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几个来回,清点了盐货,交割了银钱,李贤又到牙行买了头青骡,骡子的价格比驴马都要便宜些,每头均价一千五百钱,原本李贤想一次性多买几头的,可考虑到钱财招祸的由头,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知道,骡马牛这都是大户人家用得起的牲畜,等闲百姓一辈子也不舍得买上一头。

    如今,李贤已经买了一头驴一头骡,这在乡民眼里已经是骤然而富的典型了。

    买了骡子,自然是为了驮运货物,成功达成了第一笔交易,李贤很是兴奋,他觉得,自己距离某个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必然可以在乱世来临之前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想到高兴之处,李贤买了大量的酒肉。

    收买人心,无非是施之以恩,授之以利,李贤已经把事先允诺的银钱分发了下去,大家伙儿都是又惊又喜。

    一百钱,这可是四十斤盐货的价钱了,四十斤盐货,起码需要劳累大半个月才能晒出来。

    眼下,跟着李三郎走这一遭就挣了这么多银钱!

    三郎是真的发达了呀!

    赵家庄的乡民又惊又喜,他们不禁暗自憧憬起来,若是这样的差事再多上几次,家里怕是很快就可以吃上肉,穿上缎了。

    乡人的兴奋赵亮看在眼里,果然,三郎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李三郎了,他有能力让大家伙儿过上好日子了。

    一路上,赵家庄的乡民们簇拥着李贤,说着俏皮的话,他们已经在心里把李贤当作了可以信赖的人。

    路上平安无事,自从游缴所折了头目之后,缺额的游缴一直没有补上,而所内的青皮盐丁也畏惧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不敢招摇过市。

    介亭县内的乡民们难得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回村之后,李贤让人把消息传了出去,就说赵家庄李贤为糜氏代购盐货,愿者可以前来贩卖,至于价格,只比行情贵上两文,比赵家庄的盐货贱了一文。

    熟人跟外人之间,李贤自然分的轻重,他故意搞出差价,为的就是增强赵家庄乡民的归属感,进而提高凝聚力。

    那些外乡的盐客原本还嗤之以鼻,他们不认为赵家庄的穷酸能与糜氏有什么联系。

    然而,当入城打探的人的带来确切的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糜氏管事亲口认可了李三郎的行为,那乡民还探过口风,若是盐客私下去卖盐,又该是什么价格,谁知道,糜氏的伙计不无鄙视地说道:自然与市价一样。

    也就是说,手里的盐货要想卖出高价,必须到赵家庄去找那李家三郎!

    接连几日的功夫,前来赵家庄探亲、访友、问价的人多了几十倍。

    好在乡民们都在事前得了吩咐,把村前的晒谷场好生平整了一番,又在那里竖了杆旗子,上书两个大字“收盐”。

    这等堂而皇之跟朱家盐场作对的行为使人大为惊叹,要知道,朱游缴虽然死了,可朱家盐场依旧存在,赵家庄这么干,明摆着是要把朱家盐场逼上死路。

    不过,就算朱家上门生事,找的也会是赵家庄,与他们卖盐的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手中存有盐货的外乡人便群涌而至,仅仅三日的功夫便卖出了五千多斤的盐货!

    按照这速度,用不了几日,李贤就可以超额完成预定一万斤的数额。

    盐货收了上来,长时间堆积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为防朱家过来捣乱,李贤亲自带人把盐运到介亭。

    没曾想,原本态度亲密的糜老九竟然神情萎靡,看上去焦躁不安。

    李贤情知事情有变,还没等他开口,就听糜老九苦着脸,说道:“我家公子有请。”

    糜家公子?是糜芳和糜竺的什么人?李贤心中一动,他知道这又是一个机会,一旦把握好了,区区朱家根本不足为虑!

    大步来到厅内,只见主位上坐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他身披锦衣,腰系青玉,脚蹬墨靴,看上去便是个大富大贵的富家子弟。

    仅从相貌上看,倒是个难得的俊俏公子,李贤进入厅内,拱手作揖,道:“介亭李贤,见过公子。”

    糜公子声音清脆,他清喝道:“你这厮好大的胆子。”

    李贤故作惊讶,道:“公子何出此言?”

    “哼,你做的好事,原本一担三百钱的盐货,硬生生被你抬高了几十文,这传出去,把我糜氏置于何地?”

    “公子此言差矣,糜氏在民间口碑极佳,百姓提起来全都大声称赞,不过是三文钱罢了,日后,糜氏收获的又岂是这几文钱能够买到的?”

    糜公子转嗔为喜,道:“你这家伙好利的嘴,怪不得连糜九都被你说服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贤连连摇头,不管是糜竺还是糜芳,他一概不识。

    “我是糜家三公子”

    李贤一愣,史书里可没说糜氏有三子啊?不是只有糜竺、糜芳跟糜夫人吗?怎么又冒出来个三公子?

    不过,这时候可没功夫考虑这些,对方自报来历,李贤只好又道:“原来是三公子,不知道三公子有何吩咐?”

    糜公子好整以暇地摩挲着下巴,努力作出一副成熟的样子,片刻,才听他说道:“听说你在赵家庄收的盐货每斤也只是贵上二三文,这与我们收购的价格一样,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这么辛辛苦苦,为的到底是什么?”

    李贤心中感叹,糜家的消息就是灵通,连这等事情都知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为的就是想与糜家结一个善缘”

    这么说,倒也是合情合理。

    糜公子却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他连连摆手,道:“好吧,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只要对我糜氏有利,我便护着你。”

    李贤不卑不亢,“多谢三公子”。

    “你先别忙着谢,我还有句丑话说在前头,我糜氏最为公平,有功有赏,有过便罚!”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李贤颌首应下,道:“糜氏乐善好施,风评极佳,我李三郎虽然不堪,却也不会做出鸡鸣狗盗的事情,这一点,还请三公子放心。”

    糜贞笑了起来,道:“听说你与糜九订下的规矩是月供盐货一万斤,这样吧,只要你能保证质量,我可以做主,每斤多给你二文钱的辛苦钱。”

    这就是难得的恩典了,李贤虽然并不把这点银钱放在眼中,可对方示好拉拢的态度他却不能视而不见,当下只好祭出杀手锏,道:“三公子,我有一秘术,可值万贯,愿献于三公子。”

    糜贞眉头跳了跳,什么样的秘术能值万贯?

    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糜贞眼神只是一扫,糜九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此时,糜贞并不急着揭晓答案,反而好整以暇地说道:“喔,我给你的恩惠可不值万贯,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贤很不习惯对方这种高高在上的口气,可没法子,谁让他身份低微呢?

    史书上记载着,糜氏势力庞大,光是家中的奴仆就有上万名,而刘备刘玄德之所以能够连败**,转战千里,跟糜氏举家来投有很大的干系。

    这样看来,糜氏三公子确实有不小的本事。

    李贤抬起头来,目视前方,道:“不知道三公子可否为我谋个游檄的职位。”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李贤要想在这乱世闯出一番名堂就必须掌握一支武装力量,而他的身份又无法名正言顺的统领乡民,当然,若是李贤身上多了个官职那一切就不同了。

    糜贞楞了好半响,忽而笑道:“我在想,莫非那朱富贵也是你杀的不成?”

    李贤心头一跳,这糜氏三公子竟然一语中的!好生厉害。

    “公子说笑了”

    “嗯,放心吧,朱富贵与我糜氏没有干系,至于他空下的游檄一职,虽然盯上的人很多,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说到这里,糜贞似笑非笑,并不再言。

    李贤知道,对方是想看看他所谓的秘术到底价值几何。

    “三公子听说过河蚌生珠的典故吧”

    “不错,难道你还能养珠不成?”

    李贤差点吓了一跳,对方怎么猜的这么准,“没错,我有秘术可使河蚌个个产珠。”

    “什么?真能养珠?”糜贞一惊而起。

    “千真万确,我将秘术写下来,三公子一试便知”

    糜贞双眼眯起,嘴里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就不怕我夺了秘术之后食言而肥?”

    李贤挺立如松,毫不畏惧,“我想三公子绝不是鼠目寸光之辈,这养珠秘术只是其一,日后若是时机妥当,自然另有秘术献上。”

    竟然还有秘术!

    糜贞再不敢小觑,他快步来到李贤跟前,疑惑道:“你这厮倒是好大的口气,也罢,你将秘术写下,不管成与不成,那游檄的职位都是你的了!”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气,无数人垂涎万分的肥差就这样被一个弱冠少年一言而决。

    大丈夫当如是!李贤深吸一口气,道:“多谢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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