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数百名军卒的呐喊声直冲云霄,江东军闻声色变。

    “左将军,可要避让一番?这黑厮太过悍勇,避之锋芒徐徐图之方为良策呀”

    江东军将微微有些意动,可眼光瞥到后方的盾手正在急速赶来,而正前方的锋线正在渐渐稳住,这时候可不能泄气,心知士气不可衰的他当下也只好故作恼怒地喝道“闭嘴,我此番授命而来,弟兄们更是骁勇善战,又岂能让这黑厮猖狂?”

    嘴上说的大义凌然,其实左直心中恨不得马上掐死卫十八,这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黑厮已经杀了十多个军中好手了,要是再没人扼制住他,只怕待会儿真得躲上一躲。

    “啊呔”,就在左直萌生避意的时候,战阵之中的卫十八陡然一声暴喝,他一记力劈华山,轻而易举地把面前的军卒劈作两半,然后“嗖”的一声掷出手中巨斧,磨盘大小的斧子在空中犹自滴着鲜血,它划着一道美丽的弧线,“呼呼”作响着往下坠去。

    没有人知道巨斧要飞落何方,但下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

    十丈,这是卫十八与左直之间的距离,巨斧只飞了小半会儿就到达的目的地。

    “将军小心”,耳畔传来数声惊呼。

    左直眉头紧皱,冷不防听到身边传来又惊又怒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张望,便见到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疾冲而来,当即吓的六神出窍,也不顾什么“威仪”了,一个懒驴打滚就要从马上滚落倒地。

    可卫十八的力气实在是太大,那飞斧来的又实在太快太突然,等到左直翻身下马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噗哧”,巨斧由上而下,将左直开膛破肚。

    卫十八猖狂大笑:“贼将已死,顽抗者,杀无赦!”

    “贼将已死,顽抗者,杀无赦!”

    严身旁,青州军大声呼喊。

    江东军心惊胆战,他们本为揭阳而来,谁曾想,半途间就遇到袭杀。

    如今军将已死,是战,还是降?

    留给江东军的时间并不多。

    没多久,青州军便杀破敌阵。

    江东军转身欲逃,却惶然发现,数百名青壮已经堵在了路口。

    若是平时,江东军哪会将这些泥腿子放在眼中。

    可是,如今江东军心胆俱裂,再也没有亡命搏杀的勇气。

    当严与卫十八一道喊出“缴械不杀”的口号之后,江东军终于降了。

    对于江东军而言,这场厮杀很没道理。

    敌人是谁?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

    江东军一无所知。

    连敌人都谁都摸不清楚,这败的也太冤枉了。

    事后,清点战果,五百江东军,当场斩杀一百二十八人,余者尽降,无一遁逃。

    面对降卒,卫十八一筹莫展,“严先生,这与计划不符呀,抓了这么多人,万一走漏了消息,那该如何是好?”

    严同样有些迟疑,原本按照计划,来犯的五百人应该赶尽杀绝,如此一来方可清除后患。

    可是,俘虏既降,一旦贸然杀之,只会引起恐慌。

    毕竟,这里是交州,青州军不可能将消息完全封锁住。

    思来想去,严只得宽慰卫十八,道:“不妨事,这伙江东军摸不清我们的来路,只要出言讹诈,再将他们运到别处,应该不会出事”。

    “运到哪里?”

    “南澳岛,我们正缺些人手,有这些俘虏,正好一举两得”

    卫十八眼前一亮,“先生果然大才,十八佩服”。

    “既然如此,为防节外生枝,这些俘虏还是不要让他们入城了”

    “万一县令问起来呢?”

    “就说我们另有大用,想来他不会多问的”

    卫十八略一犹豫,嘴里道:“那县令奸猾的很,先生,还是你去对付他吧,这些俘虏我来看押”。

    “也好,昨日我已派人顺流而下,用不了几日咱们的船就来接应了”

    卫十八大喜:“终于来了吗?这鸟城虽然吃喝不缺,也很安逸,可是呆的久了,我总觉得浑身不爽,还是像今日这般厮杀来得爽利”。

    严笑道:“咱们的根基在海上,这里只是补给地,日后有你厮杀的日子”。

    “那感情好,现在想想,还是海上的日子适合我”

    严不置可否,南下揭阳,为的是在交州打下一根钉子。

    如今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长的时间,是时候尽快出海了。

    商议妥当之后,严、卫十八兵分两路。

    卫十八押运着俘虏,往河口而去,而严带着乡民径自返城。

    初见严,揭阳县令很是惊讶,“贼寇呢?”

    “尽数歼灭”

    “卫将军呢?”

    “为防贼寇饶命,卫将军将俘虏押到别处去了”

    县令松了口气,“严将军有何打算?”

    江东军没来之前,县令巴不得卫十八一行早点离开,可现在,“贼寇”来袭的消息传来,县令又有些舍不得他们了。

    这一次幸亏有官军在此,否则的话,仅靠那百余郡兵,谈何守城?

    严知道县令在担心什么,他宽慰道:“县尊不必担心,贼寇若来,自有我们去抵挡,不过,我们只是在揭阳休整,不能久驻……”

    县令很是不舍,“不能多留一些时日吗?”

    “军令难违呀”

    “可否变通一番?”

    严故作难色,片刻之后方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县尊配合一番”。

    “严将军直说便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此番遇匪,幸赖军民合力,我想奏表叙功,又怕上官不信,不知县尊可否与我一同署名?”

    “这是份内事,张某责无旁贷”

    严又道:“粮秣一事……”

    “将军宽心,张某必定竭尽全力,绝不让军马饿了肚子”

    严摇头说道:“县尊能有此心,自然是极好的,不过,眼下又多了几百俘虏,这粮秣,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由你来承担,我琢磨着,可否由军中出钱,购买一些粮秣自用呢?”

    “这怕是不妥吧,哪有让将军出钱的道理”

    严笑道:“县尊不知,孙使君在会稽广兴海路,我心痒难耐,此番南下,也想在这揭阳收些皮货、药材,县尊若是让百姓白白出粮,日后谁肯与我做生意?”

    揭阳县令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

    交州虽然闭塞,可是,中原总有消息传来。

    据说,那青州李贤就是因海贸而兴,眼下,严峻想要做海贸,县令倒是不觉得意外。

    只是,揭阳可以从中取得多大的好处?

    似乎看穿了县令的犹豫,严笑道:“县尊宽心,只要赚了大钱,我绝不会独吞”。

    县令涨红了脸,“这是哪里话,只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又何求?”

    严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县令欲盖弥彰的说法令人遐想。

    这世道,严不怕县令有贪欲,就怕他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的人,很难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可是,有贪欲的人,只要投其所好,自然可以得到回报。

    严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处稳妥的销赃地而已。

    徐州毕竟太远,海岛又过于荒芜,离开内陆的支持,船队绝难长久。

    现在,只要稳住揭阳县令,南下的目标便有了成功的把握。

    交州卫十八只是李贤布下的闲子,真正让他大伤脑筋的却是兖州、扬州的战事。

    曹操也好、孙权也罢,他们都是难得的枭雄。

    除非像刘备那般,从**上将其彻底消灭,否则的话,他们不会轻易罢休。

    兖州,濮阳城一役过后,曹休失败被俘,并州军损失惨重。

    如果不是高顺的陷阵军即使出现,张辽的并州军甚至有全军尽墨的危险。

    究其原因,关羽、五溪南蛮,这是最关键的两点。

    武陵南蛮怎么会出现在兖州?

    事发之后,张绣、李典自请责罚,他们认为,是荆州防区出现漏洞,所以才让关羽伺机北上。

    李贤思来想去,觉得此时不宜处罚,于是他写下批复:荆州山民彪悍、山地极多,南蛮北上一事,尔等虽有疏忽,却无大罪,只要戴罪立功,拿下武陵,此事便一笔勾销!

    拿到批文,张绣、李典、徐盛当即有了主心骨,他们商议再三,决定采取“以夷制夷”之策分化南蛮。

    刘备虽死,可是,荆州势力众多,局势复杂,要想将荆州彻底收入囊中,没有三五年水磨工夫,难见成效。

    荆州暂且指望不上了,那么对付曹操,只能寄希望于臧霸、高顺、赵云等人。

    张辽麾下折损过多,只能留守濮阳,以防曹军反扑。

    赵云所部兵马俱是骑军,他们的长处在于平原对决,攻城作战,实在不是他们的强项。

    高顺的陷阵营也是如此,他们俱是重装步卒,如果用来攻城,显然有些大材小用。

    并州军骑军、陷阵军都指望不上,神机营又用光了火药,仅靠臧霸一路兵马,显然难以成事。

    难道真要从幽州抽调兵马吗?

    李贤思虑再三,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他不敢草率决定。

    “请元直、公台、元龙、元皓入府议事”

    “喏!”

    须臾,徐庶、陈宫、陈登、田丰四人来到郡府。

    李贤直入主题,道:“兖州兵马不足,我想抽调幽州兵马,你们觉得怎样?”

    徐庶略一沉吟,道:“袁氏势力已除,草原各部人马虽有异心,却不敢放肆,唯一可虑者,唯有公孙度一人而已”。

    李贤微微颌首,“元皓,你在幽州多年,你觉得公孙度是一个怎样的人?”

    “此人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威行海外,严刑峻法,是一个枭雄!”

    李贤没想到田丰给公孙度的评价竟然这么高,“那你觉得公孙度会出兵幽州吗?”

    “不会”,田丰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是为何?”

    “公孙度与使君一般,俱是小吏出身”,说到这里,田丰看了看李贤的脸色,确定并无不虞之色之后方才继续说道:“辽东豪门对其多有刁难,公孙度掌权后,对其痛下杀手,不出数年,辽东令行政通,羽翼渐丰”。

    李贤自行脑补:“也就是说,公孙度的敌人是豪强大族,不是我?”

    “正是如此,公孙度不是鲁莽之人,使君兵锋已至新罗,又与高句丽交好,公孙度如何不知?”

    李贤笑了起来:“看来,兵出新罗也不是一无所获嘛”。

    众人相视一笑。

    一开始,李贤出兵新罗,一众谋士都不以为然,他们没有意识到管亥的危险,甚至觉得在中原未曾平定的时候,抽兵外出是一种错误的行为。

    只不过,李贤执意出兵,而高句丽又再三恳求,众人无法阻止,才使得甘宁顺利出征。

    如今,李贤旧事重提,自然有他的用意。

    “公台,幽州、并州可有异常?”

    “虽有袁氏余孽图谋不轨,却不妨大局,使君轻徭薄赋,尽收民心,宵小已难成事”

    李贤正色道:“锦衣营近来多有失职,公台,你得多用心呀”。

    陈宫额头生汗,“下官明白”。

    略一敲打,李贤又缓和脸色说道:“我知道,锦衣营的摊子铺的太大,人手难免不足,所以有些顾此失彼,我不怪你,只不过,接下来,你得小心些,莫让天子遇刺一事重演了”。

    陈宫汗透衣襟,“下官明白”。

    “嗯,既然幽、并无事,那便抽调胡庸南下,至于冀州之事,暂由朱然负责吧”

    “喏”

    “使君,胡庸兵马不过万余,背矛士虽然俱是悍勇之辈,可是,曹操不是黄巾,若想击其七寸,只怕兵力依旧不足”

    “放心吧,太史慈一直求战,此番便让他一同南下”

    徐庶微微颌首,“若是如此,曹操有难矣!”

    兖州、徐州连年征战。

    李贤崭露头角的时候,曹操占据主动,多次讨伐,等到李贤羽翼渐丰的时候,轮到曹操倒霉了。

    青州军数名大将轮番鏖战,曹操丢城失地,很是狼狈。

    不过,打到现在,剩下的都是硬骨头。

    曹操虽然损兵折将,可是,多余的城池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在郭嘉的整合下,曹操将剩余的兵马集中到一起。

    与之前相比,城中曹军的数量反而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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