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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响起一阵骇然的声音。</p>
知道海东青凶残，却没料到如此凶残，居然连皇后的衣裳都给扯掉了。</p>
他们……什么都……看到了。</p>
但这还不算最震惊的——</p>
直到许多年后，每每有人回忆起这一幕，都还是会露出惊艳又惊吓的表情。</p>
惊艳的是那年近四旬的女子，身材竟如此妖娆美丽，惊吓的是她脸上突然掉下了一块皮！</p>
是脸皮。</p>
衣襟敞开的一霎，她惊吓得叫了一声，而后那张勾魂摄魄的脸突然崩开，啪的一声掉了下来！</p>
有胆小的千金当场吓晕了。</p>
夫人们齐齐后仰，与女儿们抱成一团，这场景，活像见了鬼似的，比那海东青恐怖多了。</p>
南疆王转过身，心口也是咯噔一下，连要去教训海东青都给吓忘了：“皇后你……”</p>
耿皇后摸上了脸蛋，眸光紧张地说道：“臣妾的脸上长了些疹子，怕影响仪容才戴了一张面具。”说着，她抬起头来，顶着的果然是自己的脸，只是的确多了好些小红点</p>
南疆王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怕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地把皇后给换了呢！</p>
“长疹子就长疹子吧，以后别再弄些东西。”怪膈应人的。南疆王的心里毛了毛，考虑到终究是自己的皇后，忙脱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但到底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出丑了，南疆王的脸色不大好看。</p>
宁玥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狐疑，耿皇后的脸皮掉下来的一霎，她还以为会看到自己的脸，却没料到还是耿皇后的脸，难道真如耿皇后所说，她是怕影响仪容才戴了一张面具？还是——</p>
这边，不待宁玥思索出一个所以然，另一边，一个夫人叫出了声：“她肚子上有一颗痣！”</p>
耿皇后方才只顾着捂脸，却忘记了遮掩自己的肚子，哪怕南疆王把外袍披在了她身上，依旧没能遮住她全部的春光。</p>
脸皮带来的惊吓过去，众人唰的一下望向了她的腹部！有好色的男子，咽着口水，要知道，天下美人何其多，可皇后的身子，不是那么容易看的。</p>
耿皇后慌忙用衣服裹紧了身子！</p>
“是浅棕色的痣，长在肚脐上方一寸左右。”</p>
“你确定吗？看清了吗？”</p>
“我看得特别清楚。”</p>
“是巧合吧？”</p>
“不知道呢。”</p>
筵席上，一阵窃窃私语。</p>
若在以往，他们才不会在意谁的肚子上长了什么东西，但今天，肚子与痣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众人想不敏感都难。</p>
南疆王起先以为大家是在奚落皇后出了丑，后面听了内容，才知大家是在讨论皇后肚子上的痣，老实讲，皇后肚子上有痣没痣他还真不清楚，与皇后夫妻多年，缠绵病榻的缘故，欢爱的次数倒是并不怎么多，也未曾像个没开过昏的小伙子，在房事上百般折腾。这会子听人说皇后肚子上有一颗痣，他第一反应是：是吗？一颗痣就一颗痣呗，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当他看到大家难掩异样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问向了一旁的小德子。</p>
“小德子，到底怎么回事？”</p>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一副尴尬得不得了的样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p>
“这是什么话？”南疆王厉喝。</p>
海东青仿佛感受到了南疆王的怒火，张开翅膀，朝小德子一阵嘶吼。</p>
小德子想起这家伙干的好事儿，朝后缩了缩，低声道：“那个……有传闻说，郡王妃被人玷污了，凶手还逃了出来，四处炫耀他的‘战绩’，还说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颗痣。”顿了顿，“肚脐正上方，一寸处。”</p>
与皇后娘娘的痣在同一地方，心里补充道。</p>
可最后一句，他不敢明着讲出来，要是让陛下知道他刚刚也忍不住偷瞄了皇后的玉体，陛下怕是要把他眼珠子给挖了。</p>
咳，不看白不看嘛！</p>
南疆王的脸色彻底黑掉了，先是瞪了海东青一眼，“回去再收拾你，”而后对小德子喝道：“都是谁散播的谣言？”</p>
小德子垂眸：“奴才不知。”</p>
知道，却不能说。</p>
皇后还没彻底失宠，能不得罪她，最好不得罪，而且就算自己豁出去把真相告诉陛下，陛下又是否会信？</p>
没把握的事，他小德子是不会去做的。</p>
入宫十几年，也就学了这点儿心得。</p>
“小姐，皇后的肚子上怎么跟您一样，也有一颗痣呀？”冬梅一脸不解地问。</p>
宁玥也在疑惑呢，都说天底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别看玄胤与司空朔的脸蛋长得像，但脱了衣裳后，身上的细节是不同的。耿皇后与她非亲非故，却在同一个地方、长了一颗同样的痣。</p>
浅棕色的痣本就少见，还都长在肚脐上方一寸左右，是不是太巧合了些？</p>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她刻意点上去的。”</p>
“点上去的？”冬梅自动忽略了第一种可能，瞪圆了眸子道：“她为什么要点痣？”</p>
“谁知道呢。”宁玥凝眸，看到那颗一模一样的痣，整个人都有些不爽。</p>
冬梅追问：“她点痣就点痣吧？怎么点成跟您一样的了？又是巧合？还是故意的？”</p>
宁玥摇头：“不清楚。”</p>
不管耿皇后是怎么点成跟她一样的，她都已经不信那是一颗天生的痣了。</p>
冬梅也不信，想起耿皇后唆使手下的人散播小姐被玷污的谣言，冬梅的眸光闪过一道冷光，不怕死地扬起头，说道：“皇后娘娘，奴婢白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昨晚有个凶手掳走了一名女子，还玷污了她，那女子的肚子上就有一颗浅棕色的痣！娘娘，这件事，您可曾听过？”</p>
这丫头……真是不怕死啊，这种话，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吗？还问得那么明显，摆明了在说被凶手玷污的人是皇后哇！</p>
心思转过，众人看向冬梅的眼神都变了。</p>
冬梅也不怕事儿大，笑呵呵地说道：“可笑的是，有些不知情的人还污蔑我家小姐，其实我家小姐的肚子上根本没有痣，有痣的是皇后啊！”</p>
“什么？马宁玥肚子上没有痣吗？真的假的？”</p>
“假的吧？凶手明明说是马宁玥呀……”</p>
“你又没见到凶手……你见过浅棕色的痣吗？见过两个人长在一个地方吗？”</p>
“说的也是。”</p>
“有的有的，我跟我奶奶呀，就都在耳垂后长了一颗痣的。”</p>
“可是这种巧合很少啊！”</p>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p>
宁玥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戏剧性转折，就算眼下有人提出给她验肚子，她也不怕了，大不了，用点障眼法，把那颗痣遮住，反正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中。反观突然“曝光”的皇后，怎么都抹不去她有一颗痣的事实了。</p>
想模仿她，却替她担了骂名，真好。</p>
冬梅继续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不说话呀？您昨晚在哪儿？没出去吧？”</p>
“大胆！”耿皇后的眸中一片冰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表情崩溃。</p>
冬梅是豁出去了：“我就是大胆怎么了？明明是你被人玷污了，还污蔑说是我家小姐？难道，就因为我家小姐一夜未归，就活该成为你的替罪羊吗？我家小姐啊，整晚都和姑爷在一起！才没遇上什么危险呢！倒是娘娘您，昨天晚上……去哪儿了？”</p>
耿皇后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部好似僵住了，眸中的寒芒却足以令人如坠冰窖：“本宫去哪儿，需要向你解释吗？”</p>
“你解释不了，就说明昨天晚上被凶手玷污的人是你！你怕人家发现端倪，才故意来赖给我家小姐！我刚才，其实已经查清楚了！我家小姐被玷污的谣言就是你身边的秦公公散播的！他逢人就说‘哎呀，凶手都看清楚了，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颗浅棕色的痣，肚脐上方三寸’。哼！明明是自己的情况！却非得安到我家小姐身上！”</p>
冬梅壮着胆子说着，耿皇后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冬梅还嫌不够，又对众人道：“你们要是不信呐，就找几个姑娘家，随我们回去，看看我家小姐肚子上到底有没有痣！”</p>
有是有，但我家小姐可以遮！保准你们看不到！</p>
玄胤握住了宁玥的手，轻轻地说道：“你倒是捡了个宝贝，怎么捡到的？”</p>
宁玥弯了弯唇角：“她快死的时候，被我捡到的，怎么？你也想捡一个？”</p>
玄胤道：“有你一个就够了。”</p>
宁玥红了脸，这不正在与耿皇后斗法吗？这家伙怎么说起情话了？还说得这样动听。</p>
小夫妻的情绪，没打断众人“追查真相”的兴致，若是果真如冬梅所言，宁玥肚子上根本没有痣，一切都是耿皇后让人散播的谣言，那被凶手玷污的对象便极有可能是耿皇后自己了。</p>
“马宁玥真是可怜呐，与心上人共度良宵，却被恶意揣测成遭凶手玷污。”</p>
“可是我听说，马宁玥是在贵妃的院子被掳走的。”</p>
“掳走又怎样？皇长孙及时救下她了呗！没见二人这么恩爱？哪像是她被人毁了清白的样子？”</p>
舆论又调转了一个方向。</p>
耿皇后的眸光越发寒凉，眸中暗涌四起，如藏了无尽的风暴，一不小心，便要炸开。</p>
南疆王目光沉沉地看向耿皇后：“你昨天晚上去哪儿？朕宣你来侍寝，你推脱说身子不适——”</p>
耿皇后的身子僵了僵，道：“陛下，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妾一直在房中养病，未曾离开。”</p>
“那些谣言又是怎么回事？是这狗奴才散播的吗？”南疆王说着，踹了秦公公一脚。</p>
秦公公一只眼睛还流着血，此时又挨了一下，更觉疼痛难忍。</p>
他慌忙跪在地上：“陛下……”</p>
“说！是不是你在恶意中伤郡王妃的？”</p>
“陛下……不是奴才……”</p>
南疆王怒不可遏：“不是你？那好，朕就去查！朕多年不理后宫，你们全都把朕当成瞎子了是吗？”</p>
自从缠绵病榻后，他便做起了甩手掌柜，里里外外全都信赖耿皇后，耿皇后把内务交给秦安，他也没讲半个不字。他不是不知道秦安在后宫横行霸道的事儿，但秦安做得还算低调，又是耿皇后的人，没犯大错儿他便懒得计较，如今，秦安竟欺负到了他孙媳的头上！这让他冒火！</p>
“小德子！”</p>
小德子上前：“陛下。”</p>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散播谣言的家伙给朕揪出来！”</p>
秦公公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p>
小德子敬业地去了，这一次既然是陛下要求他办，他便没什么可恐惧的了，一炷香过后，小德子带着几名宫女太监回了现场。</p>
他们纷纷交代，是秦公公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在人多的地方讨论昨夜有人被玷污的事，因着昨夜只有马宁玥失踪，他们便将对象想成了她。</p>
他们还表示，并不清楚马宁玥是长孙妃，若是知道，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嚼她的舌根子。</p>
南疆王勃然大怒：“秦安！你还有何话说？！”</p>
秦安当然无话可说，人证物证俱在，耿皇后肚子上的那颗痣也在，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事到如今，想保住自己已然不可能，他哭道：“既然陛下什么都查到了，奴才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是，奴才是做了错事，让长孙妃背了黑锅，不好意思，其实奴才一开始并不是想污蔑长孙妃的，奴才只是说有人彻夜未归被玷污，没指明是长孙妃，可不巧，长孙妃也不见了，这才……被误会成了故事的主角。”</p>
宁玥看向冬梅。</p>
冬梅干笑两声：“是这样的。”</p>
宁玥：“那他够狡猾。”</p>
秦安又哭道：“奴才真正要说的是皇后！皇后的肚子上才有那颗痣！”</p>
耿皇后低叱：“秦安！你为何要这么对本宫？本宫从出嫁便将你带在身边，信任你、器重你、提拔你、你做错了事也容忍你，本宫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对不起你？”</p>
亲爱露出一抹苦笑：“信任我、提拔我、容忍我？皇后娘娘，你说这些话就不会感到心虚吗？您所谓的信任、器重、提拔，就是拆散我和我的心上人吗？”</p>
心上人？</p>
底下，又是一片窃窃私语。</p>
耿皇后仿佛不安了，眼神微微闪烁了起来。</p>
秦安苦笑道：“我十岁那年落水，险些丧命，多亏您及时出现，我才活了下来，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将来无论我放弃什么，都一定不能放弃你。你出嫁前，找到了我的府邸，对我说，你需要我的才能，需要我在后宫助你一臂之力，我应了，放弃了家族的亲事与前程，毅然入宫做了太监，我想，我权当是偿还你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过去，我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问心无愧。</p>
但是皇后，我也有累的时候。</p>
我陪了你二十年，帮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我该还的，已经还清了。</p>
我是太监，我不能人道，但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了一己私欲把她卖入青楼？！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你？！”</p>
耿皇后的嘴角颤了颤，竭力地隐忍：“就为了这个？你就要如此污蔑本宫吗？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与本宫断了二十年的主仆情谊吗？你又知不知道，本宫为何把她卖入青楼？不是因为本宫舍不得放手让你离开，而是她根本就不配！她口口声声说，不嫌弃你是太监，不贪恋男欢女爱，可你一走，她便拿着你的钱去外头找她的小白脸！本宫警告过她，不止一次！可她表面应下，转头又上了别人的床！这些，你让本宫如何坐视不理？”</p>
秦公公勃然变色：“你……你说的是真的？”</p>
“本宫是一国之后，需要编造这种谎言去骗你吗？”</p>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p>
“本宫怕你伤心，本宫宁愿你怨恨本宫，也不希望抹掉你心底最后一丝干净。”</p>
秦公公疯癫地笑了起来：“我傻呀……我真傻呀……娘娘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还给娘娘下药，让娘娘病倒，遣散了宫人，让谁都不能为娘娘昨晚的行踪作证……然后又散播了不利于娘娘的谣言……我真是罪无可恕啊……”</p>
“秦安，你于本宫而言，不仅是内侍，还是本宫的亲人，你也是一时糊涂，本宫不怪你。”耿皇后情真意切地说。</p>
秦公公笑出了眼泪：“可是我无颜面对您了啊……您是一个好主子，再有来世，秦安再报答您吧！”</p>
话落，他拔下头顶的簪子，刺中了自己的心口。</p>
耿皇后失声痛呼：“秦安——”</p>
座上，不少心软的女眷落下了伤感的泪水。</p>
秦安虽然可怜，但到底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耿皇后无声地抱着他的尸体，没有眼泪、没有嚎叫，但那种无声的痛，才越发让人感到她的凄凉。</p>
南疆王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皇后，节哀。”</p>
“不愧是耿皇后，这手段，连活了两辈子的我都自叹不如。”宁玥心中感慨。</p>
明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却又绝处逢生，这才是真正的高手。</p>
不过，今天的事，也并非毫无收获，起码，通过刚刚一番观察，她已经能够确定，耿皇后的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换句话说，耿皇后猜到了他们会想法子验证她有没有戴面具，所以一连戴了两张自己的，底下那张是有红疹子的，上面那张是完美无瑕的。如此，即便被撕掉了一张，还能谎称是怕有损仪容才这么去做。</p>
这个女人的心机，深到不可估量。</p>
当然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耿皇后如今的这张面具下，一定是那张也揭开不下来的脸，她的脸。</p>
都点了与她一样的痣，自然也会戴上她的脸。</p>
耿皇后是真的下定决心取代她，成为玄胤的枕边人。</p>
撇开年龄不谈，毕竟外貌上，二人还是挺般配的，但论辈分，玄胤是她继孙，她真是……下得了口。</p>
也许，上一世耿皇后得逞了，但这辈子，她不会让出玄胤了，死也不会。</p>
每次宴会，都要发生点什么事，众人见怪不怪，但今天……实在是把他们给惊到了，玷污不玷污的言论暂且不谈，都是秦公公构陷的，就此翻篇不提了。但西凉的胤郡王成了他们的皇长孙，皇后又走了光，足够他们茶前饭后谈论好一阵子。</p>
玄胤与宁玥在沙滩上躺了下来、</p>
天上一轮明月，照得海水发亮，浪涛声拍上沙滩，亲吻着宁玥的小脚丫。</p>
宁玥望着苍穹，久久不语。</p>
玄胤挑起她秀发，轻轻地嗅了嗅：“想什么呢？”</p>
“想你变了好多。”</p>
“是吗？哪里变了？”</p>
“哪里都变了，以前还在西凉的时候，你父王骂你几句，你都要气得离家出走，过年都不回。玄煜更不能骂你了，谁给你委屈受，你就都立马翻脸，你还记得把玄昭肋骨打断的事儿吧？今天这事儿，要放在两年前，你肯定一拳头朝耿皇后砸过去了。老实说，耿皇后入席的时候，我都这么怀疑过。可你没有这么做，你忍下了。还有陛下那边，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与他相认的。”宁玥说着，握住了他的手，“你长大了。”</p>
玄胤压下唇角的弧度：“我以前有那么不堪吗？你是在损我还是夸我？不会是今天的戏不好看吧？”</p>
“好看。”宁玥扭头，亮晶晶的眸子望进他深邃的眼睛，“她想取代我，没取代成；想让我受千夫所指，结果被那么多人看光了身子，这出戏极好，真的。”</p>
玄胤挑眉，刮了刮她小鼻尖：“小嘴儿变甜了。”</p>
“你都还没尝，怎么知道变甜了？”宁玥抱住他脖子。</p>
玄胤的眸色深了深：“马宁玥，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p>
宁玥送上香吻，小舌在他口中调皮地作乱，他含住了她柔软的舌尖，缠绵地吸允着。他的手，顺势滑入了她衣内，抚摸着她温软娇嫩的肌肤。</p>
宁玥松开了他唇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p>
“怎么了？”玄胤亲吻着她胸口，问。</p>
宁玥就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吗？”</p>
玄胤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说道：“嗯。”</p>
宁玥能感受到那一瞬的迟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还是……”</p>
玄胤放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要说我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那不是你的错，我会忘，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地淡忘。”</p>
宁玥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该庆幸他不嫌弃自己被人给看了，还是难过他心里其实也有个各打。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完全不当一回事吧？</p>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记得到皇爷爷那边，请个安。”宁玥合拢衣裳，系好丝带。</p>
玄胤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我不想欺骗你，当我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猜到了，我那时有多愤怒你知道吗？我想杀人！杀光所有碰了你的人！但我又不敢告诉你，我怕我越愤怒，你就认为我越是介意。但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你是我妻子，马宁玥！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被一群禽兽……”</p>
他言及此处，隐忍着，红了眼眶，“我恨！可是我不能表现出这种恨！我不想你难过！”</p>
宁玥咬紧了唇瓣。</p>
玄胤坐起身，抱紧了她：“不论你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怪你，也不会嫌弃你，我只是心里难受……难受你承受了这么多。”</p>
……</p>
宁玥回了院子，玄胤去给南疆王请安，顺便去侦察侦察敌情，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捡漏的，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耿皇后的机会。</p>
沐浴过后，宁玥睡不着，一闭上眼便会浮现起山洞里的场景，整个后背都隐隐作痛，她穿戴整齐，出了院子，一边散步，一边等玄胤。</p>
冬梅拿过一件披风：“小姐，夜里风大，您还回屋吧？”</p>
“不了，我在这里等等。”</p>
“姑爷会回来的，你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奴婢给您念书吧？”她现在，已经能认不少字了。</p>
宁玥摇头：“我要等玄胤。”</p>
冬梅就道：“姑爷没这么快回来，南疆王那边，老多事交代了。”</p>
“我知道。”只是如今，除了等他，她还能做些什么？宁玥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你去睡吧？我不会走远的。”</p>
冬梅没走，司空朔却来了。</p>
冬梅下意识地将宁玥挡在了身后：“我……我家姑爷跟小姐好不容易和好，您老就别来搀和了……”</p>
司空朔似笑非笑：“哎呀，早听说你这丫头在筵席上把皇后都给骂了，本座还不信，眼下见了，才知你这胆子，着实大到天上去了。”</p>
冬梅挠头。</p>
宁玥对冬梅道：“你到那边等我。”</p>
“哦，好吧。”冬梅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三丈以外，但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司空朔，要是司空朔敢对她家小姐不规矩，她就立马喊人！</p>
司空朔好笑地说道：“你上哪儿捡了这么个宝贝？一个人，比得过上百人。”</p>
瞧瞧，俩兄弟问的话都一样。</p>
宁玥说道：“你的伤没有大碍吧？”</p>
“那小子，下手可不轻。”司空朔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不过好歹是遮住了。”</p>
宁玥讪讪地说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迁怒了。”</p>
“不是才一天没见么？就这么客气了？着急与本座划清界限？马宁玥，你觉得划得清吗？”司空朔赖皮地说。</p>
宁玥很平静，微笑着说道：“你是我和玄胤的大哥，当然不用分得太清。”</p>
“不必强调这一点，本座不在乎伦常。”司空朔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反正有更变态的。”</p>
宁玥轻轻地笑了：“你是在说耿皇后吗？”</p>
司空朔薄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本座在别处养伤，听说今天的晚宴十分精彩，玄胤的海东青上演了一出好戏，早知道，本座就是爬，也得爬过去凑凑热闹的。”</p>
宁玥不可置否地说道：“是挺热闹，你错过，可惜了。”</p>
“皇后美吗？”司空朔意味深长地问。</p>
宁玥想了想：“你是说她的身子，还是她背后的金蝴蝶？如果是身子，我给满分；如果是金蝴蝶，很遗憾，我没有看到她的后背。”</p>
“脸呢？”司空朔又问。</p>
“她掉了一张人皮面具，但上面还有另外一张，也是她自己的，就是有些疹子，理由很牵强，说什么怕仪容不美才用人皮面具，但可笑的是，大家居然都信了。”</p>
“她爱美，天下皆知，曾经为了驻颜，连紫河车都吃过，别说戴一张完好的面具了，不怪大家不怀疑。”司空朔又道：“不过你确定第二张也是假脸？”</p>
“我确定。”人皮面具是个好东西，能变换出各种容貌，但缺点不少，一则，它容易掉落；二则，表情非常僵硬，外行看不出什么，但足够内行的人，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的。</p>
司空朔看着她道：“你觉得第二张面具下，是她自己的脸，还是你的脸？”</p>
宁玥淡淡地说道：“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如果是她自己的，她就没必要戴那么多遮掩了。但是不是我的，我还没有证据。”</p>
“听起来，你已经确定是你的脸了。”</p>
“她肚子上，点了一颗与我一模一样的痣，你还能说，她不是想变成我吗？”问这话时，她已没了当初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她只想与玄胤平平安安地走完这一世，为什么总有人见不得她好过？“你说，她到底在图什么呢？即便将来玄胤继承皇位，她作为中宫，也是要被尊为太皇太后的，有什么不满足？”</p>
“你们和好了？”司空朔突然话锋一转。</p>
宁玥愣了愣，随后说道：“嗯，和好了，金蝴蝶的事也与他说了。这几天，多谢你照顾。”</p>
“他不介意山洞里的事？”司空朔问。</p>
“不介意。”</p>
司空朔叹了口气：“唉，怎么办？本座又没表现的机会了。”</p>
宁玥被他逗笑了：“司空朔，你很好，只是我……”</p>
“别给本座发好人卡。”司空朔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非常傲娇，半晌，又叹道：“本座想回去。”</p>
“回西凉吗？”宁玥问。</p>
“回你和本座的那一世，本座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你，不让他有机可乘。”他半是感慨半是戏谑地说。</p>
宁玥无言以对。</p>
她其实也不明白那一世是怎么了，司空朔非得那样子对她，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所有感情都在十年水牢生涯中消磨光了。</p>
气氛越来越尴尬，宁玥岔开了话题：“玄胤与南疆王相认了。”</p>
“本座知道。”司空朔的语气不大好。</p>
“你为什么不跟南疆王相认？你也是他的外孙。”甚至，你才是真正的长孙。</p>
司空朔冷冷一笑：“谁会喜欢一个强暴的结晶？”</p>
宁玥噎住，想说南疆王那么舐犊情深的人，不会介意这些，但话到唇边又顿时没了底气，兰贞是生母，都能弄残了司空朔的身体，南疆王作为外公，不一定比兰贞更珍惜司空朔。</p>
司空朔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怀孕后，你好像也开始多愁善感了，本座来，可不是来赚你同情心的。”</p>
他翻手，拿出一瓶药，“给，睡觉前涂抹，少则七天，多则一个月，你那张面具就可以划掉了，让玄胤给你擦。”</p>
宁玥的目光扫过他埋在宽袖里的手，这药有一定的腐蚀性，可能把他手指弄伤了：“伤得很重吗？”</p>
“皮外伤，不碍事。”</p>
“你就是来给我送药的？”</p>
“当然不是。”司空朔看了看她，“送药只是顺便，本座是来提醒你，你们害耿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丑，她怕是要放大招了。”凝眸沉吟片刻，道：“她有点邪门儿，别让玄胤与她单独在一起。”</p>
……</p>
南疆王的院子，耿皇后跪在地上，手举着凤印。</p>
海东青站在南疆王身旁的笼子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它。</p>
南疆王对海东青喜爱到了极点，哪怕它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重罪，南疆王也没真把它怎么样，仅是下令把它关起来，饿它三天。</p>
海东青厌恶地看着这个害它被关的女人。</p>
“皇后这是做什么？”南疆王的眉毛拧了拧。</p>
耿皇后一脸难过地说道：“臣妾御前失仪，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皇室的脸，臣妾不配做皇后，恳请陛下……收回臣妾的凤印！”</p>
“唉。”南疆王头疼，皇后衣不蔽体，真是丢尽他的脸，他都不想见她，但她主动交出凤印，又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也是的，为什么突然冲过来？不知道那小孽障很凶吗？”</p>
“臣妾是太担心秦安，才鲁莽做错了，这件事怨不得海东青，它也是一颗护主之心，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恳请陛下责罚。”</p>
她越是请罪，南疆王反而越不好降罪。</p>
说到底，今天皇后是个受害者，丢脸是丢脸，但并未触犯宫归，若硬说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那就是没约束好秦公公，在权贵间肆意造谣，险些冤枉了玥儿。</p>
南疆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与朕夫妻一场，朕也舍不得罚你，只是你终究……不小惩大诫，又恐玥儿埋怨朕不疼她。你该明白的，朕亏欠小胤太多了，不能再让他们受委屈。”</p>
“臣妾明白，秦公公的事，是臣妾没约束好他，臣妾甘愿受罚。”</p>
她说得这样真切，南疆王又有些心软：“你现在把凤印交上来，朕一时也找不到打理琐事的人，先……”</p>
“陛下，长孙殿下来了！”小德子在门外禀报道。</p>
耿皇后眉心一跳，捏紧了凤印。</p>
南疆王眼睛却是一亮，小胤来了好哇！他怎么忘了，小胤如今是成了家的人，他有个贤内助啊！眼下在灵蛇岛，事儿不多，先让玥儿打理着，打理得顺了，学到经验了，回宫后便容易多了。</p>
耿皇后又不是真的想把凤印交出去，不过是做做样子，以退为进，断了南疆王责罚她的心思，谁料，玄胤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p>
耿皇后捏紧了凤印。</p>
玄胤掀了帘子入内，一眼瞥见跪在地上的耿皇后，眸光一凉，唇角却微微地勾起：“皇后娘娘也在啊？来给皇爷爷请安的吗？怎么行如此大的礼？”</p>
南疆王朝玄胤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小胤你来得正好，快把皇后扶起来吧。”</p>
玄胤的步子顿了顿，探出手，扶起了耿皇后。</p>
耿皇后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从前隔得远，倒是闻得不太真切，如今——</p>
玄胤蹙了蹙眉，赶紧放开她，坐到了南疆王身旁，笑着道：“皇爷爷，我来给您请安了！”</p>
南疆王拍拍他的手道：“说你来的早，不然来得巧，皇后呐，正与朕讨论凤印的事，最近她身子不太舒服，需要精心调理，想把凤印交出来，朕思前想后，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依你之见……”</p>
这暗示得够明显了，玄胤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明白？</p>
陛下说的好听，是皇后身子不舒服才交出凤印，但他哪里看不出来，皇后是在以退为进地把凤印牢牢抓在手里？自己这一趟，果真来得太巧！</p>
“玥儿闲得慌，让她试试吧！”玄胤说着，从耿皇后手中夺走了凤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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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响起一阵骇然的声音。</p>
知道海东青凶残，却没料到如此凶残，居然连皇后的衣裳都给扯掉了。</p>
他们……什么都……看到了。</p>
但这还不算最震惊的——</p>
直到许多年后，每每有人回忆起这一幕，都还是会露出惊艳又惊吓的表情。</p>
惊艳的是那年近四旬的女子，身材竟如此妖娆美丽，惊吓的是她脸上突然掉下了一块皮！</p>
是脸皮。</p>
衣襟敞开的一霎，她惊吓得叫了一声，而后那张勾魂摄魄的脸突然崩开，啪的一声掉了下来！</p>
有胆小的千金当场吓晕了。</p>
夫人们齐齐后仰，与女儿们抱成一团，这场景，活像见了鬼似的，比那海东青恐怖多了。</p>
南疆王转过身，心口也是咯噔一下，连要去教训海东青都给吓忘了：“皇后你……”</p>
耿皇后摸上了脸蛋，眸光紧张地说道：“臣妾的脸上长了些疹子，怕影响仪容才戴了一张面具。”说着，她抬起头来，顶着的果然是自己的脸，只是的确多了好些小红点</p>
南疆王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怕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地把皇后给换了呢！</p>
“长疹子就长疹子吧，以后别再弄些东西。”怪膈应人的。南疆王的心里毛了毛，考虑到终究是自己的皇后，忙脱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但到底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出丑了，南疆王的脸色不大好看。</p>
宁玥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狐疑，耿皇后的脸皮掉下来的一霎，她还以为会看到自己的脸，却没料到还是耿皇后的脸，难道真如耿皇后所说，她是怕影响仪容才戴了一张面具？还是——</p>
这边，不待宁玥思索出一个所以然，另一边，一个夫人叫出了声：“她肚子上有一颗痣！”</p>
耿皇后方才只顾着捂脸，却忘记了遮掩自己的肚子，哪怕南疆王把外袍披在了她身上，依旧没能遮住她全部的春光。</p>
脸皮带来的惊吓过去，众人唰的一下望向了她的腹部！有好色的男子，咽着口水，要知道，天下美人何其多，可皇后的身子，不是那么容易看的。</p>
耿皇后慌忙用衣服裹紧了身子！</p>
“是浅棕色的痣，长在肚脐上方一寸左右。”</p>
“你确定吗？看清了吗？”</p>
“我看得特别清楚。”</p>
“是巧合吧？”</p>
“不知道呢。”</p>
筵席上，一阵窃窃私语。</p>
若在以往，他们才不会在意谁的肚子上长了什么东西，但今天，肚子与痣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众人想不敏感都难。</p>
南疆王起先以为大家是在奚落皇后出了丑，后面听了内容，才知大家是在讨论皇后肚子上的痣，老实讲，皇后肚子上有痣没痣他还真不清楚，与皇后夫妻多年，缠绵病榻的缘故，欢爱的次数倒是并不怎么多，也未曾像个没开过昏的小伙子，在房事上百般折腾。这会子听人说皇后肚子上有一颗痣，他第一反应是：是吗？一颗痣就一颗痣呗，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当他看到大家难掩异样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问向了一旁的小德子。</p>
“小德子，到底怎么回事？”</p>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一副尴尬得不得了的样子：“您……还是不知道的好。”</p>
“这是什么话？”南疆王厉喝。</p>
海东青仿佛感受到了南疆王的怒火，张开翅膀，朝小德子一阵嘶吼。</p>
小德子想起这家伙干的好事儿，朝后缩了缩，低声道：“那个……有传闻说，郡王妃被人玷污了，凶手还逃了出来，四处炫耀他的‘战绩’，还说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颗痣。”顿了顿，“肚脐正上方，一寸处。”</p>
与皇后娘娘的痣在同一地方，心里补充道。</p>
可最后一句，他不敢明着讲出来，要是让陛下知道他刚刚也忍不住偷瞄了皇后的玉体，陛下怕是要把他眼珠子给挖了。</p>
咳，不看白不看嘛！</p>
南疆王的脸色彻底黑掉了，先是瞪了海东青一眼，“回去再收拾你，”而后对小德子喝道：“都是谁散播的谣言？”</p>
小德子垂眸：“奴才不知。”</p>
知道，却不能说。</p>
皇后还没彻底失宠，能不得罪她，最好不得罪，而且就算自己豁出去把真相告诉陛下，陛下又是否会信？</p>
没把握的事，他小德子是不会去做的。</p>
入宫十几年，也就学了这点儿心得。</p>
“小姐，皇后的肚子上怎么跟您一样，也有一颗痣呀？”冬梅一脸不解地问。</p>
宁玥也在疑惑呢，都说天底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别看玄胤与司空朔的脸蛋长得像，但脱了衣裳后，身上的细节是不同的。耿皇后与她非亲非故，却在同一个地方、长了一颗同样的痣。</p>
浅棕色的痣本就少见，还都长在肚脐上方一寸左右，是不是太巧合了些？</p>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她刻意点上去的。”</p>
“点上去的？”冬梅自动忽略了第一种可能，瞪圆了眸子道：“她为什么要点痣？”</p>
“谁知道呢。”宁玥凝眸，看到那颗一模一样的痣，整个人都有些不爽。</p>
冬梅追问：“她点痣就点痣吧？怎么点成跟您一样的了？又是巧合？还是故意的？”</p>
宁玥摇头：“不清楚。”</p>
不管耿皇后是怎么点成跟她一样的，她都已经不信那是一颗天生的痣了。</p>
冬梅也不信，想起耿皇后唆使手下的人散播小姐被玷污的谣言，冬梅的眸光闪过一道冷光，不怕死地扬起头，说道：“皇后娘娘，奴婢白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昨晚有个凶手掳走了一名女子，还玷污了她，那女子的肚子上就有一颗浅棕色的痣！娘娘，这件事，您可曾听过？”</p>
这丫头……真是不怕死啊，这种话，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吗？还问得那么明显，摆明了在说被凶手玷污的人是皇后哇！</p>
心思转过，众人看向冬梅的眼神都变了。</p>
冬梅也不怕事儿大，笑呵呵地说道：“可笑的是，有些不知情的人还污蔑我家小姐，其实我家小姐的肚子上根本没有痣，有痣的是皇后啊！”</p>
“什么？马宁玥肚子上没有痣吗？真的假的？”</p>
“假的吧？凶手明明说是马宁玥呀……”</p>
“你又没见到凶手……你见过浅棕色的痣吗？见过两个人长在一个地方吗？”</p>
“说的也是。”</p>
“有的有的，我跟我奶奶呀，就都在耳垂后长了一颗痣的。”</p>
“可是这种巧合很少啊！”</p>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p>
宁玥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戏剧性转折，就算眼下有人提出给她验肚子，她也不怕了，大不了，用点障眼法，把那颗痣遮住，反正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中。反观突然“曝光”的皇后，怎么都抹不去她有一颗痣的事实了。</p>
想模仿她，却替她担了骂名，真好。</p>
冬梅继续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不说话呀？您昨晚在哪儿？没出去吧？”</p>
“大胆！”耿皇后的眸中一片冰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表情崩溃。</p>
冬梅是豁出去了：“我就是大胆怎么了？明明是你被人玷污了，还污蔑说是我家小姐？难道，就因为我家小姐一夜未归，就活该成为你的替罪羊吗？我家小姐啊，整晚都和姑爷在一起！才没遇上什么危险呢！倒是娘娘您，昨天晚上……去哪儿了？”</p>
耿皇后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部好似僵住了，眸中的寒芒却足以令人如坠冰窖：“本宫去哪儿，需要向你解释吗？”</p>
“你解释不了，就说明昨天晚上被凶手玷污的人是你！你怕人家发现端倪，才故意来赖给我家小姐！我刚才，其实已经查清楚了！我家小姐被玷污的谣言就是你身边的秦公公散播的！他逢人就说‘哎呀，凶手都看清楚了，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颗浅棕色的痣，肚脐上方三寸’。哼！明明是自己的情况！却非得安到我家小姐身上！”</p>
冬梅壮着胆子说着，耿皇后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冬梅还嫌不够，又对众人道：“你们要是不信呐，就找几个姑娘家，随我们回去，看看我家小姐肚子上到底有没有痣！”</p>
有是有，但我家小姐可以遮！保准你们看不到！</p>
玄胤握住了宁玥的手，轻轻地说道：“你倒是捡了个宝贝，怎么捡到的？”</p>
宁玥弯了弯唇角：“她快死的时候，被我捡到的，怎么？你也想捡一个？”</p>
玄胤道：“有你一个就够了。”</p>
宁玥红了脸，这不正在与耿皇后斗法吗？这家伙怎么说起情话了？还说得这样动听。</p>
小夫妻的情绪，没打断众人“追查真相”的兴致，若是果真如冬梅所言，宁玥肚子上根本没有痣，一切都是耿皇后让人散播的谣言，那被凶手玷污的对象便极有可能是耿皇后自己了。</p>
“马宁玥真是可怜呐，与心上人共度良宵，却被恶意揣测成遭凶手玷污。”</p>
“可是我听说，马宁玥是在贵妃的院子被掳走的。”</p>
“掳走又怎样？皇长孙及时救下她了呗！没见二人这么恩爱？哪像是她被人毁了清白的样子？”</p>
舆论又调转了一个方向。</p>
耿皇后的眸光越发寒凉，眸中暗涌四起，如藏了无尽的风暴，一不小心，便要炸开。</p>
南疆王目光沉沉地看向耿皇后：“你昨天晚上去哪儿？朕宣你来侍寝，你推脱说身子不适——”</p>
耿皇后的身子僵了僵，道：“陛下，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臣妾一直在房中养病，未曾离开。”</p>
“那些谣言又是怎么回事？是这狗奴才散播的吗？”南疆王说着，踹了秦公公一脚。</p>
秦公公一只眼睛还流着血，此时又挨了一下，更觉疼痛难忍。</p>
他慌忙跪在地上：“陛下……”</p>
“说！是不是你在恶意中伤郡王妃的？”</p>
“陛下……不是奴才……”</p>
南疆王怒不可遏：“不是你？那好，朕就去查！朕多年不理后宫，你们全都把朕当成瞎子了是吗？”</p>
自从缠绵病榻后，他便做起了甩手掌柜，里里外外全都信赖耿皇后，耿皇后把内务交给秦安，他也没讲半个不字。他不是不知道秦安在后宫横行霸道的事儿，但秦安做得还算低调，又是耿皇后的人，没犯大错儿他便懒得计较，如今，秦安竟欺负到了他孙媳的头上！这让他冒火！</p>
“小德子！”</p>
小德子上前：“陛下。”</p>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散播谣言的家伙给朕揪出来！”</p>
秦公公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p>
小德子敬业地去了，这一次既然是陛下要求他办，他便没什么可恐惧的了，一炷香过后，小德子带着几名宫女太监回了现场。</p>
他们纷纷交代，是秦公公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在人多的地方讨论昨夜有人被玷污的事，因着昨夜只有马宁玥失踪，他们便将对象想成了她。</p>
他们还表示，并不清楚马宁玥是长孙妃，若是知道，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嚼她的舌根子。</p>
南疆王勃然大怒：“秦安！你还有何话说？！”</p>
秦安当然无话可说，人证物证俱在，耿皇后肚子上的那颗痣也在，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事到如今，想保住自己已然不可能，他哭道：“既然陛下什么都查到了，奴才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是，奴才是做了错事，让长孙妃背了黑锅，不好意思，其实奴才一开始并不是想污蔑长孙妃的，奴才只是说有人彻夜未归被玷污，没指明是长孙妃，可不巧，长孙妃也不见了，这才……被误会成了故事的主角。”</p>
宁玥看向冬梅。</p>
冬梅干笑两声：“是这样的。”</p>
宁玥：“那他够狡猾。”</p>
秦安又哭道：“奴才真正要说的是皇后！皇后的肚子上才有那颗痣！”</p>
耿皇后低叱：“秦安！你为何要这么对本宫？本宫从出嫁便将你带在身边，信任你、器重你、提拔你、你做错了事也容忍你，本宫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对不起你？”</p>
亲爱露出一抹苦笑：“信任我、提拔我、容忍我？皇后娘娘，你说这些话就不会感到心虚吗？您所谓的信任、器重、提拔，就是拆散我和我的心上人吗？”</p>
心上人？</p>
底下，又是一片窃窃私语。</p>
耿皇后仿佛不安了，眼神微微闪烁了起来。</p>
秦安苦笑道：“我十岁那年落水，险些丧命，多亏您及时出现，我才活了下来，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将来无论我放弃什么，都一定不能放弃你。你出嫁前，找到了我的府邸，对我说，你需要我的才能，需要我在后宫助你一臂之力，我应了，放弃了家族的亲事与前程，毅然入宫做了太监，我想，我权当是偿还你的救命之恩。这么多年过去，我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问心无愧。</p>
但是皇后，我也有累的时候。</p>
我陪了你二十年，帮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我该还的，已经还清了。</p>
我是太监，我不能人道，但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了一己私欲把她卖入青楼？！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你？！”</p>
耿皇后的嘴角颤了颤，竭力地隐忍：“就为了这个？你就要如此污蔑本宫吗？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与本宫断了二十年的主仆情谊吗？你又知不知道，本宫为何把她卖入青楼？不是因为本宫舍不得放手让你离开，而是她根本就不配！她口口声声说，不嫌弃你是太监，不贪恋男欢女爱，可你一走，她便拿着你的钱去外头找她的小白脸！本宫警告过她，不止一次！可她表面应下，转头又上了别人的床！这些，你让本宫如何坐视不理？”</p>
秦公公勃然变色：“你……你说的是真的？”</p>
“本宫是一国之后，需要编造这种谎言去骗你吗？”</p>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p>
“本宫怕你伤心，本宫宁愿你怨恨本宫，也不希望抹掉你心底最后一丝干净。”</p>
秦公公疯癫地笑了起来：“我傻呀……我真傻呀……娘娘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还给娘娘下药，让娘娘病倒，遣散了宫人，让谁都不能为娘娘昨晚的行踪作证……然后又散播了不利于娘娘的谣言……我真是罪无可恕啊……”</p>
“秦安，你于本宫而言，不仅是内侍，还是本宫的亲人，你也是一时糊涂，本宫不怪你。”耿皇后情真意切地说。</p>
秦公公笑出了眼泪：“可是我无颜面对您了啊……您是一个好主子，再有来世，秦安再报答您吧！”</p>
话落，他拔下头顶的簪子，刺中了自己的心口。</p>
耿皇后失声痛呼：“秦安——”</p>
座上，不少心软的女眷落下了伤感的泪水。</p>
秦安虽然可怜，但到底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耿皇后无声地抱着他的尸体，没有眼泪、没有嚎叫，但那种无声的痛，才越发让人感到她的凄凉。</p>
南疆王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皇后，节哀。”</p>
“不愧是耿皇后，这手段，连活了两辈子的我都自叹不如。”宁玥心中感慨。</p>
明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却又绝处逢生，这才是真正的高手。</p>
不过，今天的事，也并非毫无收获，起码，通过刚刚一番观察，她已经能够确定，耿皇后的脸上还戴着一张面具，换句话说，耿皇后猜到了他们会想法子验证她有没有戴面具，所以一连戴了两张自己的，底下那张是有红疹子的，上面那张是完美无瑕的。如此，即便被撕掉了一张，还能谎称是怕有损仪容才这么去做。</p>
这个女人的心机，深到不可估量。</p>
当然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耿皇后如今的这张面具下，一定是那张也揭开不下来的脸，她的脸。</p>
都点了与她一样的痣，自然也会戴上她的脸。</p>
耿皇后是真的下定决心取代她，成为玄胤的枕边人。</p>
撇开年龄不谈，毕竟外貌上，二人还是挺般配的，但论辈分，玄胤是她继孙，她真是……下得了口。</p>
也许，上一世耿皇后得逞了，但这辈子，她不会让出玄胤了，死也不会。</p>
每次宴会，都要发生点什么事，众人见怪不怪，但今天……实在是把他们给惊到了，玷污不玷污的言论暂且不谈，都是秦公公构陷的，就此翻篇不提了。但西凉的胤郡王成了他们的皇长孙，皇后又走了光，足够他们茶前饭后谈论好一阵子。</p>
玄胤与宁玥在沙滩上躺了下来、</p>
天上一轮明月，照得海水发亮，浪涛声拍上沙滩，亲吻着宁玥的小脚丫。</p>
宁玥望着苍穹，久久不语。</p>
玄胤挑起她秀发，轻轻地嗅了嗅：“想什么呢？”</p>
“想你变了好多。”</p>
“是吗？哪里变了？”</p>
“哪里都变了，以前还在西凉的时候，你父王骂你几句，你都要气得离家出走，过年都不回。玄煜更不能骂你了，谁给你委屈受，你就都立马翻脸，你还记得把玄昭肋骨打断的事儿吧？今天这事儿，要放在两年前，你肯定一拳头朝耿皇后砸过去了。老实说，耿皇后入席的时候，我都这么怀疑过。可你没有这么做，你忍下了。还有陛下那边，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与他相认的。”宁玥说着，握住了他的手，“你长大了。”</p>
玄胤压下唇角的弧度：“我以前有那么不堪吗？你是在损我还是夸我？不会是今天的戏不好看吧？”</p>
“好看。”宁玥扭头，亮晶晶的眸子望进他深邃的眼睛，“她想取代我，没取代成；想让我受千夫所指，结果被那么多人看光了身子，这出戏极好，真的。”</p>
玄胤挑眉，刮了刮她小鼻尖：“小嘴儿变甜了。”</p>
“你都还没尝，怎么知道变甜了？”宁玥抱住他脖子。</p>
玄胤的眸色深了深：“马宁玥，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p>
宁玥送上香吻，小舌在他口中调皮地作乱，他含住了她柔软的舌尖，缠绵地吸允着。他的手，顺势滑入了她衣内，抚摸着她温软娇嫩的肌肤。</p>
宁玥松开了他唇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p>
“怎么了？”玄胤亲吻着她胸口，问。</p>
宁玥就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吗？”</p>
玄胤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说道：“嗯。”</p>
宁玥能感受到那一瞬的迟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还是……”</p>
玄胤放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要说我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那不是你的错，我会忘，给我时间。我会慢慢地淡忘。”</p>
宁玥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该庆幸他不嫌弃自己被人给看了，还是难过他心里其实也有个各打。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完全不当一回事吧？</p>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记得到皇爷爷那边，请个安。”宁玥合拢衣裳，系好丝带。</p>
玄胤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我不想欺骗你，当我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猜到了，我那时有多愤怒你知道吗？我想杀人！杀光所有碰了你的人！但我又不敢告诉你，我怕我越愤怒，你就认为我越是介意。但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你是我妻子，马宁玥！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被一群禽兽……”</p>
他言及此处，隐忍着，红了眼眶，“我恨！可是我不能表现出这种恨！我不想你难过！”</p>
宁玥咬紧了唇瓣。</p>
玄胤坐起身，抱紧了她：“不论你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怪你，也不会嫌弃你，我只是心里难受……难受你承受了这么多。”</p>
……</p>
宁玥回了院子，玄胤去给南疆王请安，顺便去侦察侦察敌情，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捡漏的，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耿皇后的机会。</p>
沐浴过后，宁玥睡不着，一闭上眼便会浮现起山洞里的场景，整个后背都隐隐作痛，她穿戴整齐，出了院子，一边散步，一边等玄胤。</p>
冬梅拿过一件披风：“小姐，夜里风大，您还回屋吧？”</p>
“不了，我在这里等等。”</p>
“姑爷会回来的，你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奴婢给您念书吧？”她现在，已经能认不少字了。</p>
宁玥摇头：“我要等玄胤。”</p>
冬梅就道：“姑爷没这么快回来，南疆王那边，老多事交代了。”</p>
“我知道。”只是如今，除了等他，她还能做些什么？宁玥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你去睡吧？我不会走远的。”</p>
冬梅没走，司空朔却来了。</p>
冬梅下意识地将宁玥挡在了身后：“我……我家姑爷跟小姐好不容易和好，您老就别来搀和了……”</p>
司空朔似笑非笑：“哎呀，早听说你这丫头在筵席上把皇后都给骂了，本座还不信，眼下见了，才知你这胆子，着实大到天上去了。”</p>
冬梅挠头。</p>
宁玥对冬梅道：“你到那边等我。”</p>
“哦，好吧。”冬梅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三丈以外，但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司空朔，要是司空朔敢对她家小姐不规矩，她就立马喊人！</p>
司空朔好笑地说道：“你上哪儿捡了这么个宝贝？一个人，比得过上百人。”</p>
瞧瞧，俩兄弟问的话都一样。</p>
宁玥说道：“你的伤没有大碍吧？”</p>
“那小子，下手可不轻。”司空朔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不过好歹是遮住了。”</p>
宁玥讪讪地说道：“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迁怒了。”</p>
“不是才一天没见么？就这么客气了？着急与本座划清界限？马宁玥，你觉得划得清吗？”司空朔赖皮地说。</p>
宁玥很平静，微笑着说道：“你是我和玄胤的大哥，当然不用分得太清。”</p>
“不必强调这一点，本座不在乎伦常。”司空朔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反正有更变态的。”</p>
宁玥轻轻地笑了：“你是在说耿皇后吗？”</p>
司空朔薄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本座在别处养伤，听说今天的晚宴十分精彩，玄胤的海东青上演了一出好戏，早知道，本座就是爬，也得爬过去凑凑热闹的。”</p>
宁玥不可置否地说道：“是挺热闹，你错过，可惜了。”</p>
“皇后美吗？”司空朔意味深长地问。</p>
宁玥想了想：“你是说她的身子，还是她背后的金蝴蝶？如果是身子，我给满分；如果是金蝴蝶，很遗憾，我没有看到她的后背。”</p>
“脸呢？”司空朔又问。</p>
“她掉了一张人皮面具，但上面还有另外一张，也是她自己的，就是有些疹子，理由很牵强，说什么怕仪容不美才用人皮面具，但可笑的是，大家居然都信了。”</p>
“她爱美，天下皆知，曾经为了驻颜，连紫河车都吃过，别说戴一张完好的面具了，不怪大家不怀疑。”司空朔又道：“不过你确定第二张也是假脸？”</p>
“我确定。”人皮面具是个好东西，能变换出各种容貌，但缺点不少，一则，它容易掉落；二则，表情非常僵硬，外行看不出什么，但足够内行的人，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的。</p>
司空朔看着她道：“你觉得第二张面具下，是她自己的脸，还是你的脸？”</p>
宁玥淡淡地说道：“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如果是她自己的，她就没必要戴那么多遮掩了。但是不是我的，我还没有证据。”</p>
“听起来，你已经确定是你的脸了。”</p>
“她肚子上，点了一颗与我一模一样的痣，你还能说，她不是想变成我吗？”问这话时，她已没了当初的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她只想与玄胤平平安安地走完这一世，为什么总有人见不得她好过？“你说，她到底在图什么呢？即便将来玄胤继承皇位，她作为中宫，也是要被尊为太皇太后的，有什么不满足？”</p>
“你们和好了？”司空朔突然话锋一转。</p>
宁玥愣了愣，随后说道：“嗯，和好了，金蝴蝶的事也与他说了。这几天，多谢你照顾。”</p>
“他不介意山洞里的事？”司空朔问。</p>
“不介意。”</p>
司空朔叹了口气：“唉，怎么办？本座又没表现的机会了。”</p>
宁玥被他逗笑了：“司空朔，你很好，只是我……”</p>
“别给本座发好人卡。”司空朔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非常傲娇，半晌，又叹道：“本座想回去。”</p>
“回西凉吗？”宁玥问。</p>
“回你和本座的那一世，本座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你，不让他有机可乘。”他半是感慨半是戏谑地说。</p>
宁玥无言以对。</p>
她其实也不明白那一世是怎么了，司空朔非得那样子对她，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所有感情都在十年水牢生涯中消磨光了。</p>
气氛越来越尴尬，宁玥岔开了话题：“玄胤与南疆王相认了。”</p>
“本座知道。”司空朔的语气不大好。</p>
“你为什么不跟南疆王相认？你也是他的外孙。”甚至，你才是真正的长孙。</p>
司空朔冷冷一笑：“谁会喜欢一个强暴的结晶？”</p>
宁玥噎住，想说南疆王那么舐犊情深的人，不会介意这些，但话到唇边又顿时没了底气，兰贞是生母，都能弄残了司空朔的身体，南疆王作为外公，不一定比兰贞更珍惜司空朔。</p>
司空朔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怀孕后，你好像也开始多愁善感了，本座来，可不是来赚你同情心的。”</p>
他翻手，拿出一瓶药，“给，睡觉前涂抹，少则七天，多则一个月，你那张面具就可以划掉了，让玄胤给你擦。”</p>
宁玥的目光扫过他埋在宽袖里的手，这药有一定的腐蚀性，可能把他手指弄伤了：“伤得很重吗？”</p>
“皮外伤，不碍事。”</p>
“你就是来给我送药的？”</p>
“当然不是。”司空朔看了看她，“送药只是顺便，本座是来提醒你，你们害耿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丑，她怕是要放大招了。”凝眸沉吟片刻，道：“她有点邪门儿，别让玄胤与她单独在一起。”</p>
……</p>
南疆王的院子，耿皇后跪在地上，手举着凤印。</p>
海东青站在南疆王身旁的笼子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它。</p>
南疆王对海东青喜爱到了极点，哪怕它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重罪，南疆王也没真把它怎么样，仅是下令把它关起来，饿它三天。</p>
海东青厌恶地看着这个害它被关的女人。</p>
“皇后这是做什么？”南疆王的眉毛拧了拧。</p>
耿皇后一脸难过地说道：“臣妾御前失仪，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皇室的脸，臣妾不配做皇后，恳请陛下……收回臣妾的凤印！”</p>
“唉。”南疆王头疼，皇后衣不蔽体，真是丢尽他的脸，他都不想见她，但她主动交出凤印，又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说你也是的，为什么突然冲过来？不知道那小孽障很凶吗？”</p>
“臣妾是太担心秦安，才鲁莽做错了，这件事怨不得海东青，它也是一颗护主之心，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恳请陛下责罚。”</p>
她越是请罪，南疆王反而越不好降罪。</p>
说到底，今天皇后是个受害者，丢脸是丢脸，但并未触犯宫归，若硬说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那就是没约束好秦公公，在权贵间肆意造谣，险些冤枉了玥儿。</p>
南疆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与朕夫妻一场，朕也舍不得罚你，只是你终究……不小惩大诫，又恐玥儿埋怨朕不疼她。你该明白的，朕亏欠小胤太多了，不能再让他们受委屈。”</p>
“臣妾明白，秦公公的事，是臣妾没约束好他，臣妾甘愿受罚。”</p>
她说得这样真切，南疆王又有些心软：“你现在把凤印交上来，朕一时也找不到打理琐事的人，先……”</p>
“陛下，长孙殿下来了！”小德子在门外禀报道。</p>
耿皇后眉心一跳，捏紧了凤印。</p>
南疆王眼睛却是一亮，小胤来了好哇！他怎么忘了，小胤如今是成了家的人，他有个贤内助啊！眼下在灵蛇岛，事儿不多，先让玥儿打理着，打理得顺了，学到经验了，回宫后便容易多了。</p>
耿皇后又不是真的想把凤印交出去，不过是做做样子，以退为进，断了南疆王责罚她的心思，谁料，玄胤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来？</p>
耿皇后捏紧了凤印。</p>
玄胤掀了帘子入内，一眼瞥见跪在地上的耿皇后，眸光一凉，唇角却微微地勾起：“皇后娘娘也在啊？来给皇爷爷请安的吗？怎么行如此大的礼？”</p>
南疆王朝玄胤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小胤你来得正好，快把皇后扶起来吧。”</p>
玄胤的步子顿了顿，探出手，扶起了耿皇后。</p>
耿皇后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从前隔得远，倒是闻得不太真切，如今——</p>
玄胤蹙了蹙眉，赶紧放开她，坐到了南疆王身旁，笑着道：“皇爷爷，我来给您请安了！”</p>
南疆王拍拍他的手道：“说你来的早，不然来得巧，皇后呐，正与朕讨论凤印的事，最近她身子不太舒服，需要精心调理，想把凤印交出来，朕思前想后，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依你之见……”</p>
这暗示得够明显了，玄胤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明白？</p>
陛下说的好听，是皇后身子不舒服才交出凤印，但他哪里看不出来，皇后是在以退为进地把凤印牢牢抓在手里？自己这一趟，果真来得太巧！</p>
“玥儿闲得慌，让她试试吧！”玄胤说着，从耿皇后手中夺走了凤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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