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瞬息幻变,因为林封谨横空出世,拦截住了老营前往房城求援的使者,所以房城的兵力依然还在,并没有露出薄弱之处,所以青室阴鬼器终究还是投鼠忌器没有动手袭城,而是选择埋伏在了半路上,伏击了赶回来的吞蛇军。

    吞蛇军实力更强,却是不占据天时地利,因此和青室阴鬼器的嫡军打成了个两败俱伤,一直苦斗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最后吕羽引动龙气,让其坐骑变身为龙马,然后奔袭中宫,看起来竟是打算擒贼先擒王,青室阴鬼器因此士气低落,最后主动撤离战场。

    不过吞蛇军也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就连吕羽赖以起家的最核心队伍,五千吞蛇亲军,也是伤亡近千人,主要是对上了青室阴鬼器的阴火葫芦亲军,被烧得可以说是焦头烂额的。

    吕羽在路上本来就听说了老营遭受了飞军突袭,虽然没有被攻下,但坐镇的副将濮存济被偷袭,重伤后终于没挺过去,毒发而死,连掌管财权的辎重官老周在情急之下,将随身携带的巨额银票军资还有一些往来公函都给烧掉了,那营地之糜烂可想而知。

    好在火速赶去往援的崔钺漠又发来捷报,说是全歼来袭的飞军,阵斩大将,吕羽的心情这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英王皱着眉头,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估摸着差不多都是下午四五点了,顿时感觉到了饥肠辘辘,腹中空空,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又想到了老营当中自己最信重的军需官秦汉重伤,副手老刘老周身死的消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整个吞蛇军当中,这辎重后勤便是最弱的一个环节,秦汉都是被自己强行顶在了这个位置上,此时更是陷入了瘫痪状态,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烂摊子等着自己,估计今晚自己没办法睡觉了。

    不过,当抵达老营的时候,吕羽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现在面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井井有条,营地当中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营房什么的都显得整洁有序,战士的被褥什么的都被拿出来,搭在了旁边的绳索上面晒着太阳。

    刚刚踏进老营,酒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可以见到几个明显是新来的厨子在旁边惶恐的眨着眼睛,提着勺子就仿佛提着刀似的,唯恐有什么错处,这营地完全不像是被偷袭过的啊!反而比之前走的时候还要齐整!

    这时候疲惫不堪的吞蛇军的军心斗志差不多也开始散乱了,再勇猛的将士也是看着红烧肉大白馒头偷偷的咽着口水,有的人看着整洁的被褥,困意一下子便袭来

    吕羽这时候当然也不会和民情对着干,很快就下达了全军解散的命令,就连他自己也是随手拿了两个大馒头,夹上了两勺子肉大口大口的啃着,然后往后军那边走了过去。

    伤员的安置,对于吕羽来说才是要上心的。

    所以绕到了后面,吕羽就见到了两张熟悉的脸孔,在旁边举着牌子,大声招呼着让后面的辅兵将伤员抬到那边去。吕羽一怔,心道什么时候又单独设置了一个伤兵营?便走过去询问那小吏道:

    “伤兵营不是在后面么?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那小吏见了英王来问,唬得魂不附体的道:

    “是先生这么吩咐的。”

    吕羽微微皱眉,见到自己在这里呆了一下,便已经滞涩住了好多伤员,便大踏步往里面走。却是发觉自己已经顺着路来到了旁边的一个村子当中,已经有被拉来的大量民夫诚惶诚恐的等待在了旁边,一个个任劳任怨的将伤兵接手抬走。

    这些伤兵被集中在了村子里面的打谷场上,一些本来留守在营地担任医护的辅兵在旁边监督,指点,而那些受伤将士则被民夫们用清水洗涤伤口,然后是浇上烈酒——这过程往往会令伤兵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最后根据烧伤或者是刀伤,则是撒上不同的伤药用白布裹上。

    轻伤的伤员经过这样的处理以后,就会被送入旁边的民居里面,很显然,里面的居民已经被吩咐过要接待照顾伤员,看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样子,甚至还笑脸相迎。

    有一些伤势较重的伤员,则是经过了洗涤伤口,烈酒消毒以后,继续送到了村子里面最富的大户院子里面去,吕羽还没靠近就听到了院子里面传来了一连串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靠拢一看,便见到有人在用针线缝合伤兵的伤口,有两三个人来按住一个人预防他们挣扎,那些伤势较重,疼痛难忍的伤员处理完毕以后,还有人负责灌他们喝酒,喝醉了以后就沉沉的睡去,然后又被送去村民家照顾。

    吕羽在这里也见到了自己的近卫鲍熊,他的大腿上面被捅了一刀,血肉模糊,十分惨烈,被告知要缝合伤口,便有两个人要过来按他,不过这厮牛眼一横,大喊道:

    “爷爷是那小娘皮一样的孬货吗?蚊子叮一叮的疼算个鸟!来缝便是了,给爷爷拿坛好酒来。”

    这厮一面喝酒,一面将腿伸出来踏在石阶上,居然真的是面不改色就让人缝了十二针,叫旁边的人看得咂舌不已,从此伤号营也多了个传统,那就是会问问要木棒还是要一坛酒。木棒呢,就是用来咬在嘴巴里面的,一坛酒就是一面喝一面缝的,还真的不少牛人选一坛酒的。

    吕羽亲自去看了看这些伤员的情况以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目前的这种治疗方式无论是从止血还是止痛等等角度上来说,都是要比以前的办法有效得多。这个结论也不仅仅是吕羽自己得出来的,而是他也问了好几名受伤的近卫后,都是异口同声这么说的。

    “王上,新伤的第一天晚上是最难熬的,但像这么喝醉了之后,闭一闭眼就过去了,第二天之后就没这么疼了,想出来这法子的人真是不赖。”

    “被烧到的地方敷药以后现在觉得很清凉,寄住在这里,百姓也是端茶送水,有求必应的。比住在之前的伤兵营里面好十倍。”

    “这样大的口子,之前必须得扬三把香灰都止不住(古代用烧过的香灰,草木灰来止血),不过缝起来以后很容易就止住了,有没有效果?很明显是有效果的,就是缝的时候有些难熬。”

    “”

    在得到了这些消息以后,吕羽忽然就觉得困倦之意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必须要急着回去睡一觉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消说,这军中的后勤真的是给了他一个十分意外的惊喜。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算是秦汉和两个副手还在,做出来的事情一定也是中规中矩,不可能像现在这么井井有条,令人直接都可以做甩手掌柜的意思。

    管他娘的,既然这人干得不错,吕羽此时也懒得多问了,就让他继续干吧,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有什么事情醒来以后再说。

    一念及此,吕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就带着亲卫要走,没想到背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上请留步。”

    吕羽一听这声音,便转过头去,愕然道:

    “是你?”

    林封谨笑了笑道:

    “当然是我。”

    吕羽摇了摇头大笑道:

    “易容的本事挺厉害的啊,我一照面还没认出来。真的还看不出来,你在这方面居然有如此的才干呢。”

    林封谨傲然道:

    “像我这种注定是要做到宰辅的人,拥有这样的才干难道很奇怪?”

    吕羽愕然,哑然失笑道:

    “啧啧,宰辅你现在还不够格,不过做个料理军务的郫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封谨一笑道:

    “太小了太小了,好歹我也顶着阳明先生和九渊先生的名头,你也好意思拿这样的位置出来——别忙着回去睡觉,你觉得现在军营里面这些杂务我做得怎么样?”

    吕羽点点头,很爽快的道:

    “非常不错,所以你就不要想撂挑子,让我找人来移交了事务了,在秦汉伤愈并且找到合格的副手之前,你就继续做下去吧。我会行文全军,让你暂领这个差使的。”

    林封谨翻了翻白眼道:

    “既然你打算继续压榨我,那好,那么我估计你睡醒以后,就有些小事会来劳烦到王爷你老人家的头上,都是我在这个位置上面闹腾出来的,你肯定就得帮我扛了吧。”

    吕羽陡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皱着眉头道:

    “你先说什么事。”

    林封谨拿出了一个本子,丢给旁边的文书,揣着手施施然的道:

    “念。”

    文书颤声道:

    “这”

    却是偷眼看了吕羽一眼。

    吕羽皱眉道:

    “念!”

    文书一颤道:

    “是房城知府将行文,请缉拿入城掳掠抢劫伤人的乱兵。”

    吕羽看着林封谨,恼火的道: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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