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乡民脚步匆匆,军卒神情紧张,到处都是一副大战来临的模样。

    自从江东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孙权便明白,李贤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李贤便点齐兵马渡江而来。

    江东依旧有四万大军,只是,这些人马遍布各地,多是步卒,指望他们挡住李贤的兵锋?

    孙权觉得不现实。

    厅外,孙尚香不告而入。

    “兄长,都到了这时候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

    孙权皱起眉头,“不是我执迷不悟,是李贤不肯善罢甘休,你可知道,如今李贤已经点齐数万兵马跨江而来?”

    孙尚香面不改色,“若非江东军撕毁协议,食言而肥,青州军又怎会如此?”

    “哼,嫁给了李贤,你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孙尚香委屈的很,“二兄,我是不想见到你们兵戎相见的样子,大汉有九州之地,难道还盛不下你们吗?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

    孙权叹了口气,“妹子,你不懂,李贤独霸朝纲,穷兵黩武,为的难道是朝廷吗?不,他只是为了他自己,我料定,各路诸侯臣服之日,便是李贤登基为帝之时”。

    孙尚香瞋目结舌,“二兄,你是在耸人听闻吧”。

    “哼,如果李贤是大汉的忠臣,这天下自然容得下我,只可惜,他一心翦除异己,妄想一统天下,我与他之间早晚一战”

    孙尚香沉默片刻,道:“我听说江东水军败了,周瑜、韩当很是狼狈,二兄,没了水军,你觉得自己可以撑多久?”

    孙权面目狰狞,“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也不会奴颜婢膝,无耻求饶!”

    “二兄,你这是何苦呢?”

    “妹子,你又是何苦呢?我与李贤的矛盾不可调和,你就不必多言了”

    “可是……”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插嘴!”

    孙尚香只得闭嘴,事到如今,其实她也明白,江东也好,青州也罢,都已经无路可退。

    这一战,无可避免。

    吴郡北侧,自从青州水军歼灭河中水匪之后,青州主力疾突五十里,在江东援军抵达之前围住了丹徒城。

    丹徒是吴郡最北的城池,毫不客气地说,一旦丹徒失守,青州军将长驱直入。

    因此,对于孙权而言,丹徒是必守之地。

    自古以来,丹徒便从属吴郡。

    汉高祖六年(前201),高祖刘邦封其从兄刘贾为荆王,号荆国,丹徒为其属县。十二年,英布叛乱杀刘贾,高祖平乱后,将原刘贾封地改封兄子刘濞,更名吴国,丹徒县属吴。景帝三年(前154),刘濞反,兵败国除,丹徒县属江都国。武帝元狩二年(前121),江都国除,属会稽郡。顺帝永建四年(129),分会稽郡十三县置吴郡,丹徒为十三县之一。

    丹徒位置险要,是沟通南北的重要枢纽。

    总体而言,丹徒的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南部靠近茅山余脉,东部、北部俱是圩区,易攻难守。

    月旬之前,为了抵达青州军可能的袭击,孙权使人加固了城墙,增添了防具。

    可是,当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丹徒守军还是觉得惶恐之至。

    城外的青州军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大军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直接将丹徒围了个密不透风。

    丹徒守将试图传递消息,呼叫援军,可是,青州军压根不给他机会。

    十名信使,四个方位出城,可是,无一例外都被人生擒活捉了……

    城外,李贤正与一班文武官员议事。

    “诸位,有神机营相助,一日破城可有难处?”

    李典、陈到等人龇牙一笑,道:“大将军,若有神机营,半日即可破城,只是,毁城容易,守城难,我军得手之后,如何修缮城墙却是个大问题”。

    李贤瞪大了眼睛,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吗?我已经传令张绣、徐盛,让他们进攻庐江,只要庐江易手,荆州军便可东进,与我们汇合”。

    甘宁兴奋至极,“如此说来,此番孙权在劫难逃了?”

    田丰倒是提出了异议:“士燮长期把持交州,使君,须得提防他呀”。

    李贤笑道:“不妨事,我早已经在交州布下棋子,一旦发作,交州危矣!”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李贤竟然还有这一手。

    在交州布置棋子,真是深谋远虑呀!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一直以来,李贤都在扮演一个决策者的主意,可是,面对孙权这个敌人,他实在忍受不住,决定亲临前线。

    李贤亲临前线,为的就是能够时时刻刻把握军情。

    曹操败亡之后,孙权已经是李贤最强大的一个敌人了。

    只要灭了江东,自此以后,李贤将再无敌手!

    诸如益州刘璋、汉中张鲁之辈,只需数万大军便可不战而胜。

    历史上,刘备尚能入蜀,李贤如今的成就哪里不如刘备?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李贤能够顺利击败孙权!

    江东不平,何以平天下?

    想到这里,李贤朗声说道:“大军远道而来,且先休整一番,明日攻城,务必一战而下”

    “喏!”众将齐齐应命。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神机营便故技重施,炸毁了丹徒城门。

    这还是江东军第一次见识火药的威力,惊惶失措之下,青州军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夺取了城池。

    速度之快,足以令人瞠目。

    快速破城,带来的是巨大的收获。

    城中的军械库、辎重营完好无损,江东军压根就没意识到城门会沦陷,因而,青州军入城的时候,多数江东军压根没有准备。

    五万石粮秣,足够大军数日所用。

    李贤收敛降兵,留下三千兵马驻守,再度南下曲阿。

    与此同时,于禁也在丹阳郡发动攻势。

    双面夹攻之下,江东军一溃千里。

    至于九江郡,区区万余兵马,压根不是张绣、徐盛的对手。

    荆州军得手之后,张绣留守荆州,徐盛沿江而下。

    算上丹阳的兵马,参与攻势的青州军早已经超过了五万之数。

    神机营的火药完全是一个大杀器,在此之前,江东军从未遇到过这种武器。

    等到周瑜想出破解之策的时候,凭借犀利的火药,李贤已经连夺二十城,兵临吴郡!

    短短五日,局势便糜烂至此,这是孙权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大殿内,孙权大声咆哮:“怎么会这样?五日连失二十城,难道青州军是天兵天将?我江东军都是泥捏的不成!”

    “主公,李贤所部神机营火器犀利,我军无法防备,是以损失惨重”

    “为何曹操挡了这么久?我江东却连一个月都撑不住?”

    众人相对无言。

    青州军的强悍之处,在此之前,江东军将嗤之以鼻,然而,此时此地,接连不断的噩耗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青州军是当世强军,这一点,毋容置疑!

    孙权面目狰狞,道:“公瑾,你不是已经研究出破解之道了吗?快快道来!”

    自从水军落败,周瑜便一夜白头,他总觉得局势糜烂至此,与他有莫大的干系。

    此番,闻听孙权发问,周瑜急忙应道:“主公,我听说李贤所部火器发威之前,须得由火箭引燃,也就是说,如果能够阻止他们点火,那火器就成了摆设!”

    孙权眼前一亮,“继续说下去”。

    “水克火,只要发现青州军有接近城池的迹象,便以河水浇灌,毁其火器,如此以来,必可收效”

    孙权急忙下令,“快快吩咐下去,城头多备水缸,且不可任由青州军施为!”

    “喏!”

    孙权又道:“五行相克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公瑾,多亏有你!”

    周瑜叹了口气,道:“主公,我想到城头督战,不知可否?”

    “城头刀枪无言,弓箭,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出谋划策吧”

    “主公,局势危急,曹丕自顾不暇,指望他发兵来救,显然不现实,如今,我们唯一的希望便在交州了,若是黄盖黄将军能够带来士燮的大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呀”

    孙权微微颌首,道:“十日之前我已经派出快马传信,这时候,想必交州的援军已经到了路上!”

    殿内众人听说还有援军,悲观的情绪不禁振作了几分。

    张昭这时候斟酌说辞,道:“主公,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都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主公,我听说李贤与妻妾关系甚佳,如今,孙夫人正在江东,为何不让她做说客,说服李贤退兵呢?”

    孙权涨红了脸,道:“此事休要再提,孙、李联盟,是我一手撕毁的,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有让一介女流承担的道理”。

    “可是……”

    “没有可是,我孙氏儿郎顶天立地,宁可战死,也不苟活”

    张昭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城中,孙尚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

    “知道了”

    此时,孙权、孙尚香的母亲尚在,她听说李贤兵临城下,忧惧不安。

    “香儿呀,我家夫婿怎么打到吴郡来了?我江东孙氏对他不薄呀,如何能恩将仇报?”

    孙尚香觉得憋屈至极,面对自己的母亲,她无法反驳,只能沉默应对。

    “我听说你二兄已经派人去了交州,想必用不了几日援军便可抵达,香儿,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母亲,你直说便是,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而为”

    孙母摩挲着孙尚香的手臂,道:“好闺女,我没有白养你呀”。

    孙尚香无言以对,直觉告诉她,母亲的要求一定很苛刻,可她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汉朝以孝道治国,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孙尚香年纪最小,一直以来饱受疼爱,如今,就算孙母的要求再无礼,孙尚香也无法拒绝。

    “我知道你家夫君很是疼爱你,如今,他兵临城下,我也不怪他,各为其主,兵戎相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李贤兵力太强,我怕你兄长不是他的对手,我希望你能出城稳住他,为你大兄争取时间,如何?这个要求不难吧?”

    “母亲……”

    孙母挤出泪水,“想象你可怜的父兄吧,若是他们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想看到这一日”。

    孙尚香叹了口气,“母亲,我尽力而为”。

    “好闺女,只要你肯答应,这事情就成了!”

    孙尚香半晌无言,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江东之行是否来错了。

    行尸走肉一般出了郡城,孙尚香在军卒的指引下见到了李贤。

    军将们知道,夫妻二人相见,需要一定的私密空间,因而,所有人都离开了,为二人留出空间。

    没有外人,孙尚香无言泪千行。

    李贤轻柔地拭去泪珠,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夫君,我错了”

    “喔?哪里错了?”

    “以后我再也不自作主张,到处乱跑了”

    “无妨,只要你开心就好”

    “夫君,我对不起你”

    “这话如何说起?”

    “我答应了母亲,要为她做说客,说服你拖延攻城的时间”

    李贤笑了起来:“就这事?”

    孙尚香重重颌首,“我知道,军国大事不是妇道人家可以指手划脚的,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无法拒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老老实实相夫教子,再也不胡作非为了”。

    李贤“哈哈”大笑,“啥妮子,哭什么,不就是暂缓攻城嘛,我答应了”。

    “你真的答应了?”

    “骗你作甚?”

    “会不会耽误你的大事?”

    “不会,大军一路疾行,确实需要休整一番,正好,卖个面子给你,让你好交差”

    孙尚香迟疑起来:“我不打算回城了”。

    “那你母亲那里……”

    “派人带个话给她便好,明日我便回下邳去,省的心里堵得慌”

    李贤松了口气:“也好,香儿,男人的战争,女人确实应该走开,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的兄长”。

    “我夫君的话,我自然相信”

    这番话说的李贤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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