着他飞快回退，不由自言自语说：“不是我真的不能扔下钱出门，而是不能把钱放在床上吧，店家总要进来的，那他拿去，能讨要回来吗？反正也没睡好觉……不出门啦。”
李虎其实是让他睡觉的。
昨晚他已经问过了，紧挨着石材场的后面大园子里，就有些加工石材的作坊，他就直奔那儿。
到了，却看不得。些处理大块儿石材的，和乡下石头场没太大区别，手持锤铲凿，打得叮叮当当，火花碎石，没什么可看的，而有些加工贵重材料的人家，要么独立成院，要么拉着布幔，见人赶人，纷纷说：“瓜田李下的。你别不走，别在周围转。”李虎上午都在外头打转，好不容易见到个招学徒的，过去问问，却需要铺保，也jiù shì 说，得有亲戚在集市上有店铺，并且愿意担保。
转到中午，思绪又回了石材场。他huí qù 找狗栗子，dǎ suàn 起吃完午饭，再从石材场倒着转，看哪些做出来的成品让自己满意，逆向判断，加工哪种材料的作坊可以有自己想要的工艺。
回到店铺，狗栗子终于顶不住，在床上打呼，便是打着呼，只手还在怀里揣着，李虎可以肯定，这只揣怀里的手还在捂着钱。
李虎忍不住笑，却是gù yì 大吼声：“钱呢？”
狗栗子个激灵坐起来，慌里慌张地问：“钱呢。钱不见了吗？”
他拔出怀里那只手，跳下床，被褥翻过来到处找，边找边问“钱呢”，忽然愣，想到自己放钱的地方，又把手插回怀里，摸到了，心里才踏实，念叨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钱还在呢。”
李虎笑道：“要是不在了呢？”
狗栗子听，就又不放心，逃出来就放床上点数。
李虎忍怕了，无可奈何问他：“你要是能走出去，把把钱扔那儿，看都不看眼跟我走，你会成为个财主。”
狗栗子憨笑说：“你骗谁呢。三百两都看不在眼里的人，能成财主呢？”
他兴奋地说：“不过我有长进吧，我能睡着觉啦。”
两人出门去找饭吃。
到了个饭铺，狗栗子又住了，声傻笑：“李虎。我又有长进啦。我不怕人啦。”
说完，他乐滋滋地看李虎眼，笑得无声，猛地蹿前头，像在自己村时样，猛地掀开帘子进去，大喝声：“小二。来壶酒。”
进去坐下，就听狗栗子拉着腔喊话：“我听说保郡的驴肉好吃。都夹在烧饼里吃。来十个烧饼，个烧饼里夹块铜钱大的。大爷有的是钱。”
李虎看他那副活生生的盛气村霸相，都想脚踹他屁股上。
他发现李虎的眼神不对，喊了声“哥”，问：“要不个里头夹两块吧？”
李虎见店家憋住笑，吩咐说：“我要五个驴肉烧饼。他呢。五个白烧饼。每个里头放俩铜钱大的。”
店家hā hā大笑，应唱声：“好咧。五个驴肉烧饼，五个烧饼夹铜钱大驴肉，把烧壶酒。”
狗栗子下木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驴肉烧饼里头的驴肉比铜钱是大了还是小了？”
店家喊是这么喊，却上了十个夹肉的烧饼，哪个里头的肉都不止铜钱大，狗栗子顾不得脸红，吸着口水抱上个就傻笑。
为了下饭，李虎还要了两碟小菜。
吃完，狗栗子又喝酒又吃肉，满脸通红，挣着脖子里的筋吼吼：“太好吃了。”李虎实在是觉得丢人，连忙走出来，等着他付账，就听里头大喊声：“少要点不行吗。我们下次还来吃。”
李虎斜视着对面家书铺，等着狗栗子。狗栗子钻出来还在嘀咕：“娘的。怪不得吃起来好吃。吃了两个月的工钱。还是俩人俩月的工钱。”李虎牵他下，先步奔书铺去，他跟在后面嘀咕：“李虎。上次咱们买头驴是少钱？杀了按肉算，有这么贵吗？咱们回乡收驴，来保郡卖驴吧。”
李虎带着他进了书铺……优雅的书香和安静的气氛，终于让他不敢高声了。zhè gè 书铺很大，贯通三四间铺面，里头除了两个顾客，还有个戴着宝石蓝瓜方帽的伙计拿着个鸡毛掸子，边哈自己懂得够呛的红手，边扑打灰尘，鸡毛掸子下头，是张长长的放书案板，上头堆着有很的手持本，还有很的刊本，李虎上手了下，捞起熟悉的册子样式，便问那伙计：“还有东夏刊本？”
书铺的伙计没好气地说：“有呀。你要的话，给你对折。”
李虎问：“为什么？”
书铺的伙计低声说：“干嘛问为什么？”他犹豫了下，还是解释说：“不知道吗。自开战以来，东夏来的书就成了禁书。我们东家呀，就觉得东夏书好卖，曾经抄来大批，现在可好，人家书店都收了，他还顶着风在卖。要不是刘二公子是他朋友，衙门的人就封号，上次把我捉走，屎尿都差点吓出来。哎呀，他现在竟然还让我卖。”
李虎反问：“为什么不让卖东夏书了？”
伙计叹气，拍了下自己大腿说：“说东夏书里有毒呀，毒害读书人的。”
李虎“哦”了声，yí huò 道：“这怎么可能？东夏刊书的规矩比靖康严了吧？”
伙计掰着指头介绍：“读书劳心，农耕劳力，非为劳心治劳力，实为劳心筹劳力，劳力生养劳心……士自矜而鄙夷之，衣食从何来？”他反问：“这算不算？”他又说：“还有。物竞天择，适者方可存矣。这算不算？告诉你，朝廷禁过好几次，以前光没收不抓人，现在已经抓人吃牢饭了……”
李虎点点头，叹了口气。
狗栗子问李虎：“咱们来干啥？你要买书呀，不是说去石材场吗。”
李虎这才想起来，问那伙计：“你这儿有没有打磨石头的书？”
伙计茫然片刻，又似乎凝神思索，随后笑道：“你想有没有？这世上谁去琢磨打磨石头？倒是有打磨玉石宝石的……我说你呀。要挑这类的书，还是得选东夏刊本，知道不，只有东夏刊本，它有图，逼真图，彩色逼真图。这类工匠的书呀，jiù shì 东夏的好，这可不是想清货哈。这是实情。你说zhè gè 工匠的书啊，你跩大堆臭文，用了些文话，没个图，你知道啥是啥呀？”
李虎连连点头。
伙计又说：“而且人家讲得细。”
伙计随手摊开两套截然不同的书让李虎看：“你看这部，诸子百家，百工百业，确实都有，了不得对吧，你看zhè gè 治玉，长，才页半，你还不知道啥是啥呢，微言大义，没了。你再看人家东夏的，这厚厚部，全是……插图，这图全是工笔呀，看啥是啥，你说你要真的治玉，你要谁家的？”
李虎说：“我两部都要。”
伙计愣了下。
随后他又说：“我可告诉你，咱们长月刊的书没半点折扣，贵十倍，要知道这刊法不样，刊才刊三五十套，你想清楚。”他推荐说：“这样，你可以买两套东夏的书，套呢备着。为啥备着，你翻烂了，因为朝廷禁书，你买不来了。你要买两套的话，那将来怎么样治玉，怎么发家，都留给你子孙嚄。”
他眼睛挤压下去，同样副为人作想到子孙的mó yà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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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找到家很小的店家，因为重新有了钱，两人买了些杂面大饼和窝头和些咸菜，关上门，凑头大吃顿。吃完，李虎开始借灯光誊抄笔记，枕腕飞书，突然看到狗栗子绕着自己转，转两圈了，正要开口问他干啥，狗栗子已经忍不住提醒：“李虎。你把你钱放好了没有？”
李虎点了点头。
狗栗子又提醒：“你摸摸。摸摸还在不在。”李虎不知所以，摸了摸，愕然道：“在呀。”
狗栗子“哦”了声坐下来。
片刻之后，他又问：“待会儿咱睡觉，你放哪？”
李虎哂笑问：“你说放哪儿？”
狗栗子说：“那我去借个针，干脆逢衣裳里头吧？”
李虎“扑哧”声笑了出来。
他把钱拿出来，作势扔给狗栗子说：“你拿着吧。”
狗栗子两手乱摆jù jué ，喘气说：“李虎。李虎。你收着。你收着。我怕弄丢。你的钱你收。我丢了咋办？”
李虎任银票在桌上荡好远，忍不住呵责：“看你那点儿出息？！这钱真得放你身上，不然你说你以后有了钱怎么办呀？挖坑埋你们后院去？”
狗栗子连忙摇了摇头。
李虎笑了笑，又低头写书文。
狗栗子看钱还在桌面上呢，生怕谁闯进来，把抓走，飞快收起来，硬要还给李虎放好，要求说：“那你装起来。你不装起来，我就怕谁进来。”
李虎只好把钱重新揣进去。
还来不及取笑，狗栗子补充说：“装衣裳袋里了吧？摸摸，看看有没有觉得装进去，其实落衣裳里？走动会掉。”
李虎没好气搁笔，;地望着他。狗栗子讷讷地说：“应该装好了，你不像我那么马虎。”他坐到对面去，终于安静地看李虎，让李虎写了会字，等李虎搁笔，出去给店家要水洗脚，再端着盆进来，赶上猛地把门掩上，又tí yì 说：“要不咱也别脱衣裳，替个睡吧？好不好？”
李虎实在忍不下，喝道：“你坐好。给我坐好。”
狗栗子在他的监督下，坐了个正。
李虎二话不说把钱给掏出来，往他两只胳膊间放，要求说：“钱交给你拿着。啥时候你没事儿，再往我这放。”说完，他说：“我先洗脚，洗完你自己去要水洗，记住，不能不洗脚。不洗我揍你。”
他洗完，用脚往前推了下盆，拾起布巾，擦了下脚，穿回鞋子到床边，坐上了……就听狗栗子呜咽：“我拿着钱呢。我咋出去要水？”李虎假装听不到，脱掉棉衣钻进被窝，面朝里躺，不管了。狗栗子僵硬在那儿，往身上揣了三回，才放心不掉，这就端起木盆，小心翼翼往外走去。
这夜，李虎睡得昏天暗地，天亮爬起来看，狗栗子衣裳也没脱，捂着被子，偎靠着墙，两腿挨着李虎，蜷缩了夜，每打瞌睡，就飞快个激灵醒来。李虎不自觉叹了口气。
若是以前，有谁这样，他会xiào huà 死。但自从在杨家村住过，每天嚼吃窝头，上工天挣两文钱之后，他知道这三百两银子对狗栗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大的笔财富，很清楚、很清楚。狗栗子却是说：“天亮了，你帮着，咱把钱数遍吧？”李虎涌起的怜意顿时被冲淡，他才不希望狗栗子就这样没出息，冷笑说：“你夜没睡，对吧。那好，今天出门也没神，你就搂着钱在店里睡觉吧，想大会数大会数。啥时候你给睡着了，不再管钱丢不丢了，再说带你不带出去。”
李虎穿上衣裳就走了。
门关，小破店，小破房，窗户都没有，光线下就又暗了下去。
狗栗子喊他喊不回来，自己也埋怨自己说：“杨立呀杨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jiù shì 三百两吗？你怎么知道自己将来就整不了三千两？丢？丢也丢李虎的钱，他都不当回事，我咋这样呢？”
他把钱放床上，作势离开十步，嘴里念叨着鞭策自己的话，然而再走到第十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好像有人拉着他飞快回退，不由自言自语说：“不是我真的不能扔下钱出门，而是不能把钱放在床上吧，店家总要进来的，那他拿去，能讨要回来吗？反正也没睡好觉……不出门啦。”
李虎其实是让他睡觉的。
昨晚他已经问过了，紧挨着石材场的后面大园子里，就有些加工石材的作坊，他就直奔那儿。
到了，却看不得。些处理大块儿石材的，和乡下石头场没太大区别，手持锤铲凿，打得叮叮当当，火花碎石，没什么可看的，而有些加工贵重材料的人家，要么独立成院，要么拉着布幔，见人赶人，纷纷说：“瓜田李下的。你别不走，别在周围转。”李虎上午都在外头打转，好不容易见到个招学徒的，过去问问，却需要铺保，也jiù shì 说，得有亲戚在集市上有店铺，并且愿意担保。
转到中午，思绪又回了石材场。他huí qù 找狗栗子，dǎ suàn 起吃完午饭，再从石材场倒着转，看哪些做出来的成品让自己满意，逆向判断，加工哪种材料的作坊可以有自己想要的工艺。
回到店铺，狗栗子终于顶不住，在床上打呼，便是打着呼，只手还在怀里揣着，李虎可以肯定，这只揣怀里的手还在捂着钱。
李虎忍不住笑，却是gù yì 大吼声：“钱呢？”
狗栗子个激灵坐起来，慌里慌张地问：“钱呢。钱不见了吗？”
他拔出怀里那只手，跳下床，被褥翻过来到处找，边找边问“钱呢”，忽然愣，想到自己放钱的地方，又把手插回怀里，摸到了，心里才踏实，念叨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钱还在呢。”
李虎笑道：“要是不在了呢？”
狗栗子听，就又不放心，逃出来就放床上点数。
李虎忍怕了，无可奈何问他：“你要是能走出去，把把钱扔那儿，看都不看眼跟我走，你会成为个财主。”
狗栗子憨笑说：“你骗谁呢。三百两都看不在眼里的人，能成财主呢？”
他兴奋地说：“不过我有长进吧，我能睡着觉啦。”
两人出门去找饭吃。
到了个饭铺，狗栗子又住了，声傻笑：“李虎。我又有长进啦。我不怕人啦。”
说完，他乐滋滋地看李虎眼，笑得无声，猛地蹿前头，像在自己村时样，猛地掀开帘子进去，大喝声：“小二。来壶酒。”
进去坐下，就听狗栗子拉着腔喊话：“我听说保郡的驴肉好吃。都夹在烧饼里吃。来十个烧饼，个烧饼里夹块铜钱大的。大爷有的是钱。”
李虎看他那副活生生的盛气村霸相，都想脚踹他屁股上。
他发现李虎的眼神不对，喊了声“哥”，问：“要不个里头夹两块吧？”
李虎见店家憋住笑，吩咐说：“我要五个驴肉烧饼。他呢。五个白烧饼。每个里头放俩铜钱大的。”
店家hā hā大笑，应唱声：“好咧。五个驴肉烧饼，五个烧饼夹铜钱大驴肉，把烧壶酒。”
狗栗子下木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驴肉烧饼里头的驴肉比铜钱是大了还是小了？”
店家喊是这么喊，却上了十个夹肉的烧饼，哪个里头的肉都不止铜钱大，狗栗子顾不得脸红，吸着口水抱上个就傻笑。
为了下饭，李虎还要了两碟小菜。
吃完，狗栗子又喝酒又吃肉，满脸通红，挣着脖子里的筋吼吼：“太好吃了。”李虎实在是觉得丢人，连忙走出来，等着他付账，就听里头大喊声：“少要点不行吗。我们下次还来吃。”
李虎斜视着对面家书铺，等着狗栗子。狗栗子钻出来还在嘀咕：“娘的。怪不得吃起来好吃。吃了两个月的工钱。还是俩人俩月的工钱。”李虎牵他下，先步奔书铺去，他跟在后面嘀咕：“李虎。上次咱们买头驴是少钱？杀了按肉算，有这么贵吗？咱们回乡收驴，来保郡卖驴吧。”
李虎带着他进了书铺……优雅的书香和安静的气氛，终于让他不敢高声了。zhè gè 书铺很大，贯通三四间铺面，里头除了两个顾客，还有个戴着宝石蓝瓜方帽的伙计拿着个鸡毛掸子，边哈自己懂得够呛的红手，边扑打灰尘，鸡毛掸子下头，是张长长的放书案板，上头堆着有很的手持本，还有很的刊本，李虎上手了下，捞起熟悉的册子样式，便问那伙计：“还有东夏刊本？”
书铺的伙计没好气地说：“有呀。你要的话，给你对折。”
李虎问：“为什么？”
书铺的伙计低声说：“干嘛问为什么？”他犹豫了下，还是解释说：“不知道吗。自开战以来，东夏来的书就成了禁书。我们东家呀，就觉得东夏书好卖，曾经抄来大批，现在可好，人家书店都收了，他还顶着风在卖。要不是刘二公子是他朋友，衙门的人就封号，上次把我捉走，屎尿都差点吓出来。哎呀，他现在竟然还让我卖。”
李虎反问：“为什么不让卖东夏书了？”
伙计叹气，拍了下自己大腿说：“说东夏书里有毒呀，毒害读书人的。”
李虎“哦”了声，yí huò 道：“这怎么可能？东夏刊书的规矩比靖康严了吧？”
伙计掰着指头介绍：“读书劳心，农耕劳力，非为劳心治劳力，实为劳心筹劳力，劳力生养劳心……士自矜而鄙夷之，衣食从何来？”他反问：“这算不算？”他又说：“还有。物竞天择，适者方可存矣。这算不算？告诉你，朝廷禁过好几次，以前光没收不抓人，现在已经抓人吃牢饭了……”
李虎点点头，叹了口气。
狗栗子问李虎：“咱们来干啥？你要买书呀，不是说去石材场吗。”
李虎这才想起来，问那伙计：“你这儿有没有打磨石头的书？”
伙计茫然片刻，又似乎凝神思索，随后笑道：“你想有没有？这世上谁去琢磨打磨石头？倒是有打磨玉石宝石的……我说你呀。要挑这类的书，还是得选东夏刊本，知道不，只有东夏刊本，它有图，逼真图，彩色逼真图。这类工匠的书呀，jiù shì 东夏的好，这可不是想清货哈。这是实情。你说zhè gè 工匠的书啊，你跩大堆臭文，用了些文话，没个图，你知道啥是啥呀？”
李虎连连点头。
伙计又说：“而且人家讲得细。”
伙计随手摊开两套截然不同的书让李虎看：“你看这部，诸子百家，百工百业，确实都有，了不得对吧，你看zhè gè 治玉，长，才页半，你还不知道啥是啥呢，微言大义，没了。你再看人家东夏的，这厚厚部，全是……插图，这图全是工笔呀，看啥是啥，你说你要真的治玉，你要谁家的？”
李虎说：“我两部都要。”
伙计愣了下。
随后他又说：“我可告诉你，咱们长月刊的书没半点折扣，贵十倍，要知道这刊法不样，刊才刊三五十套，你想清楚。”他推荐说：“这样，你可以买两套东夏的书，套呢备着。为啥备着，你翻烂了，因为朝廷禁书，你买不来了。你要买两套的话，那将来怎么样治玉，怎么发家，都留给你子孙嚄。”
他眼睛挤压下去，同样副为人作想到子孙的mó yà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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