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每天都在悲剧主角 作者:妖有楼

    心中一寒,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就听见眼前的弟子语气凉薄,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那蛊没了……是他自己选的。”

    沈心越的玉蛊是被他自己拿灵力逼出来的,逼出来就送了人。

    几日前,墨羽关人的地牢里‘不小心’逃了几个人,墨羽算着日子,但仍不见沈心越动作,就命莲藕亲自揭穿一下他。

    莲藕得了命,连个疑问句都没说,就直接披着个小红披风下山了,而他拆穿的手段,

    竟带着一手的旧账。

    一日前,沈心越被冷着一张脸的莲藕拖到了百药谷。

    山还是那个山,池还是那个池,荷花还是那个荷花。只是这一次,莲藕却是从这花池里提出来了个人。

    不过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个半人半鬼的,能喘气的东西。

    “这是沈渊。”莲藕一袭红衣,眼角带着讥讽般的笑容,“这百年来,我囚了他,却也是救了他。”

    沈心越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一片惊寒。若不是当年荷花池一役的记忆,过于清晰和深刻,若不是,莲藕此时的言之凿凿,有理有据。那么此时此刻,他必然会觉得,是遇到了前来索命的冤魂水鬼。

    不忍见,当年长剑在背,威风凛凛人,只剩一派凄惨,单薄衣衫,枯骨身。

    莲藕嘲讽一笑,在他为数不多的无忧岁月里,曾对这药谷里进行了一场大范围的环境改造,主要工程包括,搭竹屋,修小桥,铺山道……但是有一件事,却是沈心越不知道的,就是当年,莲藕猫在湖里听风看云的时候,做了方湖中小屋……刚好用来藏人。

    “师尊杀人后,叫我来收尸,可是这姓沈的还有气,自然是算不得尸的。”

    莲藕眯着一双眼睛,瞧着墨羽脸上的面容,依然平静自若如沉水,自觉讨了没趣般抹了下鼻子。

    墨羽合了眼帘,似乎并不想追究当年莲藕背着他救人的事情,只是这后面的发展,到底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以沈渊的伤势,这百年里不论莲藕如何调理,终归是逃不过一番旧疾。沈心越得知真相后,心中感伤,却未想到,竟将那怀中的玉蛊拱手相赠了。

    墨羽心中一叹,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凭着自家主角的功德,这浮屠塔尖怕是要刺破天了吧。只是,如此不知轻重,一心求死,为难了他这个先生,连个教训话都说不了。

    当然,虽然现在是不能训主角,但还是有人可以教训的。

    “这些年,你性子愈发肆意,却并非不通世故,当日,你又为何不拦他?”

    这句话询问得淡然,算不上责怪,却听得莲藕若受了侮辱般的,尖着嗓子得叫道,

    “世故?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不就是那些师尊想要我知道的吗?”

    赌气得别过头去,却正好瞥见床榻之上,沈心越苍白面庞上的紧闭双目,少年心中一个难受,嘴上却是不说,只是转了个身子。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少年垂了睫羽,卧房空旷,有风穿堂,拂过他的红袍墨发,本是肆意邪魅,颇含戾气的眉眼,竟染了份委屈之感。

    “我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他自己选的,就若当年……”莲藕蹙了一下眉,方才哑了声音道,“就若当年,师尊也是知道的……可笑我曾以为自己瞒了那么久,其实您初见我时,便知道会救沈渊。”

    莲藕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中没有怨恨,也没有任何乖张肆意之情态,就仿佛是时间倒退了一百年,还是那个红衣素袍,不知人情世故的孩童说的似的。然而,如今他句句所言,字字所指,却是啼血诛心,不忍续听。

    “你甚至知道,我会怎么救他。”

    若救人的是此时的莲藕,那修习百年,医人救命的法子就多了去了,但是当年的红衣小童,却是全然不懂。

    他能为沈渊续命,靠得是他自身,或者更准确得说,是靠着他体内的精血。莲藕就是精血所化,难道还有比他自己更好的药吗?

    在那百年光阴的开始,与其说是莲藕在医治沈渊,倒不如是一个苦心孤诣的小童,在胆战心惊地喂养着一只残命的水鬼。

    百年后的少年,眉眼弯弯,一派天真模样,开口总结道,“师尊这一世,可真是害人不浅,当年徒儿不过就是个七岁小童,也能被这惦记和利用。”

    墨羽听后倒也不恼怒,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拉开盖在沈心越身上的软被,袒露出少年光洁的胸膛,那里赫然是一片绯红。

    这一掌受得可痛?不过,应该痛不过当初的玉蛊出身,也长不过这些年,莲藕的奉血侍灵。

    “可你终究是救了。”他对莲藕说。

    当年的莲藕私心所起,自作聪明,救便救了。可是后来呢?百年后的灵修,看阅仙途冷暖,懂心机,有城府,已知自己师尊用心险恶,早有安排,也已知是被人存心利用,但却终究是接着救了。

    不仅是救了沈渊的性命,也救了沈心越,救他出了这虚幻的安乐园。

    “我可有的选?”莲藕凄然一笑。

    百年来,他为一个初识一面的废人喂尽了精血,也做尽了那榻上之人,所鄙夷怨恨的一切,但他可有的选?

    莲藕闭上眼睛,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什么,算得上是墨羽和莲藕之间的师徒情分的话,那么就该是他们之间的那块,假仁假义的遮羞布了。

    因为这最后的遮掩,才会让莲藕在百年来,一直坚定地认为,他是夺天阁长老最得意的弟子,他是沈心越最亲近爱护之人,他只是不小心才被卷进了这桩难缠的血案,而并非只是那邪门修士手下的一个傀儡,一枚棋子,只是……

    “当年师尊命徒儿去收尸,徒儿便去了。只是那血池上浮着个人,徒儿心中虽不恐,却怎么也不想伤人性命……均非善类,怎就不忍心瞧见那人去咽气?”

    这话说完,已然带了份厉声,莲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面朝着这百年来,他所敬畏侍奉的师尊,一双眼睛猛然睁得老大,却是红了眼眶。

    他本来以为,这一世,只要他谨言慎行,任君驱驰,那么这份师徒情分至少会长一点,再长一点,至少,不会波及沈心越。而这样天真的信念,直到墨羽亲自命他下山奉告真相的时候才彻底破碎。

    原来你根本就不在乎!

    这最后一块遮羞布,是被莲藕摘的。

    少年的肩膀微微颤动,薄唇轻启,缓缓地道出了一个对于彼此来说,已然算不得秘密的真相,却是混乱人生,夜夜梦魇的根源。

    “我家兄长,是剑门沈家的子嗣!”

    是啊,他当年怎就不忍眼睁睁地,瞧着那沈渊断送性命?说到底,不就是血香浓郁,让他心有所感了吗?

    百年前,荷花池上,精血所化的红衣小童窥了个秘,从此便再无安宁无忧日――那个长剑寸断,经脉具裂的沈渊,和他流着一样的血――那人是他的同族,是沈心越的血亲!

    ☆、第41章 圣或蝼?

    墨羽为沈心越掩上被角,少年的眉眼温润如画,牵着人去想那软宣纸,暖玉石。只是如今,肤色苍白,不含血色,就是生宣浸水,玉石含冰了。

    穿越局给的剧本,白纸黑字将情节记得清楚,但墨羽却私自隐了件事,那是主角的,一部分的身世。

    “恻隐之心吗?”墨羽望着沈心越的眉眼微微出神,“可是像我这种人,生生世世的,不过是按部就班,逢场作戏,也配有心吗?”

    很久很久之前,榻上昏迷之人,曾评过他的‘慈悲’,却不知道,墨羽所谓的慈悲,不过是翩然退场后,还瞧着戏台上的纠结哭喜罢了。

    初见之日,墨羽就看出了莲藕的原身,他知道莲藕会认出沈渊,但同时,他也知道小童是个聪明的孩子,自不会在势单力薄时就找沈心越揭露于他。

    偶然间得的徒弟,但是百年教导,却是用心良苦,因为,只有见得越多,才会感到复杂,也只有眷恋了,才会不那么恐惧。

    这是一道题,一个墨羽让莲藕替他做的决定。

    ――如果到最后,当真是瞒不住了,你是想让沈心越以为,他的先生,是一个痴迷炼器,入了魔道的可怜修士,还是个处心积虑,毁他一生的仇家魔头呢?

    墨羽低头一笑,他的每一次穿越都极为漫长,漫长到,如果不去玩弄人心,看人作戏,都不知道,怎么将这些时间消磨。

    主角孤身闯阁门,看似率性勇猛,实则,纠结懦弱。连个询问都没有,就急着赴死,可见是心如死灰,接受无能了……莲藕的答案昭然若是……

    他不仅告诉了沈心越,自己在炼心头血,还告诉了沈心越,那些个被挖心取血的亡魂,都是他的族人。

    “你知道了。”墨羽勾唇一笑,却是对着昏死过去的沈心越说的。

    此时的莲藕已经平复了心情,语气间似乎还带着点嘲讽,他瞟了一眼沈心越道,“他当然是知道了,不过,事已至此,我家兄长之情,师尊也该是知道了吧?”

    ‘先生,你终究是舍不得伤我的。’

    那是沈心越受墨羽一掌后,说的的最后一句话,濒死之人,却将人间温情,说得那么盛。

    墨羽心中一动,我已成了你世界里,最老谋深算,罄竹难书的仇家,又何必说这句话?

    有人素手握火鞭,少年孤身闯阁门,心越白衣浸血战,但其真正所求的,不过是墨羽的一份不舍罢了。

    多么荒诞,多么心酸,多么……可笑?!

    墨羽眼神微暗,出口评价道,“连自己都不爱惜的性命,却指望让旁人来怜惜?”

    莲藕眯着一双眼,笑答道,“师尊是圣人,我等是蝼蚁,蝼蚁自要是让人怜惜的。”

    墨羽听出了莲藕的话外音,“连你也想要份怜惜?”

    莲藕起身,修仙之人的气质本就是极飘逸的,可是如今,他眼中光华流转,薄唇带笑,却只让人去想那世间的寻常少年,红尘公子。

    他说:“我想要的不止是怜惜,只是徒儿福薄,消受不起师尊恩惠。”

    墨羽所给的恩惠,不过是他收徒百年来,所赠给弟子们的灵丹妙药,修道心得。这些东西造就了莲藕,如今,莲藕是想拿自己偿了。

    “莲藕的用途,师尊是知道的。”水中的莲藕,不过是寻常药材,但是眼前的莲藕,却是精血所化,大补回天之物。

    从他当初,看着沈心越独上高阁的时候,莲藕就知道,自己会死,不是长老迁怒,而是非死不可……他会是沈心越的一味药!

    怪不得,沈心越重伤在身,朝不保夕,莲藕还能不急不恼地和墨羽谈天翻旧账,原来是怕这些话,再不说,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说了。

    “你当真不悔?”墨羽挑了一下眉问他。

    “不悔,”少年弯眉一笑,回答得自然坦荡,然而,薄唇轻启,“只是,徒儿却……”他皱着细细的眉,在万千辞海中寻思着一个难得的,贴切的词。

    “嫉妒。”他最后说。

    嫉妒这床榻上的人,曾度无知百年,不像我来,受日日愁苦,夜夜煎熬。

    也嫉妒此人,生死皆可得您的在乎,不像我来,因他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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