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叶殊城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余总下周就回来了”这几个字上面。</p>
他得承认，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p>
余昆回来了，他和苏念怎么可能还像这样见面？</p>
他的心迅速沉下去。</p>
外面华灯初上，突如其来一道闪电，映的车内明晃晃，他视线凝在苏念脸上，挪也挪不开。</p>
她姿态有些慵懒疲惫，手肘撑了车窗看着外面，食指和中指夹了烟，嫣红的唇间有白色烟气缓缓溢出，脸被闪电映的近乎惨白。</p>
她的眸子幽深，视线仿佛落在什么很遥远的地方。</p>
一声惊雷，她身子动了动，抬眼看外面乌云黑沉沉的天，蹙眉说了句，“糟了，天气要变。”</p>
众所周知，一下雨，堵车就更严重了。</p>
她回头，与他视线撞上，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p>
她手在他眼前晃一下，“发什么愣？”</p>
他一怔，收回视线垂眸，继而看向正前方，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按照你们的目标，小终端还差多少家？”</p>
“二十多家。”</p>
她动手解开了安全带。“我去前面看一下堵了多长，万一下雨我们就真要困在这里了。”</p>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去。</p>
叶殊城没说话，他这会儿，反应有些慢。</p>
脑子里面还是余昆要回来的消息，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耗。</p>
过去四年里，他起初还有很多想法，想找到苏念，和她道歉，花心思花时间对她好，如果可能的话，在一起，弥补她，那时候他有些浅薄的信心——都来自于她，她曾经说爱他，他觉得她就算恨他也是源自于爱，只要她心里还有他，他就有机会。</p>
可是四年过去了，她现在是一副无谓姿态，只要能够达到她的目的，似乎和他之间怎么样都好，她不在乎。</p>
他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她好像也没有太大反应。</p>
许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余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将他当成她的依靠。</p>
或者说……她已经足够强大，她如今可以独当一面，谁不知道恒易的eve有多厉害，她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p>
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余昆身边，难不成真对余昆感情深厚至此？</p>
他表情有些木然，静静坐在驾驶座上，宛如一尊石雕。</p>
心口疼的厉害，他想问她，她说过爱他的，可怎么就变了？</p>
问不出，这问题多无耻。</p>
四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磨掉他的期待和幻想，到最后，他想，只要她还在他视线范围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好。</p>
他曾经以为他接收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他也接受了。</p>
他以为他真的就能做到静静守护。</p>
可欲望会发酵，像黑洞，会扩张。</p>
这段时间他有一种错觉，他们已经向着一个很好的方向发展了，虽然不及恋人，但每天都有机会见到她，说说话，她不会再说那些断绝往来的难听话，也不会将他拒之千里，这样就很好。</p>
可这都是偷来的幸福，这样脆弱，在余昆要回来这个消息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觉得恐慌。</p>
又是一声雷，雨点落在窗玻璃上，一滴，两滴。</p>
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噼噼啪啪地砸在车窗上，他足足发愣好一阵，才想起，苏念人还在外面。</p>
他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却在旁边响起来。</p>
没办法，他只得锁了车子也下去。</p>
前面水泄不通堵了一大片，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着远处传来，四下里此起彼伏，都是焦躁的差喇叭声响。很多司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p>
雨水在几分钟之内发展为倾盆之势，哗啦啦砸在脸上身上，他拧眉往前寻找苏念身影。</p>
从车道中间往前走了好长一截子，才遇到折回来的苏念。</p>
雨声大，她已经淋成落汤鸡，皱着眉头放大了声音冲他说：“完了完了，前面追尾了，这下子没有三四个小时过不去了！”</p>
他皱着眉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先回车里去。”</p>
他的外套上有凌冽的烟草气息，即便这样大的雨水也冲刷不去，她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只觉得肩头这衣服沉的紧。</p>
两个人回到车里，身上均湿透了。</p>
苏念取下他衣服，笑：“你给我外套做什么？反正也是湿的。”</p>
他一愣，旋即面色有些讪讪，“谁叫你非要往出去跑，就算看过也没用，你看看又不会通车。”</p>
“我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啊……”</p>
“了解又能怎么样？”</p>
她一张小脸皱巴巴，“了解了，就绝望了。”</p>
他被她逗笑，想起什么，说：“你好像就是急躁，每次堵车，都急着要去看看前面情况。”</p>
她没说话，抿唇低下头，扯扯自己湿漉漉的头发。</p>
“你这样可能会感冒，”他问：“你车里没放备用的衣服？”</p>
她摇摇头。</p>
又是一声雷，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水幕里面，隐隐约约不真实，她似乎是有些冷，面色微微发白，湿了的发几缕像海藻，黏在两颊。</p>
春装单薄，一件连衣裙已经贴着她身体，曲线毕露，看得清内衣轮廓，呼吸间胸口的一起一伏都引人遐思。</p>
他看了一眼，身体生出些突兀燥意，心也沉不下来。</p>
默了几秒，“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后面先离开这里。”</p>
“可是外面雨很大，你……”</p>
她看一眼他已经被淋湿透了的白衬衫。</p>
“没事。”说话间，他已经推开车门。</p>
她轻笑一声，“你还不是一样很急躁？”</p>
他身体一顿，继而一言不发下车往后面去了。</p>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百无聊赖打开车内收音机，里面在报路况，到处都在堵车。</p>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过雨，这是一场暴雨。</p>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冲刷着窗玻璃的雨水，就像是老天愤愤不平的发泄。</p>
她有些冷，缩紧了身子闭上眼。</p>
叶殊城过了很久才回来。</p>
上了车，气息微微喘，把一直捂在怀里一个手提袋递给她。</p>
她看到手提袋外面的女装品牌logo，眸子眯起，“衣服？”</p>
“嗯。是裙子还有外套，你穿着湿衣服会感冒。”</p>
顿了顿，“后面也堵了很长，出去怕是还有一段时间。”</p>
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看他，“你没给你买衣服？”</p>
“我没事。”</p>
她攥紧了手提袋。</p>
纸袋子除了边边角角一点湿意，其他地方还是干燥的，里面的衣服保护的很好。</p>
而他正抽了纸巾擦脸上身上的雨水，他发梢的一点点水珠飞溅在她的手上。</p>
明明雨水是凉的，可她觉得烫，手指微微缩了一下。</p>
她问：“你走了多远才找到卖衣服的？”</p>
他含糊地应，“没多远。”</p>
她好一阵没说话，心口说不清什么感觉，很难受。</p>
他草草擦了两下。想起什么来，停下动作，“我出去，你把遮光板升起来先把衣服换了吧。”</p>
她一把拉住他湿漉漉的衣袖，“外面雨很大。”</p>
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妥。</p>
果然，他回头笑了一下，“我不出去，你怎么换衣服？”</p>
她没说话，可手还扯着他衣袖，没有松开。</p>
他他手动了一下，发现她扯的很死。</p>
好几秒，他又抬头看她。</p>
她唇线紧紧抿着，手里还死死拽着他袖口那一点点衣料。说不清是在坚持什么。</p>
哗啦啦的雨声被隔绝在外，这一瞬车厢里这小世界安静的不可思议，收音机静静放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曲，是carpenters的《yesterdayoncemore（昨日重现）》。</p>
他发梢雨水滴落肩头的一声响似乎都清晰可闻，是滴答的一声，敲在两个人心口，重重的，像一声轰鸣。</p>
他喘息尚未完全平复，沉了口气，嗓音低沉：“我没事的，不过是淋雨而已。”</p>
她依然没有放，她说：“外面很冷。”</p>
他视线由着她湿淋淋的发，她的脸，往下一眼。立刻收回视线来。</p>
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身体，寸寸都是诱惑。</p>
他哪里冷，他现在分明热得很！</p>
他说，“没事，我不怕冷。”</p>
“你会感冒。”</p>
她眼帘低垂下去，视线落在他袖口上。</p>
他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干的，手背上还是残存的雨水。</p>
车内灯光橙暖，他静静看着她的脸，默了好几秒，努力让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像是开玩笑——</p>
“苏念……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p>
心跳的很快，像是要破开胸膛一样。她呼吸也短促起来，片刻，才应：“我不怕你。”</p>
接下来沉默不过两三秒，他的手已经抬起穿过她湿淋淋的发扣住她脑后，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暗，唇被他攫紧。</p>
呼吸都是急促的，和唇舌一样，纠缠在一起，激烈而狂乱，他像洪水猛兽，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p>
彼此嘴里烟草味道混合在一起，她脑海一片空白，理智被侵蚀的体无完肤，车窗玻璃上雨水一层一层倾泻而下，仿佛什么喷薄而出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p>
耳边又是雷声响，轰隆隆，整个世界都在暴雨里沉沦崩塌。</p>
她缓缓闭上眼。</p>
他吻的颇为失控。</p>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她酒醉的那一次，她很清醒，她没有推开她，她甚至在缓慢而笨拙地回应。</p>
他心口一阵悸动，身体滚烫，什么破土而出，像是要冲破他为自己设下的禁锢，他离开她唇，捧着她的脸，呼吸粗重又浑浊，贴着她的唇说话：“你应该怕。”</p>
别人说他是个怪物，她说他是个怪物，后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p>
不然，为什么会那样伤害她……</p>
四年里他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在绝望中想，也许像是他这样的怪物，确实活该孤独一生。</p>
认识她以前他不怕孤独，他甚至觉得孤独让他变得强大，可是在她离开以后，孤独却令他无法容忍。</p>
只有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心口空缺的那一块，好像被填补了，他抱紧她，很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p>
苏念下巴抵着他肩头，眨眨眼，她的骨头都被他勒的疼起来，外面夜幕黑沉沉，她的手慢慢抓他的衣角，好一阵，艰涩开口：“疼……你放开好不好？”</p>
他缓缓松开一点，依然不舍，抬手摸着她的脸，近距离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眸子。</p>
“你没推开我……”他说。</p>
她唇上还是他蹂躏过的水光一片，他眼底有亮光，又吻她一下。“我还有机会对不对？”</p>
她心口狠狠抽了一下。</p>
她抬手，覆着他手背，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来。</p>
他眼底的希冀没有散，唇角也勾起来，“我不催你……”</p>
他又说：“我会等你，多久都等。”</p>
她抿唇，如鲠在喉，说不出话。</p>
他抵着她额头，亲昵地蹭了蹭，闭眼轻轻叹一口气，还是先催她，“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在后座换衣服。”</p>
她衣服湿淋淋黏在身上。他不放心。</p>
她这一刻无比听话，低头应一声：“好。”</p>
她脸颊滚烫，泛着红潮，他按捺不住地又吻了一下她唇。</p>
车里毕竟还是小。</p>
后面是悉悉索索的衣服响声，他努力要自己沉下心，不去看。</p>
然而，视线却不由自主，往车内后视镜上去。</p>
车座掩了一部分，欲盖弥彰，他看见她光裸的肩头，他喉结滚了一下，扭头望向窗外。</p>
窗外没什么好看，黑漆漆，雨水一层层。</p>
他身体燥的慌。再回头看后视镜，目光在里面与她相撞。</p>
他没有挪开，她已经换好衣服，两个人就这样在小小的车内后视镜对视。</p>
片刻，她说：“蓝堡是不是距离这里更近一些？”</p>
他攥着的拳头，掌心在出汗，听见自己声音轻的像是在飘，“比你住的地方近一点。”</p>
她点了点头，别过脸。</p>
他一颗心都提着，久久等不到下文，眸底透出失落，头微微低下去。</p>
在心里告诉自己，急不得，一个吻。已经是莫大恩赐。</p>
而她单薄女声突然又响起：“如果通车太晚……我今晚就不回去了。”</p>
……</p>
这场暴雨后来被记载为晋城有五年不遇的大暴雨。</p>
水没了人们的雨靴，像是老天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伴随着电闪雷鸣，天地间一副壮烈浩劫景象。</p>
这条路通车是三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抵达蓝堡，接近十二点，叶殊城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进了电梯就开始打喷嚏。</p>
两人进门，苏念笑着调侃，“嘴上说自己没事，身体倒是很诚实。”</p>
这话怎么听怎古怪，叶殊城郁闷地看她一眼，“你先去洗澡。”</p>
她摇了摇头，“你先去。我又不是落汤鸡。”</p>
他拉着她手把人拽怀里，菲薄的唇勾起一抹笑，“那就一起洗。”</p>
她咬咬唇，明明是有笑容的，可是那么僵硬，她说：“好。”</p>
他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p>
她敛了笑，“我跟过别人，你不在意吗？”</p>
他脑子有点空，事实上，他这会儿根本无法思考。</p>
她太反常，他不是察觉不到。</p>
“苏念，你是不是——”</p>
他眉心皱起，尾音拖长。没说下去。</p>
她手扳开他搂着她腰部的手，轻笑一声，“男人大都这样，当自己是什么宝贝，对女人有诸多要求，要求干净要求体贴，要求事无巨细宽大包容……你嫌弃我，我不怪你。”</p>
她说罢，才转身背对他，才要走，又被他长臂一伸捞回怀里，背抵着他明明湿淋淋却火热的胸膛，他扭着她下巴迫使她回头，深深吻住她唇。手又逐渐往下，越过锁骨……</p>
握住了。</p>
还是在客厅，很快除了窗外隐约雨声就剩下低沉喘息声，她被他抵住，夹在他与墙壁的缝隙间，咬唇压抑声音。</p>
他用足了耐心撩拨，一点点往下，她身体很快化成一滩水。</p>
这个夜晚是疯狂的，没有理智可言，也没有仇恨，事实上，连爱也没有。</p>
对她来说，都是空白的，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他们都在依据本能行动。</p>
沉默，碰撞，一次又一次。</p>
他咬着她耳朵，嗓音嘶哑在她耳边问话。</p>
“宝贝，回来，好不好？”</p>
没有回答，她闭上眼，呜咽着，眼泪流下来。</p>
表情似痛苦也似欢愉，他与她十指相扣，他说：“我不会嫌弃你。”</p>
动作没有停，他将她的手攥的更紧，紧紧贴合的掌心，两人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他眸底染上哀伤颜色，继续道：“我会包容你，会信任你，不论你做了什么……”</p>
他在最后抱紧她，话说完：“我都会原谅你。”</p>
他抱着她去洗澡，她被他在浴室又折腾一回，热水气舞蒸腾，熏染的她有些眩晕，浴缸里面水如同达到沸点，一点一点溢出去。</p>
一切结束，她基本上就余了喘气的劲儿，四肢动弹不得，被他抱到了床上去。</p>
她累及，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过去，迷蒙中还想。</p>
真是万幸，他没有再坚持问她什么问题，不然她要如何作答？</p>
论骗人，她其实也不算是高手，至少在对着他充满希冀的眼，她就没法如同他当初那样，说出什么缠绵情话来。</p>
睡梦里都觉得不公平，他为什么就能做到那么彻底……</p>
满脑子的报复和欺骗——</p>
是他，他让她爱上他，然后扔掉她，他给她希望，再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p>
她为什么就做不到？</p>
……</p>
翌日天晴。</p>
阳光透过落地窗刺眼睛，苏念缓缓睁眼，手挡了挡。</p>
胸前还横着男人一条充满占有欲的手臂，她浑身似拆卸后重组，到处都不舒服，她动了动，后面叶殊城低沉喑哑嗓音传来。</p>
“醒了？”</p>
她揉了揉眼睛，翻身，对上他的脸。</p>
一切仿佛无限好旧时光，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这样，早起看到第一个人是对方。</p>
可现在，一切都很虚幻，不像是真的。</p>
她摸摸他的脸，“几点了？”</p>
他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多。”</p>
她惨叫一声。要翻身起来，被他按住，“急什么？”</p>
“废话，今天工作日，你不上班？”</p>
他把她按回身下去，“有你在，还上什么班？”</p>
说罢又吻她，好一阵厮磨，令她呼吸凌乱面色绯红，也没放过她，把人搂在怀里，手这里一下那里一下，像是得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p>
她按住他作乱的手。“我……我饿。”</p>
他一愣，手往下摸摸，“昨晚没喂饱你？”</p>
她扯他的手，“下流！”</p>
他笑着：“那给你点餐？”</p>
她抿唇，几秒，问：“你不是会做饭？我想吃你做的。”</p>
他面色为难，好几秒，无奈地笑，手刮了一下她鼻尖。</p>
“真会折腾人。”</p>
说完就穿衣服起床。</p>
套房里的厨房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了，他看一眼空荡荡的冰箱，折回卧室拿钱包，对她说：“我去楼下买食材。”</p>
她缩在被子里面点点头，表情有一丝兴奋。</p>
他俯身捏一把她的脸，复又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懒虫，快起床。”</p>
她推开他，“你赶紧走，我好饿！”</p>
他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p>
外面门合上发出一声响，她翻身起来赶紧套了连衣裙，去摸卧室临窗桌子上笔记本电脑。</p>
如果叶殊城习惯没有改变，这里的笔记本应该会存有他的工作文件。</p>
开机的时候她就把卧室门给反锁上了，心跳如同擂鼓。</p>
这里下楼到超市还有一段距离，她在心里数着秒算时间。</p>
开机界面后，弹出的是密码输入框。</p>
她身体发冷，一片茫然。</p>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给她买了电脑，她都没有用过他的电脑。自然也不知道他有设定密码的习惯。</p>
她脑子里面是空的，想不到，根本想不到他会用什么密码。</p>
她试着输入他的生日，是错的。</p>
她攥紧了拳头，都到这一步了，她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p>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脑子一片白茫茫，直至外面有刷门卡声音传来。</p>
她慌张地关机，一把合上笔记本，做了个深呼吸，走过去刚打开卧室门，他就在门口。</p>
她一惊，本能后退。</p>
他看着她。“锁门做什么？”</p>
叶殊城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余总下周就回来了”这几个字上面。</p>
他得承认，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p>
余昆回来了，他和苏念怎么可能还像这样见面？</p>
他的心迅速沉下去。</p>
外面华灯初上，突如其来一道闪电，映的车内明晃晃，他视线凝在苏念脸上，挪也挪不开。</p>
她姿态有些慵懒疲惫，手肘撑了车窗看着外面，食指和中指夹了烟，嫣红的唇间有白色烟气缓缓溢出，脸被闪电映的近乎惨白。</p>
她的眸子幽深，视线仿佛落在什么很遥远的地方。</p>
一声惊雷，她身子动了动，抬眼看外面乌云黑沉沉的天，蹙眉说了句，“糟了，天气要变。”</p>
众所周知，一下雨，堵车就更严重了。</p>
她回头，与他视线撞上，他就那么静静看着她。</p>
她手在他眼前晃一下，“发什么愣？”</p>
他一怔，收回视线垂眸，继而看向正前方，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按照你们的目标，小终端还差多少家？”</p>
“二十多家。”</p>
她动手解开了安全带。“我去前面看一下堵了多长，万一下雨我们就真要困在这里了。”</p>
说完，她推开车门下去。</p>
叶殊城没说话，他这会儿，反应有些慢。</p>
脑子里面还是余昆要回来的消息，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耗。</p>
过去四年里，他起初还有很多想法，想找到苏念，和她道歉，花心思花时间对她好，如果可能的话，在一起，弥补她，那时候他有些浅薄的信心——都来自于她，她曾经说爱他，他觉得她就算恨他也是源自于爱，只要她心里还有他，他就有机会。</p>
可是四年过去了，她现在是一副无谓姿态，只要能够达到她的目的，似乎和他之间怎么样都好，她不在乎。</p>
他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她好像也没有太大反应。</p>
许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余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将他当成她的依靠。</p>
或者说……她已经足够强大，她如今可以独当一面，谁不知道恒易的eve有多厉害，她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p>
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余昆身边，难不成真对余昆感情深厚至此？</p>
他表情有些木然，静静坐在驾驶座上，宛如一尊石雕。</p>
心口疼的厉害，他想问她，她说过爱他的，可怎么就变了？</p>
问不出，这问题多无耻。</p>
四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磨掉他的期待和幻想，到最后，他想，只要她还在他视线范围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好。</p>
他曾经以为他接收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他也接受了。</p>
他以为他真的就能做到静静守护。</p>
可欲望会发酵，像黑洞，会扩张。</p>
这段时间他有一种错觉，他们已经向着一个很好的方向发展了，虽然不及恋人，但每天都有机会见到她，说说话，她不会再说那些断绝往来的难听话，也不会将他拒之千里，这样就很好。</p>
可这都是偷来的幸福，这样脆弱，在余昆要回来这个消息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觉得恐慌。</p>
又是一声雷，雨点落在窗玻璃上，一滴，两滴。</p>
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噼噼啪啪地砸在车窗上，他足足发愣好一阵，才想起，苏念人还在外面。</p>
他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却在旁边响起来。</p>
没办法，他只得锁了车子也下去。</p>
前面水泄不通堵了一大片，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着远处传来，四下里此起彼伏，都是焦躁的差喇叭声响。很多司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p>
雨水在几分钟之内发展为倾盆之势，哗啦啦砸在脸上身上，他拧眉往前寻找苏念身影。</p>
从车道中间往前走了好长一截子，才遇到折回来的苏念。</p>
雨声大，她已经淋成落汤鸡，皱着眉头放大了声音冲他说：“完了完了，前面追尾了，这下子没有三四个小时过不去了！”</p>
他皱着眉头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先回车里去。”</p>
他的外套上有凌冽的烟草气息，即便这样大的雨水也冲刷不去，她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只觉得肩头这衣服沉的紧。</p>
两个人回到车里，身上均湿透了。</p>
苏念取下他衣服，笑：“你给我外套做什么？反正也是湿的。”</p>
他一愣，旋即面色有些讪讪，“谁叫你非要往出去跑，就算看过也没用，你看看又不会通车。”</p>
“我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啊……”</p>
“了解又能怎么样？”</p>
她一张小脸皱巴巴，“了解了，就绝望了。”</p>
他被她逗笑，想起什么，说：“你好像就是急躁，每次堵车，都急着要去看看前面情况。”</p>
她没说话，抿唇低下头，扯扯自己湿漉漉的头发。</p>
“你这样可能会感冒，”他问：“你车里没放备用的衣服？”</p>
她摇摇头。</p>
又是一声雷，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水幕里面，隐隐约约不真实，她似乎是有些冷，面色微微发白，湿了的发几缕像海藻，黏在两颊。</p>
春装单薄，一件连衣裙已经贴着她身体，曲线毕露，看得清内衣轮廓，呼吸间胸口的一起一伏都引人遐思。</p>
他看了一眼，身体生出些突兀燥意，心也沉不下来。</p>
默了几秒，“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后面先离开这里。”</p>
“可是外面雨很大，你……”</p>
她看一眼他已经被淋湿透了的白衬衫。</p>
“没事。”说话间，他已经推开车门。</p>
她轻笑一声，“你还不是一样很急躁？”</p>
他身体一顿，继而一言不发下车往后面去了。</p>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百无聊赖打开车内收音机，里面在报路况，到处都在堵车。</p>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过雨，这是一场暴雨。</p>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冲刷着窗玻璃的雨水，就像是老天愤愤不平的发泄。</p>
她有些冷，缩紧了身子闭上眼。</p>
叶殊城过了很久才回来。</p>
上了车，气息微微喘，把一直捂在怀里一个手提袋递给她。</p>
她看到手提袋外面的女装品牌logo，眸子眯起，“衣服？”</p>
“嗯。是裙子还有外套，你穿着湿衣服会感冒。”</p>
顿了顿，“后面也堵了很长，出去怕是还有一段时间。”</p>
她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看他，“你没给你买衣服？”</p>
“我没事。”</p>
她攥紧了手提袋。</p>
纸袋子除了边边角角一点湿意，其他地方还是干燥的，里面的衣服保护的很好。</p>
而他正抽了纸巾擦脸上身上的雨水，他发梢的一点点水珠飞溅在她的手上。</p>
明明雨水是凉的，可她觉得烫，手指微微缩了一下。</p>
她问：“你走了多远才找到卖衣服的？”</p>
他含糊地应，“没多远。”</p>
她好一阵没说话，心口说不清什么感觉，很难受。</p>
他草草擦了两下。想起什么来，停下动作，“我出去，你把遮光板升起来先把衣服换了吧。”</p>
她一把拉住他湿漉漉的衣袖，“外面雨很大。”</p>
出口，才觉得这话不妥。</p>
果然，他回头笑了一下，“我不出去，你怎么换衣服？”</p>
她没说话，可手还扯着他衣袖，没有松开。</p>
他他手动了一下，发现她扯的很死。</p>
好几秒，他又抬头看她。</p>
她唇线紧紧抿着，手里还死死拽着他袖口那一点点衣料。说不清是在坚持什么。</p>
哗啦啦的雨声被隔绝在外，这一瞬车厢里这小世界安静的不可思议，收音机静静放一首很老很老的歌曲，是carpenters的《yesterdayoncemore（昨日重现）》。</p>
他发梢雨水滴落肩头的一声响似乎都清晰可闻，是滴答的一声，敲在两个人心口，重重的，像一声轰鸣。</p>
他喘息尚未完全平复，沉了口气，嗓音低沉：“我没事的，不过是淋雨而已。”</p>
她依然没有放，她说：“外面很冷。”</p>
他视线由着她湿淋淋的发，她的脸，往下一眼。立刻收回视线来。</p>
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身体，寸寸都是诱惑。</p>
他哪里冷，他现在分明热得很！</p>
他说，“没事，我不怕冷。”</p>
“你会感冒。”</p>
她眼帘低垂下去，视线落在他袖口上。</p>
他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干的，手背上还是残存的雨水。</p>
车内灯光橙暖，他静静看着她的脸，默了好几秒，努力让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像是开玩笑——</p>
“苏念……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p>
心跳的很快，像是要破开胸膛一样。她呼吸也短促起来，片刻，才应：“我不怕你。”</p>
接下来沉默不过两三秒，他的手已经抬起穿过她湿淋淋的发扣住她脑后，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暗，唇被他攫紧。</p>
呼吸都是急促的，和唇舌一样，纠缠在一起，激烈而狂乱，他像洪水猛兽，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p>
彼此嘴里烟草味道混合在一起，她脑海一片空白，理智被侵蚀的体无完肤，车窗玻璃上雨水一层一层倾泻而下，仿佛什么喷薄而出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p>
耳边又是雷声响，轰隆隆，整个世界都在暴雨里沉沦崩塌。</p>
她缓缓闭上眼。</p>
他吻的颇为失控。</p>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她酒醉的那一次，她很清醒，她没有推开她，她甚至在缓慢而笨拙地回应。</p>
他心口一阵悸动，身体滚烫，什么破土而出，像是要冲破他为自己设下的禁锢，他离开她唇，捧着她的脸，呼吸粗重又浑浊，贴着她的唇说话：“你应该怕。”</p>
别人说他是个怪物，她说他是个怪物，后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p>
不然，为什么会那样伤害她……</p>
四年里他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在绝望中想，也许像是他这样的怪物，确实活该孤独一生。</p>
认识她以前他不怕孤独，他甚至觉得孤独让他变得强大，可是在她离开以后，孤独却令他无法容忍。</p>
只有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心口空缺的那一块，好像被填补了，他抱紧她，很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p>
苏念下巴抵着他肩头，眨眨眼，她的骨头都被他勒的疼起来，外面夜幕黑沉沉，她的手慢慢抓他的衣角，好一阵，艰涩开口：“疼……你放开好不好？”</p>
他缓缓松开一点，依然不舍，抬手摸着她的脸，近距离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眸子。</p>
“你没推开我……”他说。</p>
她唇上还是他蹂躏过的水光一片，他眼底有亮光，又吻她一下。“我还有机会对不对？”</p>
她心口狠狠抽了一下。</p>
她抬手，覆着他手背，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来。</p>
他眼底的希冀没有散，唇角也勾起来，“我不催你……”</p>
他又说：“我会等你，多久都等。”</p>
她抿唇，如鲠在喉，说不出话。</p>
他抵着她额头，亲昵地蹭了蹭，闭眼轻轻叹一口气，还是先催她，“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在后座换衣服。”</p>
她衣服湿淋淋黏在身上。他不放心。</p>
她这一刻无比听话，低头应一声：“好。”</p>
她脸颊滚烫，泛着红潮，他按捺不住地又吻了一下她唇。</p>
车里毕竟还是小。</p>
后面是悉悉索索的衣服响声，他努力要自己沉下心，不去看。</p>
然而，视线却不由自主，往车内后视镜上去。</p>
车座掩了一部分，欲盖弥彰，他看见她光裸的肩头，他喉结滚了一下，扭头望向窗外。</p>
窗外没什么好看，黑漆漆，雨水一层层。</p>
他身体燥的慌。再回头看后视镜，目光在里面与她相撞。</p>
他没有挪开，她已经换好衣服，两个人就这样在小小的车内后视镜对视。</p>
片刻，她说：“蓝堡是不是距离这里更近一些？”</p>
他攥着的拳头，掌心在出汗，听见自己声音轻的像是在飘，“比你住的地方近一点。”</p>
她点了点头，别过脸。</p>
他一颗心都提着，久久等不到下文，眸底透出失落，头微微低下去。</p>
在心里告诉自己，急不得，一个吻。已经是莫大恩赐。</p>
而她单薄女声突然又响起：“如果通车太晚……我今晚就不回去了。”</p>
……</p>
这场暴雨后来被记载为晋城有五年不遇的大暴雨。</p>
水没了人们的雨靴，像是老天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伴随着电闪雷鸣，天地间一副壮烈浩劫景象。</p>
这条路通车是三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抵达蓝堡，接近十二点，叶殊城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进了电梯就开始打喷嚏。</p>
两人进门，苏念笑着调侃，“嘴上说自己没事，身体倒是很诚实。”</p>
这话怎么听怎古怪，叶殊城郁闷地看她一眼，“你先去洗澡。”</p>
她摇了摇头，“你先去。我又不是落汤鸡。”</p>
他拉着她手把人拽怀里，菲薄的唇勾起一抹笑，“那就一起洗。”</p>
她咬咬唇，明明是有笑容的，可是那么僵硬，她说：“好。”</p>
他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p>
她敛了笑，“我跟过别人，你不在意吗？”</p>
他脑子有点空，事实上，他这会儿根本无法思考。</p>
她太反常，他不是察觉不到。</p>
“苏念，你是不是——”</p>
他眉心皱起，尾音拖长。没说下去。</p>
她手扳开他搂着她腰部的手，轻笑一声，“男人大都这样，当自己是什么宝贝，对女人有诸多要求，要求干净要求体贴，要求事无巨细宽大包容……你嫌弃我，我不怪你。”</p>
她说罢，才转身背对他，才要走，又被他长臂一伸捞回怀里，背抵着他明明湿淋淋却火热的胸膛，他扭着她下巴迫使她回头，深深吻住她唇。手又逐渐往下，越过锁骨……</p>
握住了。</p>
还是在客厅，很快除了窗外隐约雨声就剩下低沉喘息声，她被他抵住，夹在他与墙壁的缝隙间，咬唇压抑声音。</p>
他用足了耐心撩拨，一点点往下，她身体很快化成一滩水。</p>
这个夜晚是疯狂的，没有理智可言，也没有仇恨，事实上，连爱也没有。</p>
对她来说，都是空白的，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他们都在依据本能行动。</p>
沉默，碰撞，一次又一次。</p>
他咬着她耳朵，嗓音嘶哑在她耳边问话。</p>
“宝贝，回来，好不好？”</p>
没有回答，她闭上眼，呜咽着，眼泪流下来。</p>
表情似痛苦也似欢愉，他与她十指相扣，他说：“我不会嫌弃你。”</p>
动作没有停，他将她的手攥的更紧，紧紧贴合的掌心，两人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他眸底染上哀伤颜色，继续道：“我会包容你，会信任你，不论你做了什么……”</p>
他在最后抱紧她，话说完：“我都会原谅你。”</p>
他抱着她去洗澡，她被他在浴室又折腾一回，热水气舞蒸腾，熏染的她有些眩晕，浴缸里面水如同达到沸点，一点一点溢出去。</p>
一切结束，她基本上就余了喘气的劲儿，四肢动弹不得，被他抱到了床上去。</p>
她累及，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过去，迷蒙中还想。</p>
真是万幸，他没有再坚持问她什么问题，不然她要如何作答？</p>
论骗人，她其实也不算是高手，至少在对着他充满希冀的眼，她就没法如同他当初那样，说出什么缠绵情话来。</p>
睡梦里都觉得不公平，他为什么就能做到那么彻底……</p>
满脑子的报复和欺骗——</p>
是他，他让她爱上他，然后扔掉她，他给她希望，再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p>
她为什么就做不到？</p>
……</p>
翌日天晴。</p>
阳光透过落地窗刺眼睛，苏念缓缓睁眼，手挡了挡。</p>
胸前还横着男人一条充满占有欲的手臂，她浑身似拆卸后重组，到处都不舒服，她动了动，后面叶殊城低沉喑哑嗓音传来。</p>
“醒了？”</p>
她揉了揉眼睛，翻身，对上他的脸。</p>
一切仿佛无限好旧时光，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经这样，早起看到第一个人是对方。</p>
可现在，一切都很虚幻，不像是真的。</p>
她摸摸他的脸，“几点了？”</p>
他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多。”</p>
她惨叫一声。要翻身起来，被他按住，“急什么？”</p>
“废话，今天工作日，你不上班？”</p>
他把她按回身下去，“有你在，还上什么班？”</p>
说罢又吻她，好一阵厮磨，令她呼吸凌乱面色绯红，也没放过她，把人搂在怀里，手这里一下那里一下，像是得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p>
她按住他作乱的手。“我……我饿。”</p>
他一愣，手往下摸摸，“昨晚没喂饱你？”</p>
她扯他的手，“下流！”</p>
他笑着：“那给你点餐？”</p>
她抿唇，几秒，问：“你不是会做饭？我想吃你做的。”</p>
他面色为难，好几秒，无奈地笑，手刮了一下她鼻尖。</p>
“真会折腾人。”</p>
说完就穿衣服起床。</p>
套房里的厨房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了，他看一眼空荡荡的冰箱，折回卧室拿钱包，对她说：“我去楼下买食材。”</p>
她缩在被子里面点点头，表情有一丝兴奋。</p>
他俯身捏一把她的脸，复又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懒虫，快起床。”</p>
她推开他，“你赶紧走，我好饿！”</p>
他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p>
外面门合上发出一声响，她翻身起来赶紧套了连衣裙，去摸卧室临窗桌子上笔记本电脑。</p>
如果叶殊城习惯没有改变，这里的笔记本应该会存有他的工作文件。</p>
开机的时候她就把卧室门给反锁上了，心跳如同擂鼓。</p>
这里下楼到超市还有一段距离，她在心里数着秒算时间。</p>
开机界面后，弹出的是密码输入框。</p>
她身体发冷，一片茫然。</p>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给她买了电脑，她都没有用过他的电脑。自然也不知道他有设定密码的习惯。</p>
她脑子里面是空的，想不到，根本想不到他会用什么密码。</p>
她试着输入他的生日，是错的。</p>
她攥紧了拳头，都到这一步了，她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p>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脑子一片白茫茫，直至外面有刷门卡声音传来。</p>
她慌张地关机，一把合上笔记本，做了个深呼吸，走过去刚打开卧室门，他就在门口。</p>
她一惊，本能后退。</p>
他看着她。“锁门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