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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人的狩猎队伍浩浩荡荡驶离了皇城，此处距离黎族约莫一千一百里，预计半月后到达。</p>
一些没出过远门的公子千金一开始还特别兴奋，被马车颠簸了几日后，各种不适接踵而至——腹泻、疲困、食欲不振、腰酸背痛……</p>
众人隐约对将士们行军打仗有了一丝同情，他们坐马车都这样痛苦，走起来不知会累成什么样。</p>
马援习惯了，倒是没多少感觉；玄胤自不必说，身子骨壮得跟头小牦牛似的，不压垮马车算好的，马车想颠坏他根本不可能；宁玥小身板儿虽弱，但一直有玄胤这个超强减震器，吃了睡、睡了吃，反而还长了一两肉。</p>
却是苦了兰芝和容卿，这对母子，一个吐得天昏地暗，一个被宰杀新鲜牛羊的血腥气熏得目眩头摇。</p>
马援忙着照顾妻儿，尽管非常心疼，却也真的过了一把良夫和慈父的瘾。</p>
日落西山，马车停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扎营。</p>
距离他们离京已过去十日，渐入南部，夜间不若京城寒冷，马援扶着兰芝在帐篷的褥子上躺好，又将容卿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为方便照顾容卿，夫妻俩都是与容卿同吃同住。</p>
蔺兰芝转头摸了摸儿子苍白的脸，满是心疼：“让你别跟来的，非要来。”</p>
容卿含糊地嗯了一声。</p>
马援分别给二人盖好被子，出去取吃的来。</p>
另一边，玄胤和宁玥的小帐篷也扎好了，宁玥打了个呵欠，在马车上睡了一整天，这会子只想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p>
玄胤抚了抚她鬓角：“别走远了，我去去父王那里就回。”</p>
“嗯，你去吧，记得带些甜点回来。”中山王虽是戴罪之身，可与皇帝挨得近，皇帝吃什么他吃什么，比他们的伙食高了不止一个档次。</p>
玄胤笑着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真是能吃，又胖了。”</p>
“胖了不好么？”宁玥斜睨着他问，“明明昨天还夸我手感好来着。”</p>
胖一点的确摸着舒服很多，尤其她胖的全是该胖的地方，如腰、腿这些纤细的地方依旧盈盈不堪一握。</p>
玄胤勾唇一笑：“当然好，爷巴不得你再胖一些。”他眸光扫过她丰盈的前面。</p>
宁玥瞪他一眼，走掉了。</p>
荒郊野外，没什么风景可看，宁玥懒洋洋地散着步，身后，厨子与丫鬟们忙碌了起来。</p>
走到一处小山坡前，宁玥碰到了玄煜，想来他也在散步，不过与她的懒散不同，他皱着眉头，面色冰冷。</p>
宁玥犹豫了一下，还是颔首打了招呼：“世子。”</p>
玄煜没说话，拿起地上的宝剑与她擦肩而过。</p>
宁玥叹了口气，她算计郭玉的事，王爷或许看不出来，玄煜却至少猜了个大概，心里，多少对她有些怨愤吧。</p>
明明曾经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却偏偏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不令人唏嘘都不行。</p>
“郡王妃在这儿长吁短叹什么？”</p>
思量间，身后传来司空朔戏谑的话音，宁玥柳眉一蹙，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了一只雪白狐狸、穿着紫袍、懒洋洋眯眼邪笑的画面。</p>
宁玥转过身，好笑地看着他：“我听说中常侍大人病了，怎不在帐篷里好生待着，反而出来吹冷风呢？”</p>
“一点风寒罢了。”司空朔轻笑着说，银色面具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耀目得不可逼视。</p>
宁玥淡淡移开视线，望向天边一轮缓缓升起的明月：“这话就骗骗专宠你的皇上，骗我可不行，我又不是白开了那么久的药房。”</p>
“哦？”司空朔迷人地勾起唇角，眼波流转，如深海流光，潋滟却难以捕捉，“那依郡王妃之见，本座是得了什么病呢？”</p>
“我哪儿知道？只是觉得普通风寒用不着喝那么久的药罢了。”宁玥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不关心司空朔得了什么病，就算是病死了也跟她没有丝毫关系。</p>
司空朔笑着没有说话。</p>
宁玥本身来散步了，被这老狐狸一搅和，瞬间没了心情，转身朝帐篷走去。</p>
“马宁玥。”司空朔望着纤细窈窕的背影，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本座是你，本座还真宁愿让他们自相残杀。”</p>
他们，自然指的是玄胤和皇甫燕。</p>
宁玥转过身，凉薄地看着他：“不必再挑拨离间了司空朔，你的套路我已经一清二楚，永远不会再上当了。”</p>
“又是你所谓的前世经验？”司空朔阴恻恻地笑，一股冷风刮过，如地狱的寒火。</p>
宁玥拢了拢宽袖，云淡风轻道：“不管前世今生，司空朔，你都没办法再左右我。”</p>
“呵~”司空朔含笑说道，“本座在讲大实话，偏生你不信，罢，反正你不信才是好的，本座等着你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砸到脚的那一天，兴许会想起本座的好来。”</p>
“大人你的脸是城墙做的吗？”这么厚！拒绝多少次都不听，总对她死缠烂打，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p>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马宁玥，这句话，本座送给你。”</p>
“原来大人还知道自己很老啊，我当大人以为自己才十七八岁呢，成天追着一个小姑娘不放！”</p>
司空朔却仿佛永远不会被她激怒，至少言辞上，再多冒犯的话，他也只是笑盈盈地听着。</p>
宁玥懒得理他了，越理越嘚瑟。</p>
宁玥回了帐篷，玄胤还没回来，她亲自去找，被人告知，中山王一家人到皇帝的毡房去了。</p>
司空朔跟过来，诡异地笑着看向她：“要随本座一起进去吗？”</p>
“不要！”宁玥想也不想地拒绝，跟这家伙一起进去，被玄胤看到了不得醋死？</p>
正巧这时，多公公打了帘子出来，一抬眸，瞥见了二人，忙笑着行了一礼：“是中常侍和郡王妃呀，快请进！”</p>
司空朔却道：“郡王妃不想与本座一起，多公公先带郡王妃去吧。”</p>
多公公一愣，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好像中常侍和郡王妃之间的火药味儿有点重啊？</p>
宁玥不客气地进去了。</p>
皇帝看到她，笑着派了座：“再不来，胤郡王都要去找你了！”</p>
“皇上，父王。”宁玥给皇帝和中山王行了礼，眸光扫过玄煜和玄昭，兄弟二人对她的态度都有些冷淡，想来玄昭也知道了郭玉的事，也把账算在了她头上。好吧，虽然郭玉是被她整垮的，但郭玉是咎由自取，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p>
玄胤拉着她手让她坐下。</p>
中山王把她平日里喜欢吃的甜点拿起来，准备放到她面前，突然，玄小樱抱住了中山王的手：“我要吃！”</p>
场内的气氛就是一滞！</p>
但考虑到对方只是个六岁孩子，并没有谁真的往心里去。</p>
多公公忙端过另一盘一模一样的糕点：“小樱小姐，这儿还有呢！”</p>
玄小樱倔强地说道：“我就要这一盘！”</p>
中山王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盘子又放了回去。</p>
多公公眼疾手快地把他手里的一盘放到了宁玥面前。</p>
气氛有些尴尬，若说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明显是针对宁玥了。</p>
皇帝的眼皮子动了动，早听说郭玉是因为跟四房不合才被休掉的，他起先并不敢相信，而今见了玄煜、玄昭和玄小樱的态度，已经信了大半。</p>
有意思，真有意思。</p>
吃完饭，玄胤牵着宁玥的手回了帐篷。</p>
中山王抱着玄小樱出来，严厉地看着女儿道：“不许再对四嫂无礼。”</p>
玄小樱撇过脸去。</p>
中山王又对玄煜和玄昭道：“你们两个也是！别老臭着一张脸，她不欠你们！”</p>
玄煜一言不发地回了帐篷。</p>
玄昭冷冷一哼，跟上了大哥的步子。</p>
中山王险些被这对兄弟气死！</p>
回到帐篷后，宁玥一屁股坐在了褥子上，小脸臭臭的。</p>
玄胤将她搂进怀里：“不气了，熊孩子不懂事，不理她就是了，玄煜玄昭也不必管，当他们是南瓜，他们要敢欺负你，我揍他们！”</p>
他们当然不会欺负她，玄家男人还不至于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宁玥皱眉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是气他们，不完全是。”</p>
“怎么了？”</p>
“今天特别倒霉！”一开始碰上玄煜，得了个冷脸，又碰上司空朔，被死缠烂打了一番，好容易找到玄胤，还被玄小樱给撂了脸子。分开了，哪一件都不是大事儿，偏凑到一块儿，叠加而上，让人想不气闷都不行！</p>
玄胤挑起她下颚：“玄夫人要怎样才高兴呢？”</p>
“不知道！”</p>
就是特别气！</p>
玄胤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大掌抚摸着她柔软平坦的小腹：“是不是要来葵水了？”</p>
宁玥稍稍一愣：“今天几号？”</p>
“二月初四。”</p>
“上个月是二月初一。”她每个月都推迟三到五天，算算日子，还真是快来那个了，难怪一点小事就把她气成这样。</p>
她面色微赫，抱住了玄胤的脖子，语气软下来：“是不是不喜欢我生气？”</p>
玄胤被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逗笑了，扣住她腰肢，吻了吻她一张一合的软唇：“不许生闷气，你气什么得让我知道。”</p>
“冲你发火也没关系吗？”宁玥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问。</p>
玄胤宠溺地揉了揉她发顶：“嗯，没关系。”</p>
话音刚落，宁玥对准他肩膀，一口咬了下去……</p>
……</p>
马援给妻子和儿子喂了些吃的，二人好受了些，马援扶着二人坐起来，剥开柚子，一股酸酸甜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帐篷。</p>
“这是什么柚子？”蔺兰芝笑着问，自己尝了一口，很甜，才又递给儿子，“是你喜欢吃的。”</p>
容卿爱吃柚子，可惜南疆不产，每次都是容麟专程潜入西凉购买。</p>
容卿接在手里，沉默地吃着。</p>
“是赣州的南康甜柚。”马援回答妻子的话，继续剥剩下的柚子皮，“刚刚在半路买的，你们先吃，我给玥儿和小胤拿一些过去。”</p>
蔺兰芝看了儿子一眼，对马援道：“也跟燕公主拿一些吧。”儿子在南疆皇宫，交好的人不多，据说燕公主就是其中一个，她不太懂皇权之争，但隐约也明白儿子与燕公主好像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如此都能成为朋友，想必那姑娘的人品不差。</p>
“……好。”马援硬着头皮应下，他把皇甫珊弄丢了，真是没脸见皇甫燕啊。</p>
犹豫片刻，还是拿着柚子去了。</p>
“燕公主，我是马援。”马援在帐篷外，轻咳一声，说。</p>
“你还有脸来见本公主？”皇甫燕冷淡的话音自帐篷内响起。</p>
马援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当时……真的很紧急，夙火要我杀玄胤，不然他就杀了珊公主，我不得已，才把珊公主带回来的。后面，夙火那老家伙，道出了我的身份，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她一怒之下才走掉了。”</p>
“她走了你不会追吗？你隐瞒身份混入皇宫的事本公主就不追究了！但本公主好像记得自己曾经警告过你，我妹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杀了你女儿来陪葬！”</p>
马援的头皮麻了麻：“当时我儿子被人抓走了，我儿子那样的情况，我当然要先去救他了！好歹珊公主也会武功……后面，我去找了珊公主的，只是一直没找到……”</p>
讲到这里，他心里涌上了一层愧疚，可是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先救自己儿子。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守承诺也罢，儿子若没了，守着那些虚名有何用？</p>
“你走，本公主不想见到你！”</p>
马援在帐篷外略站了一会儿，摇摇头，去了宁玥和玄胤的帐篷。</p>
宁玥腹痛，懒洋洋地窝在玄胤怀里，咬完玄胤那一口后，葵水就来了，而原本她想着，趁葵水没来多跟玄胤嘿咻嘿咻，造造小郡王和小郡主的，哪知这么快！</p>
“这一趟出门，真是倒霉透了。”她病歪歪地说。</p>
玄胤挑眉，好吧，他承认这丫头今天的运气是差了点，碰上那么多遭心事，玄胤一边揉着她肚子一边道：“否极泰来，你这是要走大鸿运了。”</p>
宁玥撇了撇嘴儿：“我还能有什么大鸿运？”</p>
当皇后不成？</p>
这肯定不可能，玄胤都不想跟南疆王相认，而且玄胤上辈子夺取南疆是被司空朔逼的，司空朔把整个玄家都整垮了，玄胤不培植自己的势力就会被他干掉。这辈子中山王还没到那一步，玄胤也没装着那么多仇恨，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可能红颜祸水了，把玄胤迷得好像对皇位失去了兴趣。</p>
虽然从某方面来讲，这其实是件好事，因为——</p>
她至少不必担心他会再娶他前世的皇后了。</p>
“想什么呢？又走神？”玄胤的唇碰了碰她额头。</p>
“你是我的。”她霸道地来了一句。</p>
玄胤顿觉好笑，这丫头的占有欲比他还强，他好像没做什么呀，怎么她总三不五时地流露出一种他会离开她去找别人的表情？</p>
“小胤，玥儿，你们睡了吗？”马援在帐篷外问。</p>
玄胤道：“没，父亲有事吗？”</p>
“给你们拿了些柚子。”</p>
玄胤把宁玥放到地铺上，掀开帘子，接过已经剥好的柚子：“多谢父亲，娘和大哥睡了吗？”</p>
马援就道：“还没，在吃柚子。”看了一眼躺在被子里的宁玥，“玥儿睡了？”</p>
“没呢。”宁玥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小脑袋。</p>
马援笑了，他年轻时总是兰芝在照顾他，他还怕女儿跟兰芝一样，也是个劳碌命，几日观察下来，发现女儿简直比在兰芝身边还娇惯，不用说，定是被玄胤给惯的。</p>
“你们早点歇息，需要什么叫我。”马援拍拍玄胤的肩膀，去了。</p>
二月十四号下午，大部队终于抵达了黎族。</p>
黎族位于东隅山脉西面的一处深山老林后，从外界进入里面必须有族里的向党，否则，沿途的沼泽地、毒气林、猛兽山、石阵迷宫……随便一处都能要了人的性命。</p>
黎族前来迎接他们的是族长的弟弟，约莫四十多岁，肤色黝黑、山羊胡、身形精瘦，笑嘻嘻的，面容十分讨喜：“欢迎大新陛下光临黎族，我叫黎奥，奉族长之命前来迎接陛下以及诸位客人。”</p>
“南疆的使者到了吗？”皇帝和颜悦色地问。</p>
黎奥大叔说道：“到了，也是刚到！”</p>
“南疆王来了？”皇帝追问。</p>
黎奥大叔摇头：“好像没有，但是南疆的皇后的来了，您知道，南疆那边，一直是由皇后垂帘听政的。”</p>
南疆王年近古稀，早没了当年的康健，一年之中，至少八九个月缠绵病榻，以往太子在时，由太子监国，而今太子去了，便是三公监国，皇后垂帘听政。</p>
皇帝显然有些不悦，他都亲自来了，居然对方的王不来，跟一个女人和谈？算怎么回事？</p>
黎奥大叔笑了笑，仿佛没察觉到皇帝的失望，一转头，瞥见了中山王怀里的玄小樱，他微笑着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枚粉红色的奶果：“这是我们黎族的特产，酸酸甜甜的，小孩子都喜欢。”</p>
中山王接过了奶果，点头道：“多谢黎大人。”</p>
一行人在黎奥大叔的带领下，穿过了这片原始森林。</p>
一出林子，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幅员辽阔的平原上，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数千个灰白色毡房，毡房四周，圈养着牛羊，妇人们在空地上架起篝火烹煮晚膳，老人席地坐在门口，做着手工编织，孩童在毡房的空隙中穿梭，嬉笑不断。男人们有的拿着长矛巡逻，有的背着猎物而归，有的在空地上搭建新的毡房……</p>
不说只是一个小部落吗？</p>
看上去好像十分厉害的样子！</p>
黎奥大叔将众人的惊诧看在眼里，眯着眼笑道：“看到那个最大的毡房了吗？那就是族长的王宫。”</p>
他们的王宫……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房子？</p>
这个认知让西凉人眼底的惊艳褪去了大半。</p>
黎奥大叔好像并不介意众人逐渐变得不屑的神色，笑着将他们带入了新建的毡房：“这些都是专门为你们搭建的，希望你们住的习惯，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我，我就住在王宫附近。现在，大新陛下，请问您是先沐浴还是先与我去见族长？”</p>
皇帝想着自己的样子委实邋遢，清了清嗓子，道：“先沐浴吧。”</p>
众人也纷纷回了自己的毡房，虽不如京城的府邸，可到底比那些小帐篷强了太多，住得还算舒适。</p>
沐浴完毕，玄胤和玄家人、司空朔，陪同皇帝去王宫面见族长。</p>
宁玥无聊，推着容卿在部落里转悠了起来。</p>
部落温差较大，夜间略冷，宁玥拿出毛毯盖在了容卿腿上，突然，斜对面的毡房后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宁玥鬼使神差地朝那边望了过去，就见一名身穿嫩绿色束腰罗裙的少女挽着一个男子的胳膊，从光影出走了出来。</p>
那女子长得异常甜美，圆脸、浓眉大眼、一笑两个小酒窝，衬得整个人灵动不已。她戴着银线珍珠耳环，与脖子上的镶珍珠璎珞交映生辉，越发将肌肤的细腻烘托到了极致。</p>
这无疑是个惹人怜爱的清纯丽人。</p>
顺着她的动作，宁玥看向了被她挽着的男子。</p>
夜幕低垂，边色幽暗，男子小麦色肌肤，如哑光的绸缎，火光一照，能反射出迷人的色泽。男子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邃而泛着冷意，菱形的唇紧抿着，眉头也微微皱着。</p>
宁玥张了张嘴：“……是你？”</p>
女子听到宁玥的话，看看身边的男子，又看看宁玥，发现不认识，目光又移到容卿的脸上，随即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容公子！你也来啦？”</p>
容卿淡淡地垂下眸子：“玥儿，我们走。”</p>
宁玥幽怨的眸光扫过对面的二人，冷哼一声，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p>
女子松开手，追上来：“容公子！我是灵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听说你的西凉人，你真的是吗？还有她是谁？是不是你未婚妻？”</p>
宁玥捉住了女子朝自己指来的食指，女子吃痛，哎哟叫出了声：“你干嘛？你弄疼我了！你真野蛮！”</p>
“野蛮又怎样？你再拿你的指头指我，我就剁了它！”宁玥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女子的手，女子一个不稳，倒退几步，撞上了男子的胸膛，扭过头去，委屈地说道，“容麟，她欺负我！”</p>
容麟却只是眸光沉沉地看了容卿一眼：“回去。”</p>
耿灵儿一怔：“容麟……”</p>
容麟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迈开了步子。</p>
耿灵儿急了：“喂！容麟，你干嘛？你等等我呀！她……她是谁呀？怎么跟容卿在一起？你怎么不跟容卿说话？”</p>
容麟走太快，耿灵儿跟丢了。</p>
她负气地跺了跺脚！</p>
这时，另一名少女闲庭信步而来，比起耿灵儿的清丽，她显得端丽太多，她有张精致得如诗如画的脸，一身明黄色锦缎外衫将她雍容高贵的气质展露得淋漓尽致，她不是别人，正是南疆皇后的爱女皇甫昕。</p>
“你怎么来了？不用跟皇后娘娘议事吗？”耿灵儿挽住她胳膊问。</p>
皇甫昕望了一眼黎族长的王宫，眸色深了深，随后又笑道：“母后去就够了，谁惹我们灵郡主了？”</p>
耿灵儿皱起巴掌大的小脸，哼了哼：“都惹我了！”</p>
“都？”皇甫昕悠悠地笑了，“灵郡主可是我们大帅的未婚妻，哪来那么多人欺负你？”</p>
提到这个，耿灵儿的面上泛起一抹红晕，低下头说道：“他还没下聘呢！”</p>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容卿不在，没人替他操持这些，他年纪又轻，难免疏忽些，回头我派些宫人去大帅府，帮他打理打理，不日就能将聘礼送到你们府上！”</p>
“表姐！”耿灵儿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p>
皇甫昕打趣地点了点她脑门儿：“说吧，刚刚是谁欺负你了？我让容麟教训他！”</p>
“唉。”耿灵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别提了，你知道我刚刚碰到谁了吗？”</p>
“谁？”皇甫昕问。</p>
“容卿。”</p>
皇甫昕的面色微微一变：“容卿也来了？”</p>
“嗯！”耿灵儿点头如捣蒜，“不仅来了，还带了一个未婚妻呢！”</p>
“他有未婚妻了？”</p>
耿灵儿其实没亲口听容卿承认二人的关系，可是他问容卿是不是他未婚妻，容卿没有否认，所以她猜，她说对了。耿灵儿道：“是啊！跟我差不多大吧！”</p>
“那岂不是比他小十岁？原来他喜欢这么小的。”皇甫昕的语气落寞了几分，“长得好看吗？”</p>
耿灵儿当时太震惊了，都没细看那女子的容貌，不过应该不算绝世美人，否则，她当时一定会非常惊艳的，她如今能回想起来的只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幽幽的、冷冷的，像一汪月夜下的幽潭。</p>
“很美？”见耿灵儿不回答，皇甫昕拉了拉她的手。</p>
耿灵儿摇头，笑道：“丑八怪一个！不及表姐半分姿色！”笑容一收，“而且很讨厌！还打我！我叫容麟给我床头，容麟看容卿的面子，放过她了。”</p>
她脑补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p>
皇甫昕柳眉一蹙：“她敢打我们南疆的郡主？”</p>
“是啊，你瞧，我手指都红了。”耿灵儿把被宁玥掐过的手指伸到了皇甫昕面前，的确是红了，“容卿早不是我们南疆的容公子了，又有什么资格纵容未婚妻欺负我们南疆的郡主？表姐！”</p>
皇甫昕摸了摸她红肿的地方：“他们往哪里去了？”</p>
耿灵儿摇手一指：“那边，表姐是要给我报仇吗？”</p>
皇甫昕的眸光动了动，微微一笑道：“你呀！心胸能不能宽一些？就你这成天喊打喊杀的性子，八成是你先招惹了别人吧？我们南疆皇室，一定要拿出自己的气度，不要事事与人计较。”</p>
“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吗？”耿灵儿委屈地问。</p>
皇甫昕嗔道：“你这丫头，兴许是误会呢，第一天过来，大家都很累，心情不好是正常的，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坐下吃顿饭，好生言和。”</p>
公主都这么说了，耿灵儿不好再坚持，闷闷地告别了皇甫昕。</p>
皇甫昕望着西凉的毡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p>
……</p>
宁玥推着容卿回了帐篷，容卿的脸色很难看，掩都掩饰不住。</p>
宁玥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倒霉体质传染了大哥，害得大哥也碰到了这么糟心的事，她气得皱起了小眉头：“容麟那家伙怎么回事？亏我天天盼他回来！刚才还故意往那边走，想打听打听他在不在，他倒好！跟一个母夜叉搅一块儿了！”</p>
母夜叉是玄胤给皇甫珊起的外号，这会子用在那个什么灵儿身上，却再合适不过。</p>
容卿苍白着脸，不语。</p>
宁玥一看他隐忍得嘴唇都发抖的样子，一阵心疼：“大哥，她是谁？”</p>
容卿缓缓地道：“耿灵儿。”</p>
“耿灵儿是谁？”她对南疆的局势不熟，除了知道皇宫的几个皇嗣，别的一无所知了。</p>
“皇后的外甥女。”容卿静静地说道。</p>
那来头不小。</p>
“她跟容麟的关系很好么？”宁玥忍不住问，她没眼瞎的话，刚刚耿灵儿可是挽住容麟的胳膊了，容麟那家伙明明不近女色的，除了她和兰芝，他连丫鬟都避开三尺，怎么会跟一个世家千金如此亲密？</p>
“从前，不算好。”</p>
容麟在宫里是出了名的暴躁，敢喜欢的他人不多，耿灵儿是其中一个，但容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每次她上门，都被容麟毫不客气地轰出去——</p>
容卿的手指紧了紧。</p>
“一定是南疆乱点鸳鸯谱了！”</p>
宁玥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容麟走时，她就曾经想过，如果容麟回南疆，那边会怎样挽留容麟。大概除了联姻，没有更牢靠稳固的法子。只是，没想到，容麟会如此轻易地接受。</p>
真难受。</p>
容麟不是大哥的了。</p>
黎族长的王宫内，皇帝与黎族长相谈甚欢，黎族长是一个风趣幽默的小老头儿，时不时蹦出一句蹩脚的成语，逗得皇帝哈哈大笑。</p>
从黎族长口中，皇帝得知了此次南疆使者的阵容，除皇后之外，还有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和一个王爷并若干肱骨大臣以及家眷。其中，皇帝一直侥幸想拉拢的大帅已被皇后指了婚，对象是耿家的灵郡主。</p>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早听说容卿与容麟如同亲生父子般要好，想必，善待容卿的话，容麟也有可能被收服，哪知南疆动作这么快，一月功夫便把容麟给定下了。</p>
宁玥在屋子里坐立难安，一想到容麟那家伙跟别的女人厮混，她就火冒三丈！容麟是他们的！不能跟别人好！这个认知，从容麟住进马家的第一天便扎根在了她脑海。</p>
待容卿睡下后，宁玥找到容麟的毡房：“容麟！你在不在，我有话对你说！”</p>
“哎！怎么又是你？”耿灵儿阴魂不散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刚刚被她掐过的手指还隐隐作痛呢，见到她，痛得更厉害了，“你半夜三更的，跑到大帅的毡房做什么？”</p>
宁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又跑到这边做什么？”</p>
耿灵儿哼了哼：“我给大帅炖了汤，送给他补身子的。我告诉你，看在容公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刚才的事了！但是以后，不许你再欺负我！”</p>
幼稚！</p>
分明是个毛儿都没长起的丫头片子。</p>
宁玥并不讨厌她，只是不喜欢她抢了容麟，皱眉看了她一眼，不再与她废话，掀开帘子进了毡房。</p>
两名侍卫立刻把刀架在了宁玥的脖子上。</p>
宁玥毫无惧色地朝前走，侍卫怔了怔，眼看着刀刃就要划破宁玥娇嫩的肌肤，容麟沉沉地道：“退下。”</p>
“是！”侍卫们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p>
耿灵儿在外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眸子，那个小丫头没被丢出来呀？怎么会这样呢？她每次给容麟送东西都只能交给那些侍卫呢。刚刚小丫头进去，她没阻止，就是想看小丫头出糗的，可是，令她失望了。</p>
她当然不会想到容卿是在差别待遇，她觉得，一定是容麟今天的心情特别好。</p>
念头闪过，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也跟着往里走。</p>
却被侍卫拦住。</p>
她跺脚：“你们！你们干嘛？她都进去了，我不能进吗？”</p>
大帅让他们退到门外，又没让他们离岗，大帅摆明给那姑娘放了水，却没说给这个也放。</p>
耿灵儿被拦在了外头，气得俏脸通红，朝里头嚷道：“容麟！为什么她能进，我不能？”</p>
容麟，没有回应。</p>
耿灵儿把汤往侍卫怀里一扔，气呼呼地走掉了：“哼！我去告诉表姐！让她砍了你们脑袋！”她是不敢拿容麟撒气的，只能把罪责归咎到侍卫头上了。在侍卫眼中，她还不如一个外人，好，这笔帐，她耿灵儿记住了！</p>
宁玥盘腿坐下，定定地看着一月不见却明显成熟了很多的少年，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喝道：“才多大！就敢喝酒了？姑姑怎么教你的？”</p>
门口的侍卫一个踉跄，险些栽倒！</p>
姑姑？</p>
有这么年轻的姑姑吗？</p>
姑姑大人，连容公子都没这么凶过我们大帅，你可真是不怕死啊。</p>
容麟眸光深幽地望向了宁玥，他的眸光，曾经清泉般澄澈，如今，却叫宁玥看不懂了。</p>
宁玥定了定神：“怎么了？难道姑姑说的不对吗？别以为你回了南疆，做回了大帅，就可以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p>
“你走后，我大哥每天都想你，想得吃不下饭！你刚刚没看见吗？他比以前瘦了！没良心的，我大哥让你走，你就真的走啊？那照你这样，玄胤跟我，不知分开多少回了？”</p>
“好，就算你不管我大哥，那你也不管我和我娘吗？我娘吃团年饭的时候还在念叨，说容麟有没有饺子吃啊？谁陪他过年啊？一家人，谁都在，怎么就缺了容麟啊？”</p>
讲到这里，宁玥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是来骂人的，怎么骂着骂着，自己先难受了？一定是最近的倒霉体质，把她小心脏都弄脆弱了。</p>
“臭小子你说话呀！”宁玥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跟谁学的？当我是空气了是吧？”</p>
容麟慢慢抬起了眸子，平静地看着宁玥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也不要再找灵儿的麻烦，她是我未婚妻。”</p>
未、婚、妻？！</p>
宁玥被这三个字狠狠地刺到了，当初被莫家姐妹逼婚的时候，她都没这么不舒服过！</p>
“容麟，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p>
“说多少遍都一样，西凉跟南疆还没有正式开始和谈，严格说来，我们是敌国关系，你没事，最好别往的毡房里钻，让人误会我通敌叛国就不妙了。”</p>
宁玥好想给他一巴掌啊！</p>
这真的是那个成天在兰芝面前刷好感的二愣子吗？怎么变得如此陌生？</p>
“容麟，我大哥他……”</p>
容麟打断了她的话：“他跟我没有关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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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人的狩猎队伍浩浩荡荡驶离了皇城，此处距离黎族约莫一千一百里，预计半月后到达。</p>
一些没出过远门的公子千金一开始还特别兴奋，被马车颠簸了几日后，各种不适接踵而至——腹泻、疲困、食欲不振、腰酸背痛……</p>
众人隐约对将士们行军打仗有了一丝同情，他们坐马车都这样痛苦，走起来不知会累成什么样。</p>
马援习惯了，倒是没多少感觉；玄胤自不必说，身子骨壮得跟头小牦牛似的，不压垮马车算好的，马车想颠坏他根本不可能；宁玥小身板儿虽弱，但一直有玄胤这个超强减震器，吃了睡、睡了吃，反而还长了一两肉。</p>
却是苦了兰芝和容卿，这对母子，一个吐得天昏地暗，一个被宰杀新鲜牛羊的血腥气熏得目眩头摇。</p>
马援忙着照顾妻儿，尽管非常心疼，却也真的过了一把良夫和慈父的瘾。</p>
日落西山，马车停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扎营。</p>
距离他们离京已过去十日，渐入南部，夜间不若京城寒冷，马援扶着兰芝在帐篷的褥子上躺好，又将容卿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为方便照顾容卿，夫妻俩都是与容卿同吃同住。</p>
蔺兰芝转头摸了摸儿子苍白的脸，满是心疼：“让你别跟来的，非要来。”</p>
容卿含糊地嗯了一声。</p>
马援分别给二人盖好被子，出去取吃的来。</p>
另一边，玄胤和宁玥的小帐篷也扎好了，宁玥打了个呵欠，在马车上睡了一整天，这会子只想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p>
玄胤抚了抚她鬓角：“别走远了，我去去父王那里就回。”</p>
“嗯，你去吧，记得带些甜点回来。”中山王虽是戴罪之身，可与皇帝挨得近，皇帝吃什么他吃什么，比他们的伙食高了不止一个档次。</p>
玄胤笑着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真是能吃，又胖了。”</p>
“胖了不好么？”宁玥斜睨着他问，“明明昨天还夸我手感好来着。”</p>
胖一点的确摸着舒服很多，尤其她胖的全是该胖的地方，如腰、腿这些纤细的地方依旧盈盈不堪一握。</p>
玄胤勾唇一笑：“当然好，爷巴不得你再胖一些。”他眸光扫过她丰盈的前面。</p>
宁玥瞪他一眼，走掉了。</p>
荒郊野外，没什么风景可看，宁玥懒洋洋地散着步，身后，厨子与丫鬟们忙碌了起来。</p>
走到一处小山坡前，宁玥碰到了玄煜，想来他也在散步，不过与她的懒散不同，他皱着眉头，面色冰冷。</p>
宁玥犹豫了一下，还是颔首打了招呼：“世子。”</p>
玄煜没说话，拿起地上的宝剑与她擦肩而过。</p>
宁玥叹了口气，她算计郭玉的事，王爷或许看不出来，玄煜却至少猜了个大概，心里，多少对她有些怨愤吧。</p>
明明曾经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却偏偏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不令人唏嘘都不行。</p>
“郡王妃在这儿长吁短叹什么？”</p>
思量间，身后传来司空朔戏谑的话音，宁玥柳眉一蹙，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了一只雪白狐狸、穿着紫袍、懒洋洋眯眼邪笑的画面。</p>
宁玥转过身，好笑地看着他：“我听说中常侍大人病了，怎不在帐篷里好生待着，反而出来吹冷风呢？”</p>
“一点风寒罢了。”司空朔轻笑着说，银色面具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耀目得不可逼视。</p>
宁玥淡淡移开视线，望向天边一轮缓缓升起的明月：“这话就骗骗专宠你的皇上，骗我可不行，我又不是白开了那么久的药房。”</p>
“哦？”司空朔迷人地勾起唇角，眼波流转，如深海流光，潋滟却难以捕捉，“那依郡王妃之见，本座是得了什么病呢？”</p>
“我哪儿知道？只是觉得普通风寒用不着喝那么久的药罢了。”宁玥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不关心司空朔得了什么病，就算是病死了也跟她没有丝毫关系。</p>
司空朔笑着没有说话。</p>
宁玥本身来散步了，被这老狐狸一搅和，瞬间没了心情，转身朝帐篷走去。</p>
“马宁玥。”司空朔望着纤细窈窕的背影，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本座是你，本座还真宁愿让他们自相残杀。”</p>
他们，自然指的是玄胤和皇甫燕。</p>
宁玥转过身，凉薄地看着他：“不必再挑拨离间了司空朔，你的套路我已经一清二楚，永远不会再上当了。”</p>
“又是你所谓的前世经验？”司空朔阴恻恻地笑，一股冷风刮过，如地狱的寒火。</p>
宁玥拢了拢宽袖，云淡风轻道：“不管前世今生，司空朔，你都没办法再左右我。”</p>
“呵~”司空朔含笑说道，“本座在讲大实话，偏生你不信，罢，反正你不信才是好的，本座等着你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砸到脚的那一天，兴许会想起本座的好来。”</p>
“大人你的脸是城墙做的吗？”这么厚！拒绝多少次都不听，总对她死缠烂打，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p>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马宁玥，这句话，本座送给你。”</p>
“原来大人还知道自己很老啊，我当大人以为自己才十七八岁呢，成天追着一个小姑娘不放！”</p>
司空朔却仿佛永远不会被她激怒，至少言辞上，再多冒犯的话，他也只是笑盈盈地听着。</p>
宁玥懒得理他了，越理越嘚瑟。</p>
宁玥回了帐篷，玄胤还没回来，她亲自去找，被人告知，中山王一家人到皇帝的毡房去了。</p>
司空朔跟过来，诡异地笑着看向她：“要随本座一起进去吗？”</p>
“不要！”宁玥想也不想地拒绝，跟这家伙一起进去，被玄胤看到了不得醋死？</p>
正巧这时，多公公打了帘子出来，一抬眸，瞥见了二人，忙笑着行了一礼：“是中常侍和郡王妃呀，快请进！”</p>
司空朔却道：“郡王妃不想与本座一起，多公公先带郡王妃去吧。”</p>
多公公一愣，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好像中常侍和郡王妃之间的火药味儿有点重啊？</p>
宁玥不客气地进去了。</p>
皇帝看到她，笑着派了座：“再不来，胤郡王都要去找你了！”</p>
“皇上，父王。”宁玥给皇帝和中山王行了礼，眸光扫过玄煜和玄昭，兄弟二人对她的态度都有些冷淡，想来玄昭也知道了郭玉的事，也把账算在了她头上。好吧，虽然郭玉是被她整垮的，但郭玉是咎由自取，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p>
玄胤拉着她手让她坐下。</p>
中山王把她平日里喜欢吃的甜点拿起来，准备放到她面前，突然，玄小樱抱住了中山王的手：“我要吃！”</p>
场内的气氛就是一滞！</p>
但考虑到对方只是个六岁孩子，并没有谁真的往心里去。</p>
多公公忙端过另一盘一模一样的糕点：“小樱小姐，这儿还有呢！”</p>
玄小樱倔强地说道：“我就要这一盘！”</p>
中山王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盘子又放了回去。</p>
多公公眼疾手快地把他手里的一盘放到了宁玥面前。</p>
气氛有些尴尬，若说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明显是针对宁玥了。</p>
皇帝的眼皮子动了动，早听说郭玉是因为跟四房不合才被休掉的，他起先并不敢相信，而今见了玄煜、玄昭和玄小樱的态度，已经信了大半。</p>
有意思，真有意思。</p>
吃完饭，玄胤牵着宁玥的手回了帐篷。</p>
中山王抱着玄小樱出来，严厉地看着女儿道：“不许再对四嫂无礼。”</p>
玄小樱撇过脸去。</p>
中山王又对玄煜和玄昭道：“你们两个也是！别老臭着一张脸，她不欠你们！”</p>
玄煜一言不发地回了帐篷。</p>
玄昭冷冷一哼，跟上了大哥的步子。</p>
中山王险些被这对兄弟气死！</p>
回到帐篷后，宁玥一屁股坐在了褥子上，小脸臭臭的。</p>
玄胤将她搂进怀里：“不气了，熊孩子不懂事，不理她就是了，玄煜玄昭也不必管，当他们是南瓜，他们要敢欺负你，我揍他们！”</p>
他们当然不会欺负她，玄家男人还不至于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宁玥皱眉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是气他们，不完全是。”</p>
“怎么了？”</p>
“今天特别倒霉！”一开始碰上玄煜，得了个冷脸，又碰上司空朔，被死缠烂打了一番，好容易找到玄胤，还被玄小樱给撂了脸子。分开了，哪一件都不是大事儿，偏凑到一块儿，叠加而上，让人想不气闷都不行！</p>
玄胤挑起她下颚：“玄夫人要怎样才高兴呢？”</p>
“不知道！”</p>
就是特别气！</p>
玄胤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大掌抚摸着她柔软平坦的小腹：“是不是要来葵水了？”</p>
宁玥稍稍一愣：“今天几号？”</p>
“二月初四。”</p>
“上个月是二月初一。”她每个月都推迟三到五天，算算日子，还真是快来那个了，难怪一点小事就把她气成这样。</p>
她面色微赫，抱住了玄胤的脖子，语气软下来：“是不是不喜欢我生气？”</p>
玄胤被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逗笑了，扣住她腰肢，吻了吻她一张一合的软唇：“不许生闷气，你气什么得让我知道。”</p>
“冲你发火也没关系吗？”宁玥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问。</p>
玄胤宠溺地揉了揉她发顶：“嗯，没关系。”</p>
话音刚落，宁玥对准他肩膀，一口咬了下去……</p>
……</p>
马援给妻子和儿子喂了些吃的，二人好受了些，马援扶着二人坐起来，剥开柚子，一股酸酸甜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帐篷。</p>
“这是什么柚子？”蔺兰芝笑着问，自己尝了一口，很甜，才又递给儿子，“是你喜欢吃的。”</p>
容卿爱吃柚子，可惜南疆不产，每次都是容麟专程潜入西凉购买。</p>
容卿接在手里，沉默地吃着。</p>
“是赣州的南康甜柚。”马援回答妻子的话，继续剥剩下的柚子皮，“刚刚在半路买的，你们先吃，我给玥儿和小胤拿一些过去。”</p>
蔺兰芝看了儿子一眼，对马援道：“也跟燕公主拿一些吧。”儿子在南疆皇宫，交好的人不多，据说燕公主就是其中一个，她不太懂皇权之争，但隐约也明白儿子与燕公主好像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如此都能成为朋友，想必那姑娘的人品不差。</p>
“……好。”马援硬着头皮应下，他把皇甫珊弄丢了，真是没脸见皇甫燕啊。</p>
犹豫片刻，还是拿着柚子去了。</p>
“燕公主，我是马援。”马援在帐篷外，轻咳一声，说。</p>
“你还有脸来见本公主？”皇甫燕冷淡的话音自帐篷内响起。</p>
马援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当时……真的很紧急，夙火要我杀玄胤，不然他就杀了珊公主，我不得已，才把珊公主带回来的。后面，夙火那老家伙，道出了我的身份，挑拨我们俩的关系，她一怒之下才走掉了。”</p>
“她走了你不会追吗？你隐瞒身份混入皇宫的事本公主就不追究了！但本公主好像记得自己曾经警告过你，我妹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杀了你女儿来陪葬！”</p>
马援的头皮麻了麻：“当时我儿子被人抓走了，我儿子那样的情况，我当然要先去救他了！好歹珊公主也会武功……后面，我去找了珊公主的，只是一直没找到……”</p>
讲到这里，他心里涌上了一层愧疚，可是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先救自己儿子。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守承诺也罢，儿子若没了，守着那些虚名有何用？</p>
“你走，本公主不想见到你！”</p>
马援在帐篷外略站了一会儿，摇摇头，去了宁玥和玄胤的帐篷。</p>
宁玥腹痛，懒洋洋地窝在玄胤怀里，咬完玄胤那一口后，葵水就来了，而原本她想着，趁葵水没来多跟玄胤嘿咻嘿咻，造造小郡王和小郡主的，哪知这么快！</p>
“这一趟出门，真是倒霉透了。”她病歪歪地说。</p>
玄胤挑眉，好吧，他承认这丫头今天的运气是差了点，碰上那么多遭心事，玄胤一边揉着她肚子一边道：“否极泰来，你这是要走大鸿运了。”</p>
宁玥撇了撇嘴儿：“我还能有什么大鸿运？”</p>
当皇后不成？</p>
这肯定不可能，玄胤都不想跟南疆王相认，而且玄胤上辈子夺取南疆是被司空朔逼的，司空朔把整个玄家都整垮了，玄胤不培植自己的势力就会被他干掉。这辈子中山王还没到那一步，玄胤也没装着那么多仇恨，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可能红颜祸水了，把玄胤迷得好像对皇位失去了兴趣。</p>
虽然从某方面来讲，这其实是件好事，因为——</p>
她至少不必担心他会再娶他前世的皇后了。</p>
“想什么呢？又走神？”玄胤的唇碰了碰她额头。</p>
“你是我的。”她霸道地来了一句。</p>
玄胤顿觉好笑，这丫头的占有欲比他还强，他好像没做什么呀，怎么她总三不五时地流露出一种他会离开她去找别人的表情？</p>
“小胤，玥儿，你们睡了吗？”马援在帐篷外问。</p>
玄胤道：“没，父亲有事吗？”</p>
“给你们拿了些柚子。”</p>
玄胤把宁玥放到地铺上，掀开帘子，接过已经剥好的柚子：“多谢父亲，娘和大哥睡了吗？”</p>
马援就道：“还没，在吃柚子。”看了一眼躺在被子里的宁玥，“玥儿睡了？”</p>
“没呢。”宁玥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小脑袋。</p>
马援笑了，他年轻时总是兰芝在照顾他，他还怕女儿跟兰芝一样，也是个劳碌命，几日观察下来，发现女儿简直比在兰芝身边还娇惯，不用说，定是被玄胤给惯的。</p>
“你们早点歇息，需要什么叫我。”马援拍拍玄胤的肩膀，去了。</p>
二月十四号下午，大部队终于抵达了黎族。</p>
黎族位于东隅山脉西面的一处深山老林后，从外界进入里面必须有族里的向党，否则，沿途的沼泽地、毒气林、猛兽山、石阵迷宫……随便一处都能要了人的性命。</p>
黎族前来迎接他们的是族长的弟弟，约莫四十多岁，肤色黝黑、山羊胡、身形精瘦，笑嘻嘻的，面容十分讨喜：“欢迎大新陛下光临黎族，我叫黎奥，奉族长之命前来迎接陛下以及诸位客人。”</p>
“南疆的使者到了吗？”皇帝和颜悦色地问。</p>
黎奥大叔说道：“到了，也是刚到！”</p>
“南疆王来了？”皇帝追问。</p>
黎奥大叔摇头：“好像没有，但是南疆的皇后的来了，您知道，南疆那边，一直是由皇后垂帘听政的。”</p>
南疆王年近古稀，早没了当年的康健，一年之中，至少八九个月缠绵病榻，以往太子在时，由太子监国，而今太子去了，便是三公监国，皇后垂帘听政。</p>
皇帝显然有些不悦，他都亲自来了，居然对方的王不来，跟一个女人和谈？算怎么回事？</p>
黎奥大叔笑了笑，仿佛没察觉到皇帝的失望，一转头，瞥见了中山王怀里的玄小樱，他微笑着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枚粉红色的奶果：“这是我们黎族的特产，酸酸甜甜的，小孩子都喜欢。”</p>
中山王接过了奶果，点头道：“多谢黎大人。”</p>
一行人在黎奥大叔的带领下，穿过了这片原始森林。</p>
一出林子，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幅员辽阔的平原上，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数千个灰白色毡房，毡房四周，圈养着牛羊，妇人们在空地上架起篝火烹煮晚膳，老人席地坐在门口，做着手工编织，孩童在毡房的空隙中穿梭，嬉笑不断。男人们有的拿着长矛巡逻，有的背着猎物而归，有的在空地上搭建新的毡房……</p>
不说只是一个小部落吗？</p>
看上去好像十分厉害的样子！</p>
黎奥大叔将众人的惊诧看在眼里，眯着眼笑道：“看到那个最大的毡房了吗？那就是族长的王宫。”</p>
他们的王宫……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房子？</p>
这个认知让西凉人眼底的惊艳褪去了大半。</p>
黎奥大叔好像并不介意众人逐渐变得不屑的神色，笑着将他们带入了新建的毡房：“这些都是专门为你们搭建的，希望你们住的习惯，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我，我就住在王宫附近。现在，大新陛下，请问您是先沐浴还是先与我去见族长？”</p>
皇帝想着自己的样子委实邋遢，清了清嗓子，道：“先沐浴吧。”</p>
众人也纷纷回了自己的毡房，虽不如京城的府邸，可到底比那些小帐篷强了太多，住得还算舒适。</p>
沐浴完毕，玄胤和玄家人、司空朔，陪同皇帝去王宫面见族长。</p>
宁玥无聊，推着容卿在部落里转悠了起来。</p>
部落温差较大，夜间略冷，宁玥拿出毛毯盖在了容卿腿上，突然，斜对面的毡房后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宁玥鬼使神差地朝那边望了过去，就见一名身穿嫩绿色束腰罗裙的少女挽着一个男子的胳膊，从光影出走了出来。</p>
那女子长得异常甜美，圆脸、浓眉大眼、一笑两个小酒窝，衬得整个人灵动不已。她戴着银线珍珠耳环，与脖子上的镶珍珠璎珞交映生辉，越发将肌肤的细腻烘托到了极致。</p>
这无疑是个惹人怜爱的清纯丽人。</p>
顺着她的动作，宁玥看向了被她挽着的男子。</p>
夜幕低垂，边色幽暗，男子小麦色肌肤，如哑光的绸缎，火光一照，能反射出迷人的色泽。男子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邃而泛着冷意，菱形的唇紧抿着，眉头也微微皱着。</p>
宁玥张了张嘴：“……是你？”</p>
女子听到宁玥的话，看看身边的男子，又看看宁玥，发现不认识，目光又移到容卿的脸上，随即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容公子！你也来啦？”</p>
容卿淡淡地垂下眸子：“玥儿，我们走。”</p>
宁玥幽怨的眸光扫过对面的二人，冷哼一声，推着轮椅转了个方向。</p>
女子松开手，追上来：“容公子！我是灵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听说你的西凉人，你真的是吗？还有她是谁？是不是你未婚妻？”</p>
宁玥捉住了女子朝自己指来的食指，女子吃痛，哎哟叫出了声：“你干嘛？你弄疼我了！你真野蛮！”</p>
“野蛮又怎样？你再拿你的指头指我，我就剁了它！”宁玥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女子的手，女子一个不稳，倒退几步，撞上了男子的胸膛，扭过头去，委屈地说道，“容麟，她欺负我！”</p>
容麟却只是眸光沉沉地看了容卿一眼：“回去。”</p>
耿灵儿一怔：“容麟……”</p>
容麟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迈开了步子。</p>
耿灵儿急了：“喂！容麟，你干嘛？你等等我呀！她……她是谁呀？怎么跟容卿在一起？你怎么不跟容卿说话？”</p>
容麟走太快，耿灵儿跟丢了。</p>
她负气地跺了跺脚！</p>
这时，另一名少女闲庭信步而来，比起耿灵儿的清丽，她显得端丽太多，她有张精致得如诗如画的脸，一身明黄色锦缎外衫将她雍容高贵的气质展露得淋漓尽致，她不是别人，正是南疆皇后的爱女皇甫昕。</p>
“你怎么来了？不用跟皇后娘娘议事吗？”耿灵儿挽住她胳膊问。</p>
皇甫昕望了一眼黎族长的王宫，眸色深了深，随后又笑道：“母后去就够了，谁惹我们灵郡主了？”</p>
耿灵儿皱起巴掌大的小脸，哼了哼：“都惹我了！”</p>
“都？”皇甫昕悠悠地笑了，“灵郡主可是我们大帅的未婚妻，哪来那么多人欺负你？”</p>
提到这个，耿灵儿的面上泛起一抹红晕，低下头说道：“他还没下聘呢！”</p>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容卿不在，没人替他操持这些，他年纪又轻，难免疏忽些，回头我派些宫人去大帅府，帮他打理打理，不日就能将聘礼送到你们府上！”</p>
“表姐！”耿灵儿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p>
皇甫昕打趣地点了点她脑门儿：“说吧，刚刚是谁欺负你了？我让容麟教训他！”</p>
“唉。”耿灵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别提了，你知道我刚刚碰到谁了吗？”</p>
“谁？”皇甫昕问。</p>
“容卿。”</p>
皇甫昕的面色微微一变：“容卿也来了？”</p>
“嗯！”耿灵儿点头如捣蒜，“不仅来了，还带了一个未婚妻呢！”</p>
“他有未婚妻了？”</p>
耿灵儿其实没亲口听容卿承认二人的关系，可是他问容卿是不是他未婚妻，容卿没有否认，所以她猜，她说对了。耿灵儿道：“是啊！跟我差不多大吧！”</p>
“那岂不是比他小十岁？原来他喜欢这么小的。”皇甫昕的语气落寞了几分，“长得好看吗？”</p>
耿灵儿当时太震惊了，都没细看那女子的容貌，不过应该不算绝世美人，否则，她当时一定会非常惊艳的，她如今能回想起来的只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幽幽的、冷冷的，像一汪月夜下的幽潭。</p>
“很美？”见耿灵儿不回答，皇甫昕拉了拉她的手。</p>
耿灵儿摇头，笑道：“丑八怪一个！不及表姐半分姿色！”笑容一收，“而且很讨厌！还打我！我叫容麟给我床头，容麟看容卿的面子，放过她了。”</p>
她脑补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p>
皇甫昕柳眉一蹙：“她敢打我们南疆的郡主？”</p>
“是啊，你瞧，我手指都红了。”耿灵儿把被宁玥掐过的手指伸到了皇甫昕面前，的确是红了，“容卿早不是我们南疆的容公子了，又有什么资格纵容未婚妻欺负我们南疆的郡主？表姐！”</p>
皇甫昕摸了摸她红肿的地方：“他们往哪里去了？”</p>
耿灵儿摇手一指：“那边，表姐是要给我报仇吗？”</p>
皇甫昕的眸光动了动，微微一笑道：“你呀！心胸能不能宽一些？就你这成天喊打喊杀的性子，八成是你先招惹了别人吧？我们南疆皇室，一定要拿出自己的气度，不要事事与人计较。”</p>
“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吗？”耿灵儿委屈地问。</p>
皇甫昕嗔道：“你这丫头，兴许是误会呢，第一天过来，大家都很累，心情不好是正常的，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坐下吃顿饭，好生言和。”</p>
公主都这么说了，耿灵儿不好再坚持，闷闷地告别了皇甫昕。</p>
皇甫昕望着西凉的毡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p>
……</p>
宁玥推着容卿回了帐篷，容卿的脸色很难看，掩都掩饰不住。</p>
宁玥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倒霉体质传染了大哥，害得大哥也碰到了这么糟心的事，她气得皱起了小眉头：“容麟那家伙怎么回事？亏我天天盼他回来！刚才还故意往那边走，想打听打听他在不在，他倒好！跟一个母夜叉搅一块儿了！”</p>
母夜叉是玄胤给皇甫珊起的外号，这会子用在那个什么灵儿身上，却再合适不过。</p>
容卿苍白着脸，不语。</p>
宁玥一看他隐忍得嘴唇都发抖的样子，一阵心疼：“大哥，她是谁？”</p>
容卿缓缓地道：“耿灵儿。”</p>
“耿灵儿是谁？”她对南疆的局势不熟，除了知道皇宫的几个皇嗣，别的一无所知了。</p>
“皇后的外甥女。”容卿静静地说道。</p>
那来头不小。</p>
“她跟容麟的关系很好么？”宁玥忍不住问，她没眼瞎的话，刚刚耿灵儿可是挽住容麟的胳膊了，容麟那家伙明明不近女色的，除了她和兰芝，他连丫鬟都避开三尺，怎么会跟一个世家千金如此亲密？</p>
“从前，不算好。”</p>
容麟在宫里是出了名的暴躁，敢喜欢的他人不多，耿灵儿是其中一个，但容麟从没给过她好脸色，每次她上门，都被容麟毫不客气地轰出去——</p>
容卿的手指紧了紧。</p>
“一定是南疆乱点鸳鸯谱了！”</p>
宁玥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容麟走时，她就曾经想过，如果容麟回南疆，那边会怎样挽留容麟。大概除了联姻，没有更牢靠稳固的法子。只是，没想到，容麟会如此轻易地接受。</p>
真难受。</p>
容麟不是大哥的了。</p>
黎族长的王宫内，皇帝与黎族长相谈甚欢，黎族长是一个风趣幽默的小老头儿，时不时蹦出一句蹩脚的成语，逗得皇帝哈哈大笑。</p>
从黎族长口中，皇帝得知了此次南疆使者的阵容，除皇后之外，还有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和一个王爷并若干肱骨大臣以及家眷。其中，皇帝一直侥幸想拉拢的大帅已被皇后指了婚，对象是耿家的灵郡主。</p>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早听说容卿与容麟如同亲生父子般要好，想必，善待容卿的话，容麟也有可能被收服，哪知南疆动作这么快，一月功夫便把容麟给定下了。</p>
宁玥在屋子里坐立难安，一想到容麟那家伙跟别的女人厮混，她就火冒三丈！容麟是他们的！不能跟别人好！这个认知，从容麟住进马家的第一天便扎根在了她脑海。</p>
待容卿睡下后，宁玥找到容麟的毡房：“容麟！你在不在，我有话对你说！”</p>
“哎！怎么又是你？”耿灵儿阴魂不散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刚刚被她掐过的手指还隐隐作痛呢，见到她，痛得更厉害了，“你半夜三更的，跑到大帅的毡房做什么？”</p>
宁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又跑到这边做什么？”</p>
耿灵儿哼了哼：“我给大帅炖了汤，送给他补身子的。我告诉你，看在容公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刚才的事了！但是以后，不许你再欺负我！”</p>
幼稚！</p>
分明是个毛儿都没长起的丫头片子。</p>
宁玥并不讨厌她，只是不喜欢她抢了容麟，皱眉看了她一眼，不再与她废话，掀开帘子进了毡房。</p>
两名侍卫立刻把刀架在了宁玥的脖子上。</p>
宁玥毫无惧色地朝前走，侍卫怔了怔，眼看着刀刃就要划破宁玥娇嫩的肌肤，容麟沉沉地道：“退下。”</p>
“是！”侍卫们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p>
耿灵儿在外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眸子，那个小丫头没被丢出来呀？怎么会这样呢？她每次给容麟送东西都只能交给那些侍卫呢。刚刚小丫头进去，她没阻止，就是想看小丫头出糗的，可是，令她失望了。</p>
她当然不会想到容卿是在差别待遇，她觉得，一定是容麟今天的心情特别好。</p>
念头闪过，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也跟着往里走。</p>
却被侍卫拦住。</p>
她跺脚：“你们！你们干嘛？她都进去了，我不能进吗？”</p>
大帅让他们退到门外，又没让他们离岗，大帅摆明给那姑娘放了水，却没说给这个也放。</p>
耿灵儿被拦在了外头，气得俏脸通红，朝里头嚷道：“容麟！为什么她能进，我不能？”</p>
容麟，没有回应。</p>
耿灵儿把汤往侍卫怀里一扔，气呼呼地走掉了：“哼！我去告诉表姐！让她砍了你们脑袋！”她是不敢拿容麟撒气的，只能把罪责归咎到侍卫头上了。在侍卫眼中，她还不如一个外人，好，这笔帐，她耿灵儿记住了！</p>
宁玥盘腿坐下，定定地看着一月不见却明显成熟了很多的少年，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喝道：“才多大！就敢喝酒了？姑姑怎么教你的？”</p>
门口的侍卫一个踉跄，险些栽倒！</p>
姑姑？</p>
有这么年轻的姑姑吗？</p>
姑姑大人，连容公子都没这么凶过我们大帅，你可真是不怕死啊。</p>
容麟眸光深幽地望向了宁玥，他的眸光，曾经清泉般澄澈，如今，却叫宁玥看不懂了。</p>
宁玥定了定神：“怎么了？难道姑姑说的不对吗？别以为你回了南疆，做回了大帅，就可以翻脸不认人我告诉你！”</p>
“你走后，我大哥每天都想你，想得吃不下饭！你刚刚没看见吗？他比以前瘦了！没良心的，我大哥让你走，你就真的走啊？那照你这样，玄胤跟我，不知分开多少回了？”</p>
“好，就算你不管我大哥，那你也不管我和我娘吗？我娘吃团年饭的时候还在念叨，说容麟有没有饺子吃啊？谁陪他过年啊？一家人，谁都在，怎么就缺了容麟啊？”</p>
讲到这里，宁玥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是来骂人的，怎么骂着骂着，自己先难受了？一定是最近的倒霉体质，把她小心脏都弄脆弱了。</p>
“臭小子你说话呀！”宁玥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跟谁学的？当我是空气了是吧？”</p>
容麟慢慢抬起了眸子，平静地看着宁玥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也不要再找灵儿的麻烦，她是我未婚妻。”</p>
未、婚、妻？！</p>
宁玥被这三个字狠狠地刺到了，当初被莫家姐妹逼婚的时候，她都没这么不舒服过！</p>
“容麟，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p>
“说多少遍都一样，西凉跟南疆还没有正式开始和谈，严格说来，我们是敌国关系，你没事，最好别往的毡房里钻，让人误会我通敌叛国就不妙了。”</p>
宁玥好想给他一巴掌啊！</p>
这真的是那个成天在兰芝面前刷好感的二愣子吗？怎么变得如此陌生？</p>
“容麟，我大哥他……”</p>
容麟打断了她的话：“他跟我没有关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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