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麝如兰的芬芳在空气中四溢,曲径通幽的碎石小路上,放眼望去,五彩斑斓的桂花盛极而绽放,浮光掠影的片刻间,清风悠扬,树梢枝叶柔缓摇曳着,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天地奇景,宛若置身锦簇花海,令人无限的心旷神怡。

    明眸流转,偶然的一瞥,苏瑾觑见一瓣纯白的银桂正在空气中徐徐下坠,就信手探去接到了掌心上,小心捻来放在晶莹玉润的翘鼻前微微嗅了嗅,萦绕的香气沁人肺腑,回首展颜道:“今年的花开得比去年好多了呢,你闻闻!”

    陈潇亦步走来,无奈笑道:“鼻塞感冒的,气味再浓,这时候都闻不出味喽。”

    苏瑾缓步走到他跟前,一只柔荑罩在了他的额头上,蹙了蹙月牙眉,不无担忧道:“好像又烫了些呢……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儿风大,你可别病上加病了。”

    感觉到那股凉丝丝的软腻嫩滑,以及眼前佳人靥上流露的关怀之色,陈潇心头一暖,抬手拉了下来,笑道:“一点小伤风,不至于搞得病怏怏的,难得有假可休,又放晴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再说你快回首都了,总不能被这点小事煞了风景。”陈潇捏住她柔弱无骨的玉手,一阵久违的宁静宽松。

    酥甜掠上心头,苏瑾唇角轻扬,嘴上却揶揄道:“别一病不起哦,到时候家里可没人照看你了。”

    “不妨事,反正过两天子衿就回来了,让她给我熬几碗热汤,出身汗,保准无恙。”陈大公子继续发扬着“病中作乐”的精神,浑然没半分萎靡。

    只不过说的比唱的好听,待苏瑾返回首都后,夏子衿也即将踏上前往明珠市的旅程,在明珠大学读研的同时,在鸿威律师事务所的明珠分部上班。

    对此,苏瑾其实颇有微词,生怕姓情怯弱的妹子独自在外会受遭人欺负,倒不如留在云江,尚有陈潇的照拂,可几次谈心后,她终究还是转淡了规劝的心思,毕竟夏子衿的态度这回异常的坚决,一心期盼着能脱离庇护,独自承担着生活和工作的磨砺,早曰晋升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

    再说,按照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陈潇可能也不会在云江久留,夏子衿留不留倒没多大差别,而且明珠市那边,还有陈潇母亲的杨家,适当时候知会一声,总能帮衬些许。

    苏瑾轻轻哼了声,闷闷不乐道:“既然你觉得子衿这么贴心,你跟去明珠市和她过好了,反正家务厨艺,她样样都精通,准能把你斥候得周到。”

    陈潇见她撅了撅樱唇,暗自好笑,煞有介事地动动鼻子,“这桂花香没闻到,酸醋味倒是挺浓的。”

    苏瑾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窘迫,银牙一咬,想加快脚步走人,手腕却被轻轻一拽,反倒被人握得更牢了。

    陈潇不再多话,微微笑了笑,牵手继续漫步在这片碎石小路上,满陇桂雨,人行桂树丛中,百花争艳,香飘数里,桂花随风飘零散落,仿佛浸沐在一场幽香花雨中,曼舞交错之际,交换着窃窃私语的亲密。

    苏瑾一身简约有致的长衫轻裙,纯白之色,丝毫掩盖不住犹如凝脂的雪肤,反倒更衬得那轮国色无双的容颜丽质夺人,天地间,花海中,周遭美轮美奂的秀景,均成了点缀和修饰。

    桃腮泛着丝丝笑颜,苏瑾刻意放缓了步伐,好像只有这样,时光才会呼应着她的心思,放缓着这段携手相依的时间。

    脚步忽的停顿了下,苏瑾迟疑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爸……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山雨欲来,苏瑾哪能不清楚省市里的各方势力已经以江滨新区为基点,展开了一场浩大的逐鹿,而处于幕后的几个政治集团,更有蠢蠢欲动的架势,大部分人或许还察觉不到个中的惊险,可苏瑾的成长环境,以及从事时政新闻的职业特姓,已经注定她有着比常人高出一阶的政治洞察力,心知这场风云际会的结局,将直接或间接的决定今后云江城的权力归属,甚至是未来几年内,首都若干个政治派系的状况和走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以预见的是,这番政治博弈注定难以轻松收场,加上涉及的层次太高,作为主要角逐方的陈家,在不进则退的形势下,已经蓄势准备起来,决意和顾太华、李川祥领衔人马一较高下!

    这一场输不起的局,作为攻守同盟的老苏家也明白这点,在苏老爷子的主持下,苏家的立场站在了陈家这一方,试图拉拢来一切可用的势力,以及苏家在宣传系统、星海省的关系网,联合陈家打下这场攻坚战!

    荣损与共,陈家的崛起,已经给苏家的复苏带来极为有效的助益,加上未来的政治方向大致相同,虽然不可能成为这场大戏的主力军,但也不会置身度外。

    “没什么好艹心的,咱爸他们在高层体制里混了那么久,大风大浪又不是没见识过,几个跳梁小丑罢了,猖狂不了多久。”

    陈潇轻轻哂笑道:“而且别忘了,除了咱们两家,省里可还有一尊大佛在静观坐等,有他在,这一次绝不可能会输。”

    苏瑾微微错愕,脱口道:“你是说薛书记……”

    薛书记,正是省委一把手薛远山,和陈元鼎的家世背景类似,祖上同样是功绩斐然的开国功勋,唯一的不同,一个是军戎,一个是政要。

    由于均是出自红色成分十足的家族,加上执政理念相仿,所以陈元鼎和薛远山的关系走得颇近,而且这一年来,陈潇更是数次向陈元鼎“进谗言”,极力撮合着父亲更大程度上向薛远山靠拢,分析着一系列的得失利弊,说得有鼻子有眼儿。

    久经宦海,陈元鼎哪会多理儿子的教唆,可终归有些许触和影响,毕竟在山头林立的华夏政坛,这些大院出来的世家子弟原先大多各自为政、关系微妙,面对诸如皖东系、北方系等强势矗立的政治集团,这些“原住民”的发展反而捉襟见肘,想改变这种不利局面,抱团联合才是明智之选!

    往宏观的讲,就是整合成一个足以和这些政治集团分庭抗礼的势力,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而省委书记薛远山,目前已经被各大派系一致看涨,甚至极有可能在未来登顶的领袖人物,能和这样层面的党政魁首交从甚密,对陈家的复兴绝对是有百利无一害!

    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几个政治集团把手探得这么深,甚至还试图把极有可能成为自身羽翼的陈家打压下去,自然不可能会泰然处之!

    听闻薛远山书记此次是站在陈家的那边,苏瑾的忧心稍微转淡,她自然清楚这位极有可能晋升华夏执政核心的政要的分量,轻声道:“总之,你自己注意些,千万别头脑一热又钻进去较劲,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被你赢到最后的。”

    “就对你男人这么没信心?”

    陈潇探手刮了下她的鼻梁,觑见她不满地杏眼圆睁,一手揽住那寸刀削似的香肩,笑道:“总之,我和咱们家,都不会打一场没把握的战,况且有我爸他们坐镇前方,我无非是在旁边摇旗呐喊下,顶多找准机会,给顾太华这些鸟人使些绊子,不把他们弄趴了,总得给他们找些晦气受。”

    苏瑾没好气地美眸一翻,嗔道:“就你心气高,以前是和那些公子哥争风斗气,现在眼界高了,都和这些高官巨贾卯上了,无法无天起来,可不知道还有谁制得住你。”

    “不是还有你嘛,当初我爸弄这桩婚配,不就是指望找个媳妇管住我的吗?”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见你顺过我几次意思。”

    “这就是你的见解浅了。”陈潇敦敦教诲道:“对于男人,有五子登科的说法,所谓的位子、房子、票子、妻子、儿子,只有这五件大事样样俱全了,过得才算有成就感,曰子才能过得心安、才会知足,现在对我来说,前面四样都算挺不错了,惟独还缺了最后一项,如果补齐了,或许还真会踏实下来。”

    “胡诌!”

    瞧见这人不怀好意的笑意,苏瑾双颊飞染上一团动人心魄的晕酡,玫红入态,芳心一片惶惶无措,又羞又臊地别开了螓首,同时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把,却是绵软力气。

    “好了,时候不早了,再逛一下回去吧。”

    陈潇把她搂得更紧了,温香暖玉在怀,有这样的妻子长相厮守,还有什么好愁的呢?

    苏瑾依然低垂着螓首,芳心犹如鹿撞,羞赧呼吸着,香味愈发浓郁了,仿佛熏透肌肤渗入骨髓,让身子轻飘得如落云端,脑部似缺氧得缭乱一团,既忐忑又紧张,却抑制不住憧憬情绪的发酵,正想开口稍微表下态,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笑吟吟道:“两位,有缘千里自相会,我们又见面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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