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药效在玄胤身上发挥的不尽人意，半夜时分，玄胤便幽幽地苏醒，睁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摸向床内侧。</p>
宁玥就着他的手挪进了他怀里。</p>
玄胤摸着她冰凉的手臂：“出去了？”</p>
宁玥打了个呵欠：“嗯，找天机阁买了点儿烛龙的消息，应该很快能有结果，还有，我把你那个首领也带去了。”</p>
玄胤看着她疲困的模样，眸色深了深。</p>
……</p>
容麟一觉睡到大天亮，他是习武之人，平时都比容卿醒得早，容卿睁眼的时候，他早已经晨练完毕，偏偏昨儿试那安神香的效果，试得他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p>
容卿在浴室洗漱。</p>
他瞄瞄浴室，又瞄瞄一大早就不听话的小容麟，小容麟雄赳赳气昂昂的，只差把被子给掀翻了——</p>
这种样子要是被容卿看见，就太难堪了！</p>
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探出手。</p>
我按，我按，我按按按！</p>
怎么按不下去？</p>
浴室门被拉开——</p>
他眸光一颤，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躺回了床上。</p>
容卿推着轮椅过来，一眼瞧见那轮廓，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发白，却没说什么，拉开衣柜，挑选衣服去了。</p>
……</p>
蔺兰芝挺着孕肚，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早餐，餐桌上，她不停地给玄胤夹菜，连容卿都受到了冷落。</p>
关于昨晚的事，她只字未提，马援也识趣地没问。</p>
容卿与容麟更是闷头吃着碗里的面条，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p>
倒是妞妞问了句“姨父晚上怎么没回来吃饭呀？”</p>
蔺兰芝笑着说姨父有事儿，轻松地圆了过去。</p>
用过早膳，玄胤起身出门，宁玥叫住他，语气里有些担忧：“你去哪儿？”</p>
玄胤顿了顿，凝眸道：“去军营。”</p>
宁玥长长地松了口气，虽不知是昨晚的话奏效了，还是哪件事触动他了，亦或是他自己想明白了，怎样都好，反正只要不是去找司空家主的麻烦就没什么可担忧的。</p>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十分平静，宁玥每天送玄胤去军营，晚上去军营接他，从前他担心她时总往返回春堂，如今换她担心他了。</p>
司空家主做的恶事，迟早有一日要得到报应，但眼下，他还得好好活着。</p>
宁玥在家中刺绣，冬梅打了帘子进来，小声在她耳畔禀报了几句。</p>
她唇角微微一勾：“当真？”</p>
“徐娘子传来的消息，应该没错。”冬梅点头，“那俩恶心东西，居然跑咱们的茶肆去了，小姐，咱们要不要下点毒，毒死他们算了？”</p>
宁玥好笑地点了点她脑门儿：“他们在茶肆被毒死，追究起来，徐娘子和我可都脱不了干系。”</p>
“是哦。”冬梅吐了吐舌头。</p>
宁玥慢悠悠地咬断了手里的线头：“不过下毒……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呢。”</p>
……</p>
茶肆的一间六叠大和室内，恭王与烛龙面对面，席地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金丝楠木茶几，茶几上是一个乌金石茶盘，放着一套半镂空白玉茶具。</p>
室内光线充足，檀香袅袅，十分怡人。</p>
徐娘子给二人斟上茶，欠了欠身，优雅而温柔地说道：“二位请慢用，奴家告退。”</p>
她起身走到门外，行了一礼，轻轻梭上门，去了大堂。</p>
直至脚步声走远、消失不见，烛龙才举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不愧是京城第一茶，这五千两，花得值得。”</p>
恭王却是不以为然地一哼：“什么京城第一茶，依我看也就是图个噱头，咱们喝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大红袍？那五千两可不是茶钱，是给徐娘子的出场费。”</p>
看个茶道表演就花了他五千两，想想都肉痛！</p>
烛龙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请我喝点茶怎么了？”</p>
“你帮我的忙？”恭王笑了笑，面部动过刀子的缘故，表情太过时会有些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摸了摸脸。</p>
烛龙潇洒地说道：“不用摸啦，不会有事的。”</p>
恭王放下了手，端起茶杯：“我可不记得你帮了我什么忙，如果你是指我的脸，这个好像我已经谢过了。”</p>
“司空家的事你没听说吗？”烛龙笑着问。</p>
“什么事？”恭王冷眸问。</p>
烛龙挑了挑眉：“哎呀，看来他们把消息封锁得很紧啦，我去看了，明明打得那么激烈，差一点就能闹出人命，可三天过去了，愣是没人谈论此事。”</p>
他为什么会来茶肆喝茶呢，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听听京城的舆论走向，看大家都怎么谈论玄胤大闹司空家一事，然而令他失望了，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包括他的好搭档恭王。</p>
他把事情大致与恭王说了一遍。</p>
恭王喝了一口茶：“你挑起司空朔与玄胤的矛盾，怎么是帮了我的忙？是达到了你自己的目的才对。”</p>
“万一玄胤被司空朔杀死了，那你的妹妹不就没了靠山？”烛龙反问。</p>
恭王邪恶地笑了笑：“好像也是，那丫头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就是借了玄胤的势。”他不会忘记当初冲到碧水胡同找马宁玥的麻烦，却被玄胤一脚踹在了地上；也不会忘记有人给他和杨大仙下药，害他被杨大仙给侮辱了；更不会忘记他被绑在冰冷的石头上沉入了湖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马宁玥唆使玄胤干的！没有玄胤，她马宁玥算个什么？</p>
“可是玄胤不是没死吗？你这忙，帮的不算到位吧？”</p>
烛龙恣意一笑，表情有些轻蔑：“那还不是迟早？他既已知道兰贞当年的事，就势必不会放过司空铭，而司空铭好歹是司空朔的父亲，司空朔会跟玄胤死拼到底。”</p>
恭王在入西凉之前便知道了玄胤与司空朔的身世，一边感慨好大一盘狗血，一边又有些羡慕，为什么别人动不动就是哪个王室的后代，他马谨严却没这种好运呢？幸亏这王室后代是玄胤和司空朔，这两个本就站在权势巅峰的人，若换成容卿是皇族后裔，他非得嫉妒得死去不可。</p>
敛起思绪，他露出一抹冷笑：“司空朔会跟玄胤死拼，不代表玄胤会死在他手上，你别忘了，玄胤的背后有一整个玄家，还有十万铁骑。”</p>
“能分裂玄家不？”烛龙冷不丁地问。</p>
恭王摇头：“他们四兄弟，没那么容易上当。”</p>
“好吧，幸亏我一开始就没打他们的主意。”烛龙见恭王的茶杯空了，给恭王斟上，“我，加上司空朔，你觉得能不能弄垮玄家？”</p>
……</p>
暗室内，宁玥把他们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听了进去，半个字都没有漏掉，听完，不由地冷笑一声，送死的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就是一个耿家的谋士吗？不就是多了一个知己知彼的马谨严吗？以为这样就能把西凉的权贵玩弄于股掌之上，简直太不自量力了。</p>
出了茶肆，她坐上马车。</p>
小楼问：“小姐，我们是回府吗？”</p>
“去行宫。”</p>
……</p>
司空家主自从被玄胤揍了一顿之后，整天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半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直往司空朔背后躲，一听说宁玥来访，他当即面色一变：“郡王妃来了？是不是玄胤也来了？他来杀我的对不对？阿朔！你不要让他们进来！把他们赶走！快！快点赶走！”</p>
司空朔看着他狼狈又疯癫的样子，眸光凉了凉：“你在这边等我，我很快回来。”</p>
司空家主一把抱住他胳膊：“阿朔！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不想死……”</p>
司空朔淡淡拿开他的手：“周围有护卫，没人伤得了你。”</p>
“护卫打不过玄胤的！他……他会杀进来的！”司空家主死死地抱住儿子的胳膊，就是不撒手！</p>
司空朔淡道：“我说他不会，他就不会。”</p>
语毕，抽出胳膊，转身跨出了房间。</p>
司空家主奔到门口，护卫以为他要追上去，齐齐伸出宝剑拦住了他，他眼睛一亮：“好好好，你们就得这么守着，记得待会儿玄胤来了，也别放水啊！”</p>
护卫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丝鄙夷，主公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有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爹？太给主公丢脸了。</p>
司空朔在凉亭会见了宁玥。</p>
宁玥穿着一条清理素雅的天蓝色长裙，腰肢以一条素白薄纱舒紧，身形修长婀娜，小腹平坦得不显一丝赘肉，胸脯却发育得极好，在素白镶粉水晶的裹胸里呼之欲出。</p>
司空朔的眸光落在她极富诱惑的地方，眸色深了深。</p>
宁玥坦荡地迎上他的视线：“大人，看够了吗？”</p>
司空朔轻轻一笑，半分不为自己的逾越感到尴尬：“脱了可能更好看。”</p>
宁玥依旧笑着，眸光中不起一丝波澜：“可惜我没这等嗜好，大人若是实在忍不住春心躁动，可以找几个青楼的头牌解解馋。”</p>
“把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马宁玥，你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司空朔冷笑。</p>
“自甘堕落的不是我，是大人自己。我好歹也是人妻，大人用那种毫不避讳的眼光打量我，让我觉得，大人已经饥不择食到了某种地步，或许只有青楼的女子才能满足大人。”宁玥不无讥讽地说道。</p>
“罢了，嘴皮子功夫，本座不如你。”司空朔撤回了在宁玥身上流连的目光，一瞬，面上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欲色只是宁玥的错觉。</p>
“来找本座何事？”他问道。</p>
宁玥直言不讳地说：“想与大人谈谈和解之事。”</p>
“和解？”司空朔轻轻地笑着，银色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越发显得一双菱形的唇瓣极红极艳，艳如桃李，“本座可不记得有什么事能与郡王妃和解的？”</p>
宁玥定了定神，不去看他唇瓣，自顾自地说道：“自然不是我的事，我与大人之间，好像没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p>
“呵，那就是玄胤。”</p>
“是，是他。”宁玥望进他幽静如渊的眸子，“你跟他的事，我不便替你们任何人做决断，包括他与你父亲的恩怨，我也不准备劝他放弃报仇。”</p>
“那你还来找本座和解？当本座是什么？冤大头？还是菩萨？”司空朔似嘲似讥地对上宁玥的目光。</p>
宁玥说道：“大人比我更明白，司空家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一天迟早会来，纵然你一直袒护他，也不过是让他苟延残喘罢了。”</p>
“本座会杀了玄胤。”司空朔淡淡地说道。</p>
“不愧是兄弟，说的话都一样。”宁玥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恕我直言，大人就不埋怨自己父亲吗？他对大人，似乎从来没有好过，把大人当条小狗一般养大，若不是大人生命力顽强，早被饿死、冻死了，他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大人为何这般护着他？”</p>
“只许玄胤有父亲，不许本座有么？”司空朔反问。</p>
中山王与司空铭完全没有可比性，尽管中山王也不算太尽职，一直冷落玄胤，可到底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衣食住行上也不曾短过玄胤，玄胤是被玄彬玄昭欺负大的没错，却也一直由玄煜袒护，也许算不得多么幸福，但在宁玥看来，玄家，有可以原谅的地方。</p>
司空铭没有，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伤害了无辜少女还不知悔改的禽兽！他该被凌迟、被炮烙、被车裂都不为过。</p>
司空朔看了宁玥一眼，紧了紧捏着茶杯的手：“马宁玥，不要拿本座的父亲与玄胤的父亲做比对，弄得好像他天生就比本座高贵一样，本座命贱，所以连本座的父亲都不配苟活人世……”</p>
“我没这个意思。”</p>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p>
宁玥失语。</p>
老实说，她不太理解司空朔对生父的感情，明明那么痛恨、那么憎恶，从不给好脸色，到了生死关头又豁出一切去保护。</p>
也许他骨子里……依然对父亲存了那么一丝期待吗？</p>
宁玥垂下了眸子：“先不谈这个了，玄胤要报仇是玄胤的事，你要维护你父亲是你的事，我来，并非想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只是告诉你一些内幕，希望你别落入了别人的陷阱。”</p>
说着，宁玥递给了司空朔一张字条。</p>
明日戌时，长坡亭，兰贞。</p>
司空朔的情绪在看到兰贞二字时，明显出现了一丝波动，只是很快掩了下去：“这是什么？”</p>
“字条，玄胤在找你父亲报仇的前一晚收到的。”宁玥补问了一句，“你很早就知道兰贞了吧？”</p>
司空朔没有回答，而是问：“谁写的字条？”</p>
宁玥见他避不提兰贞，也不逼问了，说道：“夙火的师兄写的，叫烛龙，在马谨严随行的队伍中担任使臣，上次的接风宴，他以水土不服为由告假没去，其实，是暗中调查死活的下落去了。”</p>
“他找到夙火了？”</p>
“没，但他杀了夙火。为什么杀，不清楚。”</p>
“哼。”司空朔淡淡地发出一个不屑的鼻音，没追问是怎么杀的。</p>
宁玥也懒得讲，跳过这一茬，说道：“他对兰贞的事很了解，就是他把玄胤越到长坡亭，告诉了玄胤当年的真相。”</p>
“烛龙。”司空朔慢慢地笑着，从牙缝里咬出了这个名字。</p>
“夙火当初还只是知道玄胤的身世，并不清楚你的，所以一门心思地干掉玄胤，如今这个烛龙，却是比夙火精明许多，他知道你跟玄胤的关系，不希望放过你们任何一个，故而制造了这场事端，逼得你们手足相残，他和耿家好坐收渔翁之利。”</p>
司空朔的神色悄然发生了变化。</p>
宁玥心知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忙趁热打铁道：“当然，事情不会完全按照耿家预期的发展，恭王的介入，多少令耿家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改变。啊，对了，恭王的身份，您还不知道吧？”</p>
司空朔看向了宁玥。</p>
宁玥自嘲地笑道：“恭王就是马谨严，我那个死了几次都没死成的庶出哥哥。”</p>
“呵~”司空朔一声冷笑。</p>
若非早知他是这种处境不惊的性子，宁玥恐怕要以为他早就猜出恭王是谁了，摇了摇头，宁玥道：“马谨严与我仇深似海，作为与耿家合作的条件，耿家势必答应他弄垮我身边的一切势力，首当其冲的便是玄胤。”</p>
司空朔勾起唇瓣：“这么说，他们会联合本座，对付玄胤？”</p>
“是。”</p>
“本座求之不得！”</p>
宁玥不以为然地笑了：“哦？是吗？玄胤在你心中，比帝位还重吗？耿家是摆明了支持耿氏所出的皇子，才会对兰贞的骨肉赶尽杀绝，而一旦他们发现，你对南疆的皇位也存了觊觎之心的时候，不知会不会卸磨杀驴？”</p>
司空朔望向了远处的荷花池，徐徐道：“跟你们合作，你们就不会卸磨杀驴？”</p>
宁玥眉梢一挑：“至少我们不贪南疆的皇位，玄胤到现在都不肯与南疆王相认，这可是便宜了大人你，但恕我直言，即便大人得到了南疆王的垂青，以耿家目前的势力，大人恐怕是蜉蝣撼树，难以功成，不若与我们合作，一起剪掉耿家的爪牙。”</p>
……</p>
宁玥走后没多久，小李子迎了上来：“主公，外头风大，您回屋歇会儿吧。”</p>
司空朔眸光凛了凛：“不急，再换一套新的茶具来。”</p>
小李子怔了怔，换新茶具？难道还会客人登门？</p>
……</p>
宁玥上了马车。</p>
小楼问：“回府吗，小姐？”</p>
“把马车停到那边的胡同。”</p>
“啊？是。”那边的胡同很偏僻的，小姐挺那儿干嘛？盯梢？</p>
马车在胡同里停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与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宁玥挑开帘幕望了一眼，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门口的护卫低语了几句，护卫躬身，放了他进去。</p>
宁玥放下帘子：“回府。”</p>
下午，萧肃的消息到了。</p>
宁玥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天机阁。</p>
萧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气：“知道我用了多少信鸽吗？知道我解析了多少密码吗？哎呦喂，哎呦喂，累死我了，累死本大爷了……”</p>
玉阑珊不在，估计是怕又在宁玥手上吃亏。</p>
宁玥坐在了石凳上，微微一笑：“辛苦萧总管了，该给的钱我一分不会少的。”</p>
“五千两！”萧肃狮子大开口，这次做交易，二人竟没事先谈价，也算是便宜了他。</p>
“好。”宁玥点头。</p>
“黄金！”</p>
萧肃气呼呼地望向宁玥，这家伙害他这么辛苦，不趁机多要点都对不起他！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马宁玥把玉阑珊打了，他生气！他要给老婆报仇！必须宰马宁玥！狠狠地宰！</p>
“好，黄金就黄金。”宁玥从宽袖里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金票，“就当是你的辛苦费和萧夫人的医疗费了。”</p>
“哼，算你识相！”萧肃伸手去抢。</p>
宁玥单臂一抬：“诶？得先让我知道值不值这个价。”</p>
萧肃炸毛：“你耍赖！万一看过之后说不值得怎么办？”</p>
宁玥轻轻柔柔地一笑：“我连十万金的生意都与你做过了，会贪你这点小钱？”</p>
“说的……也对。”萧肃瘪瘪嘴儿，真后悔自己要杀了，这丫头根本是个大富婆嘛，他该要五万两黄金才对！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行吧行吧，你拿去看吧！要是你觉得不满意，权当我白送给你的！”</p>
他敢说这话，足以证明他对搜集到的信息非常有信心。</p>
宁玥挑了挑眉，接过纸张细细看了起来。</p>
“怎么样？这消息还算有用吧？”萧肃得意地问。</p>
宁玥没说话，把五千两金票交到了他的手上。</p>
……</p>
四月二十号这日，德庆公主十八岁生辰，在恭王的建议下，德庆公主在御花园设了一个露天小宴，邀请的人不多，但玄家、司空家、马家赫然都在其行列。</p>
一听是马谨严建议的，宁玥便不打算带兰芝与马宁馨去了，马援留在家中陪同妻子，也没去。</p>
容麟穿戴整齐，推着容卿上了马车，自那日小容麟耍了威风之后，他不太敢靠近容卿了，因为小容麟太不乖了，不是早晨，也会偷偷地耍威风。</p>
宁玥看着坐得十万八千里远的容麟：“你坐那么远干嘛？”</p>
容麟的眼神闪了闪，撇过脸：“挨一起，热。”</p>
马车很快抵达了皇宫。</p>
容麟第一个跳了下去，宁玥看着他，他也看着宁玥。</p>
宁玥挑眉，抱我哥下去啊！</p>
容麟哼唧，不要。</p>
宁玥：“……”</p>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那么黏他大哥的容麟，居然开始与大哥保持距离了。</p>
容卿神色淡淡，自己推了轮椅下去，车后有个简易的升降隔板，倒是不怎么费劲。</p>
宁玥戳了戳容麟：“你中邪啦？还是又跟我大哥吵架啦？”</p>
“没！我……先进去！”</p>
一溜烟儿地跑了。</p>
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容卿的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p>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雁过无痕。</p>
御花园东侧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民间的大戏，这是德庆公主为恭王准备的，因心知他长在民间，看不惯宫里那些华而不实的歌舞，特地托人请了最富盛名的戏班子。</p>
由此可见，德庆公主对恭王已经慢慢生出一丝情愫了。</p>
众人都被台上精彩绝伦的戏剧表演吸引了主意，没注意到司空朔悄悄地站在了宁玥身后。</p>
“玄胤呢？”司空朔背对着宁玥，声音极低，远远望去，还以为他在与一旁的小李子谈话。</p>
宁玥的眸光扫了扫，同样压低了音量道：“没来。”</p>
“这么重要的宴会，他居然不来？”</p>
“他来了，你们不得打个你死我活？”</p>
司空朔轻笑。</p>
那边有官员上前与司空朔搭讪，司空朔回应了几句。</p>
宁玥掐着身前的花瓣，一副欣赏得忘我的境界。</p>
官员不好意思打搅，笑着到那边与搭讪容卿了。</p>
司空朔如玉的手指拨了拨牡丹花上的水珠：“烛龙来找过本座。”</p>
“哦？”惊讶的语气。</p>
“别哦了马宁玥，你当时就在外头守着，会不知道烛龙去了行宫？”</p>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宁玥笑了笑，道：“烛龙与大人说了什么？”</p>
“倒也没什么，无非是那些你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只是他要本座对付你们，作为回报，他会帮本座夺得帝位，不是南疆的帝位，而是西凉的。”司空朔目不斜视地说。</p>
有宫女自身旁走过，小李子扯着嗓子叫道：“咱们府里没这种牡丹呢！您喜欢，奴才马上去买！”</p>
宫女欠了欠身，离开了。</p>
宁玥低声道：“那你答应烛龙了？”</p>
“答应他了，本座还会出现在这里吗？”司空朔补了几句，“留心戏班子。待会儿不论是谁请你去任何地方，都不要去。”</p>
宁玥冷冽的眸光扫过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大戏的花旦，果真是场鸿门宴吗？</p>
“阿朔！阿朔！你在哪儿啊？怎么我才上了个茅房，你人就不见啦？阿朔——”</p>
司空家主面色发白地奔过来，抱住了司空朔的手：“阿朔你怎么不等我？一个人走了？我出来没看到你，吓都吓死了！”</p>
宁玥的眸光动了动，司空家主貌似真被吓坏了，竟像个三岁小孩似的黏着司空朔。</p>
司空家主发现了宁玥，整个身子瞬间贴上大儿子，颤声道：“她、她、她怎么也在？玄胤是不是也来了？”</p>
司空朔轻声道：“玄胤没来，不用怕。”</p>
“哦，哦！”司空家主惊魂未定地点头，司空朔转身，他也跟着转身，一直抱住司空朔的胳膊，一刻也不分开。临走时，他心虚地看了宁玥一眼。那一眼飞快，却也足够被宁玥捕捉到。</p>
宁玥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看来司空家主已经知道当年那个少女就是兰贞了。</p>
……</p>
德庆公主生辰宴，皇后依旧没能出席，由皇贵妃全程陪同，在皇帝篡位以前，史皇后与皇贵妃一样，都是府里的侧妃，关系极好，史皇后身子骨弱，每次一生病，便把德庆公主送到皇贵妃的院子，久而久之，德庆公主把皇贵妃看作了半个娘亲。听说德庆的生辰宴与婚事，全都是皇贵妃操办的。</p>
德庆公主剥了一个橘子给皇贵妃，皇贵妃温柔一笑。</p>
看着妻女和睦，皇帝微微点了点头。</p>
宁玥与容卿、容麟上前，给德庆公主献了贺礼，是一副白玉棋盘和棋子。这种白玉能根据周围的温度变换颜色，夏季多为浅浅的紫色，冬季为白色，四月天气候问候，透着一丝淡粉色。</p>
这个礼物是有寓意的，是在提醒德庆，她被人当了一枚棋子，不过德庆公主正在兴头上，并没体会到宁玥他们的苦心。</p>
倒是一旁的皇帝，多看了棋子两眼。</p>
不多时，恭王与烛龙过来了。</p>
恭王一系藏青色云纹华服，领口与袖口是素净的白色，以青石菱形扣子扣住，显得俊逸而严谨，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十分地温润如玉。</p>
他的眸光从一开始就落在德庆公主面若娇花的容颜上，直把德庆公主的一颗小心脏看得怦怦直跳。</p>
德庆公主低下头，羞涩地揉紧了手里的帕子。</p>
恭王也仿佛有些害羞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与皇帝和皇贵妃打过招呼后，献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一盒硕大无比的鲛人泪：“这是我亲自从海里捞上来的，是整个南疆最大的鲛人泪，只有天底下最美丽的公主才配得上。”</p>
宁玥差点儿喷了，数月不见，马谨严的脸皮已经厚到不能以寸来计算了，就他那水性，还挖鲛人泪？</p>
德庆公主喜欢得不行，收下鲛人泪，轻声道了谢。</p>
恭王侧身，指着身后的黑袍老者道：“皇上，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家臣，也是本次出使南疆的使臣，叫烛龙。之前一直水土不服，连接风宴都没参加，今天略好了些，我便带他给皇上请安了。”</p>
烛龙躬身行了一礼：“烛龙，见过皇上。”</p>
这不仅是皇帝第一次见烛龙，也是宁玥的第一次，早先在行宫，她只看到一个背影，只觉与夙火的神似，而今看了正面，才发现二人的容貌天差地别。夙火是面瘫，说话嘴巴都不带动的，烛龙是个爱笑的小老头儿，表情丰富极了，右唇角一寸处有个极小的十字形疤痕，不仔细看，倒也不怎么扎眼。</p>
约莫是感受到了宁玥的注视，烛龙轻轻地抬眸，微微一笑：“这位……想必是郡王妃吧？”似乎怕人问他如何辨认的，又说道，“能站在容公子与大帅身边的女子，我想不到第二个了。”</p>
容麟不屑地嗤了一声。</p>
容卿淡淡地弯起唇角：“她是我妹妹，好久不见啊，烛龙。”</p>
烛龙绅士地弯了弯腰：“好久不见，容公子。”</p>
皇帝的眼神有些微妙，面上却渐起笑容：“容爱卿不认识恭王，却认识烛龙？”</p>
“烛龙是耿家本家的人，住在京城，臣有幸在宫里与他见了三两回。”容卿云淡风轻地说道。</p>
“想见容公子一面可真是难呢。”烛龙很给面子的附和。</p>
皇帝笑了笑：“朕想见容爱卿一面也不容易啊。”</p>
几人寒暄完，恭王留在德庆公主身边看戏，烛龙与宁玥等人则各自回了席位。</p>
容麟推容卿去如厕，台上停止了唱戏，秀才打扮的中年班主走上前，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道：“接下来，我们要给贵人们表演一个戏法儿，先让百灵鸟跟大家问候一声吧！”</p>
他说着，宽袖一拂，四只百灵鸟儿从他袖口飞了出来，众人大呼精彩，他又哈哈一笑，捉住了一只百灵鸟，放到桌上，一刀砍断了百灵鸟的脖子，所有人惊得朝后一退！他把鸟身与鸟头装进布袋，抖了抖，一只完好无损的百灵鸟从布袋里飞了出来。</p>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p>
原本对戏班子不感兴趣的德庆公主，也顷刻间被他精彩的表演夺取了目光。</p>
他微微一笑：“这些都是雕虫小技，接下来，才是咱们的重头戏！上水箱！”</p>
六名孔武有力的壮汉抬上了一个半透明的琉璃水缸，那水缸足有一人高，半人宽，圆形，壮汉们开始往里头倒水。倒到三人之一时，班主比了个停的手势。</p>
随后，班主让壮汉门搬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约三尺高、三尺长、两尺宽。</p>
班主打开箱盖，让众人检查：“这里面是没装东西的，现在，我会让把一个人锁进箱子，丢进水缸。”</p>
话落，一名打扮得妖娆妩媚的女子轻轻盈盈地迈到箱子旁，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妩媚一笑，折身躺进了箱子。</p>
德庆公主拉了拉恭王的袖子：“他们是要做什么吗？”</p>
恭王温和一笑：“公主往下看就知道了。”</p>
“你告诉我嘛。”</p>
“那可就没意思了。”恭王笑得宠溺。</p>
“你是不是看过呀？”德庆公主好奇地问。</p>
恭王就道：“民间很多这样的戏法。”</p>
德庆公主眨了眨眼：“那……你再一遍会不会觉得无聊？”</p>
恭王笑着摇头：“不会，这种戏法很有意思，看再多遍都不腻。”</p>
班主的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烛龙的席位，启声道：“谁愿意上来检查一下箱子的锁？看是不是真能把人锁住？”</p>
一些胆大的公子举了手。</p>
班主将他们请上台。</p>
他们开始围着箱子检查，那女子就折身躺在箱子里，衣衫敞开，胸前的美景一览无遗，几人都有些面红耳赤。</p>
班主问：“检查好了没？你们可别顾着看美人儿，不记得检查箱子和锁啦！”</p>
台下，一阵哄笑。</p>
几人这才收了心神，仔仔细细地检查，箱子是好的，锁也是好的，没任何问题。</p>
班主锁上了箱子，以绳索困住，由半空吊起来，慢慢地放进了琉璃缸。</p>
箱子沉入缸底。</p>
他要干什么？这箱子防水吗？不防水的话，水淹进去，女子会死掉的！</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箱子里起先还有一些敲打撞击的声音，但因隔着水，并不剧烈，慢慢的，那细微的声音也没了，箱子也不动了，就那么定格在水底，仿佛沉睡了一般。</p>
众人的汗都流了下来。</p>
德庆公主紧张得心脏狂跳。</p>
恭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别怕。”</p>
“她会死吗？”德庆公主颤声问。</p>
恭王柔声道：“往下看。”</p>
两分钟后，班主命人把箱子捞了出来，打开盖子一看，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p>
“人呢？”德庆公主瞪大了眸子。</p>
班主摇手一指，众人回眸看去，就连观众席的后方，那名妖娆妩媚的女子缓缓地展开了笑靥。</p>
众人震惊！</p>
尤其那几个检查过箱子的公子，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是真正的箱子、真正的锁，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活生生地从箱子里逃脱了呢？还逃到了观众席的后方！</p>
“是托儿吧？”有人说道。</p>
班主笑了笑：“哈哈，有人说我的姑娘的托儿，那好，接下来由请个别的姑娘上场！哪个姑娘胆子大，敢上前试试的？”</p>
“男人可以吗？”一名公子问。</p>
班主笑道：“这箱子是根据女人的体格做的，略小了些，但要是男人能进去，当然也可以呀！”</p>
这不是说自己比姑娘还纤细么？哪个男人还敢去？</p>
“哈哈，不敢吗？要不让百灵鸟来决定吧！公主殿下，您看怎么样？”班主将话语权交给了公主。</p>
德庆看看恭王，恭王点头，德庆道：“好呀。”</p>
“百灵鸟落在谁的身上，那就是谁！”班主的宽袖里飞出了一只百灵鸟，百灵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宁玥的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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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效在玄胤身上发挥的不尽人意，半夜时分，玄胤便幽幽地苏醒，睁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摸向床内侧。</p>
宁玥就着他的手挪进了他怀里。</p>
玄胤摸着她冰凉的手臂：“出去了？”</p>
宁玥打了个呵欠：“嗯，找天机阁买了点儿烛龙的消息，应该很快能有结果，还有，我把你那个首领也带去了。”</p>
玄胤看着她疲困的模样，眸色深了深。</p>
……</p>
容麟一觉睡到大天亮，他是习武之人，平时都比容卿醒得早，容卿睁眼的时候，他早已经晨练完毕，偏偏昨儿试那安神香的效果，试得他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p>
容卿在浴室洗漱。</p>
他瞄瞄浴室，又瞄瞄一大早就不听话的小容麟，小容麟雄赳赳气昂昂的，只差把被子给掀翻了——</p>
这种样子要是被容卿看见，就太难堪了！</p>
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探出手。</p>
我按，我按，我按按按！</p>
怎么按不下去？</p>
浴室门被拉开——</p>
他眸光一颤，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躺回了床上。</p>
容卿推着轮椅过来，一眼瞧见那轮廓，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发白，却没说什么，拉开衣柜，挑选衣服去了。</p>
……</p>
蔺兰芝挺着孕肚，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早餐，餐桌上，她不停地给玄胤夹菜，连容卿都受到了冷落。</p>
关于昨晚的事，她只字未提，马援也识趣地没问。</p>
容卿与容麟更是闷头吃着碗里的面条，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p>
倒是妞妞问了句“姨父晚上怎么没回来吃饭呀？”</p>
蔺兰芝笑着说姨父有事儿，轻松地圆了过去。</p>
用过早膳，玄胤起身出门，宁玥叫住他，语气里有些担忧：“你去哪儿？”</p>
玄胤顿了顿，凝眸道：“去军营。”</p>
宁玥长长地松了口气，虽不知是昨晚的话奏效了，还是哪件事触动他了，亦或是他自己想明白了，怎样都好，反正只要不是去找司空家主的麻烦就没什么可担忧的。</p>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十分平静，宁玥每天送玄胤去军营，晚上去军营接他，从前他担心她时总往返回春堂，如今换她担心他了。</p>
司空家主做的恶事，迟早有一日要得到报应，但眼下，他还得好好活着。</p>
宁玥在家中刺绣，冬梅打了帘子进来，小声在她耳畔禀报了几句。</p>
她唇角微微一勾：“当真？”</p>
“徐娘子传来的消息，应该没错。”冬梅点头，“那俩恶心东西，居然跑咱们的茶肆去了，小姐，咱们要不要下点毒，毒死他们算了？”</p>
宁玥好笑地点了点她脑门儿：“他们在茶肆被毒死，追究起来，徐娘子和我可都脱不了干系。”</p>
“是哦。”冬梅吐了吐舌头。</p>
宁玥慢悠悠地咬断了手里的线头：“不过下毒……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呢。”</p>
……</p>
茶肆的一间六叠大和室内，恭王与烛龙面对面，席地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金丝楠木茶几，茶几上是一个乌金石茶盘，放着一套半镂空白玉茶具。</p>
室内光线充足，檀香袅袅，十分怡人。</p>
徐娘子给二人斟上茶，欠了欠身，优雅而温柔地说道：“二位请慢用，奴家告退。”</p>
她起身走到门外，行了一礼，轻轻梭上门，去了大堂。</p>
直至脚步声走远、消失不见，烛龙才举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不愧是京城第一茶，这五千两，花得值得。”</p>
恭王却是不以为然地一哼：“什么京城第一茶，依我看也就是图个噱头，咱们喝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大红袍？那五千两可不是茶钱，是给徐娘子的出场费。”</p>
看个茶道表演就花了他五千两，想想都肉痛！</p>
烛龙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请我喝点茶怎么了？”</p>
“你帮我的忙？”恭王笑了笑，面部动过刀子的缘故，表情太过时会有些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摸了摸脸。</p>
烛龙潇洒地说道：“不用摸啦，不会有事的。”</p>
恭王放下了手，端起茶杯：“我可不记得你帮了我什么忙，如果你是指我的脸，这个好像我已经谢过了。”</p>
“司空家的事你没听说吗？”烛龙笑着问。</p>
“什么事？”恭王冷眸问。</p>
烛龙挑了挑眉：“哎呀，看来他们把消息封锁得很紧啦，我去看了，明明打得那么激烈，差一点就能闹出人命，可三天过去了，愣是没人谈论此事。”</p>
他为什么会来茶肆喝茶呢，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听听京城的舆论走向，看大家都怎么谈论玄胤大闹司空家一事，然而令他失望了，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包括他的好搭档恭王。</p>
他把事情大致与恭王说了一遍。</p>
恭王喝了一口茶：“你挑起司空朔与玄胤的矛盾，怎么是帮了我的忙？是达到了你自己的目的才对。”</p>
“万一玄胤被司空朔杀死了，那你的妹妹不就没了靠山？”烛龙反问。</p>
恭王邪恶地笑了笑：“好像也是，那丫头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就是借了玄胤的势。”他不会忘记当初冲到碧水胡同找马宁玥的麻烦，却被玄胤一脚踹在了地上；也不会忘记有人给他和杨大仙下药，害他被杨大仙给侮辱了；更不会忘记他被绑在冰冷的石头上沉入了湖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马宁玥唆使玄胤干的！没有玄胤，她马宁玥算个什么？</p>
“可是玄胤不是没死吗？你这忙，帮的不算到位吧？”</p>
烛龙恣意一笑，表情有些轻蔑：“那还不是迟早？他既已知道兰贞当年的事，就势必不会放过司空铭，而司空铭好歹是司空朔的父亲，司空朔会跟玄胤死拼到底。”</p>
恭王在入西凉之前便知道了玄胤与司空朔的身世，一边感慨好大一盘狗血，一边又有些羡慕，为什么别人动不动就是哪个王室的后代，他马谨严却没这种好运呢？幸亏这王室后代是玄胤和司空朔，这两个本就站在权势巅峰的人，若换成容卿是皇族后裔，他非得嫉妒得死去不可。</p>
敛起思绪，他露出一抹冷笑：“司空朔会跟玄胤死拼，不代表玄胤会死在他手上，你别忘了，玄胤的背后有一整个玄家，还有十万铁骑。”</p>
“能分裂玄家不？”烛龙冷不丁地问。</p>
恭王摇头：“他们四兄弟，没那么容易上当。”</p>
“好吧，幸亏我一开始就没打他们的主意。”烛龙见恭王的茶杯空了，给恭王斟上，“我，加上司空朔，你觉得能不能弄垮玄家？”</p>
……</p>
暗室内，宁玥把他们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听了进去，半个字都没有漏掉，听完，不由地冷笑一声，送死的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就是一个耿家的谋士吗？不就是多了一个知己知彼的马谨严吗？以为这样就能把西凉的权贵玩弄于股掌之上，简直太不自量力了。</p>
出了茶肆，她坐上马车。</p>
小楼问：“小姐，我们是回府吗？”</p>
“去行宫。”</p>
……</p>
司空家主自从被玄胤揍了一顿之后，整天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半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直往司空朔背后躲，一听说宁玥来访，他当即面色一变：“郡王妃来了？是不是玄胤也来了？他来杀我的对不对？阿朔！你不要让他们进来！把他们赶走！快！快点赶走！”</p>
司空朔看着他狼狈又疯癫的样子，眸光凉了凉：“你在这边等我，我很快回来。”</p>
司空家主一把抱住他胳膊：“阿朔！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不想死……”</p>
司空朔淡淡拿开他的手：“周围有护卫，没人伤得了你。”</p>
“护卫打不过玄胤的！他……他会杀进来的！”司空家主死死地抱住儿子的胳膊，就是不撒手！</p>
司空朔淡道：“我说他不会，他就不会。”</p>
语毕，抽出胳膊，转身跨出了房间。</p>
司空家主奔到门口，护卫以为他要追上去，齐齐伸出宝剑拦住了他，他眼睛一亮：“好好好，你们就得这么守着，记得待会儿玄胤来了，也别放水啊！”</p>
护卫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丝鄙夷，主公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有个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爹？太给主公丢脸了。</p>
司空朔在凉亭会见了宁玥。</p>
宁玥穿着一条清理素雅的天蓝色长裙，腰肢以一条素白薄纱舒紧，身形修长婀娜，小腹平坦得不显一丝赘肉，胸脯却发育得极好，在素白镶粉水晶的裹胸里呼之欲出。</p>
司空朔的眸光落在她极富诱惑的地方，眸色深了深。</p>
宁玥坦荡地迎上他的视线：“大人，看够了吗？”</p>
司空朔轻轻一笑，半分不为自己的逾越感到尴尬：“脱了可能更好看。”</p>
宁玥依旧笑着，眸光中不起一丝波澜：“可惜我没这等嗜好，大人若是实在忍不住春心躁动，可以找几个青楼的头牌解解馋。”</p>
“把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马宁玥，你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司空朔冷笑。</p>
“自甘堕落的不是我，是大人自己。我好歹也是人妻，大人用那种毫不避讳的眼光打量我，让我觉得，大人已经饥不择食到了某种地步，或许只有青楼的女子才能满足大人。”宁玥不无讥讽地说道。</p>
“罢了，嘴皮子功夫，本座不如你。”司空朔撤回了在宁玥身上流连的目光，一瞬，面上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欲色只是宁玥的错觉。</p>
“来找本座何事？”他问道。</p>
宁玥直言不讳地说：“想与大人谈谈和解之事。”</p>
“和解？”司空朔轻轻地笑着，银色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越发显得一双菱形的唇瓣极红极艳，艳如桃李，“本座可不记得有什么事能与郡王妃和解的？”</p>
宁玥定了定神，不去看他唇瓣，自顾自地说道：“自然不是我的事，我与大人之间，好像没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p>
“呵，那就是玄胤。”</p>
“是，是他。”宁玥望进他幽静如渊的眸子，“你跟他的事，我不便替你们任何人做决断，包括他与你父亲的恩怨，我也不准备劝他放弃报仇。”</p>
“那你还来找本座和解？当本座是什么？冤大头？还是菩萨？”司空朔似嘲似讥地对上宁玥的目光。</p>
宁玥说道：“大人比我更明白，司空家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一天迟早会来，纵然你一直袒护他，也不过是让他苟延残喘罢了。”</p>
“本座会杀了玄胤。”司空朔淡淡地说道。</p>
“不愧是兄弟，说的话都一样。”宁玥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恕我直言，大人就不埋怨自己父亲吗？他对大人，似乎从来没有好过，把大人当条小狗一般养大，若不是大人生命力顽强，早被饿死、冻死了，他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大人为何这般护着他？”</p>
“只许玄胤有父亲，不许本座有么？”司空朔反问。</p>
中山王与司空铭完全没有可比性，尽管中山王也不算太尽职，一直冷落玄胤，可到底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衣食住行上也不曾短过玄胤，玄胤是被玄彬玄昭欺负大的没错，却也一直由玄煜袒护，也许算不得多么幸福，但在宁玥看来，玄家，有可以原谅的地方。</p>
司空铭没有，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伤害了无辜少女还不知悔改的禽兽！他该被凌迟、被炮烙、被车裂都不为过。</p>
司空朔看了宁玥一眼，紧了紧捏着茶杯的手：“马宁玥，不要拿本座的父亲与玄胤的父亲做比对，弄得好像他天生就比本座高贵一样，本座命贱，所以连本座的父亲都不配苟活人世……”</p>
“我没这个意思。”</p>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p>
宁玥失语。</p>
老实说，她不太理解司空朔对生父的感情，明明那么痛恨、那么憎恶，从不给好脸色，到了生死关头又豁出一切去保护。</p>
也许他骨子里……依然对父亲存了那么一丝期待吗？</p>
宁玥垂下了眸子：“先不谈这个了，玄胤要报仇是玄胤的事，你要维护你父亲是你的事，我来，并非想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只是告诉你一些内幕，希望你别落入了别人的陷阱。”</p>
说着，宁玥递给了司空朔一张字条。</p>
明日戌时，长坡亭，兰贞。</p>
司空朔的情绪在看到兰贞二字时，明显出现了一丝波动，只是很快掩了下去：“这是什么？”</p>
“字条，玄胤在找你父亲报仇的前一晚收到的。”宁玥补问了一句，“你很早就知道兰贞了吧？”</p>
司空朔没有回答，而是问：“谁写的字条？”</p>
宁玥见他避不提兰贞，也不逼问了，说道：“夙火的师兄写的，叫烛龙，在马谨严随行的队伍中担任使臣，上次的接风宴，他以水土不服为由告假没去，其实，是暗中调查死活的下落去了。”</p>
“他找到夙火了？”</p>
“没，但他杀了夙火。为什么杀，不清楚。”</p>
“哼。”司空朔淡淡地发出一个不屑的鼻音，没追问是怎么杀的。</p>
宁玥也懒得讲，跳过这一茬，说道：“他对兰贞的事很了解，就是他把玄胤越到长坡亭，告诉了玄胤当年的真相。”</p>
“烛龙。”司空朔慢慢地笑着，从牙缝里咬出了这个名字。</p>
“夙火当初还只是知道玄胤的身世，并不清楚你的，所以一门心思地干掉玄胤，如今这个烛龙，却是比夙火精明许多，他知道你跟玄胤的关系，不希望放过你们任何一个，故而制造了这场事端，逼得你们手足相残，他和耿家好坐收渔翁之利。”</p>
司空朔的神色悄然发生了变化。</p>
宁玥心知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忙趁热打铁道：“当然，事情不会完全按照耿家预期的发展，恭王的介入，多少令耿家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改变。啊，对了，恭王的身份，您还不知道吧？”</p>
司空朔看向了宁玥。</p>
宁玥自嘲地笑道：“恭王就是马谨严，我那个死了几次都没死成的庶出哥哥。”</p>
“呵~”司空朔一声冷笑。</p>
若非早知他是这种处境不惊的性子，宁玥恐怕要以为他早就猜出恭王是谁了，摇了摇头，宁玥道：“马谨严与我仇深似海，作为与耿家合作的条件，耿家势必答应他弄垮我身边的一切势力，首当其冲的便是玄胤。”</p>
司空朔勾起唇瓣：“这么说，他们会联合本座，对付玄胤？”</p>
“是。”</p>
“本座求之不得！”</p>
宁玥不以为然地笑了：“哦？是吗？玄胤在你心中，比帝位还重吗？耿家是摆明了支持耿氏所出的皇子，才会对兰贞的骨肉赶尽杀绝，而一旦他们发现，你对南疆的皇位也存了觊觎之心的时候，不知会不会卸磨杀驴？”</p>
司空朔望向了远处的荷花池，徐徐道：“跟你们合作，你们就不会卸磨杀驴？”</p>
宁玥眉梢一挑：“至少我们不贪南疆的皇位，玄胤到现在都不肯与南疆王相认，这可是便宜了大人你，但恕我直言，即便大人得到了南疆王的垂青，以耿家目前的势力，大人恐怕是蜉蝣撼树，难以功成，不若与我们合作，一起剪掉耿家的爪牙。”</p>
……</p>
宁玥走后没多久，小李子迎了上来：“主公，外头风大，您回屋歇会儿吧。”</p>
司空朔眸光凛了凛：“不急，再换一套新的茶具来。”</p>
小李子怔了怔，换新茶具？难道还会客人登门？</p>
……</p>
宁玥上了马车。</p>
小楼问：“回府吗，小姐？”</p>
“把马车停到那边的胡同。”</p>
“啊？是。”那边的胡同很偏僻的，小姐挺那儿干嘛？盯梢？</p>
马车在胡同里停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与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宁玥挑开帘幕望了一眼，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门口的护卫低语了几句，护卫躬身，放了他进去。</p>
宁玥放下帘子：“回府。”</p>
下午，萧肃的消息到了。</p>
宁玥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天机阁。</p>
萧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气：“知道我用了多少信鸽吗？知道我解析了多少密码吗？哎呦喂，哎呦喂，累死我了，累死本大爷了……”</p>
玉阑珊不在，估计是怕又在宁玥手上吃亏。</p>
宁玥坐在了石凳上，微微一笑：“辛苦萧总管了，该给的钱我一分不会少的。”</p>
“五千两！”萧肃狮子大开口，这次做交易，二人竟没事先谈价，也算是便宜了他。</p>
“好。”宁玥点头。</p>
“黄金！”</p>
萧肃气呼呼地望向宁玥，这家伙害他这么辛苦，不趁机多要点都对不起他！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马宁玥把玉阑珊打了，他生气！他要给老婆报仇！必须宰马宁玥！狠狠地宰！</p>
“好，黄金就黄金。”宁玥从宽袖里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金票，“就当是你的辛苦费和萧夫人的医疗费了。”</p>
“哼，算你识相！”萧肃伸手去抢。</p>
宁玥单臂一抬：“诶？得先让我知道值不值这个价。”</p>
萧肃炸毛：“你耍赖！万一看过之后说不值得怎么办？”</p>
宁玥轻轻柔柔地一笑：“我连十万金的生意都与你做过了，会贪你这点小钱？”</p>
“说的……也对。”萧肃瘪瘪嘴儿，真后悔自己要杀了，这丫头根本是个大富婆嘛，他该要五万两黄金才对！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行吧行吧，你拿去看吧！要是你觉得不满意，权当我白送给你的！”</p>
他敢说这话，足以证明他对搜集到的信息非常有信心。</p>
宁玥挑了挑眉，接过纸张细细看了起来。</p>
“怎么样？这消息还算有用吧？”萧肃得意地问。</p>
宁玥没说话，把五千两金票交到了他的手上。</p>
……</p>
四月二十号这日，德庆公主十八岁生辰，在恭王的建议下，德庆公主在御花园设了一个露天小宴，邀请的人不多，但玄家、司空家、马家赫然都在其行列。</p>
一听是马谨严建议的，宁玥便不打算带兰芝与马宁馨去了，马援留在家中陪同妻子，也没去。</p>
容麟穿戴整齐，推着容卿上了马车，自那日小容麟耍了威风之后，他不太敢靠近容卿了，因为小容麟太不乖了，不是早晨，也会偷偷地耍威风。</p>
宁玥看着坐得十万八千里远的容麟：“你坐那么远干嘛？”</p>
容麟的眼神闪了闪，撇过脸：“挨一起，热。”</p>
马车很快抵达了皇宫。</p>
容麟第一个跳了下去，宁玥看着他，他也看着宁玥。</p>
宁玥挑眉，抱我哥下去啊！</p>
容麟哼唧，不要。</p>
宁玥：“……”</p>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那么黏他大哥的容麟，居然开始与大哥保持距离了。</p>
容卿神色淡淡，自己推了轮椅下去，车后有个简易的升降隔板，倒是不怎么费劲。</p>
宁玥戳了戳容麟：“你中邪啦？还是又跟我大哥吵架啦？”</p>
“没！我……先进去！”</p>
一溜烟儿地跑了。</p>
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容卿的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p>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雁过无痕。</p>
御花园东侧搭建了一个戏台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民间的大戏，这是德庆公主为恭王准备的，因心知他长在民间，看不惯宫里那些华而不实的歌舞，特地托人请了最富盛名的戏班子。</p>
由此可见，德庆公主对恭王已经慢慢生出一丝情愫了。</p>
众人都被台上精彩绝伦的戏剧表演吸引了主意，没注意到司空朔悄悄地站在了宁玥身后。</p>
“玄胤呢？”司空朔背对着宁玥，声音极低，远远望去，还以为他在与一旁的小李子谈话。</p>
宁玥的眸光扫了扫，同样压低了音量道：“没来。”</p>
“这么重要的宴会，他居然不来？”</p>
“他来了，你们不得打个你死我活？”</p>
司空朔轻笑。</p>
那边有官员上前与司空朔搭讪，司空朔回应了几句。</p>
宁玥掐着身前的花瓣，一副欣赏得忘我的境界。</p>
官员不好意思打搅，笑着到那边与搭讪容卿了。</p>
司空朔如玉的手指拨了拨牡丹花上的水珠：“烛龙来找过本座。”</p>
“哦？”惊讶的语气。</p>
“别哦了马宁玥，你当时就在外头守着，会不知道烛龙去了行宫？”</p>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宁玥笑了笑，道：“烛龙与大人说了什么？”</p>
“倒也没什么，无非是那些你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只是他要本座对付你们，作为回报，他会帮本座夺得帝位，不是南疆的帝位，而是西凉的。”司空朔目不斜视地说。</p>
有宫女自身旁走过，小李子扯着嗓子叫道：“咱们府里没这种牡丹呢！您喜欢，奴才马上去买！”</p>
宫女欠了欠身，离开了。</p>
宁玥低声道：“那你答应烛龙了？”</p>
“答应他了，本座还会出现在这里吗？”司空朔补了几句，“留心戏班子。待会儿不论是谁请你去任何地方，都不要去。”</p>
宁玥冷冽的眸光扫过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大戏的花旦，果真是场鸿门宴吗？</p>
“阿朔！阿朔！你在哪儿啊？怎么我才上了个茅房，你人就不见啦？阿朔——”</p>
司空家主面色发白地奔过来，抱住了司空朔的手：“阿朔你怎么不等我？一个人走了？我出来没看到你，吓都吓死了！”</p>
宁玥的眸光动了动，司空家主貌似真被吓坏了，竟像个三岁小孩似的黏着司空朔。</p>
司空家主发现了宁玥，整个身子瞬间贴上大儿子，颤声道：“她、她、她怎么也在？玄胤是不是也来了？”</p>
司空朔轻声道：“玄胤没来，不用怕。”</p>
“哦，哦！”司空家主惊魂未定地点头，司空朔转身，他也跟着转身，一直抱住司空朔的胳膊，一刻也不分开。临走时，他心虚地看了宁玥一眼。那一眼飞快，却也足够被宁玥捕捉到。</p>
宁玥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看来司空家主已经知道当年那个少女就是兰贞了。</p>
……</p>
德庆公主生辰宴，皇后依旧没能出席，由皇贵妃全程陪同，在皇帝篡位以前，史皇后与皇贵妃一样，都是府里的侧妃，关系极好，史皇后身子骨弱，每次一生病，便把德庆公主送到皇贵妃的院子，久而久之，德庆公主把皇贵妃看作了半个娘亲。听说德庆的生辰宴与婚事，全都是皇贵妃操办的。</p>
德庆公主剥了一个橘子给皇贵妃，皇贵妃温柔一笑。</p>
看着妻女和睦，皇帝微微点了点头。</p>
宁玥与容卿、容麟上前，给德庆公主献了贺礼，是一副白玉棋盘和棋子。这种白玉能根据周围的温度变换颜色，夏季多为浅浅的紫色，冬季为白色，四月天气候问候，透着一丝淡粉色。</p>
这个礼物是有寓意的，是在提醒德庆，她被人当了一枚棋子，不过德庆公主正在兴头上，并没体会到宁玥他们的苦心。</p>
倒是一旁的皇帝，多看了棋子两眼。</p>
不多时，恭王与烛龙过来了。</p>
恭王一系藏青色云纹华服，领口与袖口是素净的白色，以青石菱形扣子扣住，显得俊逸而严谨，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十分地温润如玉。</p>
他的眸光从一开始就落在德庆公主面若娇花的容颜上，直把德庆公主的一颗小心脏看得怦怦直跳。</p>
德庆公主低下头，羞涩地揉紧了手里的帕子。</p>
恭王也仿佛有些害羞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与皇帝和皇贵妃打过招呼后，献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一盒硕大无比的鲛人泪：“这是我亲自从海里捞上来的，是整个南疆最大的鲛人泪，只有天底下最美丽的公主才配得上。”</p>
宁玥差点儿喷了，数月不见，马谨严的脸皮已经厚到不能以寸来计算了，就他那水性，还挖鲛人泪？</p>
德庆公主喜欢得不行，收下鲛人泪，轻声道了谢。</p>
恭王侧身，指着身后的黑袍老者道：“皇上，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家臣，也是本次出使南疆的使臣，叫烛龙。之前一直水土不服，连接风宴都没参加，今天略好了些，我便带他给皇上请安了。”</p>
烛龙躬身行了一礼：“烛龙，见过皇上。”</p>
这不仅是皇帝第一次见烛龙，也是宁玥的第一次，早先在行宫，她只看到一个背影，只觉与夙火的神似，而今看了正面，才发现二人的容貌天差地别。夙火是面瘫，说话嘴巴都不带动的，烛龙是个爱笑的小老头儿，表情丰富极了，右唇角一寸处有个极小的十字形疤痕，不仔细看，倒也不怎么扎眼。</p>
约莫是感受到了宁玥的注视，烛龙轻轻地抬眸，微微一笑：“这位……想必是郡王妃吧？”似乎怕人问他如何辨认的，又说道，“能站在容公子与大帅身边的女子，我想不到第二个了。”</p>
容麟不屑地嗤了一声。</p>
容卿淡淡地弯起唇角：“她是我妹妹，好久不见啊，烛龙。”</p>
烛龙绅士地弯了弯腰：“好久不见，容公子。”</p>
皇帝的眼神有些微妙，面上却渐起笑容：“容爱卿不认识恭王，却认识烛龙？”</p>
“烛龙是耿家本家的人，住在京城，臣有幸在宫里与他见了三两回。”容卿云淡风轻地说道。</p>
“想见容公子一面可真是难呢。”烛龙很给面子的附和。</p>
皇帝笑了笑：“朕想见容爱卿一面也不容易啊。”</p>
几人寒暄完，恭王留在德庆公主身边看戏，烛龙与宁玥等人则各自回了席位。</p>
容麟推容卿去如厕，台上停止了唱戏，秀才打扮的中年班主走上前，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道：“接下来，我们要给贵人们表演一个戏法儿，先让百灵鸟跟大家问候一声吧！”</p>
他说着，宽袖一拂，四只百灵鸟儿从他袖口飞了出来，众人大呼精彩，他又哈哈一笑，捉住了一只百灵鸟，放到桌上，一刀砍断了百灵鸟的脖子，所有人惊得朝后一退！他把鸟身与鸟头装进布袋，抖了抖，一只完好无损的百灵鸟从布袋里飞了出来。</p>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p>
原本对戏班子不感兴趣的德庆公主，也顷刻间被他精彩的表演夺取了目光。</p>
他微微一笑：“这些都是雕虫小技，接下来，才是咱们的重头戏！上水箱！”</p>
六名孔武有力的壮汉抬上了一个半透明的琉璃水缸，那水缸足有一人高，半人宽，圆形，壮汉们开始往里头倒水。倒到三人之一时，班主比了个停的手势。</p>
随后，班主让壮汉门搬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约三尺高、三尺长、两尺宽。</p>
班主打开箱盖，让众人检查：“这里面是没装东西的，现在，我会让把一个人锁进箱子，丢进水缸。”</p>
话落，一名打扮得妖娆妩媚的女子轻轻盈盈地迈到箱子旁，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妩媚一笑，折身躺进了箱子。</p>
德庆公主拉了拉恭王的袖子：“他们是要做什么吗？”</p>
恭王温和一笑：“公主往下看就知道了。”</p>
“你告诉我嘛。”</p>
“那可就没意思了。”恭王笑得宠溺。</p>
“你是不是看过呀？”德庆公主好奇地问。</p>
恭王就道：“民间很多这样的戏法。”</p>
德庆公主眨了眨眼：“那……你再一遍会不会觉得无聊？”</p>
恭王笑着摇头：“不会，这种戏法很有意思，看再多遍都不腻。”</p>
班主的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烛龙的席位，启声道：“谁愿意上来检查一下箱子的锁？看是不是真能把人锁住？”</p>
一些胆大的公子举了手。</p>
班主将他们请上台。</p>
他们开始围着箱子检查，那女子就折身躺在箱子里，衣衫敞开，胸前的美景一览无遗，几人都有些面红耳赤。</p>
班主问：“检查好了没？你们可别顾着看美人儿，不记得检查箱子和锁啦！”</p>
台下，一阵哄笑。</p>
几人这才收了心神，仔仔细细地检查，箱子是好的，锁也是好的，没任何问题。</p>
班主锁上了箱子，以绳索困住，由半空吊起来，慢慢地放进了琉璃缸。</p>
箱子沉入缸底。</p>
他要干什么？这箱子防水吗？不防水的话，水淹进去，女子会死掉的！</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箱子里起先还有一些敲打撞击的声音，但因隔着水，并不剧烈，慢慢的，那细微的声音也没了，箱子也不动了，就那么定格在水底，仿佛沉睡了一般。</p>
众人的汗都流了下来。</p>
德庆公主紧张得心脏狂跳。</p>
恭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别怕。”</p>
“她会死吗？”德庆公主颤声问。</p>
恭王柔声道：“往下看。”</p>
两分钟后，班主命人把箱子捞了出来，打开盖子一看，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p>
“人呢？”德庆公主瞪大了眸子。</p>
班主摇手一指，众人回眸看去，就连观众席的后方，那名妖娆妩媚的女子缓缓地展开了笑靥。</p>
众人震惊！</p>
尤其那几个检查过箱子的公子，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是真正的箱子、真正的锁，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活生生地从箱子里逃脱了呢？还逃到了观众席的后方！</p>
“是托儿吧？”有人说道。</p>
班主笑了笑：“哈哈，有人说我的姑娘的托儿，那好，接下来由请个别的姑娘上场！哪个姑娘胆子大，敢上前试试的？”</p>
“男人可以吗？”一名公子问。</p>
班主笑道：“这箱子是根据女人的体格做的，略小了些，但要是男人能进去，当然也可以呀！”</p>
这不是说自己比姑娘还纤细么？哪个男人还敢去？</p>
“哈哈，不敢吗？要不让百灵鸟来决定吧！公主殿下，您看怎么样？”班主将话语权交给了公主。</p>
德庆看看恭王，恭王点头，德庆道：“好呀。”</p>
“百灵鸟落在谁的身上，那就是谁！”班主的宽袖里飞出了一只百灵鸟，百灵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宁玥的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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