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顾宛若一行人八月十三到京城，短短五天时间，林氏祠堂被烧毁，林华彬之死，赌坊被赢走一千多万两银子，被烧，林丞相被停职。</p>
顾家。</p>
顾宛若被册封归荣郡主，和沈俊之定下婚事。</p>
顾静涵中毒，林氏有孕，顾昀楠火烧望昀院，顾立成被停了官职，皇帝勒令归还艾氏嫁妆，顾立成把艾氏、顾宛若、顾昀楠撵出家门。</p>
闹得人尽皆知，顾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p>
顾立成是一夜未眠，整个人瞧着苍老许多，顾老太君以前是装病，现在是真的病了。</p>
头疼，心口疼，整个人提不起力气，浑浑噩噩的，一直在做噩梦。</p>
“不要，不要！”</p>
春竹、春菊、春梅瞧着很是焦心，“老太君，老太君！”</p>
顾静涵被禁足，林氏小产卧床休息，整个家只能是顾心语做主，顾心语年纪小，很多事情不会，好在下人们都是林氏的人，不敢胡来，顾心语才轻松一些。</p>
“二小姐，松雨院的春梅姐姐来了！”</p>
顾心语连忙问道，“怎么了？”</p>
“奴婢不知！”</p>
“快把春梅请进来！”</p>
春梅进了屋子，朝顾心语福了福身，“小姐，老太君一直呓语，要不要请陈御医前来看看？”</p>
“去请吧！”</p>
顾心语心中也希望顾老太君好好的，不然她还得守孝，到时候婚事怕是要拖。而且昨日二皇子来了顾府，却没来见她，这点顾心语很不安，生怕有了变故。</p>
乾辰国、永和十六年、八月十八。</p>
京城，不起眼客栈。</p>
外面早已经纷纷扰扰，客栈内，艾氏早早起床，洗手作羹汤，丫鬟、婆子打下手帮忙，帮着艾氏洗菜、切菜，倒也和乐融融。</p>
“快去看看楠儿、宛若起了没有！”艾氏说着，试了试汤的味道，刚刚好。</p>
对自己做的早饭，满意极了。</p>
“是，夫人！”</p>
不一会丫鬟回来禀报，“夫人，小姐、少爷都起来了！”</p>
“那就好，那就好！”</p>
顾宛若、顾昀楠很快梳洗好过来，艾氏已经准备好早膳，娘三坐在一起，安安心心吃着，偶尔说几句。</p>
“娘，一会我带你和妹妹出去转转吧！”顾昀楠提议，有些懊悔把地契给了顾宛若，要是留在自己身边，就能过去住了。</p>
顾昀楠也希望顾宛若把地契、房契藏好，等他去偷出来。</p>
“好！”</p>
吃好饭，就听到客栈小二过来说，镇国公府沈夫人、沈世子来了。</p>
顾宛若倒是明白沈俊之为什么来，这沈夫人？</p>
“去迎一下吧！”艾氏说着，站起身。</p>
经历这一番变故，艾氏似乎坚强了一些，对沈俊之这个未来女婿，艾氏说不出什么感觉。</p>
毕竟没见过。</p>
娘三到门口去迎，就见沈夫人一身素雅长裙，头上戴着一支素雅的玉钗，沈俊之一袭宝蓝色锦衣，同色鞋子，长发用玉钗固定在头顶，因为顾宛若的药，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p>
走在沈夫人身边，比沈夫人高出两个头，修长清瘦，却气度不凡。</p>
“民妇见过沈夫人，见过沈世子！”艾氏行礼。</p>
顾宛若、顾昀楠也跟着行礼，“见过沈夫人，见过沈世子！”</p>
沈夫人连忙扶住艾氏的手，“好妹妹，何须这般见外！”</p>
“应当要行礼的！”艾氏说着，朝沈俊之快去，认真打量，沈俊之长得英俊，因为中毒，常年累月不出门，把年少轻狂沉淀，显得人很沉稳，沈俊之走到艾氏面前，“晚辈沈俊之见过伯母，伯母安好！”</p>
艾氏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忙道，“免礼，免礼！”</p>
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就是她未来的女婿吗？</p>
单看家世容貌，都是极好的。</p>
可惜身子不好。</p>
不过对沈俊之，艾氏想，如果沈俊之对顾宛若是有心的，那她是愿意让顾宛若嫁给沈俊之，如果没有真心，只是两相利用，艾氏就不插手了。</p>
昨夜，艾氏氏想了很多，她是母亲，要为女儿、儿子着想，她不想像曾经那般。</p>
“小厅坐吧！”艾氏说道。</p>
沈夫人笑，“咱们进去吧，让几个孩子去转转！”</p>
艾氏微微错愕，想着这客栈似乎有个小花园，景致不错，微微点头，“楠儿，你带世子爷去转转吧！”</p>
“好！”顾昀楠应下。</p>
沈俊之连忙把笼子从身后小厮手中接过来，递给立在一边的顾宛若，“送你的！”</p>
顾宛若笑着接过，“谢谢！”</p>
雪球一见顾宛若，就吱吱吱叫个不停，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抱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雪球舒服惬意的歪在顾宛若怀中，灵性十足。</p>
顾宛若抱着雪球，和顾昀楠、沈俊之走在小路上，顾宛若逗弄怀中雪球，沈俊之和顾昀楠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不时偷偷去看顾宛若。</p>
顾宛若梳着鸾凤凌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吉祥如意簪。身着一袭品竹色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脚上穿一双软底珍珠绣鞋，美的清秀绝丽，无与伦比。</p>
沈俊之不免有些看痴了。</p>
“哼哼！”顾昀楠适当哼了两声，提醒沈俊之。</p>
沈俊之回神，眸子微微一眯，脸上染了薄红。</p>
顾宛若却没注意，专心逗宛若却没注意，专心逗弄怀中的雪球，好些日子不见，雪团瘦了一些。</p>
小厅。</p>
艾氏、沈夫人坐下，丫鬟端了茶水点心上来，艾氏是主，热情招呼沈夫人。</p>
沈夫人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味道是极好的，她不信这样子的客栈拿得出这么好的茶叶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客栈是顾宛若的。</p>
沈夫人想着，越发希望能把顾宛若娶回去。</p>
沈家需要一个这样子的主母。</p>
端着茶杯，沈夫人犹豫再三，“顾夫人，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p>
艾氏点头，“沈夫人请问！”</p>
“顾夫人觉得，之儿如何？”</p>
艾氏微微诧异，放下茶杯，想了想才说道，“沈世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举止得体，是个好男儿！”</p>
沈夫人笑，看得出艾氏对沈俊之还是比较满意，沈夫人也不傻，依着顾宛若这几日的举动，顾宛若对艾氏一定是极好的，别人的话顾宛若不停，艾氏的话，哪怕顾宛若再不愿意，也会听一些的。</p>
如果艾氏对自己儿子有好感，之儿在表现一番，让艾氏觉得，之儿值得顾宛若托付终身，劝劝顾宛若，兴许顾宛若会为了艾氏，嫁了。</p>
心里想明白了，沈夫人笑更真心了几分，“顾夫人，之儿年少时，因为是家中幼子，我与他爹，两个哥哥都偏爱，确实轻狂了些，这些年因为中毒，性子收敛了，也明白了肩上的重担，对于宛若，我们沈家知道只是权益之举，可打从心眼里希望假戏真做……”</p>
艾氏眉轻蹙。</p>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沈夫人这会子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想了想才说道，“宛若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不管她选谁，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会答应！”</p>
艾氏知道，顾宛若有自己的心思，她说的话，顾宛若会听，但未必会贯彻实行。</p>
而这话，也是提醒沈夫人，你沈家若真有心弄假成真，那你就拿出诚意来，只要顾宛若答应，她没话说。</p>
“我懂，我懂！”</p>
沈夫人是真的懂，顾宛若那般聪明，事事算尽，而艾氏一看就是好拿捏的，又怎么会能左右得了顾宛若，看来，还是要在顾宛若身上下工夫。</p>
艾氏招呼沈夫人吃点心，两人说着话，多是沈夫人问些顾宛若的事情，艾氏避重就轻，只说顾宛若好的，偶尔问问沈俊之，沈夫人也有趣，专挑沈俊之不好的说，可沈俊之本事、品性都摆在这里，坏又能坏的到哪里去。</p>
年少轻狂，谁都有，这一点，艾氏觉得，沈俊之那些坏，不懂事，都不是很重要，甚至都是优点。</p>
若是以往，年少轻狂的沈俊之是不屑与顾昀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多说一句话的，可今时今日，他想谋人家的妹妹，只能抱住这烂泥的大腿。</p>
沈俊之好几次想找顾宛若说完，顾昀楠就开口打断，要么隔开二人，顾昀楠心里也瞧不上沈俊之这痨病鬼。</p>
顾宛若淡淡的笑着，看看花园里的花，觉得漂亮，摘了一朵，拿在手里片刻，又觉得不美，转身递给了尔绿，尔绿拿在手里，开心极了。</p>
辛月去看沈俊之和顾昀楠过招，又去看压根不在乎的顾宛若，辛月越发沉默。</p>
一圈下来，沈俊之压根没能和顾宛若说上一句话，但凡他一开口，顾昀楠就接过话茬，然后噼里啪啦东挦西扯说一堆废话。</p>
一个时辰后，沈夫人起身告辞，艾氏、顾宛若、顾昀楠亲自把人送出门，看着马车离去，娘三都瞬间呼出口气，然后相视而笑。</p>
马车上，沈夫人问才问沈俊之，“怎么样？”</p>
“我一开口，顾昀楠就截了话茬，东拉西扯说半天，宛若就淡淡的笑着……”沈俊之说着，呼出一口气。</p>
沈夫人笑，“再怎么人家是亲兄妹，如今你这身体，但凡他真心疼这个妹妹，就不会答应，又怎么会让你跟他妹妹说上话！”</p>
“我知道！”</p>
沈夫人拉着沈俊之的手，“之儿，听娘一句劝，若真心喜欢上了，就去争取，该讨好的人要讨好，顾昀楠这后生，依娘瞧着，没有外面传言中那么差、那么不堪，不然以顾宛若的性子，她未必会回来，在一个，顾宛若是一个腹有乾坤的奇女子，如她心里有你，谁也拦不住她嫁你，如她心中没有你……”</p>
沈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略微犹豫，自己的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好，可顾宛若不是一个养在深闺，没有见识的女子，相反她见多识广，谋算、心机，武功都是一等一，这种女子，若她不愿意，谁都强迫不了她。</p>
沈俊之深深吸气，很认真的说道，“我沈俊之不谋天下，我只谋她，我不信她的心是石头、铁做的，就算是，我相信只要我用真心，迟早一日能捂得暖，如果是我迟了一步，我绝不纠缠！”</p>
沈俊之这么说，多少还是看出君墨戈对顾宛若的不一样来。</p>
沈夫人微微点头，握住沈俊之的手，“娘支持你！”</p>
顾府</p>
顾立成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乱糟糟的，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准备去客栈接艾氏、顾宛若、顾昀楠回来。</p>
最让顾立成担忧的还有，他在江南买的东西，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按道理应该早就到京城了。</p>
“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p>
顾立成深吸一口气，“走吧！”</p>
出</p>
出了顾府，上了马车，直奔客栈。</p>
到了客栈下马车，顾立成顿时就觉得无数眼睛在打量他，指指点点，让他几乎落荒而逃，</p>
可他不能逃，昨夜狄熙来了，说了几句话，他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p>
进了客栈，店小二立即上前，“这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p>
“找人！”</p>
“找人？”店小二眸子微微一眯，见顾立成一身富贵，又想着这客栈里住的人，顿时就猜到了顾立成的身份。看顾立成的眼光从开始的奉承到不屑，只是瞬间的事情。</p>
顾立成都能感觉到店小二那瞬间的变化。</p>
整个人都不好了。</p>
&nbsp;却又不能发火，阴沉着脸。</p>
店小二呵呵了两声，“可客官要找谁呢？”</p>
“昨日住进来的，带了三十来个丫鬟、婆子！”顾立成冷声，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真想狠狠甩这小厮两巴掌。</p>
“哦，是有这么几个人！”店小二说着，看向顾立成，“客官是她们的亲戚？”</p>
“家人！”</p>
顾立成寒着脸。</p>
店小二却了解的点头，“那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问一声！”</p>
说着也不管顾立成同意没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小厮呸了一声。</p>
“什么玩意，真以为高人一等就了不起了，背信弃义算什么，屁都不是！”</p>
店小二的嘀咕顾立成听见了，脸顿时烧红。</p>
他知道，他是无耻，他是料准艾氏不会闹腾不敢闹腾，所以有恃无恐，可没想到被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打的他晕头转向，后悔不已。</p>
紧紧握拳，顾立成到底没有发飙。</p>
倒是边上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多是不屑、鄙夷。</p>
“这是什么人呐！”</p>
“就是，瞧着穿的还挺气派，可谁知道都是霸占了妻女的嫁妆！”</p>
“真是太不要脸了，他怎么做的出来，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p>
“这种人是怎么做官的？还做到了兵部尚书？”</p>
“裙带关系啊，你不知道吗？他现在的妻子是他表妹，当初还没成亲就勾搭在一起，有了收尾，肚子里有了货，没得办法，就狠心把原配妻子给送到庄子上，光明正大的娶了现在的妻子，还霸占了原配的嫁妆，现在的妻子父亲可是丞相，宫里还有个贵妃姐姐，二皇子还喊他一声姨父呢！”</p>
一席话，真是什么都说出来了。</p>
顾立成简直要站不住，可没有办法，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p>
曾经有多无耻，此刻就有多羞耻。</p>
店小二并未进到小院，只是在院门口告诉守院门的婆子，顾立成来了。</p>
婆子再去告诉戴嬷嬷，戴嬷嬷先去找了顾宛若。</p>
顾宛若微微沉思后才说道，“让娘拿主意吧！”</p>
对付顾家，顾宛若有几千种办法让顾家灭亡，可若是艾氏对顾立成还有幻想，总归不太好下手。</p>
如果艾氏都不管了，那就好办多了。</p>
戴嬷嬷去找艾氏，艾氏正在给顾昀楠做鞋子，听戴嬷嬷说顾立成来，拿着针的手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了看窗外，好一会才说道，“不见！”</p>
发生这么多，艾氏再也不奢求了。</p>
只想好好守着儿女过日子，清贫富贵都好，再不想和顾立成牵扯上丝毫关系。</p>
戴嬷嬷顿觉欣慰。</p>
连忙应声退了出去，直接去大厅见顾立成。</p>
顾立成见戴嬷嬷出来，略微欣喜，以为戴嬷嬷是来请他进去的，心中还得意了一下，艾氏果然好拿捏。</p>
“见过顾老爷，夫人说她不见顾老爷，顾老爷请回去吧！”</p>
“你说什么？”</p>
顾立成有些不可置信。</p>
艾氏不见他？</p>
是他听错了吗？</p>
“夫人说她不见顾老爷，顾老爷请回去吧！”戴嬷嬷又加重了语气说道。</p>
艾氏不见顾立成。</p>
顾立成觉得很错愕，也难以置信。</p>
艾氏怎么就不见他了，艾氏不是以他为天？来的时候，顾立成想着，以艾氏的愚笨，只要他随随便便哄一下，就能把艾氏哄回去。</p>
却没想到，艾氏根本不见他。</p>
“你再去通报，就说只要她愿意跟我回去，什么要求都答应！”</p>
戴嬷嬷闻言，看着顾立成，“那顾老爷稍等，我这就去问问夫人见不见顾老爷！”</p>
顾老爷，而不是老爷。</p>
顾立成也是急坏了，没注意，若是注意了，就会发现，戴嬷嬷这称呼的不同。</p>
“快去！”顾立成催促。</p>
戴嬷嬷立即转身又回了艾氏屋子，见艾氏在发呆，“夫人，顾老爷说，只要夫人愿意跟他回去，他什么要求都答应夫人！”</p>
艾氏闻言，看向戴嬷嬷。</p>
随即有垂眸，眨巴眨巴了眼睛，才说道，“你去请他进来！”</p>
“是！”</p>
戴嬷嬷离开后，艾氏唤了如阳进屋子，让如阳给她收拾了一下，站在门口等着顾立成。</p>
远远的，看着顾立成走来，艾氏想到那年元宵节，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相见黄昏后，如今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那年人，泪满春衫袖。</p>
而她和顾立成，相识在元宵节，定情在元宵节，原本以为是郎情妾意两相无疑猜，却不想是她一厢情愿。</p>
刚刚成亲时刚刚成亲时，顾立成也曾温柔小意过，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顾立成离她越来越远，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让顾立成嫌弃了她，顾老太君不喜她。</p>
如今想来，她何错之有？</p>
顾立成进了院子就看见艾氏立在门口，衣玦飘飘，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没有什么老态，反而一副小女儿的娇态，顾立成一怔。</p>
他从来没仔细去看过艾氏，总觉得艾氏不好看，怎么看怎么嫌弃，也就懒得去看，在床上也死鱼一般，一点趣味都没有，如今这仔细看，才发现艾氏很美，比林氏美了不止一分两分。</p>
比起后院那些妾室，多了份书卷气，浑身上下温柔多情。</p>
还带着一股子贵气。</p>
两人就那么看着，艾氏到底叹息一声，移开了目光，转身进了屋子，顾立成连忙跟上，进了屋子，艾氏淡淡的说道，“坐吧！”</p>
顾立成坐下。</p>
如阳端了茶水上来，摆放在艾氏身边，退到一边。</p>
顾立成也不去端茶杯，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p>
艾氏看着顾立成，深深吸了几口气，“我只想要回自己的嫁妆！”</p>
“好，只要你回到顾府，立即清算你的嫁妆！”</p>
“这些年庄子、铺子赚的都还给我吗？”艾氏追问。</p>
顾立成已经被逼的六神无主，更不知道艾氏的嫁妆到底有多少，庄子铺子一年赚多少，“是！”</p>
“那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p>
“什么要求？”</p>
艾氏看着顾立成，“我们和离吧，从此婚嫁各不相干！”</p>
顾立成震惊了。</p>
错愕的看着艾氏，“你，你说什么？”</p>
“我说，我们和离吧，把我的嫁妆还给我，我们和离，从此两不相干！”</p>
艾氏又说了一次，这次顾立成听明白了。</p>
“为什么？你……”</p>
艾氏看着顾立成，“曾经，我对你多少有些幻想，可是这几日我发现，我错了，对你，我怎么可以有幻想，有奢望，十六年前你可以为了荣华富贵前程抛弃我们娘几个，十六年后依然可以！”</p>
“我不答应！”</p>
和离，太丢脸了。</p>
“你会答应的！”艾氏说着，很肯定的看着顾立成，“如果我进宫面圣，把嫁妆全部捐给边疆将士，用着军饷，来换取一个恩典，我想皇上会答应我们和离的！”</p>
顾立成惊呼，“你疯了！”</p>
“我疯了？”艾氏点头，“或许真的疯了！”</p>
嫁妆，本来不曾在意，有或者没有，都不那么重要，如果拿回来换取和顾立成和离，艾氏想顾宛若、顾昀楠都会同意的。</p>
不过，就算和离，皇帝肯定也会问问顾立成的意思。</p>
“如果你答应和离，到时候皇上定会觉得你深明大义，恢复你的官职！”</p>
不得不说，艾氏这几句话，说到顾立成心坎里了。</p>
是，如果艾氏把嫁妆捐给了边疆将士，充盈了国库，皇帝肯定会给一个恩典。</p>
艾氏以此要求和离，皇帝定会答应，而他答应与否都不重要了。</p>
“好，我答应！”</p>
艾氏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却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在椅子上。</p>
顾立成本想说什么，见顾宛若、顾昀楠立在门口，面对两个孩子，一个不思进取，一个凶悍泼辣，顾立成说不上喜欢，厌恶倒是更多一些。</p>
“你们收拾一下，我去外面喊马车！”</p>
既然是来接回去，就要有接回去的样子。</p>
顾立成出了屋子，顾宛若、顾昀楠才进了屋子，彼此之间连招呼都没打。</p>
“娘！”</p>
“娘！”</p>
兄妹两齐齐唤了一声。</p>
艾氏闻言，红着眼眶，“娘刚刚做了一个决定！”</p>
“不管娘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顾宛若安慰道。</p>
顾昀楠也点点头。</p>
艾氏感动点点头，心里总算好受许多。</p>
“一开始，我想着，如果嫁妆拿回来，就平分给你们兄妹，可是先前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不想要这笔嫁妆了，我已经想好了，把嫁妆捐给边疆将士，以此在皇上面前换取一个恩典，求皇上允许我和你们的父亲和离！”</p>
顾宛若微微错愕。</p>
真是没想到艾氏能做到这一步。</p>
“娘……”顾宛若紧紧抱住艾氏，“娘，我支持你，真的，银子女儿有，要多少都有，那些东西别人用过了，脏，咱们不要！”</p>
顾宛若已经想好了，艾氏的嫁妆换取和离，她坑顾立成的银子拿来换她离开顾家，顶着顾姓，却不喊顾立成爹。</p>
顾宛若忽然想起，顾立成还有个兄弟，但不是顾老太君生的，是顾老太爷前夫人生的，不过没生出来，难产母子皆死了。</p>
顾老太爷当初很伤心，还给取了名字，立了排位，更是上了族谱。</p>
如果她和顾昀楠过继给大爷，依旧姓顾，依旧是嫡出，却与顾老太君、顾立成毫无关系了。</p>
“娘，我这就派人去战王府，请战王派个人过来作见证，免得有些人到时候矢口否认！”</p>
艾氏点头。</p>
依了顾宛若。</p>
情在一次次的折磨、侮辱中淡了。</p>
一旦艾氏对顾立成不在有情，顾宛若也就不会在手下留情。</p>
艾氏要把嫁妆全部捐给边关将士的消息传到战王府，君墨戈吃惊的同时也钦佩不已。</p>
世间之人，哪个不爱财。</p>
君墨戈吩咐狄熙先到顾家，他进宫去面见皇上，说明此事。</p>
皇帝得知这个事情，愣了愣，“此事当真？”</p>
“是！”</p>
皇帝沉思片刻，“来人，着户部尚书裴显、侍郎潇季，侍郎陈宏，带十人去清算艾氏的嫁妆！”</p>
也就是说，这些年，不管庄子、铺子赚了多少，只要艾氏拿得出账本来，顾立成都是要给银子的，且一个子都不能少！</p>
“父皇，儿臣请命！”君墨戈认真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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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宛若一行人八月十三到京城，短短五天时间，林氏祠堂被烧毁，林华彬之死，赌坊被赢走一千多万两银子，被烧，林丞相被停职。</p>
顾家。</p>
顾宛若被册封归荣郡主，和沈俊之定下婚事。</p>
顾静涵中毒，林氏有孕，顾昀楠火烧望昀院，顾立成被停了官职，皇帝勒令归还艾氏嫁妆，顾立成把艾氏、顾宛若、顾昀楠撵出家门。</p>
闹得人尽皆知，顾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p>
顾立成是一夜未眠，整个人瞧着苍老许多，顾老太君以前是装病，现在是真的病了。</p>
头疼，心口疼，整个人提不起力气，浑浑噩噩的，一直在做噩梦。</p>
“不要，不要！”</p>
春竹、春菊、春梅瞧着很是焦心，“老太君，老太君！”</p>
顾静涵被禁足，林氏小产卧床休息，整个家只能是顾心语做主，顾心语年纪小，很多事情不会，好在下人们都是林氏的人，不敢胡来，顾心语才轻松一些。</p>
“二小姐，松雨院的春梅姐姐来了！”</p>
顾心语连忙问道，“怎么了？”</p>
“奴婢不知！”</p>
“快把春梅请进来！”</p>
春梅进了屋子，朝顾心语福了福身，“小姐，老太君一直呓语，要不要请陈御医前来看看？”</p>
“去请吧！”</p>
顾心语心中也希望顾老太君好好的，不然她还得守孝，到时候婚事怕是要拖。而且昨日二皇子来了顾府，却没来见她，这点顾心语很不安，生怕有了变故。</p>
乾辰国、永和十六年、八月十八。</p>
京城，不起眼客栈。</p>
外面早已经纷纷扰扰，客栈内，艾氏早早起床，洗手作羹汤，丫鬟、婆子打下手帮忙，帮着艾氏洗菜、切菜，倒也和乐融融。</p>
“快去看看楠儿、宛若起了没有！”艾氏说着，试了试汤的味道，刚刚好。</p>
对自己做的早饭，满意极了。</p>
“是，夫人！”</p>
不一会丫鬟回来禀报，“夫人，小姐、少爷都起来了！”</p>
“那就好，那就好！”</p>
顾宛若、顾昀楠很快梳洗好过来，艾氏已经准备好早膳，娘三坐在一起，安安心心吃着，偶尔说几句。</p>
“娘，一会我带你和妹妹出去转转吧！”顾昀楠提议，有些懊悔把地契给了顾宛若，要是留在自己身边，就能过去住了。</p>
顾昀楠也希望顾宛若把地契、房契藏好，等他去偷出来。</p>
“好！”</p>
吃好饭，就听到客栈小二过来说，镇国公府沈夫人、沈世子来了。</p>
顾宛若倒是明白沈俊之为什么来，这沈夫人？</p>
“去迎一下吧！”艾氏说着，站起身。</p>
经历这一番变故，艾氏似乎坚强了一些，对沈俊之这个未来女婿，艾氏说不出什么感觉。</p>
毕竟没见过。</p>
娘三到门口去迎，就见沈夫人一身素雅长裙，头上戴着一支素雅的玉钗，沈俊之一袭宝蓝色锦衣，同色鞋子，长发用玉钗固定在头顶，因为顾宛若的药，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p>
走在沈夫人身边，比沈夫人高出两个头，修长清瘦，却气度不凡。</p>
“民妇见过沈夫人，见过沈世子！”艾氏行礼。</p>
顾宛若、顾昀楠也跟着行礼，“见过沈夫人，见过沈世子！”</p>
沈夫人连忙扶住艾氏的手，“好妹妹，何须这般见外！”</p>
“应当要行礼的！”艾氏说着，朝沈俊之快去，认真打量，沈俊之长得英俊，因为中毒，常年累月不出门，把年少轻狂沉淀，显得人很沉稳，沈俊之走到艾氏面前，“晚辈沈俊之见过伯母，伯母安好！”</p>
艾氏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忙道，“免礼，免礼！”</p>
这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就是她未来的女婿吗？</p>
单看家世容貌，都是极好的。</p>
可惜身子不好。</p>
不过对沈俊之，艾氏想，如果沈俊之对顾宛若是有心的，那她是愿意让顾宛若嫁给沈俊之，如果没有真心，只是两相利用，艾氏就不插手了。</p>
昨夜，艾氏氏想了很多，她是母亲，要为女儿、儿子着想，她不想像曾经那般。</p>
“小厅坐吧！”艾氏说道。</p>
沈夫人笑，“咱们进去吧，让几个孩子去转转！”</p>
艾氏微微错愕，想着这客栈似乎有个小花园，景致不错，微微点头，“楠儿，你带世子爷去转转吧！”</p>
“好！”顾昀楠应下。</p>
沈俊之连忙把笼子从身后小厮手中接过来，递给立在一边的顾宛若，“送你的！”</p>
顾宛若笑着接过，“谢谢！”</p>
雪球一见顾宛若，就吱吱吱叫个不停，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抱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雪球舒服惬意的歪在顾宛若怀中，灵性十足。</p>
顾宛若抱着雪球，和顾昀楠、沈俊之走在小路上，顾宛若逗弄怀中雪球，沈俊之和顾昀楠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不时偷偷去看顾宛若。</p>
顾宛若梳着鸾凤凌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吉祥如意簪。身着一袭品竹色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脚上穿一双软底珍珠绣鞋，美的清秀绝丽，无与伦比。</p>
沈俊之不免有些看痴了。</p>
“哼哼！”顾昀楠适当哼了两声，提醒沈俊之。</p>
沈俊之回神，眸子微微一眯，脸上染了薄红。</p>
顾宛若却没注意，专心逗宛若却没注意，专心逗弄怀中的雪球，好些日子不见，雪团瘦了一些。</p>
小厅。</p>
艾氏、沈夫人坐下，丫鬟端了茶水点心上来，艾氏是主，热情招呼沈夫人。</p>
沈夫人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味道是极好的，她不信这样子的客栈拿得出这么好的茶叶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客栈是顾宛若的。</p>
沈夫人想着，越发希望能把顾宛若娶回去。</p>
沈家需要一个这样子的主母。</p>
端着茶杯，沈夫人犹豫再三，“顾夫人，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p>
艾氏点头，“沈夫人请问！”</p>
“顾夫人觉得，之儿如何？”</p>
艾氏微微诧异，放下茶杯，想了想才说道，“沈世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举止得体，是个好男儿！”</p>
沈夫人笑，看得出艾氏对沈俊之还是比较满意，沈夫人也不傻，依着顾宛若这几日的举动，顾宛若对艾氏一定是极好的，别人的话顾宛若不停，艾氏的话，哪怕顾宛若再不愿意，也会听一些的。</p>
如果艾氏对自己儿子有好感，之儿在表现一番，让艾氏觉得，之儿值得顾宛若托付终身，劝劝顾宛若，兴许顾宛若会为了艾氏，嫁了。</p>
心里想明白了，沈夫人笑更真心了几分，“顾夫人，之儿年少时，因为是家中幼子，我与他爹，两个哥哥都偏爱，确实轻狂了些，这些年因为中毒，性子收敛了，也明白了肩上的重担，对于宛若，我们沈家知道只是权益之举，可打从心眼里希望假戏真做……”</p>
艾氏眉轻蹙。</p>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沈夫人这会子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想了想才说道，“宛若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不管她选谁，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会答应！”</p>
艾氏知道，顾宛若有自己的心思，她说的话，顾宛若会听，但未必会贯彻实行。</p>
而这话，也是提醒沈夫人，你沈家若真有心弄假成真，那你就拿出诚意来，只要顾宛若答应，她没话说。</p>
“我懂，我懂！”</p>
沈夫人是真的懂，顾宛若那般聪明，事事算尽，而艾氏一看就是好拿捏的，又怎么会能左右得了顾宛若，看来，还是要在顾宛若身上下工夫。</p>
艾氏招呼沈夫人吃点心，两人说着话，多是沈夫人问些顾宛若的事情，艾氏避重就轻，只说顾宛若好的，偶尔问问沈俊之，沈夫人也有趣，专挑沈俊之不好的说，可沈俊之本事、品性都摆在这里，坏又能坏的到哪里去。</p>
年少轻狂，谁都有，这一点，艾氏觉得，沈俊之那些坏，不懂事，都不是很重要，甚至都是优点。</p>
若是以往，年少轻狂的沈俊之是不屑与顾昀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多说一句话的，可今时今日，他想谋人家的妹妹，只能抱住这烂泥的大腿。</p>
沈俊之好几次想找顾宛若说完，顾昀楠就开口打断，要么隔开二人，顾昀楠心里也瞧不上沈俊之这痨病鬼。</p>
顾宛若淡淡的笑着，看看花园里的花，觉得漂亮，摘了一朵，拿在手里片刻，又觉得不美，转身递给了尔绿，尔绿拿在手里，开心极了。</p>
辛月去看沈俊之和顾昀楠过招，又去看压根不在乎的顾宛若，辛月越发沉默。</p>
一圈下来，沈俊之压根没能和顾宛若说上一句话，但凡他一开口，顾昀楠就接过话茬，然后噼里啪啦东挦西扯说一堆废话。</p>
一个时辰后，沈夫人起身告辞，艾氏、顾宛若、顾昀楠亲自把人送出门，看着马车离去，娘三都瞬间呼出口气，然后相视而笑。</p>
马车上，沈夫人问才问沈俊之，“怎么样？”</p>
“我一开口，顾昀楠就截了话茬，东拉西扯说半天，宛若就淡淡的笑着……”沈俊之说着，呼出一口气。</p>
沈夫人笑，“再怎么人家是亲兄妹，如今你这身体，但凡他真心疼这个妹妹，就不会答应，又怎么会让你跟他妹妹说上话！”</p>
“我知道！”</p>
沈夫人拉着沈俊之的手，“之儿，听娘一句劝，若真心喜欢上了，就去争取，该讨好的人要讨好，顾昀楠这后生，依娘瞧着，没有外面传言中那么差、那么不堪，不然以顾宛若的性子，她未必会回来，在一个，顾宛若是一个腹有乾坤的奇女子，如她心里有你，谁也拦不住她嫁你，如她心中没有你……”</p>
沈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略微犹豫，自己的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好，可顾宛若不是一个养在深闺，没有见识的女子，相反她见多识广，谋算、心机，武功都是一等一，这种女子，若她不愿意，谁都强迫不了她。</p>
沈俊之深深吸气，很认真的说道，“我沈俊之不谋天下，我只谋她，我不信她的心是石头、铁做的，就算是，我相信只要我用真心，迟早一日能捂得暖，如果是我迟了一步，我绝不纠缠！”</p>
沈俊之这么说，多少还是看出君墨戈对顾宛若的不一样来。</p>
沈夫人微微点头，握住沈俊之的手，“娘支持你！”</p>
顾府</p>
顾立成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乱糟糟的，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准备去客栈接艾氏、顾宛若、顾昀楠回来。</p>
最让顾立成担忧的还有，他在江南买的东西，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按道理应该早就到京城了。</p>
“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p>
顾立成深吸一口气，“走吧！”</p>
出</p>
出了顾府，上了马车，直奔客栈。</p>
到了客栈下马车，顾立成顿时就觉得无数眼睛在打量他，指指点点，让他几乎落荒而逃，</p>
可他不能逃，昨夜狄熙来了，说了几句话，他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p>
进了客栈，店小二立即上前，“这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p>
“找人！”</p>
“找人？”店小二眸子微微一眯，见顾立成一身富贵，又想着这客栈里住的人，顿时就猜到了顾立成的身份。看顾立成的眼光从开始的奉承到不屑，只是瞬间的事情。</p>
顾立成都能感觉到店小二那瞬间的变化。</p>
整个人都不好了。</p>
&nbsp;却又不能发火，阴沉着脸。</p>
店小二呵呵了两声，“可客官要找谁呢？”</p>
“昨日住进来的，带了三十来个丫鬟、婆子！”顾立成冷声，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真想狠狠甩这小厮两巴掌。</p>
“哦，是有这么几个人！”店小二说着，看向顾立成，“客官是她们的亲戚？”</p>
“家人！”</p>
顾立成寒着脸。</p>
店小二却了解的点头，“那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问一声！”</p>
说着也不管顾立成同意没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小厮呸了一声。</p>
“什么玩意，真以为高人一等就了不起了，背信弃义算什么，屁都不是！”</p>
店小二的嘀咕顾立成听见了，脸顿时烧红。</p>
他知道，他是无耻，他是料准艾氏不会闹腾不敢闹腾，所以有恃无恐，可没想到被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打的他晕头转向，后悔不已。</p>
紧紧握拳，顾立成到底没有发飙。</p>
倒是边上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多是不屑、鄙夷。</p>
“这是什么人呐！”</p>
“就是，瞧着穿的还挺气派，可谁知道都是霸占了妻女的嫁妆！”</p>
“真是太不要脸了，他怎么做的出来，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p>
“这种人是怎么做官的？还做到了兵部尚书？”</p>
“裙带关系啊，你不知道吗？他现在的妻子是他表妹，当初还没成亲就勾搭在一起，有了收尾，肚子里有了货，没得办法，就狠心把原配妻子给送到庄子上，光明正大的娶了现在的妻子，还霸占了原配的嫁妆，现在的妻子父亲可是丞相，宫里还有个贵妃姐姐，二皇子还喊他一声姨父呢！”</p>
一席话，真是什么都说出来了。</p>
顾立成简直要站不住，可没有办法，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p>
曾经有多无耻，此刻就有多羞耻。</p>
店小二并未进到小院，只是在院门口告诉守院门的婆子，顾立成来了。</p>
婆子再去告诉戴嬷嬷，戴嬷嬷先去找了顾宛若。</p>
顾宛若微微沉思后才说道，“让娘拿主意吧！”</p>
对付顾家，顾宛若有几千种办法让顾家灭亡，可若是艾氏对顾立成还有幻想，总归不太好下手。</p>
如果艾氏都不管了，那就好办多了。</p>
戴嬷嬷去找艾氏，艾氏正在给顾昀楠做鞋子，听戴嬷嬷说顾立成来，拿着针的手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了看窗外，好一会才说道，“不见！”</p>
发生这么多，艾氏再也不奢求了。</p>
只想好好守着儿女过日子，清贫富贵都好，再不想和顾立成牵扯上丝毫关系。</p>
戴嬷嬷顿觉欣慰。</p>
连忙应声退了出去，直接去大厅见顾立成。</p>
顾立成见戴嬷嬷出来，略微欣喜，以为戴嬷嬷是来请他进去的，心中还得意了一下，艾氏果然好拿捏。</p>
“见过顾老爷，夫人说她不见顾老爷，顾老爷请回去吧！”</p>
“你说什么？”</p>
顾立成有些不可置信。</p>
艾氏不见他？</p>
是他听错了吗？</p>
“夫人说她不见顾老爷，顾老爷请回去吧！”戴嬷嬷又加重了语气说道。</p>
艾氏不见顾立成。</p>
顾立成觉得很错愕，也难以置信。</p>
艾氏怎么就不见他了，艾氏不是以他为天？来的时候，顾立成想着，以艾氏的愚笨，只要他随随便便哄一下，就能把艾氏哄回去。</p>
却没想到，艾氏根本不见他。</p>
“你再去通报，就说只要她愿意跟我回去，什么要求都答应！”</p>
戴嬷嬷闻言，看着顾立成，“那顾老爷稍等，我这就去问问夫人见不见顾老爷！”</p>
顾老爷，而不是老爷。</p>
顾立成也是急坏了，没注意，若是注意了，就会发现，戴嬷嬷这称呼的不同。</p>
“快去！”顾立成催促。</p>
戴嬷嬷立即转身又回了艾氏屋子，见艾氏在发呆，“夫人，顾老爷说，只要夫人愿意跟他回去，他什么要求都答应夫人！”</p>
艾氏闻言，看向戴嬷嬷。</p>
随即有垂眸，眨巴眨巴了眼睛，才说道，“你去请他进来！”</p>
“是！”</p>
戴嬷嬷离开后，艾氏唤了如阳进屋子，让如阳给她收拾了一下，站在门口等着顾立成。</p>
远远的，看着顾立成走来，艾氏想到那年元宵节，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相见黄昏后，如今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那年人，泪满春衫袖。</p>
而她和顾立成，相识在元宵节，定情在元宵节，原本以为是郎情妾意两相无疑猜，却不想是她一厢情愿。</p>
刚刚成亲时刚刚成亲时，顾立成也曾温柔小意过，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顾立成离她越来越远，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让顾立成嫌弃了她，顾老太君不喜她。</p>
如今想来，她何错之有？</p>
顾立成进了院子就看见艾氏立在门口，衣玦飘飘，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没有什么老态，反而一副小女儿的娇态，顾立成一怔。</p>
他从来没仔细去看过艾氏，总觉得艾氏不好看，怎么看怎么嫌弃，也就懒得去看，在床上也死鱼一般，一点趣味都没有，如今这仔细看，才发现艾氏很美，比林氏美了不止一分两分。</p>
比起后院那些妾室，多了份书卷气，浑身上下温柔多情。</p>
还带着一股子贵气。</p>
两人就那么看着，艾氏到底叹息一声，移开了目光，转身进了屋子，顾立成连忙跟上，进了屋子，艾氏淡淡的说道，“坐吧！”</p>
顾立成坐下。</p>
如阳端了茶水上来，摆放在艾氏身边，退到一边。</p>
顾立成也不去端茶杯，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p>
艾氏看着顾立成，深深吸了几口气，“我只想要回自己的嫁妆！”</p>
“好，只要你回到顾府，立即清算你的嫁妆！”</p>
“这些年庄子、铺子赚的都还给我吗？”艾氏追问。</p>
顾立成已经被逼的六神无主，更不知道艾氏的嫁妆到底有多少，庄子铺子一年赚多少，“是！”</p>
“那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p>
“什么要求？”</p>
艾氏看着顾立成，“我们和离吧，从此婚嫁各不相干！”</p>
顾立成震惊了。</p>
错愕的看着艾氏，“你，你说什么？”</p>
“我说，我们和离吧，把我的嫁妆还给我，我们和离，从此两不相干！”</p>
艾氏又说了一次，这次顾立成听明白了。</p>
“为什么？你……”</p>
艾氏看着顾立成，“曾经，我对你多少有些幻想，可是这几日我发现，我错了，对你，我怎么可以有幻想，有奢望，十六年前你可以为了荣华富贵前程抛弃我们娘几个，十六年后依然可以！”</p>
“我不答应！”</p>
和离，太丢脸了。</p>
“你会答应的！”艾氏说着，很肯定的看着顾立成，“如果我进宫面圣，把嫁妆全部捐给边疆将士，用着军饷，来换取一个恩典，我想皇上会答应我们和离的！”</p>
顾立成惊呼，“你疯了！”</p>
“我疯了？”艾氏点头，“或许真的疯了！”</p>
嫁妆，本来不曾在意，有或者没有，都不那么重要，如果拿回来换取和顾立成和离，艾氏想顾宛若、顾昀楠都会同意的。</p>
不过，就算和离，皇帝肯定也会问问顾立成的意思。</p>
“如果你答应和离，到时候皇上定会觉得你深明大义，恢复你的官职！”</p>
不得不说，艾氏这几句话，说到顾立成心坎里了。</p>
是，如果艾氏把嫁妆捐给了边疆将士，充盈了国库，皇帝肯定会给一个恩典。</p>
艾氏以此要求和离，皇帝定会答应，而他答应与否都不重要了。</p>
“好，我答应！”</p>
艾氏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却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在椅子上。</p>
顾立成本想说什么，见顾宛若、顾昀楠立在门口，面对两个孩子，一个不思进取，一个凶悍泼辣，顾立成说不上喜欢，厌恶倒是更多一些。</p>
“你们收拾一下，我去外面喊马车！”</p>
既然是来接回去，就要有接回去的样子。</p>
顾立成出了屋子，顾宛若、顾昀楠才进了屋子，彼此之间连招呼都没打。</p>
“娘！”</p>
“娘！”</p>
兄妹两齐齐唤了一声。</p>
艾氏闻言，红着眼眶，“娘刚刚做了一个决定！”</p>
“不管娘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顾宛若安慰道。</p>
顾昀楠也点点头。</p>
艾氏感动点点头，心里总算好受许多。</p>
“一开始，我想着，如果嫁妆拿回来，就平分给你们兄妹，可是先前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不想要这笔嫁妆了，我已经想好了，把嫁妆捐给边疆将士，以此在皇上面前换取一个恩典，求皇上允许我和你们的父亲和离！”</p>
顾宛若微微错愕。</p>
真是没想到艾氏能做到这一步。</p>
“娘……”顾宛若紧紧抱住艾氏，“娘，我支持你，真的，银子女儿有，要多少都有，那些东西别人用过了，脏，咱们不要！”</p>
顾宛若已经想好了，艾氏的嫁妆换取和离，她坑顾立成的银子拿来换她离开顾家，顶着顾姓，却不喊顾立成爹。</p>
顾宛若忽然想起，顾立成还有个兄弟，但不是顾老太君生的，是顾老太爷前夫人生的，不过没生出来，难产母子皆死了。</p>
顾老太爷当初很伤心，还给取了名字，立了排位，更是上了族谱。</p>
如果她和顾昀楠过继给大爷，依旧姓顾，依旧是嫡出，却与顾老太君、顾立成毫无关系了。</p>
“娘，我这就派人去战王府，请战王派个人过来作见证，免得有些人到时候矢口否认！”</p>
艾氏点头。</p>
依了顾宛若。</p>
情在一次次的折磨、侮辱中淡了。</p>
一旦艾氏对顾立成不在有情，顾宛若也就不会在手下留情。</p>
艾氏要把嫁妆全部捐给边关将士的消息传到战王府，君墨戈吃惊的同时也钦佩不已。</p>
世间之人，哪个不爱财。</p>
君墨戈吩咐狄熙先到顾家，他进宫去面见皇上，说明此事。</p>
皇帝得知这个事情，愣了愣，“此事当真？”</p>
“是！”</p>
皇帝沉思片刻，“来人，着户部尚书裴显、侍郎潇季，侍郎陈宏，带十人去清算艾氏的嫁妆！”</p>
也就是说，这些年，不管庄子、铺子赚了多少，只要艾氏拿得出账本来，顾立成都是要给银子的，且一个子都不能少！</p>
“父皇，儿臣请命！”君墨戈认真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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