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跃马扬鞭,风在耳畔呼啸,身畔的亲卫似乎在大声呼喊着什么,他却置若罔闻。

    天子刘协即将抵达青州的消息传来,李贤一刻也不敢耽搁,他急忙收集手中所有的兵马疾冲而来。

    恰好,辽东公孙度送来了两千名乌桓青壮。

    战马,青州多的是,数年来,通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交易李贤已经积攒出了不少家底,加上马匹间的相互繁衍,总体而言,青、徐两州的战马数量在稳步攀升。

    这一次,大军一路紧追慢赶,正好赶上了好戏!

    冷风刮的脸颊都疼,李贤咬紧牙关,他抬起长枪,正欲往前刺处,忽而,两员骑将一左一右冲到他的跟前,他们抢先出手,将敌卒挑翻。

    李贤只得将目标放到下一名军卒身上,然而,不等他出手,陈到、朱然、相梁便再度将敌卒杀死。

    这时候,李贤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缘故,这定然是他们商议好的!

    此番北上,徐盛坐镇徐州,轻易脱不开身,不过,陈到、朱然却有空闲,于是,徐盛将李贤的安危托付给了他们。

    大军行至半途,李贤便接到了天子刘协抵达平原城的确切消息,与此同时,城外田丰的冀州残军也引起了李贤的注意。

    袁绍、曹操,这二人都是当前大敌,只要能够削弱他们的力量,李贤愿意去冒险博一把。

    正是抱着这般念头,李贤才身先士卒,亲临战阵。

    陈到等人苦劝不住,只得打定主意,厮杀的时候将李贤护在身后。

    “杀!”

    身为州郡刺史,李贤能够出现在冲杀的最前端,这便足以提振军心士气。

    高昂的士气加上陈到、朱然异乎寻常的勇武,两千多名乌桓骑军轻易撕裂了冀州军后阵。

    提到极限的马速,让一匹匹体态矫健的战马四体腾飞!

    马上的骑士要么藏在马颈之后,要么弯起身子,凶狠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但无一例外,他们绝对没有后退的意思。

    冀州军三轮射罢,乌桓人的骑军已经完全冲了过来,那高大的骏马即使身中数箭,也会在主人的驭使下凶狠的冲进冀州军的军阵。

    “噗噗噗”,战马将冀州军卒撞飞了老远。

    借助冲势,骑军手中有千斤之力,他们一击即出,当下无一合之众。

    不知道多久,越来越多的骑军撞进了冀州军的军阵。

    这些乌桓骑士狂呼怒号,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刀刃,即使他们力尽而亡,但却仍然鼓起最后一丝气力往前冲杀着。

    李贤信誉极佳,他在辽东地区的乌桓部落里拥有不小的威望。

    不少乌桓人即便战死,李贤承诺的犒赏也会一文不少。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乌桓人加入李贤的队伍,他们为的便是青州军丰厚的月俸。

    普天之下,除了李贤的军马,还有谁的军卒是按月发放俸禄的?

    李贤没有杀敌的机会,但是,这却不妨碍他成为进攻的核心。

    “杀,杀,杀!”

    陈到、朱然、相梁舞枪如飞,他们仿佛筛子一般,所过之处,杀死了所有敌人。

    李贤无奈,只得认清现实,他不再强求杀敌,而是追求大军破阵。

    自始至终,李贤都没有降下马速,以他为核心,乌桓铁骑仿佛利箭一般,深深地凿入了冀州军阵。

    前方就是冀州军防卫薄弱的弓箭手,李贤把臂一挥,嘴里道:“杀了他们!”

    整个骑军军阵蓦然加速!

    没有盾兵,仅靠寥寥无几的枪兵就想阻挡骑军的冲锋?

    这显然是痴人说梦。

    不远处,平原城内的骑军正在疾冲而来,赵云的身影在马背上显得很是清晰。

    常山赵子龙来了!

    惊惶失措之下,冀州军无心厮杀。

    “铿铿铿”,电光火石间,乌桓人便与冀州军厮杀作一处。

    战事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李贤身边精挑细选出来的亲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肩负着守护李贤的职责,李贤一门心思往前冲,这些亲卫自然要卖力厮杀。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冀州军的军阵便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王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用这种最野蛮也是最凶狠的方式破开了已方的军阵,他面色煞白的往河对岸望去,那里应该有他们紧急渡江的冀州军士。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田丰的大纛正在远去,看到一排排的冀州军士竟然弃他而去。

    “啊!”怎么会这样,别驾怎么会抛弃我们?王远大惊失色,他的惊恐传迅速染了四周的侍卫。

    更大的惊怒和愤慨传到了冀州的军阵之中,一种被人抛弃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李贤目光一扫,这时,赵云已然拍马赶到,四下里,到处都是青州铁骑在大肆砍杀。

    李贤哈哈大笑,“冀州军已经丧胆,给我杀!”

    骑军闻言皆是大声应诺。

    四十岁的王远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三十岁,他以手拭剑,喃喃自语,“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呀”,说罢,他便自刎而死。

    “将军!”悲伤的哭号着,三十名王远亲卫皆是自刎而死。

    哄闹声响彻整个军阵,手足竟然见死不救,大军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退走了。

    这样的将军,还值得自己去为他们卖命吗?

    一个冀州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更多的冀州军放下了武器,他们绝望的痛哭着。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誓死奋战,而大队人马却撒手而去!

    六千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如果放到其他地方,这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然而,在这平原城外,六千名冀州军却成了瓮中之蹩,无处可逃。

    河对岸,审配板着脸,嘴里道:“别驾,青州军久战必疲,现在回师还来得及”。

    文丑送往冀州医治之后,冀州军中再也没了可以制衡田丰的。

    几名素来与王远交好的裨将翻身下马,他们跪在田丰的坐骑之前。

    “别驾三思,五万大军出征而来,到如今却只剩下两万有余,若是再丢了王远的六千余人,我等如何向使君交待?”

    更多的校尉跪倒在地,适才在田丰的军令压制下不得不继续行军的军卒也渐渐放缓了脚下的步子。

    手足同胞正在对岸与青州军殊死拼死,自己却灰溜溜的走了,即便是回家见到爹娘,也定会被赶出门来。

    北地的汉子就从来没有如此无胆过!

    “请别驾三思”,先是附近的军士跪倒在地,接着便是全部的冀州军。

    黑压压的万余军马全部跪倒在地,向田丰叩首。

    他们情真意切的悲呼“请别驾三思!”

    审配急道:“别驾,士卒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呀。若是就此离去,只怕这两万精锐便废掉了,营中军心士气一落千丈,到时候便是想战也不能战了,别驾,请下令吧”。

    凝眼落寞的回望了对岸一眼,田丰翻身下马,一一搀扶起跪在在地的各员大将,他从怀中颤抖的摸出一卷布帛,目光在上面略一停顿,他转手交给了审配。

    审配疑惑的接过布帛,只见上面用浓稠的墨汁写着寥寥一行字“天子初至青州,青州军必定狂妄好战,元皓好自为之”。

    字不大,但却运笔如刀,每一笔每一划都凶狠的割在了王远的胸口。

    “这,主公他”王远目结舌,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

    千里之外的袁绍仿佛能够未卜先知,着实令人惊讶。

    “传与众人看了吧”,田丰一向挺直的脊梁在这一瞬间弯下了许多。

    片刻之后,审配等人皆是拜伏在地,他们面朝冀州的方向大声悲戚一声“使君!”

    他们明白了,为什么大将军在接连几次进攻中畏首畏脚,为何又先让精锐过河,这一切,都是因为袁使君的缘故……

    “别驾用心良苦,可叹我等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治中责罚!”冀州军将面色羞愧,他们压根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等隐情。

    “明白了,那便上路吧”,说罢,田丰转身上马,但一个踉跄,却差点钻到马肚之下。

    冀州军将大惊失色,皆是惊呼道“别驾!”

    却见田丰张口喷出一股血雾,竟似气郁成疾!

    “别驾!别驾!”接连的呼喊终于重新唤醒了田丰。

    田丰自挥手,艰缓的说道“莫让军士看见,早日返回冀州,李贤到了,冀州危矣!”

    冀州军将相顾骇然,是呀,连李贤都来了,青州军的主力还会远吗?

    甚至,他们还同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莫非,那六千兵马只不过是田治中故意抛下的包袱?

    面色煞白一片,他们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冀州军终归是退去了。

    没有浮桥,骑军无法渡河追击,只能目送冀州军远去。

    立在平原城的最高处,徐干望见北方的青州旗帜与冀州旗帜混杂在一起,耳中听到系屡屡的战马悲嘶声还有士卒的呐喊声,嚎叫充斥整个天空。

    飞溅而起的血花、突然掉落的人头,这些情景在朝阳的映射下,照出了一种凄惨的美。

    “李使君来的真是时候呀!”徐干哈哈大笑,笑声极为欢快。

    城头的人只见到那杆李字大旗所到之处,冀州军纷纷逃避。

    忽然从最北方传来一声巨大的喧哗声,接着冀州军的那杆袁字大旗竟然倒下来了。

    徐干诧异的握起拳头,将旗为军之胆,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冀州军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田丰没有派军回援吗?

    若是田丰回援,仗还有的打,谁死谁活也是个未知数。

    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那密密麻麻的冀州军竟然跪下了!

    他们抛出了手中的武器,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

    兴冲冲赶来的胡庸与周仓原本想与冀州军好生厮杀一阵,哪知道却遇到这种事!

    这就好比蓄力一击的壮汉运足气力但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尚未过河的六千冀州军,千余人战死,另有五千多人投降,辎重完好无损,尽数划归青州军所有。

    战事结束,清点降兵,打点收获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李贤亲自去做。

    天子正在城中,李贤需要与他见上一面。

    平原城,刘协很是紧张。

    李贤是否嚣张跋扈?他真的像之前那般忠心吗?

    长期在董卓、郭汜、李的压迫下,刘协早就炼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为了以示尊重,刘协带着文武官员,亲自迎出了北门外。

    只见视野中那杆李字大旗迎风招展,旗下那员赤袍将一马当先,率领三十多员骑士直奔城门而来。

    就在堪堪可以看清马脸的时候,马上的骑士陡然一提马缰,军马长嘶而立,急急的停了下来。

    随手把手中的马缰抛给身后的护卫,李贤大步上前,单膝着地,嘴里道“青、徐刺史李贤拜见陛下”。

    还算本分!

    第一次见面,李贤就给刘协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刘协笑的眉毛都弯了起来,李贤胜而不骄,果然是厉害,面上大笑出声,“哎呀,李使君何必多礼,快快请起,快请起”。

    “拜见李使君”,李贤刚起身,就见徐干等人皆是躬身作揖,向他行礼,便是连赵云都不例外。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当着天子的面,李贤可不想表现的太受爱戴。

    在李贤眼中,天子刘协是一名身材瘦削,但眉目间颇有英武之气的少年。

    只是,兴许是过去的经历积郁了不少闷气,使得刘协看上去很是老相。

    李贤情绪复杂,在后世的历史上,这位可是大汉朝最后一位天子。

    但凡涉及到最后,情绪中难免会带上些许同情、感伤。

    现在,李贤已经改变了历史,他将天子接到了青州,那么,刘协又有怎样的命运?

    又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直返平原城。

    城内,早已经备下了丰盛的酒宴。

    一开始,便听李贤说道:“诸位,陛下莅临平原,我等理当有所表示,来,诸位随我恭祝陛下!”

    “恭祝陛下”

    众人一饮而尽。

    这几日,刘协谦逊的姿态很是吸引了不少军将的好感。

    若是刘协咄咄逼人,事事摆出天子的架子,说不定早就没人理他了。

    可现在,刘协自己把自己的态度放得极低,从不多言擅专,指手划脚。

    越是如此,众人越不敢小觑于他。

    大汉天子呀,谁又敢真正怠慢了他?

    众人酒过三巡,便听胡庸笑道“使君此番一击奏效,立此大功,当满饮此盅!”

    李贤笑道:“若非诸位竭力守城,杀散田丰主力,又岂有今日之功?依我看,这酒嘛,当与诸位共饮!”

    “也罢,满饮!”

    周仓也不多话,捧起面前的酒樽就咕咕咕的喝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贤依样施为,他面色平静的把酒樽翻转,笑道“如何?”

    “使君海量”

    刘协位居上首,李贤、太史慈分居两侧,其余军将各分军职落座。

    一行人酒足饭饱,聊的很尽兴。

    自始至终,刘协都在偷偷打量李贤。

    不到而立之年便身兼数职,麾下更是有青、徐两州这等重镇,这样的人物,放眼整个大汉朝又有几个?

    吕布吕奉先何等人物?连刘协最痛恶的董卓都死在他手下,可是,到头来,却还不是死在曹操军中?

    袁绍一门四世三公,大汉朝数得着的大士家,横行冀州,难得一败,可是却三番两次败在青州军之手。

    曹操、袁绍,这都是一时豪杰,麾下兵马实力强劲,可是,他们都没能在李贤手中讨得好处!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贤兵强马壮,麾下军将皆是良将。

    一个李贤并不可怕,怕的是李贤有了帮手!

    刘协深吁一口气,他想到了世人给李贤的评价“治世能臣”。

    能臣?真是能够为大汉所用吗?

    事到临头,李贤写的反而畏首畏脚。

    不过,青州军,未曾一败!这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

    像这等实力军将,若是能够彻底收入麾下,对己方又是何等的助力?

    刘协在琢磨李贤的同时,殊不知李贤也在琢磨他。

    从后世穿越而来,李贤骨子里并没有太过深厚的“君臣”观念,只是,当今世道,“礼孝仁义”缺一不可,若是李贤流露出太过随意的模样,一定会被他人认为“嚣张跋扈”,不为臣子!

    根据李贤的观察,刘协心思细腻,有极强的警惕心,这样的君主,对自己是福还是祸?

    李贤与刘协的第一次见面,很快便结束了。

    胡庸不依不饶:“陛下、使君,咱们好不容易聚上一聚,再寻些节目助兴”。

    李贤不置可否,他也想借此机会看一下刘协会怎样。

    刘协表现的中规中矩,道:“李使君从徐州奔驰而来,尚未休整又袭击了冀州军后阵,我认为该让他好生歇息”。

    赵云与陈到等人颌首应道:“陛下所言极是,是我等大意了,此时,该让乌桓人好生休息一番,若不是他们,哪能轻易取胜,现在该让大家伙好生休息才对”。

    “没错,酒足饭饱便去休整休整,改日再做庆祝!”刘协以李贤长途跋涉急需休眠为由,拒绝了歌舞再续的建议。

    李贤喜静不喜动,刘协所言,恰好说到了他的心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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