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余匈奴精锐,这是一股足以颠覆地方的力量,也是南匈奴可战人马的一半。()

    于夫罗本打算擒获大汉天子之后,为南匈奴寻求一块肥沃富庶之地栖身,谁知道,匈奴大军在小小的荏县撞的头破血流。

    损兵折将也就罢了,偏偏到头来连半点掳获刘协的希望都没有。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于夫罗一定会不惜万金亲口服下,只可惜,后悔药难寻,于夫罗只能面对现实。

    接连折损,匈奴依旧有七千人马,只是,绝大多数人马都陷入乱战之中,无法抽身。

    “大单于,汉人的援军又到了,是战是退,单于速做决断!”

    在匈奴骑军舍生忘死的冲击下,于夫罗好不容易脱离赵云的控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边就传来千夫长的问询。

    战?拿什么战?

    开战伊始,汉军越战越多,反倒是匈奴骑军战死一个少一个。

    真正悍勇的匈奴军士已经死了,剩下来的,要么是战场上的兵油子,要么便是首鼠两端的胆小鬼。

    其实,当周仓的背嵬军出现之后,留给于夫罗的选择只剩下一个“如何逃出去?”在

    部将希翼的目光中,于夫罗当机立断:“汉人奸猾,此地不宜久留!”

    匈奴军将松了口气,他们都是各自部落的头领,之前跟随于夫罗一路烧杀劫掠,很是痛快,本以为可以擒获大汉天子,谋求大富贵,谁曾想,到头来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厮杀至今,多数人都已经有了决断。

    荏县已经是大凶之地,滞留在此,凶多吉少。于夫罗能够认清现实,萌生退意,这对于众人来说反倒是好事。

    只是,如何逃?从哪里逃?汉人也是有轻骑的,乌桓人已经成了汉人的走狗,有他们在,匈奴人别想全身而退。

    匈奴人擅长直来直去的马上厮杀,让他们出谋划策却有些强人所难。

    于夫罗深吸一口气,道:“从东边撤吧”。

    匈奴军将面面相觑,往东,那可是青州的腹地,万一李贤布有重兵,那又该如何是好?

    “单于,汉人从西而来,咱们为何不往北而去?”

    “我们就是从北边来的,汉人会没有防备?”

    “单于所言极是,我们往东去!”

    留给匈奴人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喋喋不休,难做决断,背嵬军可就冲过来了。

    于夫罗狠狠地看了胡庸一眼,对方犹在马上,生龙活虎一般。

    今日看来,八成是奈何不得胡庸了,于夫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当务之急是大军撤离此处,至于报仇雪恨之事,来日方长,只要匈奴还在,一切便有机会!

    要是主力尽数折损,就算杀了胡庸,又能怎样?于夫罗想的明白,只不过,另外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浮现出来,谁来断后?汉人骑军、步卒尽在此处,如果没有人留下来断后,汉人又怎么会坐视大军撤退而置之不问?

    厮杀正酣的时候,任何一种撤离都对于军心士气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打击,若是组织不当,兵败如山倒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自古以来,溃兵自相践踏,折损无数的例子不知凡几。步卒尚且如此,骑军更容易出问题。万一战马受惊伤人,倒霉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说不定会连累整个大军。

    于夫罗环顾四周,嘴里道:“大军撤离,须得有人断后,诸位,谁有信心?”

    众人皆不应答。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于夫罗铁青着脸,嘴里道::“无人为我分忧吗?”

    依旧默不作声。

    于夫罗额头青筋直跳,“断后之人,无论生死,可得牲畜二千头,奴隶一千!”

    数量过千,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由此可见,于夫罗真是被逼急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勇夫也得活下来才好。

    若是因为些许银钱,最终却命丧此处,便有再多的钱也没了意思。

    于夫罗铁青着脸,道:“既然无人断后,那我留下来便是”。

    “单于不可,万万不可呀”

    于夫罗只是冷笑,“我为匈奴之主,尔等贪生怕死,这断后的事情我不做,谁来做?”

    此时,一名膀大臂圆的黑汉沉思一番,嘴里道:“单于,我阿斯玛深受单于大恩,此番便由我率部断后吧”。

    有人做了出头鸟,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于夫罗看了阿斯玛一眼,嘴里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

    “生死有命,我想的很清楚”

    “好,既然如此,这里便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多加小心”

    “大单于也要多加保重”

    于夫罗无言以对,阿斯玛留下来断后,有死无生,身为匈奴单于,于夫罗觉得自己很失败。

    “呜呜呜……”

    匈奴人特有的号角声响起,声音凄厉,这是告诉大家可以撤退了。

    终于可以逃了,匈奴骑军大喜过望。

    汉军出乎意料的难缠,再留在这里,大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收兵的号角声响起,匈奴人归心似箭,然而,与其交手的汉军却不肯轻易放手。

    对于青州军来说,这些匈奴人可都是战功呀。

    煮熟的鸭子已经到了嘴边,哪能让他们再飞走?

    数百步开外的地方,周仓的背嵬军正快步而来,只要大家加把劲,让这帮该死的匈奴人全军覆没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无论是胡庸的背矛军还是赵云的乌桓骑军,都使出浑身解数,摆出一副不将匈奴人留下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匈奴人转身欲逃,再也没有人顾得上胡庸了,这时,前来接应的背矛军终于将其护在阵中。

    胡庸也是累坏了,他与陈到、朱然并肩作战,杀敌无数。

    此时,随同胡庸出城的三百精骑只剩下一百人,活着的也是人人带伤,不过,死在汉骑手中的匈奴人足有**百人,也就是说,正是这帮精骑的牵制,才为大军的顺利围剿创立了前提。

    否则的话,若是匈奴进一步驱民攻城,事情会往哪一步发展还是模棱两可的事情。

    “啊……”

    匈奴人逃了,适才悍勇杀敌的乡民们终于清醒过来,他们环顾四周,痛不欲生。

    家园被毁,家人伤亡殆尽,这一切的一切,都拜匈奴所赐!

    胡庸“咕噜噜”喝了几口酒水,辛辣的味道冲淡了所有的疲惫,便是身上的大小伤痕也好了很多。

    耳畔,传来乡民若有若无的哭嚎声。

    想到之前乡民的悍勇模样,胡庸咬牙切齿,嘴里道:“杀光匈奴人,绝不放过一个!”

    说罢,胡庸换了匹战马,再度往前冲去。

    “杀光匈奴人!”

    陈到、朱然略一休整也恢复过来,他们都换了趁手的兵刃,背矛军敬其身手,但有所需,无所不从。

    “杀光匈奴人!”

    胡庸的背矛军已经尽数出城,之前,于夫罗驱民攻城的行径犹如禽兽,早就触怒了所有军卒。

    如今,匈奴转身欲逃,背矛军哪里会轻易放过?

    杀,杀,杀!

    唯有杀尽匈奴人,才可一舒心头怒气,

    对于背矛军的弓手而言,亲手射杀无辜的乡亲,这是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虽说,射杀百姓的命令是军将下达的,为的也是守城,可是,想到那副犹如地狱的情景,弓手们便觉得心愧难安。

    匈奴不除,心结不开!

    荏县四门紧闭,城中人马已经尽数出城,如今城中空虚,若是有人趁乱攻城,李贤哭都没地方哭去。

    城头,徐干松了口气:“大事定矣!”

    天子刘协神情兴奋,无论如何,这都是在他眼皮子里底下发生的战事,之后,少不得各路人马的吹捧。

    天子刘协,亲临战阵,冒箭矢,青州军将一心,悍不畏死,杀死杀伤匈奴数万人,堪称大捷!

    刘协忍不住意淫起来。

    身为大汉天子,刘协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他迫不及待的想去证明自己。

    只是,刘协进入青州以来,还没有上过一次朝,其中固然有朝臣匮乏,不足以上朝的缘故,可最大的可能却还是因为李贤,李贤认为还没到时候。

    此番,荏县之战,大胜匈奴,应该是时候了吧?

    天子权威呀,刘协只是想一想便觉得有些期待。

    城下,厮杀依旧在继续。

    匈奴人接连脱离战场,在阿斯玛的掩护下,他们往东逃了!

    周仓的背嵬军见状并未着急,他们只是迈着恒定的步伐,向前,向前,向前。

    不知不觉间,几百步的距离转瞬及至。

    阿斯玛浴血厮杀,蓦然惊回首,却见一员红脸大将纵马杀来。

    “来者何人?”

    “取你性命之人!”

    周仓连寒暄都懒得寒暄,上来便痛下杀手。

    阿斯玛虽有武力,可哪能比得上周仓?

    周仓痛恨匈奴人驱民攻城的行径,出手一招狠似一招。

    三五个回合下去,阿斯玛便身手异处。

    “赵子龙,太史慈,接下来看你们的了”,周仓念叨一声,并未追赶骑军,而是下令军卒围剿残敌,打扫战场。

    此时,赵云统领骑军已经追了出去,只是,匈奴人惯于奔逃,他们虽然人马俱疲,可毕竟在塞外生存了几十年。

    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气,逃,逃得越远越好。

    无穷的压力下,匈奴人迸发出所有潜力。

    背嵬军不打算争功,可是,背矛军却不想咽下这口气。

    匈奴人驱民攻城的时候,背矛军就在城中,若不能将这些贼子尽数杀死,背矛军卒会自责一辈子。

    阿斯玛一死,留在城外断后的匈奴人便死伤殆尽,侥幸未死的那些也不再坚持,他们或是乞降,或是逃窜,总之,不再厮杀了。

    一名背矛军将高高举起大刀,正想一刀了解了一名匈奴人的性命,可那人却痛苦流涕,眉目间俱是哀求之色。

    “他姥姥的!”

    军将下不了手,这一声怒骂,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在骂匈奴。

    “噗哧“,斜拉里刺出一根长枪,那人看了军将一眼,道:“匈奴人丧尽天良,使君有言在先,可以不收俘虏”。

    众人当即吸了口冷气,一直以来,李贤都以宽厚的形象待人接物,如今,若是陡然传出“杀俘”的声音,只怕对他而言不是好事。

    徐干在城头,将一切尽收眼底,“使君,杀俘不祥呀”。

    李贤哼了一声,道:“匈奴人与禽兽无疑,杀之无妨,长史也是读过书的人,我且问你下,书中可曾有人遇到今日这般情形”。

    徐干绞尽脑汁,半晌之后方才叹口气道:“恕我才疏学浅,未曾在书中看到这般情景”。

    李贤击掌叹道:“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匈奴人的凶残,连古人都没遇到过,书中自然没有答案,不过,我却记得一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匈奴人屠戮百姓,区民攻城,已经与禽兽无疑,人杀禽兽,天经地义!”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徐干与刘协咀嚼着这句话,都觉得意味无穷。

    这话多了些睚眦必报的味道,不过,用在当下却很是应景。

    匈奴人残暴不已,对他们仁慈,只会助长他们的凶性,下一次,若有机会,他们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刘协微微颌首:“说得好,匈奴人已经是禽兽了,杀他们,自然无所顾及”。

    天子一言既出,徐干便再无反驳的意思。

    其实,徐干并不是菩萨心肠,见不得人杀人,他只是担心杀俘的恶名传出去,坏了李贤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威望。

    不过,连刘协都支持李贤,徐干还去反对干嘛?

    “咦,匈奴人往东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天子刘协不懂李贤的布局,当下忍不住焦急出声。

    李贤镇定十足:“不妨事,陛下拭目以待便是”。

    还有悬念?

    刘协果然瞪大了眼睛,不愿放过一个细节。

    “驾,驾,驾”,于夫罗率领匈奴残军狼狈出逃,他们策马狂奔,一边逃,一边小心身边的流矢暗箭。

    背矛军的步卒渐渐跟不上脚步,距离越来越大,唯有赵云的骑军追了上来。

    单从数量上看,于夫罗的匈奴兵马尚占数量优势,只是,无论如何于夫罗都不敢再战了。

    好不容易脱离战场,要是再滞留一次,谁还会像阿斯玛那般断后?

    想到忠贞的阿斯玛,于夫罗的心情很差。

    大军逃离战场,对众人而言,这便成功了一多半,剩下来看运气就可以了。

    “单于,我们真要往东吗?”

    “废话,我不是说过吗?往北必死无疑,只有往东才有生机”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荏县以东,那便是泰山了,单于,我听说沿途间山匪极多,咱们人生地不熟,早些离开才是当务之急”

    别人一提醒,于夫罗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泰山近郊道路难行,骑军更是难以派上用场,现在来看,往东真的是一条险路。

    可是,其余三路压根行不通,于夫罗很珍惜自己的身份地位,好不容得来这前呼后拥的一切,他可不想将一切都交待了。

    “且先出了这荏县,咱们再做计较”

    “喏!”

    对于匈奴各部军将来说,只要于夫罗不是打定主意深入青州腹地,那就还好,都可以商量!

    荏县之战,匈奴人已经感受到了青州军的超强战力。

    与这样一支军马作战,时时刻刻须得提防小心,只要错了一处,立马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世事无常,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匈奴大军从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变成落荒而逃,期间损失军卒四千人,战马无数!

    于夫罗身边依旧有五千多人马,只不过,到了这时候,各部将对麾下军马已经失去了控制力。

    逃命也就罢了,只要有人头前带路,大家一窝蜂的逃窜便是。

    可是,若想停下来列阵厮杀,那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匈奴骑士归心似箭,毫无战心,谁也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

    一队骑军跑得最快,他们一马当先,在头前带路。

    忽而,“噗通”,只听得一声巨响,便见马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而马上的骑士咕噜噜甩出了老远,生死不知。

    “噗通、噗通、噗通”,眨眼间就有十多骑中招,后来的人马竭力勒马,方才没有步上前尘。

    “绊马索!”

    于夫罗惊呆了,他没想到汉军在这里竟然有埋伏!

    “小心!”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便劲射而来。

    这时候,于夫罗恍然大悟。

    怪不得匈奴往东逃窜时,青州军并未竭力阻拦,原来奥妙在这里!

    此处也有汉军!

    李贤呀李贤,你竟如此心狠手辣,难道非要赶尽杀绝不成吗?

    于夫罗心中生出一股挫败感。

    接连受挫,于夫罗身心疲惫。

    “单于小心!”

    有骑卒上前,持骑盾将于夫罗护在身后。

    于夫罗瞪大了眼睛,半晌不曾言语。

    前有伏军,后有追兵,这也太狠了吧?

    “该死的!大单于,汉人杀过来了”

    于夫罗定神一望,果然看到汉人的大队人马正在前方缓步而来。

    粗略看去,对方起码有万余步卒!

    步卒列阵而来,就算于夫罗有万余骑军,想要破阵都是件难事,更何况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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