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这一问,汤问行等人也觉得奇怪,武当山在湖北,距离徐州千山万水,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确实令人怀疑。而且,此人还和谢迁关系密切,不但充当他的内应,将细作接进城去藏匿在道观之中。而且,还大半夜跑骑兵军这里来当说客,劝侯爷提轻骑进徐州。

    虚玄却不惊慌,反镇定地对孙元道:“原来孙侯不知道贫道和谢迁的关系啊,那就不奇怪了。实话同侯爷讲,谢迁是老道的记名弟子。”

    孙元:“谢迁是你的弟子?”

    玄虚说:“没错,谢迁出身苦寒,他父母早年依附于大户。后来因为跑船,终成殷实之家,俗话说得好,穷文富武,尤其是在这种乱世之中,但凡家境还算不错之人,家中子弟都能耍几趟拳,练得几样器械。谢家本就养有几个护院,谢迁从小就随着他们打熬筋骨。”

    “谢家的几个护院中有一人和我武当也算有些渊源,以前来山上的时候恰好学了一路拳。在谢家呆了几年,一身武艺都被谢迁给学去了。说起来,这个谢迁倒是个人才,尤其是武艺上,真是一点就透。这个护员实在没什么可教的,觉得此子是个练武的奇才,觉得这么实在是耽误人才。就向谢迁提起老道,说要学正宗武艺,怕是只能去武当山。”

    “听到这话之后,谢迁就瞒过家里人一个人去了武当,学武三年,一身武艺终于大成。不过,咱们武当有个规矩,要想学三丰道人的内家拳,必须出家修行。”

    孙元一愣:“出家修行,有这个必要吗?”

    玄虚点头:“好叫侯爷知道,三丰道人的内家拳并不只是一套武学,其中还涉及到道家的内丹术,这才是我道家不传之秘,不能外传的。譬如当年长春真人西行,成吉思汗问起长生术的时候,丘道长只说要怀有慈悲之心不滥杀就可得长寿。却绝口不提内外丹术。”

    “谢迁此子虽然沉默寡言,却非常有气概,同门的师兄弟们都敬他服他,依老道看来,他很有慧根,将来说不定我武当还真要在他手头兴旺发达起来。老道也想过将来百年之后,把位置传给他。”

    “可等老道提出让谢迁出家做道人的时候,他虽然不说话,但显得很不乐意,只不过不好让贫道难过罢了。”说到这里,玄虚苦笑道:“哎,说起来,这个谢迁还真是一个怪人。自那天谈话之后,当日夜间,他就留了一封信独自逃回山东老家了。说是实在不想当修行人,只是不忍心当面拒绝师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不告而别。”

    一方豪杰竟然做出这种没有担待的事情,就连孙元也不觉得愕然,忍不住问:“于是虚玄道长你就过来寻谢迁,想将他带回武当山,做你们的掌门……不,应该是做你的关门弟子,未来的继承人?不过,此事只怕道长你只能失望了。谢迁如今已经是统帅着千军万马的统帅,怕就怕你已经没办法将他带回去了。”

    虚玄继续叹息:“是啊,老道也是无法可想。”

    他说到这里,孙元已经有些相信虚玄的话了。

    不过,他又想起一事:“不对,不对,道长过来带谢迁回山的事同攻打徐州可没有半点关系啊,你怎么跑我这里来做说客了?别说你是半路上碰到了我,某不信。”

    汤问行架在虚玄脖子上的刀又紧了紧。

    虚玄笑道:“是啊,谢迁统帅了这么多人马,几万男女老幼都要靠他在这乱世生存,老道若是强带他回山,且不说谢迁不会答应,反伤了师徒的情分。如果我带他走,几万人群龙无首,岂不是要被建奴所害。这几万人若死在刀兵之下,却完全是贫道的责任。而且,又听说谢迁要打徐州,支援淮安明军的抗清之战,老道就决定留下来帮他打徐州。”

    “这一个多月来,全是老道在十一路义军中奔走联络,总算将这么多人马捏合在一起。而且,十多名死士也是老道让他们假扮道人,送进城去的。”

    “至于为什么来侯爷这里,那是因为谢迁的探马发现这里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来历不明白,穿的又既不是明军又不是清军的服装,他也弄不明白究竟是谁?于是,老道主动请缨过来看看。一看,才发现是名震天下的宁乡军。宁乡铁骑竟然已经推进到这里,想来定是来奔袭徐州的,老道这才过来同侯爷联络。”

    “既然有侯爷在,我等拿下徐州当不费吹灰之力。”说到这里,虚玄道人激动起来:“若侯爷有意于徐州,贫道这就去告诉谢迁。老道可以代表谢迁和另外十家义军头领,愿惟侯爷马首是瞻。”

    “原来如此,汤问行,放开道长。”孙元喝开汤问行,朝玄虚深深一作揖:“原来道长也是个义士,方才本侯多有得罪,还望道长千万别放在心上。”既然虚玄表态整个山东的义军皆听自己指挥,如此,孙元平白得了十万大军,和至少几千可战之士,心中自然是异常欢喜。如此,也免得了他许多麻烦。

    而且,这个虚玄道人如此热心,倒免得了自己许多麻烦。

    虚玄慌忙回礼:“贫道山野之人,当不起,当不起。”

    孙元一把挽起他的手,哈哈笑道:“忠贞爱国之士,本侯都是非常尊敬的。既然如此,本侯还请问,什么时候能够和谢头领见上一面,这徐州城又什么时候打?”

    既然有了谢迁和十一路山东义军,攻打徐州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先整合好各路兵马再说。

    “后天一早。”

    “什么?”孙元有些惊讶。

    虚玄:“侯爷,后日一大早我们就可以攻打徐州了,天一亮,我埋伏在城中的死士就会打开城门,到时候,侯爷的骑兵在前面打头阵一口气冲进城去,其他义军后续跟进。”

    “这么急?”孙元惊问:“其他义军在哪里?”十万人马,就算要集结在一起,也需五六日甚至更长时间啊!

    开玩笑,这里距离徐州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就算是他的骑兵,也需急行一天才能抵达。义军靠着两条腿,要想赶到地头,可能吗?

    虚玄:“好叫侯爷知道,谢迁和另外十家头领如今都已经在距此五十里的一座村庄里,部队都已经尽数集结,正在埋锅造反。等吃过饭之后,就连夜行军,明日再走一天一夜,应该就能赶到了。”

    “这是要强行军一天两夜,义军坚持得下来吗?”孙元更是吃惊:“啊,想不到各路义军都来了。”

    虚玄点头:“可以的,这次奔袭徐州的都是各头领的家丁亲信,皆乃军中精锐。”

    “晚上行军,看得见吗?”孙元还是很担心,据他所知,明人因为吃肉少,大多患有夜盲症,天一黑,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当初宁乡军士兵也有这个毛病,后来吃了几年的咸鱼和肉食,总算得到了改善。

    虚玄:“可以打火把呀,如果有足够的犒赏,急行两天一夜,当不在话下。”

    “打火把……可以吗?道长这说说得……”孙元一阵愕然,他一句“外行”险些脱口而出。

    打火把急行军,当徐州的清军是瞎子吗?据手头掌握的资料看来,徐州守将李率泰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物,他不可能不派斥候的。几万人马夜行,火把拉成几条长龙,也不用太远,三十里距离应该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转念一想,孙元却又笑了,一拍额头:“某倒是忘记这个好法子了,怕就怕义军体能跟不上。我部毕竟有战马,而且,战马要蓄养力气,也不可能分给他们。”是啊,自己却忽略了一点,这里距离徐州还远着呢,至少有一两百里路。

    李率泰斥候的警戒圈子最多撒出去三四十里路,不可能太远的。义军在行军的时候根本无须顾虑这一点,至少在一天一夜之内也不会有遭遇敌人探马的风险,等距离徐州还剩几十里路的时候灭掉火把就是了。如此,也不会耽误事。

    是啊,现在孙元只担心义军士兵的体力跟不上。明朝是人口大爆炸时期,也是古代中国第一个人口破亿的王朝。而大量人口是以营养和身体素质下降为代价的。一般百姓,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肉,日常全靠粗粮维生,这点碳水化合物根本提供不了多少热。因此,刚穿越到这片时空的时候,看到满大街的矮子和瘦子,让在北京街头看惯了胖子和膘形壮汉的孙元非常不适应。

    虚玄平静地说:“颖川侯,这事你也无需担忧。此次攻打徐州乃是小徒谢迁计划的,淮安那边的战事应该异常紧急,说不定是危在旦夕,再耽搁不得。无论前面是怎么样的艰难险阻,都不能再犹豫,若侯爷还有疑问,可当面询问谢迁。”

    孙元点点头,道:“道长说得是,某马上就去见谢迁和各路好汉,烦请道长前面带路。来人,给道长四匹战马。”

    一声令下,两千骑兵麻利地收拾好行装,沉默无声地随着孙元和虚玄朝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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