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不见章台路 作者:字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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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打开了却很是出乎意料。挂盒里头的东西既非金银也不是珠宝,而是一朵风干了的小花,细长的花瓣紧紧抱成一团,像一个小小的花骨朵,花托附近是鹅黄色,往上却突然变成了火焰般的赤红。

    沈莙愣了半晌,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她八岁那年得到了自己的表字——“嘉兰”,她不知到那位清元大师给她取这样的小字究竟有什么深意,奇怪的是在他将写着这两个字的笺纸递给沈菱的时候,她这位二哥照着规矩想要细究,可那个慈眉善目的尊者却唯独对自己表字的来历三缄其口。沈菱无法,磕了个头便拉着她出去了。沈莙一直想找机会问上一问这表字的渊源,可是那年年底清元法师便离京云游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于是这也就成了沈莙心里一直好奇的事情之一。

    虽然沈莙不知其意,可沈菱却曾安慰她,‘嘉兰’乃是一种花的名字,寓意光华与美好。沈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美好,但她却对这种花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可惜此花就像她一样,喜温暖厌恶寒,只在云南郡的少数地方能找到,京中根本养不活,因而她到现在也只在一本花鸟集中看到过此花的彩绘。

    嘉兰花大多有手掌大小,挂盒里的干花虽然同自己看到过的彩绘无异,可花身却十分小巧,沈莙一时也不好判断。

    她自己嘴里默念了几句‘嘉兰’,干脆地抛开了心里的疑惑,合上盖子之后便将自己挂着的项圈摘下,换了这根链子,双手托着挂盒,静静地嗅着这花的馥郁香气,咧开嘴来笑得好不开心。

    惠妃一行人在午膳之前终于回了上阳宫,秦湄一直记挂着沈莙,送惠妃回了正殿之后便直接往后院去了。她到的时候沈莙正在屋里给沈菱等人写信,见秦湄进了屋才停笔问道:

    “勤政院里诸事可都还顺利?”

    秦湄伸手用手背探了探沈莙额间的温度,在确定她没有发热之后才算松了口气,轻声道:

    “勤政院里外围了几层禁卫,能有什么事呢?倒是这上阳宫里没什么人把守,我这一夜都想着你要平安才好。”

    沈莙急于知道事态发展,拉了秦湄上暖塌坐着,附耳问道:

    “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那些刺客可都抓着了?”

    秦湄以为沈莙是在担心自己在宫里的安危,也没藏着掖着,柔声安慰道:

    “你不要担心,宫里已经安全了。昨夜里陛下和那位大人并几个吏部官员和翰林院的学士在勤政院探讨会试的后续批阅放榜事宜,不想有几个大逆不道的刺客混在奉茶和值夜的内官里进了大殿,当即就想要行刺。那些个刺客是些功夫奇佳的,大殿里的那点子禁卫没几下就被他们刺死了,吏部和翰林院也有死伤,我们到的时候还能问着血腥味呢。这次若不是有那一位在场,没准这时候宫里已经变天了。今早上还是人心惶惶的,直到哪一位前来复命,又有内官从太掖池里捞出了那些刺客的尸身我们才被遣了回来。此时禁军已经在清算这件事了,刺客们的尸首也交予西厂和大理寺进行调查。你不知道,那一位可是又帮了陛下一回,可惜亲王之上已经再难加封了,陛下只好赏赐了丹书铁券和几大车的金银珠宝。”

    沈莙静静看着秦湄,清楚地注意到了她眼里的艳羡。可是她自己很难有秦湄这样的想法,在听到‘赏赐’这个词的时候浮现在她脑海的只有姬浔肩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是不是人性本来就是这样,前朝后宫,布衣百姓,他们都只能看到那位‘九千岁’金碧辉煌的府邸,只手遮天的权势以及显赫的地位,而习惯性地去忽略为了这些东西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华服锦衣之下有多少道伤口。

    沈莙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她连心疼自己都懒得费时何况是其他人。姬浔的阴鸷可怖世人皆知,而他骨子里的傲慢挑剔更是不容有人对他产生悲悯一类的情绪。沈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若是单纯的同情,那心里这种酸涩的疼痛又是怎么回事?若还有某种她不了解的东西掺杂其中,那么顺着这种心情走下去,前方又会不会是万丈深渊?

    秦湄不清楚沈莙的心事,她拉着沈莙一起用膳,拉着沈莙一起散心,拉着沈莙一处说话,所有人都依旧笑意盈盈,仿佛昨夜的事已经完全淡去,仿佛后宫之中一如既往,风平浪静。

    沈莙后来在上阳宫依次见到了正常当值的忍冬等人,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不管那夜姬浔同自己说的西厂叛徒究竟是何人,总之平安留在上阳宫的这些人肯定不是。尽管心里好奇,沈莙还是忍住没有向岚绥她们仔细打听,那天夜里的事她也不曾向旁人透露半分。

    直到三月底,宫外的沈菱没按照约定的通信时间行事,突然来了一封家书。沈莙捏着信封时,心里不住打突,总觉得这封信有着打破一切平静的力量,她用自己的妆刀挑了几次才将封口划开,平定了紧张的情绪才伸手抽出了信纸。

    薄薄一张宣纸,折了又折,摊开来看,上面却只有短短一句话:

    南海郡中郎将裴榕于半月前进京。

    沈莙拿信的手一僵,沉默着将这句话从头到尾看了十几遍,然后双手颓然垂下,点燃油灯,将信纸燃尽。

    若说沈莙之前想将要将所有的事情串成一线少了些什么,那必然就是裴榕这个连接点。

    裴榕此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其先祖原是辅佐开国皇帝言帝登上地位的一大功臣,封侯封将,家族曾经显赫一时。可是在后来国运昌盛之后裴家反而淡出了朝堂,历代皇帝手下都再未出过三品以上的文官。尽管这样,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局,裴家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因为作为开国功将,文不能兴国,武却能安邦。裴家善出军事奇才,自家剑法兵书代代相传,及至今日,已是满门虎将。这个将门世家在京中无法伸展拳脚便果断地将势力逐渐南移,势力范围遍及桂林郡,南海郡以及象郡。蜀郡以南,除了南诏王手里的大军,就属这个裴家最是强大。而裴榕就是裴家年轻一代的个中翘楚,若是现今家主也就是其父裴擎逝去,他毫无疑问会成为新的车骑将军。

    然而让沈莙心悸的却并不是他这一层的身份,南诏王府和裴家乃是南方蕃国的真正主宰者,这样两个显赫的家族却在四年前有一次盛大的利益联姻,南诏王姬桓的亲妹惠福郡主就在那年初春嫁给了裴家三公子裴榕。至此,南境最强的两大军事力量达成了短暂却又令人忌惮的利益联盟。裴榕半月前进京,与姬浔受伤的时间只差了几天,况且他作为地方武将,进京已经半月有余却不曾上朝述职拜见皇帝,对前朝后宫也捂得颇为严实。沈菱虽还未出仕,但他在京中还是有些可靠的消息来源的,如今这样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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