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绿灯，车子前行，苏念动了动身子，仰面躺着，缓缓闭上眼。</p>
“不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p>
叶殊城从车内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我以为像你这样理智的人，对未来会更有规划。”</p>
顿了顿，补充，“毕竟年龄也不小了。”</p>
她轻笑了一声，手捂住眼睛，“你对我说教？”</p>
他没说话。</p>
她说：“你不是也一样，一个人。”</p>
“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他在拐角处缓缓打方向盘，“我这种人，一辈子一个人，也就这样过下去了。”</p>
她眼角有一点潮意，“一辈子一个人，最后你会变成那种性格古怪的老头子，”旋即又笑，“就像是j.d.slinger那样乖张的老头子，憎恨全世界，老了以后，一个人在海边小屋住着，要是你运气比他好，雇个年轻漂亮的小保姆，贪恋你家财万贯对你好，就等你一口气咽下去携款潜逃。”</p>
他被逗笑，“那我宁可像他。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去，很久后才被人发现。”</p>
她手取下来，侧过脸，安静地在后视镜里面看着他。</p>
这个角度，只能有限地看到小小镜子里面他深邃的眉眼，他没有看她，在专注开车。</p>
隔了几秒，她听见他又说，“挺好，这种死法很适合一个怪物。”</p>
她心口似有针刺，绵绵密密的疼。</p>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视线收回来又落在车顶，“我以前计划很多，起初计划要做设计师，后来计划要赚大钱给我妈看病，后来到沈家还是，计划要好好报恩，没能给我妈把病治好，要是能够治好沈良夜也好，后来……”</p>
她突然笑了一下。</p>
从跟着他开始，她再也没了什么计划，那时候她是他的附庸，还是个没名没分的附庸。</p>
她叹了口气，“不说了，我头昏，睡一会儿，到酒店了你叫我。”</p>
他愣了一下，“你不是要去余总那里？”</p>
她犹豫两秒，“算了，这么晚了，酒店比较近。”</p>
他唇角勾起来，“好。”</p>
她闭上眼，许是因为喝了酒，身体困乏，迷迷糊糊中真的睡着了。</p>
到酒店停车场停好车，叶殊城打开后面车门，轻轻唤两声她名字，她还睡的死沉沉，看起来是累极了，他靠了车门没再叫，他觉得她不该做业务，太辛苦。</p>
他低头，视线就带着疼惜，痴痴地描画她眉眼。</p>
不敢想，短短的最后几天。</p>
苏念一觉醒，车里黑漆漆，她因为曲着腿在车后座并不舒服，缓缓起身，前座上却没有叶殊城人影，她莫名地心就有些空，推门下车，腿软了一下，赶紧扶住车，叶殊城这时才过来扶住她。</p>
“没事吧？”</p>
她抬头看他一眼，才暗暗松口气，扁了扁嘴，“腿麻。”</p>
“我本来想叫你……”他皱眉，“可你睡的很沉。”</p>
“几点了？”</p>
“一点多。”</p>
她一愣，“那你怎么不先上去？”</p>
他弯下身去，给她揉腿，“我上去也没事。”</p>
她说：“你就一直傻等？”</p>
他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她一眼，“不然呢？”</p>
手已经隔着薄薄一层丝袜摩挲她的腿，男人的体温高一点，她觉得有些烫，腿无意识缩了一下，被他捉住。</p>
“车里睡觉是会不舒服，”他说，“等下上去洗过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周末，也不用起来太早。”</p>
她咬着唇，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p>
他的手力道适中，其实很舒服，但她还是出声：“别按了，我们上去吧。我想睡觉。”</p>
他笑着站起身，“就知道睡，猪啊你。”</p>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头昏啊……”</p>
说话间往前一步，身体又倒了一下。</p>
保持弯曲的时间太久，腿还是麻的厉害，见她扶着车子，表情有些痛苦，他说：“我抱你上去？”</p>
她否决，“丢脸死了。”</p>
“凌晨一点多，又没人，我们直接从这里进电梯，怕谁？”</p>
她还犹豫，他折中道：“那我背你吧。”</p>
说完，在她跟前转身背对她弯下身，“快点。”</p>
她迟疑几秒，仿佛试探一般，手慢慢攀上他肩头，身体跟着过去。</p>
午夜，空旷寂静的停车场，他脚步声仿佛带着回音，踏踏踏，一声声，宛如踩在她心口。</p>
男人的肩伟岸，她趴在上面，近距离闻见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须后水味道，混杂一点烟草气息，让她有些沉溺。</p>
两人回到酒店，她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已经快两点，她匆匆冲过澡，出来见叶殊城在阳台抽烟，愣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没去管，回到卧室床上倒头睡。</p>
叶殊城在阳台打发掉小半包烟才去洗澡，洗过上床，全程堪称蹑手蹑脚，就怕惊扰她。</p>
酒精作用不可小觑，这么快，她又睡着这么沉。</p>
他靠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这才安心地合眼。</p>
……</p>
翌日又是什么鬼天气。</p>
阴沉沉，要下不下，这种天气最适合赖床，苏念也真的就赖了许久，迷迷糊糊醒来过一两次，眼皮困重的睁不开，又睡过去。</p>
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十点多。</p>
她打着哈欠翻身，对上叶殊城的眼。</p>
他手在她腰间摩挲，笑着问：“还困？”</p>
她愣了一下，有些恍惚。</p>
分不清梦境现实最可怕，她顿了几秒，人往他怀里凑。</p>
他怔住，表情由着讶异到宠溺，手抱紧她，醇厚嗓音融入浓浓笑意，“一大早就撩我？”</p>
她也笑了一下，紧紧贴在他胸口，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p>
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总能令她心安。</p>
因那时候。她觉得他内心强大，目标明确，所向披靡，理智的人都崇尚力量，她不例外，要有多坚强多勇敢，才能在叶家以那样尴尬的身份生活下去？她曾经心疼过也感慨过，苦难造就他的性格，也让她恐惧。</p>
他是很强大，强大到对付她也可以毫不手软。</p>
她听见他问话，“你在想什么？”</p>
她抿唇，好几秒，“什么都没想。”</p>
他手摸着她的头发，“你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太多，苏念。你这样，会很累。”</p>
她不语，他就继续，“你不该做业务，你应该做设计师，你要是讨厌r.s.不愿意回来，我可以给你投资做你自己的公司，或者你要是乐意，我介绍你去一些大的建筑公司……”</p>
她打断他，“我暂时没有离开恒易的打算。”</p>
她还埋头在他胸口，他手顿了一下，眼眸逐渐被黯然覆盖。</p>
“他对你很好？”</p>
“很好。”</p>
“好就不会让你去和别的男人跳舞。”</p>
“我不在乎。”</p>
“既然好为什么不给你名分？”</p>
苏念没忍住笑出声来，“在他身边我不需要名分。”</p>
他面色有些发白。</p>
“我……”</p>
他话头停下。</p>
一句“我对你会更好”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p>
每句话都有风险，他冒不了这个险，没法破釜沉舟追问到底。</p>
半响。叹口气，低头捧起她的脸，吻她唇。</p>
吻的很深，手缓缓探进她裙摆。</p>
她也积极回应，颇有些难舍难分意味，她的手抚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膛。</p>
这一次他动作很慢，慢的像是要铭记每一个细节。</p>
他凝视着她的眼，一寸一寸，以磨人的速度占领。</p>
他的汗水低落在她心口，每一滴，都化成一片灼热，令她不自觉发颤。</p>
他在她耳边喘息，压抑又性感，喑哑的男音让她无法思考，他说：“宝贝。我想你……”</p>
她闭上眼，哭出声来。</p>
他们在床上厮磨很久，才去浴室洗澡。</p>
出来后，她饥肠辘辘，去厨房，发现餐厅桌上有饭，看样子做好也没多久。</p>
他跟过去，解释，“早上你睡的时候我做好了，免得你醒来又要叫饿。”</p>
吃饭的时候，他心血来潮提议，“要不要出去？”</p>
她一愣，“去哪里？”</p>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似乎有些兴奋，“公园，海边。或者周围什么近一点的景点，实在不行，去看电影购物也可以。”</p>
她笑着调侃，“听起来像是约会。”</p>
他眼底有期待，“哪里都可以，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p>
她噘嘴，“你也知道我比较宅。”</p>
他兴致很高，“那我们去望月岛好不好？”</p>
她怔住了。</p>
望月岛，好久远的名字。</p>
“那里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继续，“大部分都建好了，有的项目已经对外开放，去看看吧，说不定你会喜欢。”</p>
她咬着筷子，犹豫了两秒，“你周末不用工作？我记得你以前都加班在这里处理。”</p>
他脸上笑意淡了些，似乎是有些僵硬，好几秒，才说：“要处理……等明天，今天我想带你出去。”</p>
她深吸口气，终是不忍心，点了头，“好。”</p>
……</p>
大半天浪费过去，抵达望月岛已经下午三点多。</p>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眼前这座岛屿今非昔比，苏念曾经在设计图上看到的设计全都已经呈现出来，街道，酒店，娱乐中心，一座座崭新的建筑，在她眼前引的她热血沸腾。</p>
四年前，这些建筑只不过是一张张图纸。</p>
这就是她心里一直以来的魔法时刻，从设计图到每一块砖，她脑子里面甚至还能在看到建筑的时候回想起当初看到的效果图。</p>
烦闷一扫而光，她像是个才进城开眼的小姑娘，每一栋建筑都绕着转，一脸新奇。</p>
话也多起来，和叶殊城说当初她看到图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是怎么样，或者她觉得哪里不太理想……</p>
他不懂设计，就跟着她脚步，看她笑，听她说话，唇角也扬起来。</p>
两人这么走着走着，到了游乐场门口。</p>
苏念原本脸上笑意淡了些，径直打门前过。</p>
叶殊城在她后面走，问：“这里不进去了？”</p>
之前每一个，她都要好好转一圈，再评头论足一阵子才心满意足。</p>
她脚步没停，“不去了。”</p>
他紧走几步拉住她手，她回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p>
他说：“我没事的。”</p>
她愣了一下，他已经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p>
工作人员见到叶殊城都礼貌地打招呼，她脚步依然慢，一路被他带到摩天轮下面。</p>
见他还真要坐，她笑，“你还喜欢这个？”</p>
他笑而不语，拉着她坐进去。</p>
摩天轮缓缓旋转，建造的这个位置绝佳，低头看到的就是蔚蓝大海。</p>
她扒着窗口，叹。“真美，就是天气不好，不然会更漂亮。”</p>
他视线落在她侧脸，看着她一脸新奇痴迷，海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起她发丝，他沉吟半响，表示赞同。</p>
“是啊……真美。”</p>
她回头，才觉察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脸顿时发烫，心跳也乱了节奏，慌忙低头，语带不满，“你都没看，就敷衍我……”</p>
他倒是直白：“我在看你。”</p>
她脑袋都抬不起来了。“油嘴滑舌。”</p>
顿了顿，蹙眉抬眼，娇嗔地睨了他一眼，“用这张嘴巴去骗小姑娘吧，我这么大年龄，没有那么容易上当。”</p>
他笑出声，“说的好像你七老八十。”</p>
她害羞也忘了，看着他，“虽然我没有七老八十，可我有七老八十的心境，我内心沧桑，不行？”</p>
他笑着，扭头看一眼窗外。</p>
遥遥的看的到一座引航灯塔，在孤岛上，孑然而立。他视线凝住那里一阵子，缓缓又开口：“我被程颐丢在游乐场的时候，就是在摩天轮下面，我和程颐还有叶珺绫走散。”</p>
苏念一愣。</p>
“别人都说男人是一个家里顶梁柱，那时候我想照顾她们，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男人。”</p>
苏念笑出声，“男人啊……你那时候几岁？”</p>
他也笑，笑着笑着低下头去，“记不清了，这几年，我发觉我已经快要忘了那些事情，以前明明记得很清楚，现在想起她们，总是她们来r.s.找我，每一次都在找空子想要分一点r.s.的管理权。”</p>
苏念笑容也淡了。</p>
“昨晚你说过。我一想，如果我最终要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在海边小屋，其实我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我总想要争口气，和叶家人分高下，所以到现在都在僵持，可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p>
他就那么低着头，眼眶发涩，“什么都是空的。”</p>
小小空间里面，沉默蔓延。</p>
她静静看着他，有一瞬，想要去拉他的手，告诉他一切都会好。</p>
但是她没有。</p>
他又慢慢抬头看向那座孤岛，以及孤岛上落寞的灯塔。</p>
他从前其实并不强大，堪称脆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颠沛流离，被人出卖也无力反抗，那时候他靠什么坚强起来的？</p>
靠回想那场大火，和大火里面镇定，冷静而又理智寻找逃生方法的那个胖姑娘。</p>
他觉得他本来应该死在那里，他其实已经放弃，是她救了他，她就是他的灯塔，她比他更坚韧不拔，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坎坷，都能坚定不移走下去。</p>
他已然是一座孤岛，可是却再也没有了灯塔，这世界只留给他一片荒芜。</p>
……</p>
这一夜他们在岛上的酒店入住，有些失控没节制地纠缠在一起。大汗淋漓。</p>
激情退却后他在浴缸里把她揽怀里，手在她腿上，摩挲她腿上那一道伤。</p>
不大明显，但灯光下还是看得清。</p>
他问：“疼吗？”</p>
她摇头。</p>
“刚开始很疼，那时候伤口比这个大，我妈吓一跳，带着我去医院，结果我运气好，医生说伤到真皮层的其实就这一点，所以留下的疤痕不大，不然……”</p>
她顿了顿，“可能要更明显一些。”</p>
水流温热，她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按。</p>
“要不要把这个疤取掉？”</p>
她背靠着他胸口，低头看一眼，“我没那么娇气。反正疤也不大。”</p>
他没再说话。</p>
第二天，两个人回到晋城，叶殊城开车途中，苏念突然开口，“我回家里去吧。”</p>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回去有事？”</p>
“工作上一些事情，有邮件要处理。”</p>
他直勾勾盯着前方，“你可以用我电脑处理。”</p>
她默了几秒，“不方便吧……”</p>
“没有什么不方便，现在回去就可以用。”</p>
她不再出声，算是默认这样的安排。</p>
回到酒店，他果真拿来电脑打开了。</p>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她靠在旁边，看着他输入密码。</p>
开机完成后他就摸到手机，“你处理吧。我去打个电话。”</p>
她心跳一团乱，点点头，见他去了阳台，这才赶紧动手。</p>
先登录自己的私人邮箱，随便打了一封邮件，然后就开始翻他的工作盘。</p>
这个电脑基本上不会有外人接触到，所以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防备，文件夹里文件名一眼看过去就能辨析，她很快就找到了杨彦发给他的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p>
里面包含的文件均是word和excel，她随便打开一个扫了一眼，没有时间犹豫，赶紧上传，从自己的私人邮箱发送到工作邮箱去。</p>
文件不大，传输速度很快，她数着秒，心快要跳出胸膛。</p>
隐约间听得见叶殊城在那边说话的声音，倒是轻松，像是和人煲电话粥，她掌心前额都在出汗，终于见传输完毕赶紧点击发送。</p>
原本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拿到了。</p>
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她以为无心追究了，叶殊城明显对她毫无防备，过了许久才从阳台折回来。</p>
她已经处理过所有痕迹，随手关掉邮箱伸个懒腰，“不如晚上我来做饭？”</p>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不经意瞥一眼电脑屏幕，视线复又收回来，神色淡淡，“好，等下我们一起去买食材。”</p>
两个人去楼下超市。</p>
一边走一边讨论烹饪，她口重，做饭调料种类多，在货架上面一一拿，边拿还边和他说什么调料比较好用，他就笑着听，推着购物车看她放东西。</p>
宛如一对小夫妻，她纠结油盐酱醋，西蓝花还是菜花好，他说不如都拿，她就抱怨说他不会过日子。</p>
“放你那里，没人做，会坏掉。”</p>
他算着日子，“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可以过来做。”</p>
她愣一下，转身看着货架背对他，扯了袋子装西蓝花，声音很低，“明天我就不过来了。”</p>
他站在原地，脑海有一瞬间空白。</p>
“余总不是周四……”</p>
“我要上班的，”她也不看他，手里一个袋子扯了好半天也套不上那个西蓝花，她似乎有些急躁，“余总要回来，这周公司事情会很多，晚上可能还要应酬，要加班，我明天早上把车开过去，你也就不用送我了。”</p>
身后没了声音。她鼻尖发涩，好不容易把那个袋子套好了，转过身去往购物车里面放，也不敢抬头看他，就说：“这样你也就不用送我了，不然总耽误你时间。”</p>
听听，多体贴的说辞。</p>
他表情有些木，视线落在购物车里面那颗西蓝花上，好一阵子没反应。</p>
无法思考。</p>
苏念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他还站在原地。</p>
她咬咬唇，“你……你怎么了？”</p>
他慢慢抬头，艰难笑了一下，“没事。”</p>
她默了几秒，也笑。“我们去买小米好不好？小米粥养胃，我熬给你喝。”</p>
他面色有些苍白，点了一下头。</p>
从超市往外走，有个zippo专柜，两人路过，他脚步停了一下，“我给你买个打火机吧。”</p>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p>
“你的打火机似乎总是在换。”</p>
他也不再问她，就过去看，她有些无奈，跟过去。</p>
他问她，“喜欢哪个？”</p>
她还迷惑，“怎么突然要送我东西？”</p>
“算你的生日礼物，”他细细打量柜子里面的那些女士打火机，“我本来以为还有时间。可是再不送你就来不及了。”</p>
停一下，指着里面一个银白色的，样式简单，有精致镂空的图腾，他问：“这个怎么样？”</p>
她看了一眼，“既然你送我，那就你挑。”</p>
“那也得你喜欢。”他皱眉，“不然你会扔掉，我不想你扔掉。”</p>
她唇动了动，笑容不大自然，好几秒，低下头，“我不会扔……这个，我很喜欢。”</p>
他才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叫导购拿出来看。</p>
买过打火机。两个人上楼做饭。</p>
她做主厨，他就在旁边挽起袖子打下手，洗菜切菜。</p>
然而心不在焉，一下子就切到手。</p>
食指上开一道一公分的口，血流出来人还在发愣，直到她过来惊叫一声，赶紧捧起他手，语气嗔怪，“怎么那么笨啊……”</p>
他艰难笑了一下，“没事，小伤。”</p>
她郁闷，抽了纸巾擦血，低头很专注，他看着她的脸，突然叫她名字。“苏念。”</p>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p>
“苏念，”他又唤一声，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艰难开口：“你能不能……”</p>
绿灯，车子前行，苏念动了动身子，仰面躺着，缓缓闭上眼。</p>
“不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p>
叶殊城从车内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我以为像你这样理智的人，对未来会更有规划。”</p>
顿了顿，补充，“毕竟年龄也不小了。”</p>
她轻笑了一声，手捂住眼睛，“你对我说教？”</p>
他没说话。</p>
她说：“你不是也一样，一个人。”</p>
“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他在拐角处缓缓打方向盘，“我这种人，一辈子一个人，也就这样过下去了。”</p>
她眼角有一点潮意，“一辈子一个人，最后你会变成那种性格古怪的老头子，”旋即又笑，“就像是j.d.slinger那样乖张的老头子，憎恨全世界，老了以后，一个人在海边小屋住着，要是你运气比他好，雇个年轻漂亮的小保姆，贪恋你家财万贯对你好，就等你一口气咽下去携款潜逃。”</p>
他被逗笑，“那我宁可像他。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去，很久后才被人发现。”</p>
她手取下来，侧过脸，安静地在后视镜里面看着他。</p>
这个角度，只能有限地看到小小镜子里面他深邃的眉眼，他没有看她，在专注开车。</p>
隔了几秒，她听见他又说，“挺好，这种死法很适合一个怪物。”</p>
她心口似有针刺，绵绵密密的疼。</p>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视线收回来又落在车顶，“我以前计划很多，起初计划要做设计师，后来计划要赚大钱给我妈看病，后来到沈家还是，计划要好好报恩，没能给我妈把病治好，要是能够治好沈良夜也好，后来……”</p>
她突然笑了一下。</p>
从跟着他开始，她再也没了什么计划，那时候她是他的附庸，还是个没名没分的附庸。</p>
她叹了口气，“不说了，我头昏，睡一会儿，到酒店了你叫我。”</p>
他愣了一下，“你不是要去余总那里？”</p>
她犹豫两秒，“算了，这么晚了，酒店比较近。”</p>
他唇角勾起来，“好。”</p>
她闭上眼，许是因为喝了酒，身体困乏，迷迷糊糊中真的睡着了。</p>
到酒店停车场停好车，叶殊城打开后面车门，轻轻唤两声她名字，她还睡的死沉沉，看起来是累极了，他靠了车门没再叫，他觉得她不该做业务，太辛苦。</p>
他低头，视线就带着疼惜，痴痴地描画她眉眼。</p>
不敢想，短短的最后几天。</p>
苏念一觉醒，车里黑漆漆，她因为曲着腿在车后座并不舒服，缓缓起身，前座上却没有叶殊城人影，她莫名地心就有些空，推门下车，腿软了一下，赶紧扶住车，叶殊城这时才过来扶住她。</p>
“没事吧？”</p>
她抬头看他一眼，才暗暗松口气，扁了扁嘴，“腿麻。”</p>
“我本来想叫你……”他皱眉，“可你睡的很沉。”</p>
“几点了？”</p>
“一点多。”</p>
她一愣，“那你怎么不先上去？”</p>
他弯下身去，给她揉腿，“我上去也没事。”</p>
她说：“你就一直傻等？”</p>
他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她一眼，“不然呢？”</p>
手已经隔着薄薄一层丝袜摩挲她的腿，男人的体温高一点，她觉得有些烫，腿无意识缩了一下，被他捉住。</p>
“车里睡觉是会不舒服，”他说，“等下上去洗过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周末，也不用起来太早。”</p>
她咬着唇，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p>
他的手力道适中，其实很舒服，但她还是出声：“别按了，我们上去吧。我想睡觉。”</p>
他笑着站起身，“就知道睡，猪啊你。”</p>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头昏啊……”</p>
说话间往前一步，身体又倒了一下。</p>
保持弯曲的时间太久，腿还是麻的厉害，见她扶着车子，表情有些痛苦，他说：“我抱你上去？”</p>
她否决，“丢脸死了。”</p>
“凌晨一点多，又没人，我们直接从这里进电梯，怕谁？”</p>
她还犹豫，他折中道：“那我背你吧。”</p>
说完，在她跟前转身背对她弯下身，“快点。”</p>
她迟疑几秒，仿佛试探一般，手慢慢攀上他肩头，身体跟着过去。</p>
午夜，空旷寂静的停车场，他脚步声仿佛带着回音，踏踏踏，一声声，宛如踩在她心口。</p>
男人的肩伟岸，她趴在上面，近距离闻见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须后水味道，混杂一点烟草气息，让她有些沉溺。</p>
两人回到酒店，她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已经快两点，她匆匆冲过澡，出来见叶殊城在阳台抽烟，愣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没去管，回到卧室床上倒头睡。</p>
叶殊城在阳台打发掉小半包烟才去洗澡，洗过上床，全程堪称蹑手蹑脚，就怕惊扰她。</p>
酒精作用不可小觑，这么快，她又睡着这么沉。</p>
他靠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这才安心地合眼。</p>
……</p>
翌日又是什么鬼天气。</p>
阴沉沉，要下不下，这种天气最适合赖床，苏念也真的就赖了许久，迷迷糊糊醒来过一两次，眼皮困重的睁不开，又睡过去。</p>
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十点多。</p>
她打着哈欠翻身，对上叶殊城的眼。</p>
他手在她腰间摩挲，笑着问：“还困？”</p>
她愣了一下，有些恍惚。</p>
分不清梦境现实最可怕，她顿了几秒，人往他怀里凑。</p>
他怔住，表情由着讶异到宠溺，手抱紧她，醇厚嗓音融入浓浓笑意，“一大早就撩我？”</p>
她也笑了一下，紧紧贴在他胸口，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p>
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总能令她心安。</p>
因那时候。她觉得他内心强大，目标明确，所向披靡，理智的人都崇尚力量，她不例外，要有多坚强多勇敢，才能在叶家以那样尴尬的身份生活下去？她曾经心疼过也感慨过，苦难造就他的性格，也让她恐惧。</p>
他是很强大，强大到对付她也可以毫不手软。</p>
她听见他问话，“你在想什么？”</p>
她抿唇，好几秒，“什么都没想。”</p>
他手摸着她的头发，“你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太多，苏念。你这样，会很累。”</p>
她不语，他就继续，“你不该做业务，你应该做设计师，你要是讨厌r.s.不愿意回来，我可以给你投资做你自己的公司，或者你要是乐意，我介绍你去一些大的建筑公司……”</p>
她打断他，“我暂时没有离开恒易的打算。”</p>
她还埋头在他胸口，他手顿了一下，眼眸逐渐被黯然覆盖。</p>
“他对你很好？”</p>
“很好。”</p>
“好就不会让你去和别的男人跳舞。”</p>
“我不在乎。”</p>
“既然好为什么不给你名分？”</p>
苏念没忍住笑出声来，“在他身边我不需要名分。”</p>
他面色有些发白。</p>
“我……”</p>
他话头停下。</p>
一句“我对你会更好”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p>
每句话都有风险，他冒不了这个险，没法破釜沉舟追问到底。</p>
半响。叹口气，低头捧起她的脸，吻她唇。</p>
吻的很深，手缓缓探进她裙摆。</p>
她也积极回应，颇有些难舍难分意味，她的手抚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膛。</p>
这一次他动作很慢，慢的像是要铭记每一个细节。</p>
他凝视着她的眼，一寸一寸，以磨人的速度占领。</p>
他的汗水低落在她心口，每一滴，都化成一片灼热，令她不自觉发颤。</p>
他在她耳边喘息，压抑又性感，喑哑的男音让她无法思考，他说：“宝贝。我想你……”</p>
她闭上眼，哭出声来。</p>
他们在床上厮磨很久，才去浴室洗澡。</p>
出来后，她饥肠辘辘，去厨房，发现餐厅桌上有饭，看样子做好也没多久。</p>
他跟过去，解释，“早上你睡的时候我做好了，免得你醒来又要叫饿。”</p>
吃饭的时候，他心血来潮提议，“要不要出去？”</p>
她一愣，“去哪里？”</p>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似乎有些兴奋，“公园，海边。或者周围什么近一点的景点，实在不行，去看电影购物也可以。”</p>
她笑着调侃，“听起来像是约会。”</p>
他眼底有期待，“哪里都可以，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p>
她噘嘴，“你也知道我比较宅。”</p>
他兴致很高，“那我们去望月岛好不好？”</p>
她怔住了。</p>
望月岛，好久远的名字。</p>
“那里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继续，“大部分都建好了，有的项目已经对外开放，去看看吧，说不定你会喜欢。”</p>
她咬着筷子，犹豫了两秒，“你周末不用工作？我记得你以前都加班在这里处理。”</p>
他脸上笑意淡了些，似乎是有些僵硬，好几秒，才说：“要处理……等明天，今天我想带你出去。”</p>
她深吸口气，终是不忍心，点了头，“好。”</p>
……</p>
大半天浪费过去，抵达望月岛已经下午三点多。</p>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眼前这座岛屿今非昔比，苏念曾经在设计图上看到的设计全都已经呈现出来，街道，酒店，娱乐中心，一座座崭新的建筑，在她眼前引的她热血沸腾。</p>
四年前，这些建筑只不过是一张张图纸。</p>
这就是她心里一直以来的魔法时刻，从设计图到每一块砖，她脑子里面甚至还能在看到建筑的时候回想起当初看到的效果图。</p>
烦闷一扫而光，她像是个才进城开眼的小姑娘，每一栋建筑都绕着转，一脸新奇。</p>
话也多起来，和叶殊城说当初她看到图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是怎么样，或者她觉得哪里不太理想……</p>
他不懂设计，就跟着她脚步，看她笑，听她说话，唇角也扬起来。</p>
两人这么走着走着，到了游乐场门口。</p>
苏念原本脸上笑意淡了些，径直打门前过。</p>
叶殊城在她后面走，问：“这里不进去了？”</p>
之前每一个，她都要好好转一圈，再评头论足一阵子才心满意足。</p>
她脚步没停，“不去了。”</p>
他紧走几步拉住她手，她回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p>
他说：“我没事的。”</p>
她愣了一下，他已经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p>
工作人员见到叶殊城都礼貌地打招呼，她脚步依然慢，一路被他带到摩天轮下面。</p>
见他还真要坐，她笑，“你还喜欢这个？”</p>
他笑而不语，拉着她坐进去。</p>
摩天轮缓缓旋转，建造的这个位置绝佳，低头看到的就是蔚蓝大海。</p>
她扒着窗口，叹。“真美，就是天气不好，不然会更漂亮。”</p>
他视线落在她侧脸，看着她一脸新奇痴迷，海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起她发丝，他沉吟半响，表示赞同。</p>
“是啊……真美。”</p>
她回头，才觉察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脸顿时发烫，心跳也乱了节奏，慌忙低头，语带不满，“你都没看，就敷衍我……”</p>
他倒是直白：“我在看你。”</p>
她脑袋都抬不起来了。“油嘴滑舌。”</p>
顿了顿，蹙眉抬眼，娇嗔地睨了他一眼，“用这张嘴巴去骗小姑娘吧，我这么大年龄，没有那么容易上当。”</p>
他笑出声，“说的好像你七老八十。”</p>
她害羞也忘了，看着他，“虽然我没有七老八十，可我有七老八十的心境，我内心沧桑，不行？”</p>
他笑着，扭头看一眼窗外。</p>
遥遥的看的到一座引航灯塔，在孤岛上，孑然而立。他视线凝住那里一阵子，缓缓又开口：“我被程颐丢在游乐场的时候，就是在摩天轮下面，我和程颐还有叶珺绫走散。”</p>
苏念一愣。</p>
“别人都说男人是一个家里顶梁柱，那时候我想照顾她们，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男人。”</p>
苏念笑出声，“男人啊……你那时候几岁？”</p>
他也笑，笑着笑着低下头去，“记不清了，这几年，我发觉我已经快要忘了那些事情，以前明明记得很清楚，现在想起她们，总是她们来r.s.找我，每一次都在找空子想要分一点r.s.的管理权。”</p>
苏念笑容也淡了。</p>
“昨晚你说过。我一想，如果我最终要一个人安安静静死在海边小屋，其实我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我总想要争口气，和叶家人分高下，所以到现在都在僵持，可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p>
他就那么低着头，眼眶发涩，“什么都是空的。”</p>
小小空间里面，沉默蔓延。</p>
她静静看着他，有一瞬，想要去拉他的手，告诉他一切都会好。</p>
但是她没有。</p>
他又慢慢抬头看向那座孤岛，以及孤岛上落寞的灯塔。</p>
他从前其实并不强大，堪称脆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颠沛流离，被人出卖也无力反抗，那时候他靠什么坚强起来的？</p>
靠回想那场大火，和大火里面镇定，冷静而又理智寻找逃生方法的那个胖姑娘。</p>
他觉得他本来应该死在那里，他其实已经放弃，是她救了他，她就是他的灯塔，她比他更坚韧不拔，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坎坷，都能坚定不移走下去。</p>
他已然是一座孤岛，可是却再也没有了灯塔，这世界只留给他一片荒芜。</p>
……</p>
这一夜他们在岛上的酒店入住，有些失控没节制地纠缠在一起。大汗淋漓。</p>
激情退却后他在浴缸里把她揽怀里，手在她腿上，摩挲她腿上那一道伤。</p>
不大明显，但灯光下还是看得清。</p>
他问：“疼吗？”</p>
她摇头。</p>
“刚开始很疼，那时候伤口比这个大，我妈吓一跳，带着我去医院，结果我运气好，医生说伤到真皮层的其实就这一点，所以留下的疤痕不大，不然……”</p>
她顿了顿，“可能要更明显一些。”</p>
水流温热，她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按。</p>
“要不要把这个疤取掉？”</p>
她背靠着他胸口，低头看一眼，“我没那么娇气。反正疤也不大。”</p>
他没再说话。</p>
第二天，两个人回到晋城，叶殊城开车途中，苏念突然开口，“我回家里去吧。”</p>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回去有事？”</p>
“工作上一些事情，有邮件要处理。”</p>
他直勾勾盯着前方，“你可以用我电脑处理。”</p>
她默了几秒，“不方便吧……”</p>
“没有什么不方便，现在回去就可以用。”</p>
她不再出声，算是默认这样的安排。</p>
回到酒店，他果真拿来电脑打开了。</p>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她靠在旁边，看着他输入密码。</p>
开机完成后他就摸到手机，“你处理吧。我去打个电话。”</p>
她心跳一团乱，点点头，见他去了阳台，这才赶紧动手。</p>
先登录自己的私人邮箱，随便打了一封邮件，然后就开始翻他的工作盘。</p>
这个电脑基本上不会有外人接触到，所以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防备，文件夹里文件名一眼看过去就能辨析，她很快就找到了杨彦发给他的大终端客户信息数据库。</p>
里面包含的文件均是word和excel，她随便打开一个扫了一眼，没有时间犹豫，赶紧上传，从自己的私人邮箱发送到工作邮箱去。</p>
文件不大，传输速度很快，她数着秒，心快要跳出胸膛。</p>
隐约间听得见叶殊城在那边说话的声音，倒是轻松，像是和人煲电话粥，她掌心前额都在出汗，终于见传输完毕赶紧点击发送。</p>
原本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拿到了。</p>
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她以为无心追究了，叶殊城明显对她毫无防备，过了许久才从阳台折回来。</p>
她已经处理过所有痕迹，随手关掉邮箱伸个懒腰，“不如晚上我来做饭？”</p>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不经意瞥一眼电脑屏幕，视线复又收回来，神色淡淡，“好，等下我们一起去买食材。”</p>
两个人去楼下超市。</p>
一边走一边讨论烹饪，她口重，做饭调料种类多，在货架上面一一拿，边拿还边和他说什么调料比较好用，他就笑着听，推着购物车看她放东西。</p>
宛如一对小夫妻，她纠结油盐酱醋，西蓝花还是菜花好，他说不如都拿，她就抱怨说他不会过日子。</p>
“放你那里，没人做，会坏掉。”</p>
他算着日子，“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可以过来做。”</p>
她愣一下，转身看着货架背对他，扯了袋子装西蓝花，声音很低，“明天我就不过来了。”</p>
他站在原地，脑海有一瞬间空白。</p>
“余总不是周四……”</p>
“我要上班的，”她也不看他，手里一个袋子扯了好半天也套不上那个西蓝花，她似乎有些急躁，“余总要回来，这周公司事情会很多，晚上可能还要应酬，要加班，我明天早上把车开过去，你也就不用送我了。”</p>
身后没了声音。她鼻尖发涩，好不容易把那个袋子套好了，转过身去往购物车里面放，也不敢抬头看他，就说：“这样你也就不用送我了，不然总耽误你时间。”</p>
听听，多体贴的说辞。</p>
他表情有些木，视线落在购物车里面那颗西蓝花上，好一阵子没反应。</p>
无法思考。</p>
苏念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他还站在原地。</p>
她咬咬唇，“你……你怎么了？”</p>
他慢慢抬头，艰难笑了一下，“没事。”</p>
她默了几秒，也笑。“我们去买小米好不好？小米粥养胃，我熬给你喝。”</p>
他面色有些苍白，点了一下头。</p>
从超市往外走，有个zippo专柜，两人路过，他脚步停了一下，“我给你买个打火机吧。”</p>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p>
“你的打火机似乎总是在换。”</p>
他也不再问她，就过去看，她有些无奈，跟过去。</p>
他问她，“喜欢哪个？”</p>
她还迷惑，“怎么突然要送我东西？”</p>
“算你的生日礼物，”他细细打量柜子里面的那些女士打火机，“我本来以为还有时间。可是再不送你就来不及了。”</p>
停一下，指着里面一个银白色的，样式简单，有精致镂空的图腾，他问：“这个怎么样？”</p>
她看了一眼，“既然你送我，那就你挑。”</p>
“那也得你喜欢。”他皱眉，“不然你会扔掉，我不想你扔掉。”</p>
她唇动了动，笑容不大自然，好几秒，低下头，“我不会扔……这个，我很喜欢。”</p>
他才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叫导购拿出来看。</p>
买过打火机。两个人上楼做饭。</p>
她做主厨，他就在旁边挽起袖子打下手，洗菜切菜。</p>
然而心不在焉，一下子就切到手。</p>
食指上开一道一公分的口，血流出来人还在发愣，直到她过来惊叫一声，赶紧捧起他手，语气嗔怪，“怎么那么笨啊……”</p>
他艰难笑了一下，“没事，小伤。”</p>
她郁闷，抽了纸巾擦血，低头很专注，他看着她的脸，突然叫她名字。“苏念。”</p>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p>
“苏念，”他又唤一声，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艰难开口：“你能不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