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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澈扣住她小肩膀，她呼啦着手，凫水一般朝前打，偏偏都是三岁，她却始终敌不过这个可怕的哥哥：“哎哟，弄疼我了，快放开我嘛！”</p>
皇甫澈才不上她的当，虽是松开了她肩膀，却在她拔腿就跑之际，一把扣住了她的腰带。</p>
跑不了了，彻底跑不了了。</p>
皇甫倾败下阵来，转过身，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哥哥：“皇兄。”</p>
冬梅被她赖皮的样子逗笑了，给皇甫澈行了一礼：“殿下。”</p>
皇甫澈淡淡地嗯了一声：“冬梅姑姑不必多礼。”</p>
冬梅已经习惯他幼年老成的样子了，抿唇笑了笑，说道：“殿下是刚从武馆回来吗？身上都是汗，赶紧回寝殿换身衣裳吧。”</p>
皇甫澈年纪虽小，却已经在跟着诸多武师习武，习得好不好冬梅不知道，左不过是三岁孩子，权当强身健体了。</p>
皇甫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很快，又看向一刻不忘逃跑的妹妹，问道：“到底又闯了什么祸？给我交代清楚！”</p>
皇甫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后和这个一天到晚揪她小辫子的哥哥，当下也不敢撒谎，鼓着腮帮子，撅起粉嘟嘟的唇，说道：“没闯什么祸呀，就是、就是、就是打翻了父皇的砚台，把父皇的折子给淹了……”</p>
冬梅倒抽一口凉气，当时她正去小解离开了一会儿，回到御书房便看见小公主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跑出来，心知小公主恐怕又闯了祸，但估摸着应是摔坏了花瓶玉器什么的，哪里料到是把皇上的折子给弄毁了？</p>
皇甫澈的眸光变得严厉。</p>
皇甫倾肉乎乎的小手捂住一眨一眨的小眼睛：“不是故意的啊，是小将军追我，我、我、我一不小心就给打翻了……”</p>
小将军，当年玄胤赠给南疆王的海东青，南疆王过世后，玄胤又将海东青带回了自己身边，那海东青极富灵性，伴着一对小包子长大，渐渐成了小包子尤其是皇甫倾的爱宠。</p>
皇甫倾见哥哥一脸不信，笑嘻嘻地抱住了哥哥的手：“真的，我没骗你，是小将军追我的……我再也不打翻砚台了好不好？你别生气啦……”</p>
皇甫澈紧绷着脸不说话。</p>
皇甫倾急了，又抱住他脖子，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好哥哥好哥哥，我真的不敢了，别说是我打翻的嘛……”</p>
冬梅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小公主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这么能折腾人，明明皇上和皇后都是极其正经的人啊。</p>
皇甫澈终究被妹妹磨得没了脾气，松开扯着她腰带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说了不要随便进父皇的御书房，那是父皇办公用的，不是给你玩的，后宫好玩的地方那么多，让冬梅姑姑带你打秋千。”</p>
三岁孩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丝毫不弱于大人。</p>
皇甫倾懵懵懂懂地听懂了一半，大概就是不能玩父皇的御书房，只能玩打秋千，刚被抓包她也没多少脾气，就应了：“知道啦！”</p>
皇甫澈举步朝寝宫的方向走去。</p>
“皇兄你等等我呀！”皇甫倾提起裙裾，小短腿儿撒欢似的跑了起来，去拉皇甫澈的手，没拉到，改为拉袖子，反正拽着哥哥就好了，管它是手还是衣服。</p>
二人就这么一路“黏着”回了椒房殿。</p>
椒房殿外殿用来会客的西暖阁内，宁玥与太后、太皇太妃们正坐在一起打发后宫寂静的时光，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太后与宁玥，左下首处依次是陈太皇太妃、刘太皇太妃、张太皇太妃，右边是另外几名从东宫出来的不大受宠的太妃，这几人，既无子嗣，也无恩宠，留在深宫，不过是家族一枚棋子，为家族谋得一些微薄的利益罢了。</p>
太后笑着望了望门口：“这个时辰，太子该下课了，怎么还不见他人？”</p>
宁玥就道：“许是在路上。”</p>
一年前，玄胤力排众议，立了庶长子皇甫澈为太子，朝中纷纷对此决断颇有微辞，曾经反对宁玥登基为后的一些官员竟一反常态认为玄胤该立宁玥之子为储，说穿了，就是见不得自己女儿没入后宫、不甘心储君之位落在别人身上罢了。但那时的玄胤早已不是登基之处任人拿捏的皇长孙，哪里肯被这些老顽固牵着鼻子走？几句父皇当初尚在襁褓之中便被立为太子，如今朕不过是效仿皇爷爷的做法，早早让这江山后继有人罢了，大皇子已过继到皇后名下，就是皇后亲子，朕之嫡子，有何不堪大任？说得文武百官哑口无言。</p>
太后眸光一转，道：“咦？公主呢？从刚才出去摘葡萄就一直没回，也是去找她哥哥了吗？”</p>
怕是去哪儿调皮了，宁玥清了清嗓子，笑道：“多半是的吧？”</p>
话音刚落，一个粉嘟嘟的糯米团子跑了进来，直直扑进太后怀里：“皇祖母！皇祖母！卿儿好想你呀！”</p>
太后噗哧一声笑了，点了点她光洁的小额头，半嗔半怒道：“才分开多久，就想哀家了？依哀家看，你是又闯了祸，想让哀家替你兜着吧？”</p>
一番话，逗得众人纷纷窃笑起来。</p>
皇甫倾“哎哟”了一声，鼻子哼哼道：“哪有？人家听话着呢！是不是呀皇兄？”她说着，看向了门口气度不凡、威严从容的小太子。</p>
皇甫澈神色微凛地入内，抱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p>
宁玥微笑颔首。</p>
太后朝他招了招手：“瞧这满头大汗的，快过来。”</p>
皇甫澈依言走上台阶，在太后面前笔挺地站好，太后拿出帕子擦了他脸上的汗水，又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脊背，道：“不行，都湿透了，赶紧去换。”</p>
立时有宫女上前，领了皇甫澈去换衫。</p>
他换衫的空档，太后抱着腿上的小公主，耐心地考问了起来：“你说你没闯祸，那你摘的葡萄呢？”</p>
“我……我吃掉啦！”她说着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话。</p>
宁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要不是太后在这儿，她都想把这丫头吊起来打一顿。</p>
太后笑道：“昨日哀家教给你的《三字经》都背会了吗？”</p>
“背会啦！”</p>
“背一段来听听。”</p>
皇甫倾：“……”</p>
皇甫倾最讨厌大人动不动就让人当众来一段四书五经之类的，谁不知道她功课差嘛？不过她又不能发作，因为皇祖母真的是个好人啊，可是好人为什么不一直做好事呢？</p>
皇甫倾苦恼极了。</p>
后面还是小太子出来，给大家背了一段千字文，才慰藉了太后想要炫耀孙儿的心。</p>
太后心满意足了，带着女眷们离去，这几年相处下来，她也已脱胎换骨，早不复东宫时软弱愚善的样子，将一众太妃、太皇太妃治理地服服帖帖，无一人敢掠其锋芒。但是对玄胤这一家子，是真的好到无法言说。</p>
宁玥亲自将太后送出椒房殿，回到内殿，笑容一收：“皇甫倾，又惹什么事了？”</p>
皇甫倾连忙将小身子藏到了哥哥背后：“没啊……我没惹事，不是我打翻父皇的砚台的。”</p>
宁玥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这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怎么这么笨，连撒谎都不会的？</p>
正要发作，教训小丫头一顿，玄胤回来了。</p>
皇甫倾瞬间忘记了所有惧怕，一溜烟儿地奔向玄胤：“父皇！父皇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呀！”</p>
玄胤亲了亲女儿肉乎乎的小脸蛋，绝口不提奏折的事，笑道：“听说你皇祖母来了，有没有调皮？”</p>
皇甫倾拍着小胸脯道：“没有没有！我乖得很！”</p>
玄胤又看向儿子。</p>
皇甫澈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父皇。”</p>
玄胤的笑容不若对着女儿时那般灿烂，含了一丝父亲的严厉，点头：“上午与师父学了些什么？”</p>
皇甫澈口齿清晰地说道：“学了半个时辰的太极，半个时辰的马步、半个时辰的弓箭。”</p>
玄胤拍拍他肩膀：“不可偷懒知道吗？”</p>
皇甫澈道：“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p>
宁玥看着这一大一小君来臣往的，不由地暗暗摇头，儿子天生较同龄人成熟沉稳，做父亲不逗他，反而像个老夫子似的约束他，仔细把他好端端的童年都给弄没了。</p>
心思转过，宁玥将皇甫澈抱了起来，温柔地说道：“成年舞刀弄枪的什么意思？晚上母后带你们去看庙会。”</p>
皇甫澈面色微赫，耳根子一点点的泛红：“多谢母后。”</p>
宁玥笑了：“母后抱你，你还害什么羞？”</p>
皇甫澈轻轻撇过脸，耳根子红得越发厉害了。</p>
宁玥让冬梅传膳，一家人围坐一桌，开开心心地用了午膳，皇甫倾调皮归调皮，餐桌上的规矩还是学得不错，知晓好吃的先让给父皇母后哥哥，最后才轮到自己，当然这么做多半也是因为不管多好吃的东西，分给别人后，自己总还是能吃到一大半。</p>
皇甫倾爱吃肉，皇甫澈爱吃素。</p>
皇甫倾比较不懂节制，每次都吃到肚子实在装不下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倒是皇甫澈，严格按照宫里的定制，是多少吃多少，绝不贪嘴。</p>
午饭过后，众人隐约有了一丝困意，各自回房歇息。</p>
小包子年纪小，尚未分床，等到宫人退出房间，皇甫澈一本正经地看着妹妹道：“说吧，你为什么要弄脏那些奏折？”</p>
皇甫倾低头，哼哼唧唧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小心打翻砚台弄脏了呗！”</p>
“这话骗骗父皇还行，骗孤可不够！”他人小，气场却不小，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犀利，看得皇甫倾无所遁形。</p>
皇甫倾趴到床上，小屁股撅得老高，气呼呼地道：“我弄脏它们，是因为他们又在催父皇给母后找情敌啦！”</p>
情敌这词儿是偶然一次听宁玥与玄胤调侃时听到的，不学无术的小家伙，竟然一次便记了下来。</p>
皇甫澈定定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p>
“我认得字啊！”</p>
是，你认得字，就认得五个字，其中四个还是兄妹俩的名字。</p>
皇甫澈看着她道：“你是看到那是定国公的折子才把它给泼了吧？”</p>
这丫头认得的字不多，刚好认得一个耿字。</p>
皇甫倾被说中心事，吐了吐舌头，说道：“他给父皇写折子，十有七八没好事！”</p>
“是十有**。”</p>
“十有**，嗯，十有**没好事！我都听到好多次了！以后我……我见一次，我……我就泼一次！看他还敢？”皇甫倾觉得自己做得很棒，泼了定国公的折子，父皇就不知道定国公想劝他纳妃了，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呢？</p>
百姓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咿咿呀呀不知稚语，宫里的，再没心没肺也明白某些厉害关系了。</p>
皇甫澈眸光暗了暗：“你在哪里听到的？”</p>
“就是外面啊！”话一出口，皇甫倾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糟糕，怎么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秘密说出来了哦？</p>
皇甫澈眸光微凝地看着她：“你溜出宫了？怎么溜出去的？”</p>
皇甫倾忙捂住他耳朵：“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溜出宫，你听错啦！我……我……我是在里面听到的啊！”</p>
“定国公几时到宫里面来了？”皇甫澈拿开她肉乎乎的小胖手，目光沉沉。</p>
皇甫倾涨红了一张小脸：“就是来过嘛！”</p>
“你再瞒着我，我就把你故意弄脏奏折的事情告诉母后。”皇甫澈威胁道。</p>
皇甫倾一听这话，急了，她怕哥哥，更怕母后啊，母后凶起来，是真会打她小屁股的！她忙捂住肉嘟嘟的小屁股，惨兮兮地说道：“那、那我要是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哦。”</p>
“嗯！”</p>
……</p>
初夏的午后，天气闷热，让人昏昏欲睡，冬梅和宫女们坐在廊下，一下一下打着瞌睡，小包子蹑手蹑脚地从耳房的窗户后爬出，皇甫澈先下，再把妹妹抱下来。</p>
“你真沉！以后少吃点肉。”</p>
“明明是你力气小！”</p>
兄妹俩低声拌着嘴儿，躲进装满换洗衣物的推车，推车将二人带到浣洗房，浣洗房的后院儿有个小狗洞，一般小太监小宫女钻不过去，但二人才三岁半，勉勉强强就爬过去了。</p>
原来，浣洗房的外头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专门用来停靠上朝大臣们的车辆，但也不是谁都能停在如此靠近皇宫的地方，一品以下的官员，那都是将马车停在三里开外，也就是陈太傅、安国侯、定国公之名士才可将马车靠在这边，但安国侯（容麟）已于前年返回北域，陈太傅又与定国公（耿二爷）老死不相往来，是以，这条通道就成了定国公的专用停车场。</p>
下朝没多久，安国公的马车尚未离开，车帘紧闭，车夫退避三舍，车内，有谈话之声传来。</p>
“你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陛下还没忘记许氏吗？还是陛下真的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所以迟迟不肯充盈后宫？我南疆自开朝以来，未曾见哪一任皇帝的后宫如此空虚，这是皇后的失责啊。”</p>
这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p>
之后，又来了一道铿锵有力却略含沧桑的话音：“这或许也不是皇后的意思，皇上不肯充盈后宫，我等又有什么办法？”</p>
又是年轻幕僚的声音：“话可不能这么说，先皇在世时，虽与陈皇后伉俪情深，但也不是只有陈皇后独霸后宫，秀女三年一度，该选的还是选了，后因秀女充盈，陈皇后离世陛下多年未纳新妃，可到底是因为后宫中还有别人呐！怎么到了天元帝这边，就如此‘标新立异’？怕……还是皇后的意思吧？皇后当年逼死了许氏，可见是个善妒之人，而今又拦着不让陛下选秀，这是中宫无德啊！”</p>
皇甫倾听得云里雾里，捂住嘴，小声地问道：“皇兄他们在说什么呀？”</p>
“没什么，奸诈小人之恶言，不足为信！”皇甫澈拉着妹妹回了浣洗房。</p>
此时椒房殿的凤床上，宁玥目光迷离地缩在被子里，脸蛋埋入柔软的枕头中，发丝轻轻遮住满是爱痕的后背。</p>
大婚至今足足六年，他还像个要不够的愣小子，而自己也像一团一碰就软的海绵，拼命地汲取着他的宠爱和雨露。</p>
“皇后累不累？”玄胤亲吻着她后颈，问。</p>
宁玥舒适地闭上眼：“累啊，不过再累也没皇上累，出力的可都是皇上。”</p>
“朕不累。”玄胤说着，又想压着她再来一回，她连连求饶，“臣妾错了，臣妾很累……累坏了。”</p>
玄胤抱着她，含住她粉嫩的耳垂，蛊惑地说道：“皇后真是个尤物，朕怎么要都要不够。”他说着，又在她身上煽风点火起来。这身子，尚未长开时他便爱不释手，后生了孩子，更是柔软丰盈，韵媚到了极致，怎叫他不流连忘返？</p>
宁玥很快被他带入了一汪新的欲海，几番沉沦，长吟不断。</p>
又是一轮**过后，宁玥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了，一国帝后，白日宣淫，古往今来，大概也就他们两个了。</p>
宁玥如熟透的小虾，浑身红彤彤的，窝在他怀里，羞于抬起头来。</p>
玄胤笑了：“这都多少年了，皇后身上哪一处是朕没看过的？哪个姿势是朕没试过的？还羞得像个小姑娘。”</p>
荤话倒是越发能说了。宁玥幽幽地瞪了他一眼，美眸中尚有未完全褪去的**，水雾一般，透着无辜而魅人的光。</p>
玄胤忍不住在她眸上吻了一下。</p>
宁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用被子裹紧二人，他却非得使坏地掀开，直愣愣地欣赏着这具迷了他六年还让他沉醉不已的躯体。</p>
“别……别看了。”宁玥恨不得找个地缝，把他塞进去。</p>
玄胤轻笑：“朕偏要看。”</p>
宁玥拗不过他，哀怨地背过了身子。</p>
他大掌拂过她纤细的腰肢：“后面也好看。”</p>
宁玥：“！”</p>
“说正事。”宁玥低低地道：“是不是又有人劝你充盈后宫了？”</p>
玄胤浓眉一蹙：“又有人到你跟前嚼舌根子了？”</p>
“没，我猜的。当初许姐姐挺着肚子来找你，那群大臣多高兴啊，心说总算是凿开一道口子了，皇长孙也是不能免俗的，可许姐姐‘消失’后，足足三年多，劝你选秀的折子快要堆成小丘，你愣是装傻充愣，你管得严，倒是没人敢到我这边嘴碎什么，可我就不会猜吗？”</p>
又不是没做过皇后，第一世她与司空朔，起先也如和玄胤这般，一心一意、六宫无妃，但后面，迫于各方压力，司空朔还是纳了新妃入宫。那妃子的模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对她做过不少恶事，如今也渐渐消失在记忆的长河了，但那种独守椒房殿的孤独，却深深印刻在脑海，挥之不去。</p>
玄胤凑近她，在她肩上惩罚地咬了一口：“又瞎想什么了不是？朕既答应过你六宫无妃，便一定做到六宫无妃。历史已经改变了，朕娶了你，没娶蝴蝶皇后，没有别的女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p>
宁玥早就不担心蝴蝶皇后了：“我其实是想说，我也没那么介意你充盈后宫，你心里有我，我明白，就算她们进来，你也不会看她们一眼，充其量就是白养着她们，给她们娘家一些体面。”</p>
这是真心话，六年相处，她要还看不清这个男人的人品就太说不过去了，他们之间的信任，不是基于任何承诺，而是两颗再也容不下第三者的心。世上，或许有人会羡慕信守承诺而忍住**的男人，她却更爱因情愫而之对她展开**的男人，至于承诺，那不过是说出来哄人开心的东西罢了。她如今已无需再哄，还管它做什么？</p>
“玄胤，我信你。”登基以来，她极少以姓名相称，“但作为妻子，我不希望阻碍了你的前程，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为了我，说破就破，我承受不起。”</p>
“你这是怎么了？爱上说傻话了？”玄胤捏了捏她脸蛋，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介意我纳妃，我自己其实也不觉得多个女人能对我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但是玥玥你想过没有？我既不爱她们，为何又要耽误她们？她们嫁我，并非因为真心爱慕我，她们爱的是皇帝，这皇帝是我还是谁，不重要。若不嫁我，她们日后还能嫁给别人，一番相处，自会与夫君日久生情，那才是她们的归宿，不比在深宫孤独终老好上许多吗？</p>
再者，我皇爷爷的后宫你也看到了，撇开耿妍不谈，严惠妃、李顺妃哪个又是省油的灯？舅舅也是被后宫女人害死的，就连失踪至今的皇甫燕姐妹，也是间接为那群人所累。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不为我着想，也得为太子和公主着想，他们还这么小，一不小心中了歹人的暗算，该如何是好？我便是贵为一国之君，也不敢夸下海口说，‘她们即便进了我的后宫，我还是算无遗漏’。”</p>
宁玥微微地湿了眼眶：“是我拙见了。”</p>
玄胤亲了亲她柔软的唇瓣：“你是不想我有那么大压力，我明白的。”</p>
……</p>
皇甫澈与妹妹悄悄地溜回了东宫。</p>
“刚刚你听到的话，不要对母后提起知道吗？”皇甫澈一本正经地说，精致的小脸，五官绷得极紧，明明长得精致，甚至堪称绝艳，艳若桃李，却偏板着一张脸，让人不敢靠近。</p>
不过皇甫倾不是别人，蹬鼻子就上脸了，抱住哥哥的小手道：“好嘛好嘛，我不说，可是等下母后带我没出宫，我要吃一百串糖葫芦！”</p>
其实要她说什么呢？今天定国公和幕僚讲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明白啊！</p>
不过能从哥哥这里骗点东西吃总是好的。</p>
皇甫澈将她的小出息尽收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p>
黄昏时分，一家四口乔装打扮，微服私访出了宫门，为避免引人注目，只带了冬梅一个丫鬟，车夫是冬八。冬八是打小伺候玄胤的，与玄胤的情分自不必说，玄胤登基后，立刻册封他为正四品御前带刀侍卫，并赐府邸一座、纹银千两、奴仆三十，这是明面儿上的，私底下，也给了他不少田庄与商铺，但鉴于那名字实在太上不得台面，玄胤又给赐名玄江。</p>
玄江已长成一名俊逸潇洒的青年，坐在外头，引得不少姑娘家侧目相看，他却始终目不斜视，未曾动念分毫。</p>
马车驶入喧闹的长安街，街道上商铺林立、灯火通明，行人间项背相望、摩肩接踵，两旁的小摊井然有序、热闹非凡，一派欣欣向荣之色。</p>
皇甫倾忍不住挑开帘幕，望向熙熙攘攘的大街：“哇！好多人啦！母后母后我们可不可以下去？我不想坐车了！”</p>
宁玥拉长音调：“在外头怎么称呼我？”</p>
皇甫倾吐了吐舌头：“嘿嘿，娘亲。”说着，扯了扯宁玥的袖子，“下去嘛！不坐车啦！坐车好无聊！”</p>
这儿还不是最好玩的地方，下车后需要步行的路程还很长，宁玥有些犹豫。</p>
皇甫倾见母后攻克不下，立马调转枪头：“父……爹爹！爹爹你带倾儿下去玩嘛！倾儿都好久没出宫了！爹爹最好了……”边说，还边亲玄胤的脸蛋，糊了玄胤一脸口水。</p>
玄胤招架不住，把她小身子一搂：“好好好，带你下去！”</p>
“哎！”宁玥挽住了玄胤的袖子，“庙会在那头，得走几里路呢！”</p>
玄胤笑道：“你们坐车，我和倾儿走路！”</p>
“嘿嘿嘿嘿……”皇甫倾得意地笑了。</p>
父女俩跳下马车后，宁玥看向即便在马车里也正襟危坐的儿子，道：“澈儿要不要下去？”</p>
皇甫澈奶声奶气地说道：“不用，儿臣觉得坐车极好。”</p>
宁玥摸摸他脑袋，挑开帘幕，对快要得意忘形的父女俩道：“别给她吃甜食，今天已经吃很多了。”</p>
玄胤一笑：“知道了。”</p>
皇甫倾把杏仁糖悄悄地塞进了父皇衣襟，闷头不敢动，半晌，才低低地道：“母后走了没啊？”</p>
玄胤好笑地说道：“走了，吃吧。”</p>
“嘿嘿。”皇甫倾又把糖块拿了出来，熟练地剥掉糖衣，喂了一块到玄胤嘴里，“父皇先吃。”</p>
玄胤挑眉：“这么会孝敬人啊？”</p>
皇甫倾轻声道：“咱俩都吃了，谁都不许告密了嘛。”</p>
玄胤：“……”</p>
今天的庙会是杂耍，一共三波民间艺人，争相斗技，有舞狮子的、有舞龙的，还有玩杂耍的。皇甫倾鲜少出宫，又正处在好玩的年纪，看什么都特别兴奋！</p>
“哎呀，我看不见了！”皇甫倾伸长了脖子，急得小胖腿儿都绷瘦了。</p>
玄胤让她骑在了自己脖子上，扶住她肉乎乎的水桶腰：“现在看见没？”</p>
皇甫倾兴奋得拍手大叫：“看见啦看见啦！好好看啊！我也想要！”</p>
不远处的冬梅狠狠地捏了把冷汗，皇上也太惯着公主了，一国之君的脖子呀，说骑就骑了。</p>
“爹爹！我要摸摸大狮子！”皇甫倾着急地在玄胤脖子上一阵乱动。</p>
玄胤扶稳她：“好，带你过去。”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前进了起来。</p>
宁玥看着好笑，但又不好阻止什么，她和玄胤都是寂寞着长大的人，如今有了儿女，自然希望连同自己曾经没得到的那一份，尽数交付给他们。</p>
皇甫澈要跳下马车，宁玥将他抱了起来，他一怔：“儿臣……我可以自己走，我不累。”</p>
宁玥温柔地说道：“是娘亲想抱你。”</p>
皇甫澈微微红了耳朵。</p>
母子俩进了一家提前预定的酒楼，在二楼的厢房坐下，推开轩窗，正好能将庙会的热闹尽收眼底，玄胤已经走到了第一排，不知与舞狮子的人交涉了些什么，狮子果真围着他跳了起来，节奏平稳，皇甫倾咯咯咯咯地笑，探出手去摸狮子脑袋。</p>
狮子摸够了，皇甫倾又要摸龙头，那龙是二十余人组成的大龙，比狮子壮观多了，玄胤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以皇命施压，不知与舞龙人如何谈判的，人家还真围着他舞了一圈，不仅如此，还让皇甫倾坐在龙头上，抓住龙角在广场跑了一个来回。</p>
皇甫倾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大汗淋漓，衣衫湿透。</p>
后面杂耍那边出了新花样，活人喷火，皇甫倾吵着要去摸火，玄胤不干了，将她带回了酒楼。</p>
皇甫倾对于实在要不到的东西，并不会哭天喊地，没摸到火虽然很遗憾，但在玄胤递给她一串糖葫芦之后又没心没肺地笑了。</p>
宁玥好生教训了女儿一顿，告诉她火是很危险的东西，不能碰，然后，没收了她没吃完的糖葫芦。</p>
皇甫倾泪汪汪地看着玄胤，玄胤清了清嗓子，她又泪汪汪地看着哥哥，哥哥不着痕迹地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椰子糖。</p>
她甜甜地笑了。</p>
宁玥按照六人的喜好点了一桌南方菜：白灼虾、烧鹅、白切鸡、鸡腿菇炒豆腐、鼎湖上素、芙蓉蟹、沙茶牛肉、白玉翡翠、清炒白菜，并一份老火靓汤。</p>
皇甫倾要了靠窗的位子：“哎呀，我手好疼！”</p>
玄胤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在哪里碰到了？”</p>
“就是……就是在那里呀！哎呀，好疼。”皇甫倾一脸委屈。</p>
玄胤拿起了她的手：“给我看看。”</p>
宁玥就道：“别看了，她是不想自己吃。”说着，给了皇甫倾一柄铁勺，“要么自己吃，要么不吃！”</p>
皇甫倾瘪嘴儿，拿起了勺子。</p>
不过菜式太好吃了，皇甫倾吃着吃着就把先前的不快给忘了。</p>
吃过饭，宁玥、玄胤留在房中看庙会，冬梅、玄江到楼下去买水果，皇甫倾坐不住，在楼道里溜达了起来。</p>
溜达着溜达着，溜下了楼。</p>
后院儿，空无一人，冬梅将买来的水果洗好，准备拧上楼，却被玄江拦住了去路。</p>
冬梅脸一红。</p>
玄江四下看了看，挑起她下颚，亲了亲她小嘴儿。</p>
“哎呀哎呀，我要长针眼了！”皇甫倾的小爪子捂住了眼。</p>
……</p>
吃了些水果，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玄胤又带着妻儿到湖边走了一圈。</p>
沿途，不少卖彩灯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船舶飞鸟凤凰走兽应有尽有。</p>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回忆着笑道：“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好像没这么多花灯。”</p>
宁玥将被风吹乱的秀发拢到耳后：“是啊，一般就是莲花灯了，不过我记得你给我买了一搜三层的乌篷船，金色的。”</p>
“还记得啊。”玄胤心中动容。</p>
宁玥望了望天际的墨云：“我们的事，我都记得。”</p>
皇甫倾被冬梅抱着，选了一盏凤凰灯：“就好这个了！”</p>
冬梅问向一旁的小太子：“小公子想要哪个？”</p>
皇甫澈一脸嫌弃，仿佛在嫌它幼稚，但动了动嘴唇，还是道：“莲花灯吧。”</p>
冬梅把两支毛笔分别递给二人：“公子和小姐想许什么愿就写在上面，很灵验的哦。”</p>
皇甫倾的脸当时就绿了，不会写字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p>
皇甫澈接过毛笔，稚嫩的小手一挥，洋洋洒洒、行云流水地落了一行字，虽未见内容，但窥其风骨，非书法大家不能也。</p>
“你写了什么啊？给我看看！”皇甫倾伸手去拿他的字条。</p>
皇甫澈避开：“你又看不懂。”</p>
皇甫倾叉着腰道：“谁说我看不懂？我、我、我也是上了内学堂的！我、我、我识字！你给我看！”</p>
“不给。”</p>
皇甫倾去抢。</p>
皇甫澈转身躲避。</p>
皇甫倾一把跳到他身上，到底是三四岁稚嫩的身子，嘭的一声被扑倒了。</p>
皇甫倾夺了他手里的纸条，摊开一看：“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p>
小太子的耳根子微微泛红，一把将纸条夺了过来，放进莲花灯，飘进了湖中。</p>
皇甫倾眯了眯眼：“你有秘密……嘿嘿嘿嘿，不可言说的秘密。”</p>
不可言说，竟然会说四个字的词了！</p>
哎呀，自己好厉害！</p>
皇甫澈目光闪了闪，撇过脸：“那是许的愿望，不能给人看，看了就不灵了。”</p>
皇甫倾好奇地问：“那你许的什么愿啊？”</p>
“不可言说！”</p>
“不许学我说话！”</p>
皇甫倾又把哥哥扑倒了，两个小团子滚成一团，皇甫倾哈哈大笑，哥哥气得面红耳赤。</p>
宁玥看着看着，也情不自禁地笑了。</p>
这几年，玄胤勤勉于政、励精图治，不是没有效果，单说他们出游，一路上都未曾碰到绑匪劫杀，足见那些宵小已经不敢在天子脚下名目长大地兴风作浪。</p>
一行人玩到累乏，皇甫倾一上车便睡着了，皇甫澈也隐约有了困意，却始终绷紧小身子，一脸严肃地端坐在车内。</p>
宁玥怜爱地摸了摸他脑袋：“困了吗？母后抱你睡。”</p>
皇甫澈一本正经道：“儿臣不困。”</p>
宁玥宠溺一笑。</p>
皇甫澈又说道：“母后，您会一直对儿臣这么好吗？”</p>
宁玥先是一怔，随即温柔地说道：“当然，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会一辈子对你好。”</p>
“要是……”他吞了吞口水，“要是儿臣将来做错了事呢？”</p>
宁玥知道这个孩子早慧，倒也没拿寻常孩子的标准去评判他，认真地说道：“不论你犯了什么错，都始终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会疼你，一如往昔。”</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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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是喜欢看这种温馨的日常，还是喜欢来点阴谋性的比如耿妍出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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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澈扣住她小肩膀，她呼啦着手，凫水一般朝前打，偏偏都是三岁，她却始终敌不过这个可怕的哥哥：“哎哟，弄疼我了，快放开我嘛！”</p>
皇甫澈才不上她的当，虽是松开了她肩膀，却在她拔腿就跑之际，一把扣住了她的腰带。</p>
跑不了了，彻底跑不了了。</p>
皇甫倾败下阵来，转过身，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哥哥：“皇兄。”</p>
冬梅被她赖皮的样子逗笑了，给皇甫澈行了一礼：“殿下。”</p>
皇甫澈淡淡地嗯了一声：“冬梅姑姑不必多礼。”</p>
冬梅已经习惯他幼年老成的样子了，抿唇笑了笑，说道：“殿下是刚从武馆回来吗？身上都是汗，赶紧回寝殿换身衣裳吧。”</p>
皇甫澈年纪虽小，却已经在跟着诸多武师习武，习得好不好冬梅不知道，左不过是三岁孩子，权当强身健体了。</p>
皇甫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很快，又看向一刻不忘逃跑的妹妹，问道：“到底又闯了什么祸？给我交代清楚！”</p>
皇甫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后和这个一天到晚揪她小辫子的哥哥，当下也不敢撒谎，鼓着腮帮子，撅起粉嘟嘟的唇，说道：“没闯什么祸呀，就是、就是、就是打翻了父皇的砚台，把父皇的折子给淹了……”</p>
冬梅倒抽一口凉气，当时她正去小解离开了一会儿，回到御书房便看见小公主慌慌张张地从里头跑出来，心知小公主恐怕又闯了祸，但估摸着应是摔坏了花瓶玉器什么的，哪里料到是把皇上的折子给弄毁了？</p>
皇甫澈的眸光变得严厉。</p>
皇甫倾肉乎乎的小手捂住一眨一眨的小眼睛：“不是故意的啊，是小将军追我，我、我、我一不小心就给打翻了……”</p>
小将军，当年玄胤赠给南疆王的海东青，南疆王过世后，玄胤又将海东青带回了自己身边，那海东青极富灵性，伴着一对小包子长大，渐渐成了小包子尤其是皇甫倾的爱宠。</p>
皇甫倾见哥哥一脸不信，笑嘻嘻地抱住了哥哥的手：“真的，我没骗你，是小将军追我的……我再也不打翻砚台了好不好？你别生气啦……”</p>
皇甫澈紧绷着脸不说话。</p>
皇甫倾急了，又抱住他脖子，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好哥哥好哥哥，我真的不敢了，别说是我打翻的嘛……”</p>
冬梅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小公主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这么能折腾人，明明皇上和皇后都是极其正经的人啊。</p>
皇甫澈终究被妹妹磨得没了脾气，松开扯着她腰带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说了不要随便进父皇的御书房，那是父皇办公用的，不是给你玩的，后宫好玩的地方那么多，让冬梅姑姑带你打秋千。”</p>
三岁孩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丝毫不弱于大人。</p>
皇甫倾懵懵懂懂地听懂了一半，大概就是不能玩父皇的御书房，只能玩打秋千，刚被抓包她也没多少脾气，就应了：“知道啦！”</p>
皇甫澈举步朝寝宫的方向走去。</p>
“皇兄你等等我呀！”皇甫倾提起裙裾，小短腿儿撒欢似的跑了起来，去拉皇甫澈的手，没拉到，改为拉袖子，反正拽着哥哥就好了，管它是手还是衣服。</p>
二人就这么一路“黏着”回了椒房殿。</p>
椒房殿外殿用来会客的西暖阁内，宁玥与太后、太皇太妃们正坐在一起打发后宫寂静的时光，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太后与宁玥，左下首处依次是陈太皇太妃、刘太皇太妃、张太皇太妃，右边是另外几名从东宫出来的不大受宠的太妃，这几人，既无子嗣，也无恩宠，留在深宫，不过是家族一枚棋子，为家族谋得一些微薄的利益罢了。</p>
太后笑着望了望门口：“这个时辰，太子该下课了，怎么还不见他人？”</p>
宁玥就道：“许是在路上。”</p>
一年前，玄胤力排众议，立了庶长子皇甫澈为太子，朝中纷纷对此决断颇有微辞，曾经反对宁玥登基为后的一些官员竟一反常态认为玄胤该立宁玥之子为储，说穿了，就是见不得自己女儿没入后宫、不甘心储君之位落在别人身上罢了。但那时的玄胤早已不是登基之处任人拿捏的皇长孙，哪里肯被这些老顽固牵着鼻子走？几句父皇当初尚在襁褓之中便被立为太子，如今朕不过是效仿皇爷爷的做法，早早让这江山后继有人罢了，大皇子已过继到皇后名下，就是皇后亲子，朕之嫡子，有何不堪大任？说得文武百官哑口无言。</p>
太后眸光一转，道：“咦？公主呢？从刚才出去摘葡萄就一直没回，也是去找她哥哥了吗？”</p>
怕是去哪儿调皮了，宁玥清了清嗓子，笑道：“多半是的吧？”</p>
话音刚落，一个粉嘟嘟的糯米团子跑了进来，直直扑进太后怀里：“皇祖母！皇祖母！卿儿好想你呀！”</p>
太后噗哧一声笑了，点了点她光洁的小额头，半嗔半怒道：“才分开多久，就想哀家了？依哀家看，你是又闯了祸，想让哀家替你兜着吧？”</p>
一番话，逗得众人纷纷窃笑起来。</p>
皇甫倾“哎哟”了一声，鼻子哼哼道：“哪有？人家听话着呢！是不是呀皇兄？”她说着，看向了门口气度不凡、威严从容的小太子。</p>
皇甫澈神色微凛地入内，抱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p>
宁玥微笑颔首。</p>
太后朝他招了招手：“瞧这满头大汗的，快过来。”</p>
皇甫澈依言走上台阶，在太后面前笔挺地站好，太后拿出帕子擦了他脸上的汗水，又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脊背，道：“不行，都湿透了，赶紧去换。”</p>
立时有宫女上前，领了皇甫澈去换衫。</p>
他换衫的空档，太后抱着腿上的小公主，耐心地考问了起来：“你说你没闯祸，那你摘的葡萄呢？”</p>
“我……我吃掉啦！”她说着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话。</p>
宁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要不是太后在这儿，她都想把这丫头吊起来打一顿。</p>
太后笑道：“昨日哀家教给你的《三字经》都背会了吗？”</p>
“背会啦！”</p>
“背一段来听听。”</p>
皇甫倾：“……”</p>
皇甫倾最讨厌大人动不动就让人当众来一段四书五经之类的，谁不知道她功课差嘛？不过她又不能发作，因为皇祖母真的是个好人啊，可是好人为什么不一直做好事呢？</p>
皇甫倾苦恼极了。</p>
后面还是小太子出来，给大家背了一段千字文，才慰藉了太后想要炫耀孙儿的心。</p>
太后心满意足了，带着女眷们离去，这几年相处下来，她也已脱胎换骨，早不复东宫时软弱愚善的样子，将一众太妃、太皇太妃治理地服服帖帖，无一人敢掠其锋芒。但是对玄胤这一家子，是真的好到无法言说。</p>
宁玥亲自将太后送出椒房殿，回到内殿，笑容一收：“皇甫倾，又惹什么事了？”</p>
皇甫倾连忙将小身子藏到了哥哥背后：“没啊……我没惹事，不是我打翻父皇的砚台的。”</p>
宁玥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这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怎么这么笨，连撒谎都不会的？</p>
正要发作，教训小丫头一顿，玄胤回来了。</p>
皇甫倾瞬间忘记了所有惧怕，一溜烟儿地奔向玄胤：“父皇！父皇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呀！”</p>
玄胤亲了亲女儿肉乎乎的小脸蛋，绝口不提奏折的事，笑道：“听说你皇祖母来了，有没有调皮？”</p>
皇甫倾拍着小胸脯道：“没有没有！我乖得很！”</p>
玄胤又看向儿子。</p>
皇甫澈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父皇。”</p>
玄胤的笑容不若对着女儿时那般灿烂，含了一丝父亲的严厉，点头：“上午与师父学了些什么？”</p>
皇甫澈口齿清晰地说道：“学了半个时辰的太极，半个时辰的马步、半个时辰的弓箭。”</p>
玄胤拍拍他肩膀：“不可偷懒知道吗？”</p>
皇甫澈道：“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p>
宁玥看着这一大一小君来臣往的，不由地暗暗摇头，儿子天生较同龄人成熟沉稳，做父亲不逗他，反而像个老夫子似的约束他，仔细把他好端端的童年都给弄没了。</p>
心思转过，宁玥将皇甫澈抱了起来，温柔地说道：“成年舞刀弄枪的什么意思？晚上母后带你们去看庙会。”</p>
皇甫澈面色微赫，耳根子一点点的泛红：“多谢母后。”</p>
宁玥笑了：“母后抱你，你还害什么羞？”</p>
皇甫澈轻轻撇过脸，耳根子红得越发厉害了。</p>
宁玥让冬梅传膳，一家人围坐一桌，开开心心地用了午膳，皇甫倾调皮归调皮，餐桌上的规矩还是学得不错，知晓好吃的先让给父皇母后哥哥，最后才轮到自己，当然这么做多半也是因为不管多好吃的东西，分给别人后，自己总还是能吃到一大半。</p>
皇甫倾爱吃肉，皇甫澈爱吃素。</p>
皇甫倾比较不懂节制，每次都吃到肚子实在装不下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倒是皇甫澈，严格按照宫里的定制，是多少吃多少，绝不贪嘴。</p>
午饭过后，众人隐约有了一丝困意，各自回房歇息。</p>
小包子年纪小，尚未分床，等到宫人退出房间，皇甫澈一本正经地看着妹妹道：“说吧，你为什么要弄脏那些奏折？”</p>
皇甫倾低头，哼哼唧唧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小心打翻砚台弄脏了呗！”</p>
“这话骗骗父皇还行，骗孤可不够！”他人小，气场却不小，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犀利，看得皇甫倾无所遁形。</p>
皇甫倾趴到床上，小屁股撅得老高，气呼呼地道：“我弄脏它们，是因为他们又在催父皇给母后找情敌啦！”</p>
情敌这词儿是偶然一次听宁玥与玄胤调侃时听到的，不学无术的小家伙，竟然一次便记了下来。</p>
皇甫澈定定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p>
“我认得字啊！”</p>
是，你认得字，就认得五个字，其中四个还是兄妹俩的名字。</p>
皇甫澈看着她道：“你是看到那是定国公的折子才把它给泼了吧？”</p>
这丫头认得的字不多，刚好认得一个耿字。</p>
皇甫倾被说中心事，吐了吐舌头，说道：“他给父皇写折子，十有七八没好事！”</p>
“是十有**。”</p>
“十有**，嗯，十有**没好事！我都听到好多次了！以后我……我见一次，我……我就泼一次！看他还敢？”皇甫倾觉得自己做得很棒，泼了定国公的折子，父皇就不知道定国公想劝他纳妃了，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呢？</p>
百姓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咿咿呀呀不知稚语，宫里的，再没心没肺也明白某些厉害关系了。</p>
皇甫澈眸光暗了暗：“你在哪里听到的？”</p>
“就是外面啊！”话一出口，皇甫倾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糟糕，怎么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秘密说出来了哦？</p>
皇甫澈眸光微凝地看着她：“你溜出宫了？怎么溜出去的？”</p>
皇甫倾忙捂住他耳朵：“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溜出宫，你听错啦！我……我……我是在里面听到的啊！”</p>
“定国公几时到宫里面来了？”皇甫澈拿开她肉乎乎的小胖手，目光沉沉。</p>
皇甫倾涨红了一张小脸：“就是来过嘛！”</p>
“你再瞒着我，我就把你故意弄脏奏折的事情告诉母后。”皇甫澈威胁道。</p>
皇甫倾一听这话，急了，她怕哥哥，更怕母后啊，母后凶起来，是真会打她小屁股的！她忙捂住肉嘟嘟的小屁股，惨兮兮地说道：“那、那我要是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哦。”</p>
“嗯！”</p>
……</p>
初夏的午后，天气闷热，让人昏昏欲睡，冬梅和宫女们坐在廊下，一下一下打着瞌睡，小包子蹑手蹑脚地从耳房的窗户后爬出，皇甫澈先下，再把妹妹抱下来。</p>
“你真沉！以后少吃点肉。”</p>
“明明是你力气小！”</p>
兄妹俩低声拌着嘴儿，躲进装满换洗衣物的推车，推车将二人带到浣洗房，浣洗房的后院儿有个小狗洞，一般小太监小宫女钻不过去，但二人才三岁半，勉勉强强就爬过去了。</p>
原来，浣洗房的外头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专门用来停靠上朝大臣们的车辆，但也不是谁都能停在如此靠近皇宫的地方，一品以下的官员，那都是将马车停在三里开外，也就是陈太傅、安国侯、定国公之名士才可将马车靠在这边，但安国侯（容麟）已于前年返回北域，陈太傅又与定国公（耿二爷）老死不相往来，是以，这条通道就成了定国公的专用停车场。</p>
下朝没多久，安国公的马车尚未离开，车帘紧闭，车夫退避三舍，车内，有谈话之声传来。</p>
“你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陛下还没忘记许氏吗？还是陛下真的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所以迟迟不肯充盈后宫？我南疆自开朝以来，未曾见哪一任皇帝的后宫如此空虚，这是皇后的失责啊。”</p>
这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p>
之后，又来了一道铿锵有力却略含沧桑的话音：“这或许也不是皇后的意思，皇上不肯充盈后宫，我等又有什么办法？”</p>
又是年轻幕僚的声音：“话可不能这么说，先皇在世时，虽与陈皇后伉俪情深，但也不是只有陈皇后独霸后宫，秀女三年一度，该选的还是选了，后因秀女充盈，陈皇后离世陛下多年未纳新妃，可到底是因为后宫中还有别人呐！怎么到了天元帝这边，就如此‘标新立异’？怕……还是皇后的意思吧？皇后当年逼死了许氏，可见是个善妒之人，而今又拦着不让陛下选秀，这是中宫无德啊！”</p>
皇甫倾听得云里雾里，捂住嘴，小声地问道：“皇兄他们在说什么呀？”</p>
“没什么，奸诈小人之恶言，不足为信！”皇甫澈拉着妹妹回了浣洗房。</p>
此时椒房殿的凤床上，宁玥目光迷离地缩在被子里，脸蛋埋入柔软的枕头中，发丝轻轻遮住满是爱痕的后背。</p>
大婚至今足足六年，他还像个要不够的愣小子，而自己也像一团一碰就软的海绵，拼命地汲取着他的宠爱和雨露。</p>
“皇后累不累？”玄胤亲吻着她后颈，问。</p>
宁玥舒适地闭上眼：“累啊，不过再累也没皇上累，出力的可都是皇上。”</p>
“朕不累。”玄胤说着，又想压着她再来一回，她连连求饶，“臣妾错了，臣妾很累……累坏了。”</p>
玄胤抱着她，含住她粉嫩的耳垂，蛊惑地说道：“皇后真是个尤物，朕怎么要都要不够。”他说着，又在她身上煽风点火起来。这身子，尚未长开时他便爱不释手，后生了孩子，更是柔软丰盈，韵媚到了极致，怎叫他不流连忘返？</p>
宁玥很快被他带入了一汪新的欲海，几番沉沦，长吟不断。</p>
又是一轮**过后，宁玥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了，一国帝后，白日宣淫，古往今来，大概也就他们两个了。</p>
宁玥如熟透的小虾，浑身红彤彤的，窝在他怀里，羞于抬起头来。</p>
玄胤笑了：“这都多少年了，皇后身上哪一处是朕没看过的？哪个姿势是朕没试过的？还羞得像个小姑娘。”</p>
荤话倒是越发能说了。宁玥幽幽地瞪了他一眼，美眸中尚有未完全褪去的**，水雾一般，透着无辜而魅人的光。</p>
玄胤忍不住在她眸上吻了一下。</p>
宁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用被子裹紧二人，他却非得使坏地掀开，直愣愣地欣赏着这具迷了他六年还让他沉醉不已的躯体。</p>
“别……别看了。”宁玥恨不得找个地缝，把他塞进去。</p>
玄胤轻笑：“朕偏要看。”</p>
宁玥拗不过他，哀怨地背过了身子。</p>
他大掌拂过她纤细的腰肢：“后面也好看。”</p>
宁玥：“！”</p>
“说正事。”宁玥低低地道：“是不是又有人劝你充盈后宫了？”</p>
玄胤浓眉一蹙：“又有人到你跟前嚼舌根子了？”</p>
“没，我猜的。当初许姐姐挺着肚子来找你，那群大臣多高兴啊，心说总算是凿开一道口子了，皇长孙也是不能免俗的，可许姐姐‘消失’后，足足三年多，劝你选秀的折子快要堆成小丘，你愣是装傻充愣，你管得严，倒是没人敢到我这边嘴碎什么，可我就不会猜吗？”</p>
又不是没做过皇后，第一世她与司空朔，起先也如和玄胤这般，一心一意、六宫无妃，但后面，迫于各方压力，司空朔还是纳了新妃入宫。那妃子的模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对她做过不少恶事，如今也渐渐消失在记忆的长河了，但那种独守椒房殿的孤独，却深深印刻在脑海，挥之不去。</p>
玄胤凑近她，在她肩上惩罚地咬了一口：“又瞎想什么了不是？朕既答应过你六宫无妃，便一定做到六宫无妃。历史已经改变了，朕娶了你，没娶蝴蝶皇后，没有别的女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p>
宁玥早就不担心蝴蝶皇后了：“我其实是想说，我也没那么介意你充盈后宫，你心里有我，我明白，就算她们进来，你也不会看她们一眼，充其量就是白养着她们，给她们娘家一些体面。”</p>
这是真心话，六年相处，她要还看不清这个男人的人品就太说不过去了，他们之间的信任，不是基于任何承诺，而是两颗再也容不下第三者的心。世上，或许有人会羡慕信守承诺而忍住**的男人，她却更爱因情愫而之对她展开**的男人，至于承诺，那不过是说出来哄人开心的东西罢了。她如今已无需再哄，还管它做什么？</p>
“玄胤，我信你。”登基以来，她极少以姓名相称，“但作为妻子，我不希望阻碍了你的前程，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为了我，说破就破，我承受不起。”</p>
“你这是怎么了？爱上说傻话了？”玄胤捏了捏她脸蛋，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介意我纳妃，我自己其实也不觉得多个女人能对我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但是玥玥你想过没有？我既不爱她们，为何又要耽误她们？她们嫁我，并非因为真心爱慕我，她们爱的是皇帝，这皇帝是我还是谁，不重要。若不嫁我，她们日后还能嫁给别人，一番相处，自会与夫君日久生情，那才是她们的归宿，不比在深宫孤独终老好上许多吗？</p>
再者，我皇爷爷的后宫你也看到了，撇开耿妍不谈，严惠妃、李顺妃哪个又是省油的灯？舅舅也是被后宫女人害死的，就连失踪至今的皇甫燕姐妹，也是间接为那群人所累。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不为我着想，也得为太子和公主着想，他们还这么小，一不小心中了歹人的暗算，该如何是好？我便是贵为一国之君，也不敢夸下海口说，‘她们即便进了我的后宫，我还是算无遗漏’。”</p>
宁玥微微地湿了眼眶：“是我拙见了。”</p>
玄胤亲了亲她柔软的唇瓣：“你是不想我有那么大压力，我明白的。”</p>
……</p>
皇甫澈与妹妹悄悄地溜回了东宫。</p>
“刚刚你听到的话，不要对母后提起知道吗？”皇甫澈一本正经地说，精致的小脸，五官绷得极紧，明明长得精致，甚至堪称绝艳，艳若桃李，却偏板着一张脸，让人不敢靠近。</p>
不过皇甫倾不是别人，蹬鼻子就上脸了，抱住哥哥的小手道：“好嘛好嘛，我不说，可是等下母后带我没出宫，我要吃一百串糖葫芦！”</p>
其实要她说什么呢？今天定国公和幕僚讲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明白啊！</p>
不过能从哥哥这里骗点东西吃总是好的。</p>
皇甫澈将她的小出息尽收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p>
黄昏时分，一家四口乔装打扮，微服私访出了宫门，为避免引人注目，只带了冬梅一个丫鬟，车夫是冬八。冬八是打小伺候玄胤的，与玄胤的情分自不必说，玄胤登基后，立刻册封他为正四品御前带刀侍卫，并赐府邸一座、纹银千两、奴仆三十，这是明面儿上的，私底下，也给了他不少田庄与商铺，但鉴于那名字实在太上不得台面，玄胤又给赐名玄江。</p>
玄江已长成一名俊逸潇洒的青年，坐在外头，引得不少姑娘家侧目相看，他却始终目不斜视，未曾动念分毫。</p>
马车驶入喧闹的长安街，街道上商铺林立、灯火通明，行人间项背相望、摩肩接踵，两旁的小摊井然有序、热闹非凡，一派欣欣向荣之色。</p>
皇甫倾忍不住挑开帘幕，望向熙熙攘攘的大街：“哇！好多人啦！母后母后我们可不可以下去？我不想坐车了！”</p>
宁玥拉长音调：“在外头怎么称呼我？”</p>
皇甫倾吐了吐舌头：“嘿嘿，娘亲。”说着，扯了扯宁玥的袖子，“下去嘛！不坐车啦！坐车好无聊！”</p>
这儿还不是最好玩的地方，下车后需要步行的路程还很长，宁玥有些犹豫。</p>
皇甫倾见母后攻克不下，立马调转枪头：“父……爹爹！爹爹你带倾儿下去玩嘛！倾儿都好久没出宫了！爹爹最好了……”边说，还边亲玄胤的脸蛋，糊了玄胤一脸口水。</p>
玄胤招架不住，把她小身子一搂：“好好好，带你下去！”</p>
“哎！”宁玥挽住了玄胤的袖子，“庙会在那头，得走几里路呢！”</p>
玄胤笑道：“你们坐车，我和倾儿走路！”</p>
“嘿嘿嘿嘿……”皇甫倾得意地笑了。</p>
父女俩跳下马车后，宁玥看向即便在马车里也正襟危坐的儿子，道：“澈儿要不要下去？”</p>
皇甫澈奶声奶气地说道：“不用，儿臣觉得坐车极好。”</p>
宁玥摸摸他脑袋，挑开帘幕，对快要得意忘形的父女俩道：“别给她吃甜食，今天已经吃很多了。”</p>
玄胤一笑：“知道了。”</p>
皇甫倾把杏仁糖悄悄地塞进了父皇衣襟，闷头不敢动，半晌，才低低地道：“母后走了没啊？”</p>
玄胤好笑地说道：“走了，吃吧。”</p>
“嘿嘿。”皇甫倾又把糖块拿了出来，熟练地剥掉糖衣，喂了一块到玄胤嘴里，“父皇先吃。”</p>
玄胤挑眉：“这么会孝敬人啊？”</p>
皇甫倾轻声道：“咱俩都吃了，谁都不许告密了嘛。”</p>
玄胤：“……”</p>
今天的庙会是杂耍，一共三波民间艺人，争相斗技，有舞狮子的、有舞龙的，还有玩杂耍的。皇甫倾鲜少出宫，又正处在好玩的年纪，看什么都特别兴奋！</p>
“哎呀，我看不见了！”皇甫倾伸长了脖子，急得小胖腿儿都绷瘦了。</p>
玄胤让她骑在了自己脖子上，扶住她肉乎乎的水桶腰：“现在看见没？”</p>
皇甫倾兴奋得拍手大叫：“看见啦看见啦！好好看啊！我也想要！”</p>
不远处的冬梅狠狠地捏了把冷汗，皇上也太惯着公主了，一国之君的脖子呀，说骑就骑了。</p>
“爹爹！我要摸摸大狮子！”皇甫倾着急地在玄胤脖子上一阵乱动。</p>
玄胤扶稳她：“好，带你过去。”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前进了起来。</p>
宁玥看着好笑，但又不好阻止什么，她和玄胤都是寂寞着长大的人，如今有了儿女，自然希望连同自己曾经没得到的那一份，尽数交付给他们。</p>
皇甫澈要跳下马车，宁玥将他抱了起来，他一怔：“儿臣……我可以自己走，我不累。”</p>
宁玥温柔地说道：“是娘亲想抱你。”</p>
皇甫澈微微红了耳朵。</p>
母子俩进了一家提前预定的酒楼，在二楼的厢房坐下，推开轩窗，正好能将庙会的热闹尽收眼底，玄胤已经走到了第一排，不知与舞狮子的人交涉了些什么，狮子果真围着他跳了起来，节奏平稳，皇甫倾咯咯咯咯地笑，探出手去摸狮子脑袋。</p>
狮子摸够了，皇甫倾又要摸龙头，那龙是二十余人组成的大龙，比狮子壮观多了，玄胤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以皇命施压，不知与舞龙人如何谈判的，人家还真围着他舞了一圈，不仅如此，还让皇甫倾坐在龙头上，抓住龙角在广场跑了一个来回。</p>
皇甫倾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大汗淋漓，衣衫湿透。</p>
后面杂耍那边出了新花样，活人喷火，皇甫倾吵着要去摸火，玄胤不干了，将她带回了酒楼。</p>
皇甫倾对于实在要不到的东西，并不会哭天喊地，没摸到火虽然很遗憾，但在玄胤递给她一串糖葫芦之后又没心没肺地笑了。</p>
宁玥好生教训了女儿一顿，告诉她火是很危险的东西，不能碰，然后，没收了她没吃完的糖葫芦。</p>
皇甫倾泪汪汪地看着玄胤，玄胤清了清嗓子，她又泪汪汪地看着哥哥，哥哥不着痕迹地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椰子糖。</p>
她甜甜地笑了。</p>
宁玥按照六人的喜好点了一桌南方菜：白灼虾、烧鹅、白切鸡、鸡腿菇炒豆腐、鼎湖上素、芙蓉蟹、沙茶牛肉、白玉翡翠、清炒白菜，并一份老火靓汤。</p>
皇甫倾要了靠窗的位子：“哎呀，我手好疼！”</p>
玄胤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在哪里碰到了？”</p>
“就是……就是在那里呀！哎呀，好疼。”皇甫倾一脸委屈。</p>
玄胤拿起了她的手：“给我看看。”</p>
宁玥就道：“别看了，她是不想自己吃。”说着，给了皇甫倾一柄铁勺，“要么自己吃，要么不吃！”</p>
皇甫倾瘪嘴儿，拿起了勺子。</p>
不过菜式太好吃了，皇甫倾吃着吃着就把先前的不快给忘了。</p>
吃过饭，宁玥、玄胤留在房中看庙会，冬梅、玄江到楼下去买水果，皇甫倾坐不住，在楼道里溜达了起来。</p>
溜达着溜达着，溜下了楼。</p>
后院儿，空无一人，冬梅将买来的水果洗好，准备拧上楼，却被玄江拦住了去路。</p>
冬梅脸一红。</p>
玄江四下看了看，挑起她下颚，亲了亲她小嘴儿。</p>
“哎呀哎呀，我要长针眼了！”皇甫倾的小爪子捂住了眼。</p>
……</p>
吃了些水果，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玄胤又带着妻儿到湖边走了一圈。</p>
沿途，不少卖彩灯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船舶飞鸟凤凰走兽应有尽有。</p>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回忆着笑道：“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好像没这么多花灯。”</p>
宁玥将被风吹乱的秀发拢到耳后：“是啊，一般就是莲花灯了，不过我记得你给我买了一搜三层的乌篷船，金色的。”</p>
“还记得啊。”玄胤心中动容。</p>
宁玥望了望天际的墨云：“我们的事，我都记得。”</p>
皇甫倾被冬梅抱着，选了一盏凤凰灯：“就好这个了！”</p>
冬梅问向一旁的小太子：“小公子想要哪个？”</p>
皇甫澈一脸嫌弃，仿佛在嫌它幼稚，但动了动嘴唇，还是道：“莲花灯吧。”</p>
冬梅把两支毛笔分别递给二人：“公子和小姐想许什么愿就写在上面，很灵验的哦。”</p>
皇甫倾的脸当时就绿了，不会写字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p>
皇甫澈接过毛笔，稚嫩的小手一挥，洋洋洒洒、行云流水地落了一行字，虽未见内容，但窥其风骨，非书法大家不能也。</p>
“你写了什么啊？给我看看！”皇甫倾伸手去拿他的字条。</p>
皇甫澈避开：“你又看不懂。”</p>
皇甫倾叉着腰道：“谁说我看不懂？我、我、我也是上了内学堂的！我、我、我识字！你给我看！”</p>
“不给。”</p>
皇甫倾去抢。</p>
皇甫澈转身躲避。</p>
皇甫倾一把跳到他身上，到底是三四岁稚嫩的身子，嘭的一声被扑倒了。</p>
皇甫倾夺了他手里的纸条，摊开一看：“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p>
小太子的耳根子微微泛红，一把将纸条夺了过来，放进莲花灯，飘进了湖中。</p>
皇甫倾眯了眯眼：“你有秘密……嘿嘿嘿嘿，不可言说的秘密。”</p>
不可言说，竟然会说四个字的词了！</p>
哎呀，自己好厉害！</p>
皇甫澈目光闪了闪，撇过脸：“那是许的愿望，不能给人看，看了就不灵了。”</p>
皇甫倾好奇地问：“那你许的什么愿啊？”</p>
“不可言说！”</p>
“不许学我说话！”</p>
皇甫倾又把哥哥扑倒了，两个小团子滚成一团，皇甫倾哈哈大笑，哥哥气得面红耳赤。</p>
宁玥看着看着，也情不自禁地笑了。</p>
这几年，玄胤勤勉于政、励精图治，不是没有效果，单说他们出游，一路上都未曾碰到绑匪劫杀，足见那些宵小已经不敢在天子脚下名目长大地兴风作浪。</p>
一行人玩到累乏，皇甫倾一上车便睡着了，皇甫澈也隐约有了困意，却始终绷紧小身子，一脸严肃地端坐在车内。</p>
宁玥怜爱地摸了摸他脑袋：“困了吗？母后抱你睡。”</p>
皇甫澈一本正经道：“儿臣不困。”</p>
宁玥宠溺一笑。</p>
皇甫澈又说道：“母后，您会一直对儿臣这么好吗？”</p>
宁玥先是一怔，随即温柔地说道：“当然，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会一辈子对你好。”</p>
“要是……”他吞了吞口水，“要是儿臣将来做错了事呢？”</p>
宁玥知道这个孩子早慧，倒也没拿寻常孩子的标准去评判他，认真地说道：“不论你犯了什么错，都始终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会疼你，一如往昔。”</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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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是喜欢看这种温馨的日常，还是喜欢来点阴谋性的比如耿妍出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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