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真是谢谢你了。”女子连忙坐起身子来,将上半身缓缓靠在了冷硬的墙壁上道,“这些年都多亏你了,不然我和湘儿可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当年她生了湘儿后便出去做活,因为没有工钱,她就不能养活湘儿,却不想是带了病根,以为会慢慢恢复的,但是却越来越严重,若不是湘儿还在自己身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哪里的话。”大娘身上有朴实的气质,她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季大嫂,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咱们都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多帮点,你说是不?”

    女子唇角掀起了笑意,这些年,邻居们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她道,“大娘,我以后身子好了,一定得帮帮您干些农活。”

    大娘叹了口气,看着这季大嫂弱不禁风的样子,大家谁都知道,可能没几年活头了,怎么可能好呢?且说这季大嫂也执着。

    当年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到了安溪镇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女子可怜,听说夫君犯了什么事,早就丢了性命,硬生生一个人将盛湘生了下来,生了之后为了养活孩子,还跑出去做活。

    其实这季大嫂长得是很好看的,大家都劝她改嫁,凭她的条件,做正室不敢说,随随便便嫁个不错的人家做二房也是不错的。

    可是这季大嫂偏偏不同意,说什么自从进了他的府邸,就一辈子是他的人了。

    也难为了这盛湘,和她娘一块儿受苦,算是个苦命的女子啊!

    大娘默默地摇了摇头,没说其他的了,只是道,“盛湘啊,好好照顾你娘啊,我帮你们将水缸灌满!”说完后就将自己肩膀上的扁担微微倾斜,勾起了那两个水桶。

    “谢谢大娘。”chuang榻边的盛湘乖巧地说道。

    外面大娘帮他们将水倒入缸中的哗啦水声尚且可以听见,但是女子唇角掀起一阵苦笑,看着自家女儿懂事的样子,她的心口就一阵疼痛,她曾经想过让盛湘回到她父亲身边的。

    但是,她没有脸见任何人,或许就在安溪镇呆上一辈子,能看着女儿长大,便是最好的事情了吧!

    女子摸了摸盛湘的头道,“湘儿,你今天上哪儿去了?”

    盛湘听了娘亲的话,连忙伸手指了指自己桌上的药道,“娘亲,我今天去买了药。”

    “卖药?”女子的烟眉轻轻地蹙起,她知道,自从自己病倒后,家里穷得不成样子,就连吃饭都是靠着邻里接济,怎么可能还有钱买药呢?

    女子的脸色变了变,她坐直了上半身,却是因为身子虚弱,不由得咳嗽出声,“咳咳····”虽然只是咳嗽,但是女子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十分渗人。

    盛湘连忙爬上了chuang,爬到了娘亲的背后替她顺了顺后背道,“娘亲慢些。”然后还端起了放在chuang边矮茶几上的水递给了女子道,“娘喝水,喝了水,就会好些了。”

    盛湘的懂事,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过她一直告诉过盛湘的,就算是再穷都不能去偷和抢!人穷,志却不能穷!

    女子伸手将盛了水的碗接了过来,不过却没有喝,放回了矮茶几上道,“湘儿,你买药的钱是哪儿来的?”

    “是·····”盛湘说起谎来,不由得有些,心虚,她看了一眼娘亲,又看了一眼地上,虚晃着眼神道,“是我洗衣服赚的。”

    看着盛湘遮遮掩掩的眼神,女子大概也明白了过来,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贫穷真的让自家女儿去做了见不得人的偷抢!

    况且,洗衣服根本就赚不够药钱,这些事情她老早就明白过来了,况且自己此刻不过是苟延残喘了,怎么可能需要买药呢?

    女子板起了脸色道,“湘儿,将手伸出来。”

    “娘。”盛湘软软的声音喊着女子,低着头,大大地眸子却是偷偷地看向了女子,然而女子板着的脸看上去很是严肃。

    女子将放置在一旁的戒尺拿了起来,用戒尺碰了碰盛湘的小手道,“湘儿,将手举起来。”

    “娘。”盛湘撇了撇唇,强忍着哭意,但是毕竟是小孩子,想哭,终究是忍不住的!

    豆大的泪珠掉到了被褥上,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些濡湿的痕迹。

    盛湘知道娘在原则上的事情,是不允许自己犯错的,娘亲说过,自己犯了错,就必须要承认!盛湘颤抖着将手伸了起来,然而女子在看着盛湘那手心一些僵硬了的伤疤的时候,女子蹙了蹙眉,放下了戒尺,拉着盛湘的手道,“这些疤痕是哪儿来的?”

    盛湘的手手一抖,这些疤痕都是之前洗衣服的时候,冬天长了冻疮后留下的痕迹,她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然后道,“是之前湘儿摔了。”

    女子面色一冷,“湘儿,你怎么又和娘亲说谎。”这样的女儿,说实话,她心中很是不好受。

    然而盛湘终究是一个小孩子,看着自家娘亲这么生气,她终究是忍不住了,咬住自己的唇,下一秒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娘亲,湘儿错了,湘儿真的错了····”盛湘扑到了女子的怀中,泪水不断涌了出来。

    女子抱着盛湘颤抖的小身子,心中仿若被针扎一般,她伸手摸了摸盛湘的后背安慰道,“湘儿,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呜呜。”盛湘心中的难过全部都涌现了出来,曾几何时,她在街上看着一对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上街,那孩子想要风车就给买风车,想要吃冰糖葫芦就吃冰糖葫芦。

    她唯一一次吃过冰糖葫芦,都是因为,别人家的小孩吃剩了一颗,随意扔在街上。

    她见那孩子走远了,她偷偷捡了起来,上面有些灰,她拿回家用水缸里的水洗了洗,然后咬了一口,那冰糖葫芦的味道真的很好。

    酸酸甜甜的,不过只有一颗,吃完了····就没有了。

    另一边,苏嫣按照季宸渊所在那小孩子身上留下的一丝气息寻了过去,看着手上罗盘所指引的位置越来越近,苏嫣反倒是停住了脚步。

    见苏嫣停步不前,站在她身后的季宸渊道,“怎么不上前去?”

    苏嫣摇了摇头,她将罗盘收起来后看向季宸渊道,“这儿,应该是那小女孩的家吧!”

    罗盘就指着前面的一处小楼房,很是破旧,估计那小孩子也是迫于无奈才干出这样的事情吧,苏嫣突然心生不忍了出来,若是让小孩子的父母知道了自家孩子做了这些事情,应该会是很难过的吧!

    “或许吧。”季宸渊说道,他看着苏嫣脸上难过的表情不由得道,“且先进去看看吧!”随后先一步走了过去。

    苏嫣连忙跟了上去,进了院子,只见那门开着,季宸渊玄色的身影走到了门边,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敲了敲门道,“请问有人么?”

    屋中抱着盛湘的女子错愕地抬头,这声音,她躲了七年了!

    女子抬首之际,季宸渊显然也愣住了,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勾了勾唇,淡漠的语气道,“阮湘,原来你在这儿。”

    被叫做阮湘的女子愣住了,她连忙别过头去,道,“阮湘给将军请安了。”

    阮湘怀里的盛湘还在哭泣着,未曾抬头。

    苏嫣跟了上来,见季宸渊站在门口不曾进去,还以为出事了,连忙道,“怎么不进去?”

    她走上前,看着季宸渊那冷漠之中却闪过几丝异样的眼光,她奇怪地看向了那chuang上的女子,问道,“难道你们认识么?”

    “奴婢,奴婢是将军的丫鬟。”chuang上的阮湘答道,她怀中的孩子,苏嫣认出来了,便是那偷她玉佩的孩子,只是看着这阮湘如此虚弱的样子,她大致也明白了过来,那孩子为什么偷东西了。

    “娘,怎么了?”盛湘还带着几丝哽咽地抬起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阮湘问道。

    只是,季宸渊的府中以前根本就没有丫鬟,若非说有丫鬟的话,那只能是通房丫鬟了!那她抱着的那个孩子也是季宸渊的?

    苏嫣只觉得自己的心停顿住了一霎,不过瞬间好了些许,她最近的脑子比较好用,不似之前那般,她记得,冥婚者,三年之内必死,而这孩子应该也不是季宸渊的才对,看年岁,可不止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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