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作者:月下影

    第 19 章

    六翼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场中的两个人,虽然打得热火朝天,可是下手处处留情,本来雪那一剑可以刺穿那个威猛的男人的胸膛的,可是他却将剑一偏,只是划破了那个男人的衣袖,断袖?呵呵,六翼笑着。再看看那个“断袖”的男人,说真的,这个男人的拳头让他想起了那个打爆自己同伴脑袋的玩具,只是,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戾气,可是拳头中的威力却是那个玩具所不及的,看来这两年来他几步不小,那一拳,只要挥出去,就可以打爆雪的脑袋,不然,也是可以将雪打成中度内伤的,可是,他却将内力撤掉五成,只是让雪受了些皮肉伤,这么儿戏的打发,看来,兄弟情深,他们,谁也对谁下不了狠手。

    阎岩看着左斩,摇了摇羽扇,带起一股冷风:“斩,这两个办家家的人不会真是地狱数一数二的精英吧?”六翼抬眼看了看盯着围场的阎岩,再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的鬼煞,眯着眼小憩。

    左斩看了看场中的两个人,然后示意红,红来到正在打斗的两个人中间:“如果你们不用尽全力,那么,谁也不用出去了。”短短的几个字,让雷和雪的脸色不由变了变。两个人互看了好久,眼里,都是那种悲哀的让人不忍看的眼神,脸上,却都是早已了然的表情,于是谁也不说话,只是掌风和拳头,都注上了十成的内力。

    旋转,轻落,轻盈如蝶,雪每次飞掠几乎可以不震起地上小小的尘埃,可是轻盈如他,身体淡薄却是不争的事实,两年来没有任何长大的迹象,如同孩子般,在如山一般壮实的雷面前,就像山丘和山峰一样,优劣势一下子就呈现了出来。

    “对不起,雪,我想出去找我的弟弟。”雷那一拳头注了十成内力,打向刚刚没有刺中自己的雪。带着锐利的风声,拳头中的威力可想而知,而雪,只是喘息着,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拳头,没有躲闪,“雪,动手,那个人还在看着你。不要让我赢得不光彩。”雷看着不动的雪说。

    雪的眼神变得很悲伤,扔掉了手中的软剑,只是静静地看着雷的拳头,右手伸进腰间,那素来清静安宁的眼里竟是深浓如水的悲伤,雪背对着围场上的人,众人只来得及看到雷那一拳打倒雪,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倒下的不是雪,而是雷,那个有着强健体格和威猛的拳头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倒下时,却是微笑着的,缓缓的,倒在雪的怀里,是那么的优美,完全不似他强健体格给人的感觉。

    “为什么逼我,雷,你不是还要找你的弟弟吗?”雪看着倒在自己怀里,嘴角不停冒出血沫的雷,温柔地抹去雷唇边的血,凉凉的手指触及他的额,似乎可以减轻他此刻的疼痛。

    “我是真的输了。你,并不输给红的。”雷伸出那双粗糙的手,努力的抬起来,想要摸摸雪那清秀却苍白的脸,想要再一次的感受那冰凉却真实存在的体温,只是,他的手软软的垂下,眼神渐渐变得涣散。

    雪只是轻轻将那只手覆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看着那双眼轻轻地合上,含着笑,这个陪了自己两年,像哥哥一样的少年,就这样,倒下了,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下,曾经一起谈论梦想,谈论未来的伙伴和兄弟,就这样,默默地,无语的,走了,风一样,轻轻地,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雪,雪……红心中不断膨胀的声音似要撕裂了胸膛爆发出来,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她看见了,只有她是正对着雪的,也只有她看清了雪是如何出手的,那淡淡几不可见的武器,那熟悉的颜色,那种冷彻心骨的寒意,不是她能忘记的,是他,是他,是那个和她一样仅活在人间的孩子,是那个和她一样无依无靠的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孩子,是和她一样为了同样的原因来到这个地狱的孩子,上天怎可这样的残忍,让他们,竟在这里相认,让她,竟在这里知道了真相。

    空中,弥散着潮湿的水汽,鬼煞看着抱着雷坐在地上的雪,那红衣透露出的悲伤,是他从不曾见过的,那个死去的男人,对于雪,该是如何的重要,否则,雪是不会这么的悲伤,不会,这么的心痛,不会,为了这个男人,流泪。虽然背对着,但是,他就是知道,雪在为了那个男人而流泪,在为了那个男人而动摇,而不想,走出这里。

    “雪,也许我们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多想,多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希望,我们不要是一组,永远,不要在战场上相见。永远,永远,因为,如此单薄柔弱的雪,我的拳头,真的打不下去。”那天决战开始时,雷握着他的手,是那么的担忧。

    “雪,为何最后,我们要在战场上相见?”雷无奈的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云淡风清的笑,沉柔如水的眸对望着雪滢然欲泣的双瞳,“傻瓜,你这个样子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你,真的还只是个孩子……但是,雪,活下去,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会品尝到,眼泪,是什么滋味的……”

    不知何时,头顶宽阔的天顶竟然给打开了,此时,真的是繁星漫天,两年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雪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活在星空下,他原以为,自己,是在土中,是活在像古墓的地方呢。“雷,看,星星,好美。”雪吃力的挤出一个笑,眼里满是悲哀,却没有一地泪。他不知道,以前自己那么多的泪水,现在,却流不出一滴。

    回头,忘了眼来到自己身边的左斩,雪看了看仍旧噙着笑,可是身体却已经渐渐冰冷的雷,然后摇摇头:“请让我,亲自葬了他。”然后,不再看任何人的,就那样,吃力的抱着比他重好多,壮好多的雷,一步步,走上那么长的台阶,就如他来时一样,一阶一阶,无比认真的走着。雷,你看到没,当初你是从这里来的,现在,你也会从这里离开,最高的地方,你,真的会找的你的弟弟的。雷,眼泪的滋味,是咸的么?

    将雷葬在了暗庄所在山头的最高峰,雪看着这个郁郁葱葱开满鲜花的山头,微风吹过,他黑色的发随风舞动,鲜红的衣衫,燃烧的无比耀眼,就像,要烧掉这个山头。

    雷,走好,我不能陪你,那里,还有我要找的人。再见!雷,也许,再见时,我会知道,泪水,是什么滋味。雪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雷的坟,转身,离开。

    红看着两年不见的雪,虽然面容身高什么都没变,就连眼中的纯真都没变,可是,不一样了,两年,有些事,还是会变得,雪也许不知道,可是,她却看的清楚,那个男人,是心甘情愿死去的,死在雪的手里,也许,他感到幸福,否则,他的眼里,不会是那么的幸福,却又那么的绝望,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很辛苦的。雷,他躲不开雪的攻击,他也没有打算躲,雪,知道雷不会躲,却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雷还是会死在自己手下,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意识的就用了让雷好不痛苦的离去的方法。雪,也许连你都不知道,若再给你一段时间,雷,可能,会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惜,你们,却错过了,命运,就是如此弄人!

    27

    雪看着两年不见的鬼煞,眼里,依旧是那么清澈的笑容,只是,多了些许感伤,两年,说长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有些人,有些事,都是会变得。

    再见时,一切,是否可以回到从前呢?他仍旧没有变,还是十二岁的样子,只是,心中的坚持,却不是十二岁时可以体会的,这两年来,虽然有左斩的可以保护和雷的照顾,可是不可避免的,会看到一些血腥还有杀戮,真真实实的杀戮,就像不久前,他才亲手葬了雷一样,这样清清楚楚的感觉一个鲜活的生命从手中流逝,感觉身体渐渐的变冷,那种失去的恐惧,笼罩着他的整个心。他怕,那刻,他真的怕倒在自己怀里的是鬼煞,他的玉哥哥,那种恐怖,比起他自己将面临的死亡更让他害怕。于是,当初的坚持在雷倒下的那一刻特别清晰,那刻,他想,即使自己死,也不要鬼煞像雷一样倒下,即使,自己的手沾满血腥,也不要让太多的人恨鬼煞,就让自己带他,入地狱吧!

    “玉哥哥,是否,我可以跟随你左右。”来到这个阔别了两年的书房,一切都没有变,整齐的一尘不染的桌上永远摆着一本无名的书,敞开的窗户外是郁郁森森的树木,两年,那些树也没有什么更大的变化,四周,还是那么的静谧。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鬼煞冷冷地说,头也不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高大的树枝上,有一只老鸟,在教窝里的小鸟飞翔。

    “我已经走出了地狱,我,可以成为你的工具,而不是负担。”雪脸上不再温和,只是直直的看着给他背影的鬼煞,漆黑的发,浓墨的衣,留下的,只是孤鸿寂寞的影子。

    “那个男人难道不是自己想死?”回头,定定的看着雪,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挥了挥衣袖:“你可以走了,永远的离开这里。”

    “不,我说过我会成为你的工具的,不管如何,我都要呆在你的身边,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雪坚持道,眼里,是湛湛的澄澈,闪着耀眼的光泽,就那么,认真的看着鬼煞。

    闻言,鬼煞低头笑了,低低的声音,却透露出冷酷和绝情:“雪,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抬头,眼里,是雪从未见过的厌恶。

    雪的眼里有丝受伤,可是,却努力将头抬得更高:“玉哥哥,如果你怀疑我的能力,那么,我希望和红一决高下。”

    “鬼煞,雪是为了你才进入地狱,如今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出来了,为何,为何这般赶他?”左斩皱着眉。

    “因为,他永远也成为不了红一样的工具。”鬼煞看着一边隐没在角落的黑影,然后淡淡的说。

    左斩看了许久,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拉雪:“雪,听话,这里,真的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不,我不要离开。”雪挣脱左斩把他往外拉的手,摇摇头。

    “老子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趣的小鬼。人家都不鸟呢,你还没趣在这留着干什么?”左斩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一下子大骂起来,真的是郁闷太久了,心里憋得慌。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能离开,我有自己的理由。”雪抱歉的看着已经气冲冲的左斩。

    “什么理由?保护鬼煞吗?就你?”左斩如今也不管雪是自己想要照顾的孩子,只是气愤他的坚持:“你的能力真的如鬼煞所说的,比不上红,更别说保护鬼煞,你留下来,真的只是个累赘。到时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老子还要照顾着你,赶紧给老子滚!”

    “红,请跟我比试一番如何?”雪没有理会左斩粗鲁的话语,好久都不曾听到左斩这么痛快的说着脏话,现在,大嗓门,粗鲁的语言,不顾场合的叫骂,这才是那个红脸汉子左斩。

    “不,你不是我的对手。”红摇摇头,看雪走进她,心里有掩不住的悲伤,只是眼里,依旧那么毫无波澜。年少的雪,还没有经过脱胎换骨的雪,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她不希望雪脱胎换骨,那样痛彻心扉的感受,真的是太痛苦了,现在,她的亲人,只有雪了,她不想看到雪为了所谓的坚持而走上和她一样的路,自己已经不负当年,雪,何苦走上同一条路,失了原本的自己。现在,雪还未变多少,那双漂亮白皙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那颗心,跳动着的心,还是晶莹剔透的,那双眼里,还是一尘不染的,可是一旦坚持,所有的一切就都化为乌有了,所有的纯真干净透彻,都会被尘埃覆盖,那样永远惧怕阳光的日子,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的。

    “你有你的原则,可是,我也有我的梦想,请和我比试。”雪一字一句的说,红衣在红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就像记忆中的血一样,让她全身发冷。

    脸色不住的苍白,眼里,有乞求,还有,雪看不懂的无奈和痛苦:“我不会和你比的。走吧,走的越远越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红喃喃道,眼里,有丝恍惚,是对雪说得,却又似在自言自语。

    鬼煞看了眼红,那样失态的红他还是第一次见:“雪,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你会听我的,包括你的生命都是我的。“

    “是的。”雪转身,看着终于看着他的鬼煞,点点头,到了地狱,他终于明白将自己的生命给别人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不后悔将自己的生命许给鬼煞,这个大他十岁的男人,给了他家的温暖的男人。为了他,别说是生命,就是来世,他也会将自己的一切都许给他的。人活着,若没有了期待,没有追求,就枉为人,他早在六岁流浪街头时就失去了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遇到了鬼煞,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将他带走的人,他的心从此才有了着落,他,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自己以后的方向是什么,是成为和鬼煞一样的男人,要保护那个在他年少时保护他,给他温暖的男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离开鬼煞,离开他的方向,否则,他的人生就像到了终点,他,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是个不听话的孩子。”鬼煞难得没有冷眼以对,招招手,让雪来到他的身边,然后抚摸着雪依旧白皙干净的脸,然后叹息般的说:“我让你去六翼那里,你却到了地狱;我现在让你离开,你却坚持不走。雪,你一次又一次的违背我的命令,这是一个工具该做的吗?”手停留在雪纤细的脖子上,只要一用劲,雪那优美的脖子就会被折断,只是,他还是收回了停留在雪脖子上的手。

    左斩和红看着停留在雪脖子上的手时,心都提了起来,左斩双目瞪着鬼煞,只要那只手再加重几分,他就出手,管鬼煞是不是这里的主人,反正虽然他刚才骂了雪,可是却不是想雪被杀掉。红也看着鬼煞,紧紧地,如果鬼煞真的要置雪于死地,她真的可以为了雪,向她一直誓言要追随的人出手吗?心,突然纠得好紧,皱着眉,紧紧盯着那只美丽却泛着妖异的魅惑的手。

    雪大大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怖,完全不知自己的小命只是在转瞬间就可以被人掠夺走,他完全没有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在这一刻想要他的命,他更没有想到为了他,鬼煞差点就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所背叛。雪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就那么无比信任的看着鬼煞,微笑不语。

    “雪,不听话的工具,你说我该怎样惩罚呢?”收回自己手,鬼煞深邃的眸子如水波,泛开一波波浅淡的笑意,如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

    雪一怔,低下了头,容颜宁静清雅,波澜不起:“听凭玉哥哥的处置。”

    红看着雪,摇摇头,眼泪,这么多年从未流过的眼泪,此刻真的想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留下,“听凭处置”四个字,怎能就那么简单的说出口?那个男人,那个他信任的男人真的想要杀他啊!

    “够了,若真想他死,何必这么折磨他,一刀子了解就是。”左斩一把拉过雪,“怎么说也是我地狱里的人,既然你不要,那么我就收了。”拉着雪就往外走,上次,鬼煞对待不听话的工具,似乎是弃尸荒野,虽然他曾经是那么的疼爱雪,可是今天的杀气和暴力却掩也掩不住,听凭他的处置,雪几乎就没有生还的希望。

    “给你,可以。只是,”抬手,红和左斩绕是反映迅速,可是还是没有料到鬼煞就那么狠绝的出手,只听清脆的两声,本还是端直站着的雪,缓缓的跪在地上,脸上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滴下,他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急忙蹲下替雪检查,左斩脸色大变:“鬼煞,老子却是看错了你,竟下这么狠的手,原以为你只是不想让雪涉险,谁知你这个没心肝的竟真的想要雪的命,这双腿,就这么废了,他还是个孩子。”说着,就抽出自己的刀,想要找鬼煞拼命。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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