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鸾凤国呢，国风就是如此奔放，这儿的女子还就喜欢风骚的小白脸呢。</p>
苏惊羽依旧在欣赏着五名男子的舞蹈。</p>
风骚归风骚，跳得还挺不错，凭心而论，那蓝衣男子的柔美的程度并不输女子。</p>
她终于知道何王夫说要给女帝的‘惊喜’是什么了。</p>
敢情就是送个小白脸给女帝，博女帝开心。</p>
作为一个正室，为了妻主开心，他愿意帮着妻主找乐子，看上去，还真是大度呢。</p>
苏惊羽冷哼一声。</p>
这个蓝衣男子，要么就是何王夫的亲戚，要么就是心腹，总之，姓何的想将这男子安插在女帝身边，绝对没安好心。</p>
“小羽毛似乎很喜欢这个不伦不类的舞蹈。”耳畔，响起了贺兰尧清凉的声音，“你觉得很好看么？”</p>
“还可以啦，至少新鲜，这可是男人跳舞啊，在其他国度咱们是很难欣赏到的。”苏惊羽转过头，朝贺兰尧淡淡一笑，“说句实话，那个领舞的男子，是挺有舞蹈功底的，身段柔韧性很好呢，正所谓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人家辛辛苦苦练，咱们就欣赏欣赏嘛。”</p>
“抱歉，我欣赏不来。”贺兰尧不咸不淡道，“哗众取宠，看着只觉得眼睛有点儿辣。”</p>
“那你多吃点甜品，我继续欣赏。”苏惊羽嘿嘿一笑。</p>
贺兰尧轻瞥她一眼，不语。</p>
不就是几个大男人摇风摆柳卖弄风情，真不知有什么好看。</p>
同一时刻，首座之上的女帝似乎也在认真欣赏着，目光随着那领舞的蓝衣男子而游移。</p>
坐在她身侧的何王夫见此，淡笑着道：“陛下，我为您准备的这个表演，您可喜欢？”</p>
“王夫真是有心了。”女帝悠悠道，“这几人跳得都很不错，尤其是穿蓝衣裳的那位，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妙人？”</p>
“陛下喜欢就好。关于陛下提到的那位蓝衣男子，是我一个堂侄子，与我许久未见面了，前几日偶然遇见他，年少时，他就长得眉清目秀，成年之后出落得更是俊美，他平日里喜欢练舞，陛下您看他的身段比女子还柔美呢，十几年的练习，才能有今日这样的表演。”</p>
“嗯，确实不错，看他的舞，轻盈又熟练，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此人真有才艺。”女帝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人身上，“朕有些好奇他究竟有多俊俏，此舞结束之后，朕会重重赏他。”</p>
何王夫道：“我想，他的容貌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这是我送给陛下的礼物。”</p>
“要将他送给朕？”女帝的视线终于从那蓝衣男子身上收回，落在何王夫身上，带着微微的讶然。</p>
“看陛下最近颇为劳累，公主们的事儿必然影响到陛下的心情，我送给陛下的这个男子，他也略懂医术，推拿的手法很是不赖，让他给陛下捏肩捶背，应该能缓解疲劳，有利于入睡。”何王夫笑着道。</p>
“还是你懂得体贴朕，事事费心。”女帝朝他淡淡一笑，随即又问，“若是这人真的讨朕喜欢，你就不怕朕宠信他而冷落了你？”</p>
“不怕。”王夫道，“即便真的是如此，我也不会怨恨，只要陛下高兴便好。”</p>
女帝闻言么，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耳畔传入一道悦耳的女声——</p>
“皇姐，皇姐夫，我敬你们一杯。”</p>
女帝转过头，正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女子脸庞。</p>
来人身着一袭湖绿色宫装，面容艳丽，眉梢轻轻一动便是说不出的柔媚风情，正是她的妹妹，昔阳长公主。</p>
女帝淡淡一笑，举起了酒杯，“皇妹最近的气色不错。”</p>
“可我看皇姐的气色不太好呢，皇姐要多注意着休息才好，别太劳累了。”</p>
这一头姐妹二人寒暄着，另一边的苏惊羽一个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一幕，眯了眯眼。</p>
那位敬酒的女子，面貌与女帝陛下有五分相似，想必是女帝陛下的亲妹妹，昔阳长公主。</p>
除了长公主，又有谁敢大胆地走到女帝陛下的桌前，近距离与她寒暄呢？</p>
“阿尧，看。”苏惊羽拿肩膀碰了碰贺兰尧的肩，“那就是跟何王夫暗度陈仓的昔阳长公主，尹清罗的亲生母亲。我怎么瞅着，还是觉得女帝更好看呢。”</p>
贺兰尧闻言，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昔阳长公主，轻描淡写道：“嗯，这长公主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p>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惊羽耸了耸肩，“这一家子，太乱了。”</p>
又是片刻的时间过去，蓝衣男子的一舞已经逐渐接近尾声。</p>
伴奏的乐曲也缓缓放慢了节奏，直到最后一个音拨出后，蓝衣男子的舞步也在同一时间凝滞，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交叠在一起。</p>
身后四名伴舞的男子同样收了最后一个动作，齐齐站在蓝衣男子的身后。</p>
御花园中寂静了一瞬，忽有清脆的掌声掌声响起，苏惊羽抬眸望去，正是女帝。</p>
“很精彩的表演。”女帝望着蓝衣男子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将面具摘下来。”</p>
蓝衣男子闻言，抬手扣在了面具之上，另一只手解开了绑在头发后的绳索，将面具缓缓摘下。</p>
他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周围响起了不少女子的赞叹声。</p>
“好俊俏！”</p>
“真是个妙人，舞跳得好，相貌也这么好。”</p>
“看着模样，八成要入陛下的回宫了。”</p>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p>
那男子也就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如墨的发丝有部分仅用一根蓝色玉带扎起，剩余的任由微风吹得轻扬而起，他的眉极细长，眼色如琉璃，肤色白皙温润，俊美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优雅笑意。</p>
他的目光望着女帝，道：“谢陛下的赞赏。”</p>
女帝望着他，唇角似有笑意，“你叫什么名字？”</p>
蓝衣男子道：“回陛下，何子衿。”</p>
“朕很欣赏你的才艺。”女帝悠悠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朕身边服侍吧。”</p>
何子衿闻言，朝女帝行了一礼，“谢陛下恩典。”</p>
“看吧，我就知道。”苏惊羽望着这一切，偏过头朝贺兰尧悄声道，“果然还是入了后宫，这家伙姓何，多半是何王夫的晚辈。女帝收了此人，是称了何王夫的心了。我有一种暴风雨快要来临的感觉。”</p>
“管他是暴风雨还是绵绵细雨，咱们只是看戏的。”贺兰尧悠悠道，“等把乌啼那几个家伙捞出来，咱们就可以离开此地，这鸾凤国乱成什么样子我可不关心。”</p>
苏惊羽：“……”</p>
的确，阿尧关心的，只有那三个家伙的性命，以及他生父是谁。</p>
但愿月恒会守信用，别出尔反尔，否则任凭他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要设法将这个家伙揪出来，剥下他一层皮。</p>
宫宴又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结束。</p>
宴席散了之后，苏惊羽便同贺兰尧走出了御花园。</p>
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走近，苏惊羽转过头，正对上邵年的面孔。</p>
“霜御医，我近日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三餐都没有胃口，你能否给我开个方子调理一下？”</p>
苏惊羽闻言，挑了挑眉，“九王爷，请随我去一趟御医院，马上给您抓几副药。”</p>
邵年忽然走近，想必是有事，这御花园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谈事的好地方，御医院较清静些，离这儿也近。</p>
三人前往御医院，这个点儿，还有寥寥几名御医，苏惊羽并不踏入，只是在御医院外的一棵大树下止了步，借着树荫遮挡影子。</p>
“说吧，什么事儿？”</p>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交给你们两样东西，今夜正好有机会。”邵年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交给苏惊羽，“小听最近染了风寒，我要照看她，走不开，平时也不能与你们正大光明地频繁来往，以免遭人起疑。”</p>
“什么东西，我能不能现在打开？”苏惊羽望着锦盒，好奇道。</p>
“可以。”邵年道，“看了之后就赶紧收起来吧。”</p>
苏惊羽闻言，到了月光照耀处，打开了锦盒，一瞬间只觉得有两点流光浮动，闪到了眼睛。</p>
啥玩意这么闪亮？</p>
苏惊羽凑近了盒子，看清了那两样东西。</p>
两支发簪，一黑一蓝，款式简单，最吸引人注意的是簪头上的东西，看着像——宝石？</p>
“这两颗是世间稀有罕见的宝石，分别镶嵌在两支发簪上，便是一对，这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嵌着宝石的框架下，有一个机关暗格，轻轻按压下去，便会射出飞针，方便携带，利于防身，两支发簪，各藏三根毒针，多的装不下。”邵年道，“快些收起来，别让人看见。”</p>
“哪来的？”苏惊羽将锦盒收入衣袖中，抬眸注视着邵年，“送给我们？”</p>
邵年‘嗯’了一声。</p>
“极乐楼的东西吧？”苏惊羽几乎是一猜就猜到了，“君祁攸对你这么大方，舍得白送你？否则，单凭你的财力，你连这簪子上的宝石都未必买得起。”</p>
“是极乐楼的东西又怎样？”邵年淡淡道，“他不会白送你们，你们若是想要，他一定狮子大开口，而我虽然是借花献佛，但不需要你们掏一文钱，有什么不对么？这两支发簪若是拿去黑市里卖，卖出去的钱几箩筐都装不下的。”</p>
苏惊羽无声笑了笑。</p>
话是没错。</p>
这种暗藏机关的饰品是需要能工巧匠才能制作的，本身已经价格不低，再加上珠宝的装饰，的确逼格很高。</p>
君祁攸这个家伙，对外人抠门，对自家人却从不计较，无论是君听还是君清夜想从他那儿拿东西都不难，而邵年作为君祁攸的准妹夫，想拿点极乐楼的东西自然也不难。</p>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助我们了？”苏惊羽道，“说来听听，我再考虑收不收你这礼物。”</p>
邵年道：“送礼就一定要有求于人才能送么？我可没打算再让你们帮什么忙，这礼物就当是赔礼，为我之前的错误行为赔礼，你说得对，我心性太急躁，遇事难以冷静，不改不行，尧哥就像我的师长一样，你的教训我会铭记，这发簪也可以算谢师礼。”</p>
“脑袋瓜子开窍了？”苏惊羽挑眉一笑，“还知道送礼说好话了，看来还是有进步了。”</p>
邵年：“……”</p>
“好了，就说到这儿，再交谈下去，时间有些过长了。”邵年说着，轻咳一声，“劳烦霜御医给我抓几副药。”</p>
“好，我这就给你抓几副。”苏惊羽悠悠道，“请九王爷随我进御医院里，稍等片刻。”</p>
……</p>
接下来，苏惊羽随意给邵年抓了几副药做做样子，邵年拿了药之后便离开了。</p>
“阿尧，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进步了？”苏惊羽望着邵年离开的背影，朝身侧的贺兰尧道，“这要是换成以前，就他那暴脾气，是很难说出好话的，更不愿意认错。”</p>
“他的确在逐渐改变，很快，就会变得圆滑，再往后，就不知会怎样了。”贺兰尧慢条斯理道，“热衷于追求权位的人，哪个不狡猾呢，若是不狡猾，又怎么能争得过别人？他给我们送礼，无非就是想要我们谅解他之前的过失，他担心我们对他失望，再也不愿意站他那一边。”</p>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郎，有些敏感，又缺乏斗争经验。”苏惊羽啧啧叹息，“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没半年呢，改变却是不小。话说，他今日送我们的礼物，的确是大手笔。”</p>
“极有可能是极乐楼里的上乘珠宝。”贺兰尧悠悠道，“极乐楼里好东西不少，但也分三六九等，君祁攸的珍藏品，更是罕见的珍宝，还记得你上回送我的蓝晶石么？有钱也难买。他花君祁攸的钱，给自己做人情，挺有头脑。”</p>
“君祁攸要是知道这事，会怎样？”苏惊羽笑道，“我真好奇他的反应会如何。”</p>
“让他天天坑我们，这不，最终我们还是没亏本。”贺兰尧说着，唇角轻勾，“我们被君祁攸坑去的银子不少，但跟这两支发簪比起来，亏的还是他呢。”</p>
“看来，这次我们得谢谢邵年了，他把咱们亏去的那些都补回来了。”</p>
二人一路谈笑，离了宫。</p>
……</p>
装潢华丽的宫殿之内，有身着紫衣锦衣男子端坐在桌边，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青瓷茶杯，姿态悠闲。</p>
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位蓝衣男子，正是今夜得了女帝赞赏并且被纳入后宫的何子衿。</p>
“叔父，接下来侄儿该怎么做呢？”何子衿说着，提起桌子正中央的茶壶，倒满了两只茶杯，将一杯缓缓地推到何王夫身前。</p>
“你目前的任务，就是讨陛下欢心。”何王夫淡淡道，“能做到再说吧。”</p>
“侄儿觉得，这个任务不难。”何子衿面上挂着一派轻松的笑意，“看今夜陛下的态度，似乎对我有了兴致呢。”</p>
“你可别太自以为是，有兴致跟喜欢是两码事，你当真以为她那么好接近么？”何王夫冷哼一声，“她今天对你有兴趣，可能明天就看也不看你一眼，在她身边的不少男子都是莫名其妙就失宠了，我之所以还能站在她身边，正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家世显赫，朝中有势力支撑着，陛下才对我好一些，但也并没有多亲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p>
何子衿闻言，微微讶异，“陛下有这么难相处？”</p>
“她脾气不算坏，但是，她并不好亲近。”何王夫道，“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她么，有些时候，我都觉得她没心没肺，你看看如今几个公主失踪，她伤心吗？至今为止我还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p>
“那陛下就没有特别喜欢哪个子女么？如今二公主四公主八公主都不知所踪，三公主贬为庶民，六公主不成气候，七公主沉睡不醒，五王爷只有孩童的智力，九王爷才认祖归宗不到一月，陛下会将储君之位给谁呢？”</p>
“原本我以为，清罗是可以拿下这个位子的，可现在清罗……”提到尹清罗，何王夫咬了咬牙，握拳锤了一下桌子，“清罗失踪了这么久，我一直不曾停止去寻找她，可时间越长，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坊间传闻她被仇杀，我一直不愿意去信，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p>
何王夫说着，伸手扶额，“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老五身上，希望他能恢复神智，这样，他才有希望去争，至于老九，呵，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的野孩子，虽然他父亲聪明绝顶，但在他身上，我看不见他父亲的影子，迟早我要整垮他。”</p>
二人正说着话，忽有宫人跑上前来，到了何王夫身侧，朝着他耳语了几句。</p>
何王夫听完，冷笑了一声，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p>
“才提到老九，马上就有消息传来了。原来这家伙跟最近新封的那名女御医当真关系匪浅。”</p>
“谁？”何子衿道，“是不是抓到九王爷什么把柄了？”</p>
“把柄倒是没有，不过，我希望很快就有。”何王夫淡淡道，“最近陛下新封了个御医，据说医术了得，原本快死的老七被救活了，只可惜暂时还醒不过来，于是这个御医便每日要来给老七看看状况，御医院里有我的人，亲眼看见宫宴结束之后，这个御医与老九在树下密谈，老九似乎给了她什么东西，还有，前两日，我派去盯着老九的人来报，说是老九去了那御医的府邸拜访她，二人就站在门口说话，那御医似乎在训他，你说，一个御医，凭什么训一个王爷？”</p>
何子衿想了想，道：“御医胆敢训王爷，若不是这御医胆大包天，那就是他们交情匪浅。他们来往，一定是抛开了身份的，否则我想不出，那御医凭什么敢训王爷。”</p>
“看来这个霜满天，也不简单。”何王夫眯了眯眼，“他们极有可能很早就认识，关于老九的行踪，我掌握了一些，他好几次出入地下黑市，我的人跟进黑市之后就跟丢了，说不定他是去见什么人，老九背后没准有个大帮手，得挖出来才行。”</p>
“那依叔父之见，该怎么挖？”</p>
“这样，暗里的我们不知道，先从明面上的下手，从霜满天开始。”何王夫说着，唇角轻扬，“子衿，愿意帮叔父这个忙么？”</p>
“叔父请吩咐。”</p>
“你设法去接近这个霜满天，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关于老九的秘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p>
……</p>
第二日。</p>
苏惊羽如往常一样，起了床，洗漱吃过早点后，便去宫里给七公主‘看病’。</p>
为七公主熬了药并且给她喂下了之后，苏惊羽便打算离宫回府。但她才起了身，便有一名宫女走上前来，朝她道：“霜御医，您这是准备要回去了么？”</p>
苏惊羽闻言，笑道：“怎么，你有事？”</p>
“不是奴婢有事，是何公子有事。何公子方才突感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听闻霜御医您医术好，他的住处离这儿又近，便想让您过去一趟，给他看看。”</p>
苏惊羽道：“哦，这样……那你带路罢。”</p>
女帝的后宫们，除了何王夫之外，其余的皆是被称作公子。</p>
这位何公子，便是昨夜那位被阿尧称作‘卖弄风骚’的何子衿。</p>
苏惊羽被宫女领着去了何子衿的住处，到了他的卧房外，宫女推开了门，“霜御医请进。”</p>
言罢，转身离开。</p>
苏惊羽跨过门槛，抬眼，入目的就是一道慵懒的身影。</p>
浅淡的的轻烟携着香气在屋子里浮动着，铺着深紫丝绸的地面上，有乌黑的青丝四散，半掩着男子清雅俊秀的面容，袅袅轻烟携着琵琶音曲，无端令人觉得幽凉与清新。</p>
男子身着淡白浅蓝为边的长袍，清瘦的腰身扎着同色腰带，他半磕着清秀的面容，修长的指拂过琵琶弦，无端带了几分优雅宁静。</p>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了一眼入室的苏惊羽，悠悠道：“这位就是霜满天霜御医？久仰。”</p>
苏惊羽不知他搞什么名堂，直觉告诉她，这家伙不是真的有病。</p>
她上前几步，到了何子衿身前，“何公子，您是哪儿不舒服啊？我瞅着你似乎挺精神。”</p>
“我头晕呢。”何子衿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霜御医，要不要给我把把脉？”</p>
“当然。”苏惊羽道，“请何公子伸手。”</p>
何子衿依言伸出了手。</p>
苏惊羽装模作样地伸手搭上他的脉，悠悠道：“何公子脉象很正常，不像是有病在身，若是你真觉得头晕，也许是缺乏休息，多多睡觉。”</p>
“我昨夜睡得很好，霜御医给出的原因，不符合实际。”何子衿道，“听闻你医术高明，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徒有虚名。”</p>
“我徒有虚名，也好过何公子你无病呻吟。”苏惊羽呵呵一笑，站起了身，“不知何公子为何要戏耍我，何公子若是没其他事，我便要回府了。”</p>
“站住。”何子衿叫住了她，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她面前，“霜御医，抬头看着我。”</p>
苏惊羽闻言，果真也抬头看他。</p>
何子衿见此，朝苏惊羽凑近了一分，“我好看吗？”</p>
这一刻，苏惊羽倏然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p>
当然，绝不是被何子衿帅晕的。</p>
而是……这屋子里的焚香有异常！</p>
她一进来就知道这屋里有焚香，但她没想到，何子衿光明正大地请她来，还敢对她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p>
苏惊羽定了定心神，咬了咬唇，使自己清醒了几分，而后，迅速后退一步，从衣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清毒丸，吃了下去。</p>
每次吃这个药丸，都会想起月光。</p>
她走之前，月光给她备了不少，据说，把谪仙殿后院里的药材都拔光了，全制成药丸送给她，而后重新种上，估计得要明年春天才能成长。</p>
果真是铁哥们。</p>
苏惊羽吃下药完后，很快恢复清醒，抬头看何子衿，故作平静道：“何公子刚才说什么？”</p>
何子衿见她不受迷香的影响，唇角微抽，“你刚才吃了什么。”</p>
她方才明明是受到影响了，吃了颗药丸后，又变得云淡风轻，可见那药丸能抵抗这迷香。</p>
“哦，吃了颗糖。”苏惊羽道，“何公子有所不知，我贫血，还有低血糖，这是两种病不算罕见，病发时，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刚才您走近时，我就有点儿头晕了，我多半是又犯病了，吃了颗糖，好多了。”</p>
何子衿眼角剧烈一跳，“……”</p>
好个霜满天。</p>
明明就是知道了这屋子里有迷香，吃了颗药丸，这会儿却又故意不揭穿，胡扯什么贫血，要吃糖，简直……可恶。</p>
他总不能自己承认这屋子里有迷香，告诉她自己想迷惑她，那显得多么愚蠢。</p>
既然对方要装傻，他为了面子，也不能揭穿自己。</p>
何子衿心中有气，面上还得优雅地笑，“原来这世上还有病是靠着吃糖就能解决的。”</p>
“当然有。”苏惊羽笑道，“何公子，没别的事了吧？”</p>
“我当真觉得头还有点晕。”何子衿道，“霜御医，我先去睡一觉，若是睡醒后还觉得身体不适，你晚些再来给我看看可好？”</p>
苏惊羽道：“好啊。”</p>
晚些再来，又想耍什么花样。</p>
苏惊羽心中冷笑一声，转身离开。</p>
何子衿，果真风骚。</p>
……</p>
苏惊羽回府之后，将在宫里所遇到的事儿都告知了贺兰尧。</p>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手段低贱不入流。”贺兰尧冷嗤一声，“看来姓何的是盯上你了。”</p>
“阿尧所指，是那个姓何的？何王夫还是何子衿？”苏惊羽笑道。</p>
“两个姓何的。”贺兰尧不咸不淡道，“一样的龌龊，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该给姓何的一点颜色看看了。”</p>
二人正说着话，贺兰尧忽听屋外有异响，当即目光一凛，身影一闪到了窗子边，伸手拍开了窗户，正对上一道黑影。</p>
黑影眼见自己暴露了，忙转过身欲跑。</p>
贺兰尧蹿出窗外，身影恍如鬼魅一般迅速，一眨眼到了那黑衣人身后，朝着他的背后打出一掌。</p>
黑衣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了身，正准备还击，却不料背后忽然一寒，他下意识转过头，正迎上一把大斧迎面劈来。</p>
那斧头的刀锋似有冷光浮动，来人一刀砍下，竟是将黑衣人从头往下直接将整个人劈成了两半！</p>
鲜血四溅，惨不忍睹，落下一地的血花。</p>
“哎呀他娘的，这斧子这么锋利？”来人怪叫一声。</p>
贺兰尧听着这声音，并不搭理，转身就进了屋子。</p>
“小十，你又不理我！”君清夜扛着带血的斧子正要跟上，却见前头的贺兰尧忽然止步。</p>
“别把血腥气带进屋子。”贺兰尧的声线清凉。</p>
“哦，好好好，我差点儿忘了呢。”君清夜回过身，将手里的斧子递给身后的一名下属。</p>
他这次来，带了好几人，远远地看见月光下有两道人影在动，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贺兰尧袭击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挨了一掌还想还手，他当即想也不想，拎着斧子就给那黑衣人来上一刀。</p>
一刀下去，没收住手，直接把人给劈成了两片。</p>
他的外衣染了血，小十说不能把血腥之气带进屋子，他便只好将外衣褪去了，扒了一名属下的外衣穿上，这才走近屋子里。</p>
“君清夜，你怎么来了？”苏惊羽看见君清夜入室，笑了笑。</p>
“自从月落乌啼那几个小子不在之后，我看你们身边似乎都没人使唤，一般人你们也信不过，那我带来的人总有用吧？”君清夜悠然道，“我这次来，带了几个杀手来给你们当下人用，别跟我客气，随便使唤。”</p>
贺兰尧闻言，道：“你带来的人，是极乐楼的人吧？在我看来，极乐楼的人可不值得信任。”</p>
“小十，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极乐楼是我大哥当家做主，但我也是有亲信的，难不成你以为我随便找几个杀手就敢拿来给你们用？放心，他们绝对不是大哥的眼线，就是我叫来给你们看门打杂的，省的有些阿猫阿狗潜入宅子来作怪，这不，今晚就有一个不知哪儿来的混账东西，被我一斧子不小心就给劈了。”</p>
听闻君清夜的话，苏惊羽淡淡一笑，“那好，我就信你的，让他们看门打杂。”</p>
“还是小羽好说话……那什么，茅房在哪儿？”</p>
“出门左拐，直走。”</p>
君清夜闻言，起身离开了屋子。</p>
“刚才那个黑衣人，八成是何子衿派来监视你的。”</p>
“我也猜是这家伙派来的。”苏惊羽道，“他们果然对我起疑心了，准备调查我了。”</p>
“那个姓何的不是无病呻吟么？”贺兰尧唇角挑起一抹淡笑，颇为寒凉，“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给他做碗药汤，给他滋补滋补。”</p>
一听他这话，苏惊羽眉梢轻挑，“阿尧想要帮他滋补？那这样吧，我记得前段时间，公子钰无聊时养了些毒蚂蚁，封在小瓶里，原本打算试试毒蚂蚁的作用，可他被月恒抓了，试不了，咱们帮他试试？用这毒蚁入汤，给何公子补补身子。”</p>
“那毒蚁留着做调料。”贺兰尧悠悠道，“何公子派的那人不就是最好的汤底么，已经被君清夜给劈成了两半，骨头都露出来了，直接捡了去炖汤多好。”</p>
苏惊羽：“……”</p>
“还有，这骨头入了汤，肉也不能浪费呢。”贺兰尧想了想，道，“洗净之后泡久一些，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与酱油可除腥味，最后小火焖煮，出锅后便是一道美味。毒蚁，适当加些就好，毕竟是小青养的，用得多了，小青没准心疼。”</p>
“阿尧这是清炒虾仁的做法？”苏惊羽唇角轻抽。</p>
“小羽毛最擅长烹饪，原本这道菜可以交给你来做，但我觉得这过程可能有点儿血腥，这样吧，君清夜不是好心带了些杀手来给我们打杂么？就让他们来做这道菜，小羽毛在旁边指挥他们如何做便好。”贺兰尧慢条斯理道，“我相信，何公子会喜欢的。”</p>
苏惊羽：“……”</p>
真是丧心病狂啊。</p>
不过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p>
……</p>
“这肉洗净后要记得泡久一些……等等，用少量的油热锅，放下调料，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与酱油，最后记得用小火焖煮，骨头炖的汤好了么？好了就先端到橱柜里去。”</p>
油烟弥漫的厨房之内，苏惊羽指挥着杀手们‘做菜’。</p>
这些杀手，平日里宰人的时候出刀干脆利落，可到了厨房，连菜都切不好。</p>
“你们在厨房，若是也能用上平日里杀人时的刀功，就好喽。”苏惊羽笑道，“若是累了，就轮流干活吧。”</p>
苏惊羽说着，走到了锅前，望了一眼快要沸腾的汤，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将瓷瓶中的毒蚂蚁倒了一点儿进去。</p>
毒蚁入锅，漂浮在汤面上，像极了胡椒粉。</p>
耳畔，响起了杀手们的声音。</p>
“苏姑娘，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切菜比杀人还麻烦。”</p>
“苏姑娘，你敢烹饪人肉，你敢不敢尝一口呢？”</p>
“其实我也很好奇人肉是什么味道的……”苏惊羽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算了，太重口味我可受不了。”</p>
“嗷！”忽然有一人痛呼了一声。</p>
苏惊羽闻声，当即抬眸去看，“怎么了这是？”</p>
“苏姑娘，我切菜一不留神切到了手。”那人道。</p>
“唉，算了，还是我来切。”苏惊羽轻叹一声，走上前去。</p>
“先将汤盛起来，我要拿姜片炒肉去去腥味。”苏惊羽指使着一人，让他将炖好的汤乘入盅内，盖上瓷盖之后放入橱柜里，自己则是转身去灶台上拿油瓶。</p>
不大不小的厨房之内，每个人都在忙碌着。</p>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一道人影，趁着所有人忙碌之际，掠到橱柜边，伸手将那盅汤一捞，再迅速闪出厨房。</p>
他的动作悄无声息，不过片刻时间。</p>
此人正是君清夜。</p>
贺兰尧与苏惊羽商量着‘做菜’的时候，君清夜并不在场，因此，也就没能听见，自然也就不知道，此刻在厨房忙碌的众人烹饪的其实是人肉。</p>
他只当这是苏惊羽做的汤。</p>
曾经还在出云国的时候，他就偷吃过苏惊羽做的菜，有几次趁着苏惊羽在厨房忙碌偷偷溜进厨房，将她做好的菜吃掉了大半，最后往往被臭骂一顿，苏惊羽数落他，说那原本是给贺兰尧准备的，竟被他偷吃了大半。</p>
几次这样的事之后，苏惊羽再也不让他踏入厨房，总怕他偷吃。</p>
而她也只会给贺兰尧下厨，不轻易给其他人做饭吃。</p>
“小羽啊小羽，我想念你的厨艺好久了，可你都不给我做饭吃，没办法，我只能偷吃了。”君清夜低喃着，捧着那盅汤窜到一个树丛间，伸手揭开盖，只觉得一阵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p>
“小羽做的汤，果然特别香。”君清夜深吸一口浮动在空气里的肉香味，有些感叹。</p>
多久没吃小羽做的东西了，这个汤极有可能是做给小十的吧？</p>
他什么都愿意让着小十，只是，他当真想念苏惊羽的手艺。</p>
小十和小羽天天都在一起，小十每日都能吃到小羽做的饭菜，应该也不差这么一顿了吧？</p>
小十啊，原谅我这次偷喝你的汤，下次我来，一定给你带一箩筐甜品来补偿你。</p>
君清夜这么想着，便捧起了汤，准备享用。</p>
咦，汤的表面上好像浮着一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灰尘吧？</p>
君清夜细细地看，又觉得像是胡椒粉一类的调味料。</p>
不管了，小羽做的汤，就算是掉了灰尘也得吃下去。</p>
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汤，他将那盅汤端到了唇边，饮下一口。</p>
“不愧是小羽做的汤，我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都不及这汤来得美味，也不知是什么肉炖的，真香。”他暗自嘀咕了一句，又慢条斯理地喝下了第二口。</p>
咸鲜而浓郁的汤汁流淌过喉管直入腹中，这让君清夜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p>
喝着喝着，忽听不远的厨房里传出苏惊羽惊讶的声音——</p>
“汤呢？橱柜里的汤怎么不在了？你们谁看见了？”</p>
－－－－－－题外话－－－－－－</p>
小羽毛：我的汤呢？卧槽，汤里有毒啊！</p>
清夜：宝宝心里苦，谁来安慰宝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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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办法，谁让这是鸾凤国呢，国风就是如此奔放，这儿的女子还就喜欢风骚的小白脸呢。</p>
苏惊羽依旧在欣赏着五名男子的舞蹈。</p>
风骚归风骚，跳得还挺不错，凭心而论，那蓝衣男子的柔美的程度并不输女子。</p>
她终于知道何王夫说要给女帝的‘惊喜’是什么了。</p>
敢情就是送个小白脸给女帝，博女帝开心。</p>
作为一个正室，为了妻主开心，他愿意帮着妻主找乐子，看上去，还真是大度呢。</p>
苏惊羽冷哼一声。</p>
这个蓝衣男子，要么就是何王夫的亲戚，要么就是心腹，总之，姓何的想将这男子安插在女帝身边，绝对没安好心。</p>
“小羽毛似乎很喜欢这个不伦不类的舞蹈。”耳畔，响起了贺兰尧清凉的声音，“你觉得很好看么？”</p>
“还可以啦，至少新鲜，这可是男人跳舞啊，在其他国度咱们是很难欣赏到的。”苏惊羽转过头，朝贺兰尧淡淡一笑，“说句实话，那个领舞的男子，是挺有舞蹈功底的，身段柔韧性很好呢，正所谓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人家辛辛苦苦练，咱们就欣赏欣赏嘛。”</p>
“抱歉，我欣赏不来。”贺兰尧不咸不淡道，“哗众取宠，看着只觉得眼睛有点儿辣。”</p>
“那你多吃点甜品，我继续欣赏。”苏惊羽嘿嘿一笑。</p>
贺兰尧轻瞥她一眼，不语。</p>
不就是几个大男人摇风摆柳卖弄风情，真不知有什么好看。</p>
同一时刻，首座之上的女帝似乎也在认真欣赏着，目光随着那领舞的蓝衣男子而游移。</p>
坐在她身侧的何王夫见此，淡笑着道：“陛下，我为您准备的这个表演，您可喜欢？”</p>
“王夫真是有心了。”女帝悠悠道，“这几人跳得都很不错，尤其是穿蓝衣裳的那位，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妙人？”</p>
“陛下喜欢就好。关于陛下提到的那位蓝衣男子，是我一个堂侄子，与我许久未见面了，前几日偶然遇见他，年少时，他就长得眉清目秀，成年之后出落得更是俊美，他平日里喜欢练舞，陛下您看他的身段比女子还柔美呢，十几年的练习，才能有今日这样的表演。”</p>
“嗯，确实不错，看他的舞，轻盈又熟练，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此人真有才艺。”女帝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人身上，“朕有些好奇他究竟有多俊俏，此舞结束之后，朕会重重赏他。”</p>
何王夫道：“我想，他的容貌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这是我送给陛下的礼物。”</p>
“要将他送给朕？”女帝的视线终于从那蓝衣男子身上收回，落在何王夫身上，带着微微的讶然。</p>
“看陛下最近颇为劳累，公主们的事儿必然影响到陛下的心情，我送给陛下的这个男子，他也略懂医术，推拿的手法很是不赖，让他给陛下捏肩捶背，应该能缓解疲劳，有利于入睡。”何王夫笑着道。</p>
“还是你懂得体贴朕，事事费心。”女帝朝他淡淡一笑，随即又问，“若是这人真的讨朕喜欢，你就不怕朕宠信他而冷落了你？”</p>
“不怕。”王夫道，“即便真的是如此，我也不会怨恨，只要陛下高兴便好。”</p>
女帝闻言么，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耳畔传入一道悦耳的女声——</p>
“皇姐，皇姐夫，我敬你们一杯。”</p>
女帝转过头，正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女子脸庞。</p>
来人身着一袭湖绿色宫装，面容艳丽，眉梢轻轻一动便是说不出的柔媚风情，正是她的妹妹，昔阳长公主。</p>
女帝淡淡一笑，举起了酒杯，“皇妹最近的气色不错。”</p>
“可我看皇姐的气色不太好呢，皇姐要多注意着休息才好，别太劳累了。”</p>
这一头姐妹二人寒暄着，另一边的苏惊羽一个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一幕，眯了眯眼。</p>
那位敬酒的女子，面貌与女帝陛下有五分相似，想必是女帝陛下的亲妹妹，昔阳长公主。</p>
除了长公主，又有谁敢大胆地走到女帝陛下的桌前，近距离与她寒暄呢？</p>
“阿尧，看。”苏惊羽拿肩膀碰了碰贺兰尧的肩，“那就是跟何王夫暗度陈仓的昔阳长公主，尹清罗的亲生母亲。我怎么瞅着，还是觉得女帝更好看呢。”</p>
贺兰尧闻言，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昔阳长公主，轻描淡写道：“嗯，这长公主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东西。”</p>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惊羽耸了耸肩，“这一家子，太乱了。”</p>
又是片刻的时间过去，蓝衣男子的一舞已经逐渐接近尾声。</p>
伴奏的乐曲也缓缓放慢了节奏，直到最后一个音拨出后，蓝衣男子的舞步也在同一时间凝滞，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交叠在一起。</p>
身后四名伴舞的男子同样收了最后一个动作，齐齐站在蓝衣男子的身后。</p>
御花园中寂静了一瞬，忽有清脆的掌声掌声响起，苏惊羽抬眸望去，正是女帝。</p>
“很精彩的表演。”女帝望着蓝衣男子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将面具摘下来。”</p>
蓝衣男子闻言，抬手扣在了面具之上，另一只手解开了绑在头发后的绳索，将面具缓缓摘下。</p>
他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周围响起了不少女子的赞叹声。</p>
“好俊俏！”</p>
“真是个妙人，舞跳得好，相貌也这么好。”</p>
“看着模样，八成要入陛下的回宫了。”</p>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p>
那男子也就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如墨的发丝有部分仅用一根蓝色玉带扎起，剩余的任由微风吹得轻扬而起，他的眉极细长，眼色如琉璃，肤色白皙温润，俊美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优雅笑意。</p>
他的目光望着女帝，道：“谢陛下的赞赏。”</p>
女帝望着他，唇角似有笑意，“你叫什么名字？”</p>
蓝衣男子道：“回陛下，何子衿。”</p>
“朕很欣赏你的才艺。”女帝悠悠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朕身边服侍吧。”</p>
何子衿闻言，朝女帝行了一礼，“谢陛下恩典。”</p>
“看吧，我就知道。”苏惊羽望着这一切，偏过头朝贺兰尧悄声道，“果然还是入了后宫，这家伙姓何，多半是何王夫的晚辈。女帝收了此人，是称了何王夫的心了。我有一种暴风雨快要来临的感觉。”</p>
“管他是暴风雨还是绵绵细雨，咱们只是看戏的。”贺兰尧悠悠道，“等把乌啼那几个家伙捞出来，咱们就可以离开此地，这鸾凤国乱成什么样子我可不关心。”</p>
苏惊羽：“……”</p>
的确，阿尧关心的，只有那三个家伙的性命，以及他生父是谁。</p>
但愿月恒会守信用，别出尔反尔，否则任凭他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要设法将这个家伙揪出来，剥下他一层皮。</p>
宫宴又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结束。</p>
宴席散了之后，苏惊羽便同贺兰尧走出了御花园。</p>
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走近，苏惊羽转过头，正对上邵年的面孔。</p>
“霜御医，我近日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三餐都没有胃口，你能否给我开个方子调理一下？”</p>
苏惊羽闻言，挑了挑眉，“九王爷，请随我去一趟御医院，马上给您抓几副药。”</p>
邵年忽然走近，想必是有事，这御花园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谈事的好地方，御医院较清静些，离这儿也近。</p>
三人前往御医院，这个点儿，还有寥寥几名御医，苏惊羽并不踏入，只是在御医院外的一棵大树下止了步，借着树荫遮挡影子。</p>
“说吧，什么事儿？”</p>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交给你们两样东西，今夜正好有机会。”邵年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交给苏惊羽，“小听最近染了风寒，我要照看她，走不开，平时也不能与你们正大光明地频繁来往，以免遭人起疑。”</p>
“什么东西，我能不能现在打开？”苏惊羽望着锦盒，好奇道。</p>
“可以。”邵年道，“看了之后就赶紧收起来吧。”</p>
苏惊羽闻言，到了月光照耀处，打开了锦盒，一瞬间只觉得有两点流光浮动，闪到了眼睛。</p>
啥玩意这么闪亮？</p>
苏惊羽凑近了盒子，看清了那两样东西。</p>
两支发簪，一黑一蓝，款式简单，最吸引人注意的是簪头上的东西，看着像——宝石？</p>
“这两颗是世间稀有罕见的宝石，分别镶嵌在两支发簪上，便是一对，这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嵌着宝石的框架下，有一个机关暗格，轻轻按压下去，便会射出飞针，方便携带，利于防身，两支发簪，各藏三根毒针，多的装不下。”邵年道，“快些收起来，别让人看见。”</p>
“哪来的？”苏惊羽将锦盒收入衣袖中，抬眸注视着邵年，“送给我们？”</p>
邵年‘嗯’了一声。</p>
“极乐楼的东西吧？”苏惊羽几乎是一猜就猜到了，“君祁攸对你这么大方，舍得白送你？否则，单凭你的财力，你连这簪子上的宝石都未必买得起。”</p>
“是极乐楼的东西又怎样？”邵年淡淡道，“他不会白送你们，你们若是想要，他一定狮子大开口，而我虽然是借花献佛，但不需要你们掏一文钱，有什么不对么？这两支发簪若是拿去黑市里卖，卖出去的钱几箩筐都装不下的。”</p>
苏惊羽无声笑了笑。</p>
话是没错。</p>
这种暗藏机关的饰品是需要能工巧匠才能制作的，本身已经价格不低，再加上珠宝的装饰，的确逼格很高。</p>
君祁攸这个家伙，对外人抠门，对自家人却从不计较，无论是君听还是君清夜想从他那儿拿东西都不难，而邵年作为君祁攸的准妹夫，想拿点极乐楼的东西自然也不难。</p>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助我们了？”苏惊羽道，“说来听听，我再考虑收不收你这礼物。”</p>
邵年道：“送礼就一定要有求于人才能送么？我可没打算再让你们帮什么忙，这礼物就当是赔礼，为我之前的错误行为赔礼，你说得对，我心性太急躁，遇事难以冷静，不改不行，尧哥就像我的师长一样，你的教训我会铭记，这发簪也可以算谢师礼。”</p>
“脑袋瓜子开窍了？”苏惊羽挑眉一笑，“还知道送礼说好话了，看来还是有进步了。”</p>
邵年：“……”</p>
“好了，就说到这儿，再交谈下去，时间有些过长了。”邵年说着，轻咳一声，“劳烦霜御医给我抓几副药。”</p>
“好，我这就给你抓几副。”苏惊羽悠悠道，“请九王爷随我进御医院里，稍等片刻。”</p>
……</p>
接下来，苏惊羽随意给邵年抓了几副药做做样子，邵年拿了药之后便离开了。</p>
“阿尧，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进步了？”苏惊羽望着邵年离开的背影，朝身侧的贺兰尧道，“这要是换成以前，就他那暴脾气，是很难说出好话的，更不愿意认错。”</p>
“他的确在逐渐改变，很快，就会变得圆滑，再往后，就不知会怎样了。”贺兰尧慢条斯理道，“热衷于追求权位的人，哪个不狡猾呢，若是不狡猾，又怎么能争得过别人？他给我们送礼，无非就是想要我们谅解他之前的过失，他担心我们对他失望，再也不愿意站他那一边。”</p>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郎，有些敏感，又缺乏斗争经验。”苏惊羽啧啧叹息，“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没半年呢，改变却是不小。话说，他今日送我们的礼物，的确是大手笔。”</p>
“极有可能是极乐楼里的上乘珠宝。”贺兰尧悠悠道，“极乐楼里好东西不少，但也分三六九等，君祁攸的珍藏品，更是罕见的珍宝，还记得你上回送我的蓝晶石么？有钱也难买。他花君祁攸的钱，给自己做人情，挺有头脑。”</p>
“君祁攸要是知道这事，会怎样？”苏惊羽笑道，“我真好奇他的反应会如何。”</p>
“让他天天坑我们，这不，最终我们还是没亏本。”贺兰尧说着，唇角轻勾，“我们被君祁攸坑去的银子不少，但跟这两支发簪比起来，亏的还是他呢。”</p>
“看来，这次我们得谢谢邵年了，他把咱们亏去的那些都补回来了。”</p>
二人一路谈笑，离了宫。</p>
……</p>
装潢华丽的宫殿之内，有身着紫衣锦衣男子端坐在桌边，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青瓷茶杯，姿态悠闲。</p>
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位蓝衣男子，正是今夜得了女帝赞赏并且被纳入后宫的何子衿。</p>
“叔父，接下来侄儿该怎么做呢？”何子衿说着，提起桌子正中央的茶壶，倒满了两只茶杯，将一杯缓缓地推到何王夫身前。</p>
“你目前的任务，就是讨陛下欢心。”何王夫淡淡道，“能做到再说吧。”</p>
“侄儿觉得，这个任务不难。”何子衿面上挂着一派轻松的笑意，“看今夜陛下的态度，似乎对我有了兴致呢。”</p>
“你可别太自以为是，有兴致跟喜欢是两码事，你当真以为她那么好接近么？”何王夫冷哼一声，“她今天对你有兴趣，可能明天就看也不看你一眼，在她身边的不少男子都是莫名其妙就失宠了，我之所以还能站在她身边，正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我家世显赫，朝中有势力支撑着，陛下才对我好一些，但也并没有多亲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p>
何子衿闻言，微微讶异，“陛下有这么难相处？”</p>
“她脾气不算坏，但是，她并不好亲近。”何王夫道，“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她么，有些时候，我都觉得她没心没肺，你看看如今几个公主失踪，她伤心吗？至今为止我还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p>
“那陛下就没有特别喜欢哪个子女么？如今二公主四公主八公主都不知所踪，三公主贬为庶民，六公主不成气候，七公主沉睡不醒，五王爷只有孩童的智力，九王爷才认祖归宗不到一月，陛下会将储君之位给谁呢？”</p>
“原本我以为，清罗是可以拿下这个位子的，可现在清罗……”提到尹清罗，何王夫咬了咬牙，握拳锤了一下桌子，“清罗失踪了这么久，我一直不曾停止去寻找她，可时间越长，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坊间传闻她被仇杀，我一直不愿意去信，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p>
何王夫说着，伸手扶额，“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老五身上，希望他能恢复神智，这样，他才有希望去争，至于老九，呵，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的野孩子，虽然他父亲聪明绝顶，但在他身上，我看不见他父亲的影子，迟早我要整垮他。”</p>
二人正说着话，忽有宫人跑上前来，到了何王夫身侧，朝着他耳语了几句。</p>
何王夫听完，冷笑了一声，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p>
“才提到老九，马上就有消息传来了。原来这家伙跟最近新封的那名女御医当真关系匪浅。”</p>
“谁？”何子衿道，“是不是抓到九王爷什么把柄了？”</p>
“把柄倒是没有，不过，我希望很快就有。”何王夫淡淡道，“最近陛下新封了个御医，据说医术了得，原本快死的老七被救活了，只可惜暂时还醒不过来，于是这个御医便每日要来给老七看看状况，御医院里有我的人，亲眼看见宫宴结束之后，这个御医与老九在树下密谈，老九似乎给了她什么东西，还有，前两日，我派去盯着老九的人来报，说是老九去了那御医的府邸拜访她，二人就站在门口说话，那御医似乎在训他，你说，一个御医，凭什么训一个王爷？”</p>
何子衿想了想，道：“御医胆敢训王爷，若不是这御医胆大包天，那就是他们交情匪浅。他们来往，一定是抛开了身份的，否则我想不出，那御医凭什么敢训王爷。”</p>
“看来这个霜满天，也不简单。”何王夫眯了眯眼，“他们极有可能很早就认识，关于老九的行踪，我掌握了一些，他好几次出入地下黑市，我的人跟进黑市之后就跟丢了，说不定他是去见什么人，老九背后没准有个大帮手，得挖出来才行。”</p>
“那依叔父之见，该怎么挖？”</p>
“这样，暗里的我们不知道，先从明面上的下手，从霜满天开始。”何王夫说着，唇角轻扬，“子衿，愿意帮叔父这个忙么？”</p>
“叔父请吩咐。”</p>
“你设法去接近这个霜满天，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关于老九的秘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p>
……</p>
第二日。</p>
苏惊羽如往常一样，起了床，洗漱吃过早点后，便去宫里给七公主‘看病’。</p>
为七公主熬了药并且给她喂下了之后，苏惊羽便打算离宫回府。但她才起了身，便有一名宫女走上前来，朝她道：“霜御医，您这是准备要回去了么？”</p>
苏惊羽闻言，笑道：“怎么，你有事？”</p>
“不是奴婢有事，是何公子有事。何公子方才突感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听闻霜御医您医术好，他的住处离这儿又近，便想让您过去一趟，给他看看。”</p>
苏惊羽道：“哦，这样……那你带路罢。”</p>
女帝的后宫们，除了何王夫之外，其余的皆是被称作公子。</p>
这位何公子，便是昨夜那位被阿尧称作‘卖弄风骚’的何子衿。</p>
苏惊羽被宫女领着去了何子衿的住处，到了他的卧房外，宫女推开了门，“霜御医请进。”</p>
言罢，转身离开。</p>
苏惊羽跨过门槛，抬眼，入目的就是一道慵懒的身影。</p>
浅淡的的轻烟携着香气在屋子里浮动着，铺着深紫丝绸的地面上，有乌黑的青丝四散，半掩着男子清雅俊秀的面容，袅袅轻烟携着琵琶音曲，无端令人觉得幽凉与清新。</p>
男子身着淡白浅蓝为边的长袍，清瘦的腰身扎着同色腰带，他半磕着清秀的面容，修长的指拂过琵琶弦，无端带了几分优雅宁静。</p>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了一眼入室的苏惊羽，悠悠道：“这位就是霜满天霜御医？久仰。”</p>
苏惊羽不知他搞什么名堂，直觉告诉她，这家伙不是真的有病。</p>
她上前几步，到了何子衿身前，“何公子，您是哪儿不舒服啊？我瞅着你似乎挺精神。”</p>
“我头晕呢。”何子衿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霜御医，要不要给我把把脉？”</p>
“当然。”苏惊羽道，“请何公子伸手。”</p>
何子衿依言伸出了手。</p>
苏惊羽装模作样地伸手搭上他的脉，悠悠道：“何公子脉象很正常，不像是有病在身，若是你真觉得头晕，也许是缺乏休息，多多睡觉。”</p>
“我昨夜睡得很好，霜御医给出的原因，不符合实际。”何子衿道，“听闻你医术高明，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徒有虚名。”</p>
“我徒有虚名，也好过何公子你无病呻吟。”苏惊羽呵呵一笑，站起了身，“不知何公子为何要戏耍我，何公子若是没其他事，我便要回府了。”</p>
“站住。”何子衿叫住了她，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她面前，“霜御医，抬头看着我。”</p>
苏惊羽闻言，果真也抬头看他。</p>
何子衿见此，朝苏惊羽凑近了一分，“我好看吗？”</p>
这一刻，苏惊羽倏然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p>
当然，绝不是被何子衿帅晕的。</p>
而是……这屋子里的焚香有异常！</p>
她一进来就知道这屋里有焚香，但她没想到，何子衿光明正大地请她来，还敢对她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p>
苏惊羽定了定心神，咬了咬唇，使自己清醒了几分，而后，迅速后退一步，从衣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清毒丸，吃了下去。</p>
每次吃这个药丸，都会想起月光。</p>
她走之前，月光给她备了不少，据说，把谪仙殿后院里的药材都拔光了，全制成药丸送给她，而后重新种上，估计得要明年春天才能成长。</p>
果真是铁哥们。</p>
苏惊羽吃下药完后，很快恢复清醒，抬头看何子衿，故作平静道：“何公子刚才说什么？”</p>
何子衿见她不受迷香的影响，唇角微抽，“你刚才吃了什么。”</p>
她方才明明是受到影响了，吃了颗药丸后，又变得云淡风轻，可见那药丸能抵抗这迷香。</p>
“哦，吃了颗糖。”苏惊羽道，“何公子有所不知，我贫血，还有低血糖，这是两种病不算罕见，病发时，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刚才您走近时，我就有点儿头晕了，我多半是又犯病了，吃了颗糖，好多了。”</p>
何子衿眼角剧烈一跳，“……”</p>
好个霜满天。</p>
明明就是知道了这屋子里有迷香，吃了颗药丸，这会儿却又故意不揭穿，胡扯什么贫血，要吃糖，简直……可恶。</p>
他总不能自己承认这屋子里有迷香，告诉她自己想迷惑她，那显得多么愚蠢。</p>
既然对方要装傻，他为了面子，也不能揭穿自己。</p>
何子衿心中有气，面上还得优雅地笑，“原来这世上还有病是靠着吃糖就能解决的。”</p>
“当然有。”苏惊羽笑道，“何公子，没别的事了吧？”</p>
“我当真觉得头还有点晕。”何子衿道，“霜御医，我先去睡一觉，若是睡醒后还觉得身体不适，你晚些再来给我看看可好？”</p>
苏惊羽道：“好啊。”</p>
晚些再来，又想耍什么花样。</p>
苏惊羽心中冷笑一声，转身离开。</p>
何子衿，果真风骚。</p>
……</p>
苏惊羽回府之后，将在宫里所遇到的事儿都告知了贺兰尧。</p>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手段低贱不入流。”贺兰尧冷嗤一声，“看来姓何的是盯上你了。”</p>
“阿尧所指，是那个姓何的？何王夫还是何子衿？”苏惊羽笑道。</p>
“两个姓何的。”贺兰尧不咸不淡道，“一样的龌龊，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该给姓何的一点颜色看看了。”</p>
二人正说着话，贺兰尧忽听屋外有异响，当即目光一凛，身影一闪到了窗子边，伸手拍开了窗户，正对上一道黑影。</p>
黑影眼见自己暴露了，忙转过身欲跑。</p>
贺兰尧蹿出窗外，身影恍如鬼魅一般迅速，一眨眼到了那黑衣人身后，朝着他的背后打出一掌。</p>
黑衣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爬起了身，正准备还击，却不料背后忽然一寒，他下意识转过头，正迎上一把大斧迎面劈来。</p>
那斧头的刀锋似有冷光浮动，来人一刀砍下，竟是将黑衣人从头往下直接将整个人劈成了两半！</p>
鲜血四溅，惨不忍睹，落下一地的血花。</p>
“哎呀他娘的，这斧子这么锋利？”来人怪叫一声。</p>
贺兰尧听着这声音，并不搭理，转身就进了屋子。</p>
“小十，你又不理我！”君清夜扛着带血的斧子正要跟上，却见前头的贺兰尧忽然止步。</p>
“别把血腥气带进屋子。”贺兰尧的声线清凉。</p>
“哦，好好好，我差点儿忘了呢。”君清夜回过身，将手里的斧子递给身后的一名下属。</p>
他这次来，带了好几人，远远地看见月光下有两道人影在动，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贺兰尧袭击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挨了一掌还想还手，他当即想也不想，拎着斧子就给那黑衣人来上一刀。</p>
一刀下去，没收住手，直接把人给劈成了两片。</p>
他的外衣染了血，小十说不能把血腥之气带进屋子，他便只好将外衣褪去了，扒了一名属下的外衣穿上，这才走近屋子里。</p>
“君清夜，你怎么来了？”苏惊羽看见君清夜入室，笑了笑。</p>
“自从月落乌啼那几个小子不在之后，我看你们身边似乎都没人使唤，一般人你们也信不过，那我带来的人总有用吧？”君清夜悠然道，“我这次来，带了几个杀手来给你们当下人用，别跟我客气，随便使唤。”</p>
贺兰尧闻言，道：“你带来的人，是极乐楼的人吧？在我看来，极乐楼的人可不值得信任。”</p>
“小十，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极乐楼是我大哥当家做主，但我也是有亲信的，难不成你以为我随便找几个杀手就敢拿来给你们用？放心，他们绝对不是大哥的眼线，就是我叫来给你们看门打杂的，省的有些阿猫阿狗潜入宅子来作怪，这不，今晚就有一个不知哪儿来的混账东西，被我一斧子不小心就给劈了。”</p>
听闻君清夜的话，苏惊羽淡淡一笑，“那好，我就信你的，让他们看门打杂。”</p>
“还是小羽好说话……那什么，茅房在哪儿？”</p>
“出门左拐，直走。”</p>
君清夜闻言，起身离开了屋子。</p>
“刚才那个黑衣人，八成是何子衿派来监视你的。”</p>
“我也猜是这家伙派来的。”苏惊羽道，“他们果然对我起疑心了，准备调查我了。”</p>
“那个姓何的不是无病呻吟么？”贺兰尧唇角挑起一抹淡笑，颇为寒凉，“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给他做碗药汤，给他滋补滋补。”</p>
一听他这话，苏惊羽眉梢轻挑，“阿尧想要帮他滋补？那这样吧，我记得前段时间，公子钰无聊时养了些毒蚂蚁，封在小瓶里，原本打算试试毒蚂蚁的作用，可他被月恒抓了，试不了，咱们帮他试试？用这毒蚁入汤，给何公子补补身子。”</p>
“那毒蚁留着做调料。”贺兰尧悠悠道，“何公子派的那人不就是最好的汤底么，已经被君清夜给劈成了两半，骨头都露出来了，直接捡了去炖汤多好。”</p>
苏惊羽：“……”</p>
“还有，这骨头入了汤，肉也不能浪费呢。”贺兰尧想了想，道，“洗净之后泡久一些，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与酱油可除腥味，最后小火焖煮，出锅后便是一道美味。毒蚁，适当加些就好，毕竟是小青养的，用得多了，小青没准心疼。”</p>
“阿尧这是清炒虾仁的做法？”苏惊羽唇角轻抽。</p>
“小羽毛最擅长烹饪，原本这道菜可以交给你来做，但我觉得这过程可能有点儿血腥，这样吧，君清夜不是好心带了些杀手来给我们打杂么？就让他们来做这道菜，小羽毛在旁边指挥他们如何做便好。”贺兰尧慢条斯理道，“我相信，何公子会喜欢的。”</p>
苏惊羽：“……”</p>
真是丧心病狂啊。</p>
不过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p>
……</p>
“这肉洗净后要记得泡久一些……等等，用少量的油热锅，放下调料，大火翻炒多加些姜与酱油，最后记得用小火焖煮，骨头炖的汤好了么？好了就先端到橱柜里去。”</p>
油烟弥漫的厨房之内，苏惊羽指挥着杀手们‘做菜’。</p>
这些杀手，平日里宰人的时候出刀干脆利落，可到了厨房，连菜都切不好。</p>
“你们在厨房，若是也能用上平日里杀人时的刀功，就好喽。”苏惊羽笑道，“若是累了，就轮流干活吧。”</p>
苏惊羽说着，走到了锅前，望了一眼快要沸腾的汤，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将瓷瓶中的毒蚂蚁倒了一点儿进去。</p>
毒蚁入锅，漂浮在汤面上，像极了胡椒粉。</p>
耳畔，响起了杀手们的声音。</p>
“苏姑娘，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切菜比杀人还麻烦。”</p>
“苏姑娘，你敢烹饪人肉，你敢不敢尝一口呢？”</p>
“其实我也很好奇人肉是什么味道的……”苏惊羽嘀咕了一句，随后又摇了摇头，“算了，太重口味我可受不了。”</p>
“嗷！”忽然有一人痛呼了一声。</p>
苏惊羽闻声，当即抬眸去看，“怎么了这是？”</p>
“苏姑娘，我切菜一不留神切到了手。”那人道。</p>
“唉，算了，还是我来切。”苏惊羽轻叹一声，走上前去。</p>
“先将汤盛起来，我要拿姜片炒肉去去腥味。”苏惊羽指使着一人，让他将炖好的汤乘入盅内，盖上瓷盖之后放入橱柜里，自己则是转身去灶台上拿油瓶。</p>
不大不小的厨房之内，每个人都在忙碌着。</p>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一道人影，趁着所有人忙碌之际，掠到橱柜边，伸手将那盅汤一捞，再迅速闪出厨房。</p>
他的动作悄无声息，不过片刻时间。</p>
此人正是君清夜。</p>
贺兰尧与苏惊羽商量着‘做菜’的时候，君清夜并不在场，因此，也就没能听见，自然也就不知道，此刻在厨房忙碌的众人烹饪的其实是人肉。</p>
他只当这是苏惊羽做的汤。</p>
曾经还在出云国的时候，他就偷吃过苏惊羽做的菜，有几次趁着苏惊羽在厨房忙碌偷偷溜进厨房，将她做好的菜吃掉了大半，最后往往被臭骂一顿，苏惊羽数落他，说那原本是给贺兰尧准备的，竟被他偷吃了大半。</p>
几次这样的事之后，苏惊羽再也不让他踏入厨房，总怕他偷吃。</p>
而她也只会给贺兰尧下厨，不轻易给其他人做饭吃。</p>
“小羽啊小羽，我想念你的厨艺好久了，可你都不给我做饭吃，没办法，我只能偷吃了。”君清夜低喃着，捧着那盅汤窜到一个树丛间，伸手揭开盖，只觉得一阵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p>
“小羽做的汤，果然特别香。”君清夜深吸一口浮动在空气里的肉香味，有些感叹。</p>
多久没吃小羽做的东西了，这个汤极有可能是做给小十的吧？</p>
他什么都愿意让着小十，只是，他当真想念苏惊羽的手艺。</p>
小十和小羽天天都在一起，小十每日都能吃到小羽做的饭菜，应该也不差这么一顿了吧？</p>
小十啊，原谅我这次偷喝你的汤，下次我来，一定给你带一箩筐甜品来补偿你。</p>
君清夜这么想着，便捧起了汤，准备享用。</p>
咦，汤的表面上好像浮着一些什么东西，该不会是灰尘吧？</p>
君清夜细细地看，又觉得像是胡椒粉一类的调味料。</p>
不管了，小羽做的汤，就算是掉了灰尘也得吃下去。</p>
看了看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汤，他将那盅汤端到了唇边，饮下一口。</p>
“不愧是小羽做的汤，我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都不及这汤来得美味，也不知是什么肉炖的，真香。”他暗自嘀咕了一句，又慢条斯理地喝下了第二口。</p>
咸鲜而浓郁的汤汁流淌过喉管直入腹中，这让君清夜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p>
喝着喝着，忽听不远的厨房里传出苏惊羽惊讶的声音——</p>
“汤呢？橱柜里的汤怎么不在了？你们谁看见了？”</p>
－－－－－－题外话－－－－－－</p>
小羽毛：我的汤呢？卧槽，汤里有毒啊！</p>
清夜：宝宝心里苦，谁来安慰宝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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