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虞人和孙元现在既没有举行仪式,又没有圆房,在孙家的角色比较尴尬。不过,大家都知道她肯定是孙将军未来的平妻,说不好还有可能成为宁乡所官兵的主母。

    涉及到孙元的家务事,费洪自不好旁听,一拱手,告辞而去。

    等到费洪走远,孙元才问:“怎么回事?”

    说话中,他不由地将目光落到小梅身上。

    夕阳中,这小丫头还有些婴儿肥的面庞红得像颗苹果,一双点漆般的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分外可爱。她年纪尚小,再等得几年长开了,定然是一个小美人。

    孙元心中不觉一动,按照古时候的规矩,韶虞人嫁给自己之后,小梅做为陪房丫头,将来可是要做自己小妾的。

    心念刚一动,孙元却是大为羞愧,这也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我有这个心思实在太不应该了,惭愧,惭愧。

    好在小梅一脸的焦急,却没发现孙元目光中的异常,急道:“回老爷的话,伟少爷不是被老爷关了十天禁闭吗。这些日子,他成天被姑娘关在屋中,不许出门一步。少爷又是个活泼的性子,如何受得住。”

    话还没有说完,孙元一拍额头:“倒是忘记这事了,怎么,他想出门?”

    不过,孙元又是疑惑:“不对啊,明天晚间他十天的禁闭之期就满了,这最后一天都等不了?”

    小梅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咳……”

    她一跺脚:“婢子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老爷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好,我去看看。”

    孙元现在住在千户所官署的后衙,有两个院子。一个归自己和母亲,另外一个则给了韶虞人姐弟。因为这里是千户将军的居所,前一任千户再官不修衙,此处倒也很是不错,又经过五天的修葺,甚是清净,住起来也很舒服。

    回到官署,就看到里面的相关人等都惊得面容发白,而后衙那边却传来韶虞人细不可闻的哭声和韶伟的咆哮:“不成,不成,姐姐你说的话不成。你一个女子,懂得什么,难不成我一辈子都呆在这个院子里混天度日……姐,我是个男人啊,懂吗,我是个男人……”

    然后就是“砰”一声,好象有什么东西扔进院子里。

    孙李氏也走出了房间,一脸忧虑地朝韶虞人那边张望,见孙元回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些日子以来,韶虞人洗尽铅华,如儿媳妇一样殷勤侍侯孙元母亲,两人关系也是异常亲热。

    可韶伟同韶虞人闹毕竟是她娘家的事情,孙李氏这个做婆婆的也不方便插手。

    孙元母亲本是个心善的人,见她们姐弟吵成这样,心中忧虑。

    孙元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示意她放心,就大步走进韶虞人的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一枚花瓶击破绮窗,落进院中,在孙元脚边地上摔得粉碎。

    门开着,从外面看进去,韶虞人正坐在椅子上哭得梨花带雨,而韶伟着捏着拳头,脸红筋涨地怒视着姐姐,将牙齿咬得咯吱着响。

    孙元被这个花瓶吓了一跳,心中顿时有一股怒火腾起,大步走进去,喝道:“韶伟,别忘了,你还在关禁闭。嘿嘿,有你这么关禁闭的吗?”

    “我又没离开房间,自同姐姐说话,关你什么事?”韶伟斜着眼睛,桀骜不逊地看着孙元,眼睛里白多黑少。

    韶虞人忙站起身来:“老爷。”

    然后回头对弟弟喝道:“伟弟,有你这么对将军说话的吗?”

    “我就这么说话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怎么就说不得了?想当初在凤阳的时候,我和孙元可是兄弟相称的,他可是一口一个兄弟将我喊得亲热。我韶伟就这个德性,高兴了,大家是兄弟,若不高兴,谁认识你呀?”说着话,韶伟冷笑起来:“姐,孙元是你什么人,竟叫他老爷,人家可没迎你过门?也不知道矜持,对了,我却忘记,你以前可是跟着那死阉贼的。怎么,阉货死了,你就没个着落。”

    这话说得过分,韶虞人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声音颤抖起来:“伟弟,你就是这么看你姐姐的?”

    孙元大怒,一把抓起韶伟的领口:“虞人可是你姐姐,你再说一句?”

    看到姐姐一脸悲痛欲觉的模样,韶伟也知道自己失言,心中也是后悔。可口头依旧犟道:“再说一句又如何,怎么,孙元,你还想打我,好啊,等后天,咱们找个地方练练。”

    孙元森然:“若我现在就动手呢?”

    韶伟:“我现在可是在关禁闭,你同我打,破坏的可是你自己定下的军法。”

    孙元:“军法可好似我说了算,我现在就要替你姐姐教训你,也好让你知道一些做人的道理。”

    说着话,就提起拳头要朝韶伟的脸上砸去。孙元打架经验丰富,对付这么一个半大小子,轻松愉快。

    刚一抬手,韶虞人低呼一声扑上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也不说话,只连连摇头,目光中全是求肯之色。

    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韶虞人哭,孙元心中一软,只得狠狠地将韶伟推开,温言问:“虞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韶虞人掏出手绢,擦去冷水,又轻轻理了一下头发,低声道:“回老爷的话,伟弟,伟弟他想到你千户所做军官。妾身……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又是娇养惯了的人,怕受不了军法的约束。况且……况且,妾身觉得他从军也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孙元突然明白过来,明朝文贵武轻,做军官的,即便如费洪这样的正七品,在一般心目中也不过是不值钱的一文汉,最后甚至还沦落到给管老板扛货的地步。

    他心中也是叹息,明朝军人地位如此低贱,国家一但有事,你也别指望他们能够出力,甚至连基本的忠诚也没办法保障。

    正因为这样,韶虞人这才不肯让弟弟到千户所做军官。想当初,为了韶伟的前程,为了让他能有个一官半职,韶虞人甚至委身于杨泽。

    再她看来,当兵,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孙元心中忍不住摇了摇头,确实,就目前来看,从军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这天下已经彻底乱了,未来十年,到处都是战场。军人身份在名义上虽然没有大的改变。可只要你手头有兵,割据一方面,那可就是土皇帝。就算是朝廷,也不敢轻易得罪你。

    势力一旦大起来,如南明时期,几个大的军阀甚至能决定皇位的归属。

    有兵就是草头王,在乱世中尤其如此。

    孙元早已经将这个道理想得明白,所有才不费心思去走科举那条路,他也耗不起那个时间。韶虞人不像自己是一个先知先觉的穿越者,有她的时代局限性,有这种心思也可以理解。

    “什么不是好的出路,难不成我被你养着就是好出路了,我是男人,我总不能吃闲饭吧?”韶伟暴跳起来:“我又不是你,实在不行就能嫁人。就算男人死了,还可以再嫁一个。反正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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