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作者:祁桑

    10瘸子二

    朋友说他并不是真的可以让鬼上我身,附身这事其实完全是鬼自主而为的,人本身的阴阳之气只能起部分作用,所以指使鬼上身是做不到的。

    但大家应该都见过祭祀亡故之人时烧的纸人,往往是对童男童女,寓意烧过去供死人的魂魄使用差遣。他的意思就是要将我变成这样的童男童女,诱骗鬼自己来附身。我脑子里顿时闪过两具纸糊的纸人,白面红唇阴阴森森,不禁个哆嗦。

    小杨给我们空出个房间,又应朋友的要求拿来个枕头。他在床上把这些枕头叠得老高,喊我躺在上边,并且确保我能看到自己的脚趾。那时我心里慌得很,心里念叨着我这躺可能永世不得翻身了……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乖乖照着他的话做,许是心里对他的信任感作祟。

    他把小杨请了出去,拿根细白蜡,点燃后走到床尾,小心翼翼将蜡油滴在我的十个脚趾甲上,幸是他技术不错,才没烫伤我愈发英俊的脚趾头。这事做完,他就搬张椅子坐在床边,说:“你睡觉吧。”

    “什么?!”我隐隐透着怒气,“换你能睡着啊?!”

    “人在受到巨大惊吓和睡觉的时候魂才能够有意识脱离*。而人类灵魂的脱离是从脚开始的,蜡对灵魂有很大的阻拦作用,所以我在你的脚趾头上封了蜡,这样你的灵魂虽然会脱离*但无法离开,这样就不怕回不来。”他解释说。

    我管他有没有对我滴蜡,心里早就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虽然为了抓鬼,但这要牺牲我的节奏是怎么回事!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起身端了杯水给我,说:“会用时可能比较长,你先喝点水。”

    “算你小子还有点人性。”我接过,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天已经暗了,睁开眼入目就是那小子的脸,小杨则是担心地在边朝我看。我感觉头昏脑涨,下意识抬手去摸脸……这什么情况,手掌触摸之处湿漉漉的,我定睛看,我竟脸鼻涕眼泪。

    “我草……”我骂了声,却感觉喉咙像是刚刚被人狠掐过,难受的要命,嘴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我舔了舔舌头,吐出枚铜钱和几坨奇怪的碎渣子。

    “醒了醒了!”小杨高兴地喊起来,喊完就转身跑了出去,不会端了盆水进来给我洗脸。

    等我洗完,又歇了会,稍稍活动了下散架似的身体,这才想起问刚才的事情。

    “怎么样?”

    他们两个脸色皆是黑沉,朋友摇摇头,道:“没有,原本想引那鬼上你身,然后直接问它原委然后想办法送它上路的。谁知这鬼竟然那么狡诈,识破我的想法,还将计就计上你身妄图夺你魂魄。”

    此话出,我大惊失色:“这他妈成精了啊!!!”他看我动作过大,立即按住我肩膀道:“别着急,没事,你别乱动,先休息。方才我以蜡封口,脚上也幸好涂了蜡油,它没办法带走你的魂,只好被我驱走。”

    “打散了?”看他脸色我就知道肯定没有成功,但心里还存在丝侥幸,若是无所获我这罪不是白受了。

    “没有。”他耸了耸肩,“这样难对付的鬼我也没有把握,看来必须得找人帮忙。”

    后来才知道他所找的人是他的同行,在朋友打了电话后的第二天就到了济南。昨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体几乎被拆了,所以我没有跟着去接人,就和小杨在家等着。

    朋友走了大概个时辰,小杨洗了葡萄招呼我吃。刚把颗放进嘴里,突然,只听门口声虎吼!个巨大的物体冲了进来!我跟小杨吓得葡萄撒了地,等回过神才看清是个胖子,他手里拿着把木剑在小杨家大厅里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就像是在跳大神……

    朋友跟在后面进门,这才喊停,拉着他过来给我们作了介绍,这人年纪约莫在四十岁左右,个子很大,他还自个儿调侃坐公车向来都是坐俩位置的。他名字很有意思,叫钱卞,在行内也算有点名头。

    朋友跟钱卞虽然是同做行,但他们的方式在我看来却有很大的不同。这个钱卞师承道教,所以驱鬼用符和咒。而朋友却很少念咒用符文,最就是个敷,用他的话说,敷跟符若要追溯其实应该算是种东西,所以他们的手段还是有相近之处的。我虽不太能理解,但如果有用,任何手段都没什么差别。

    当天晚上,他们问了小杨整栋楼哪里是没有任何人会去的,也就是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小杨告知了个我从小就厌恶的地方——地下室。

    她说这栋楼的地下室本来是个看门大爷住的,大爷退休之后想着做个安保看看大门赚点生活费,又觉得回家太远就干脆在地下室住下了,谁知道后来就病了。而且病得特别严重,短短几天功夫突然就不能走路了,双腿几乎就废掉。于是家里人就帮他辞了工作给接回去了。当时没人觉得奇怪,现在想来,那大爷得的就是腿脚的毛病。

    后来物业再招的看门人都是白天来上班晚上就回家去睡,反正这地下室也小,没有大用处,就直空置在那。

    原本我是不想去的,但想着小杨是我朋友,也是我说要来帮忙的,现在让他们两个去冒险自己却躲在屋子里实在不上路,于是咬牙跺脚,下了狠心就跟着他们块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的地下室都个德行,潮湿,阴暗,森然。

    我们是从楼直接下去,中间有十来步阶梯。三个人本能地放轻了步子,但还是能听见脚步声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出来的空灵之声。“哒,哒,哒”鞋子与潮湿的水泥地接触,声音闷沉。向阶梯下面望去,似乎黑暗中还罩着层紫色的阴霾。水滴从墙角破旧的水管滴落,在地上散开溅向四周,让这本来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变得加阴森,切声音在这里都显得那么刺耳,声声向地下室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回荡在耳畔。

    “啪。”钱卞打开了灯,是个黄色的小灯泡,不过至少将地下室照出了黑暗,聊胜于无。

    朋友此时拿出罗盘,开始在地下室里问路。这次他问路的样子很怪异,他手上拿着张敷,藏在身后。钱卞悄悄告诉我,这次的鬼太凶,朋友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

    过了会,朋友收起罗盘,道:“这魂看似到处都有,阴气不重,但其实已经渗透到整栋楼每个角落,如果只是般的孤魂野鬼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估计可能是尸骨埋在了这栋楼的地基下面。”

    钱卞点头表示同意,他拿出先前见过的那把桃木剑,另只手里托钵,钵里头有张黄色的符。

    他们让我在楼梯口,然后开始布置。

    还是朋友惯用的手法,他用红线将整个地下室围成个“冂”形。然后留了大截交到我手上,让我在“冂”字形没有封口的左侧,等会他跑出圈的时候立马把开口关上。钱卞则是用桃木剑将张塑料纸挑在红线圈中央,我细细看,是野餐用的塑料桌布。

    他们也没时间给我解释,等切就绪,只听钱卞大吼声,钵里的符顿时燃了起来,他二话不说,往圈里倒,股诡异的焦臭味顿时扑鼻而来。我挤着眼睛低头猛咳声,再抬头时,眼前幕将我惊在当下。

    钱卞手里的塑料桌布被木剑挑得高高悬着,谁都见过塑料被挑起的样子,原本应该是无力耷拉的,可眼前这块塑料桌布有几处像是抗拒了引力往上凸起,整张塑料布竟然呈现出个人形!

    几乎是同瞬,朋友猛地从圈里冲出来,我看,立马把线拉到那头将红线相连,把“冂”的开口关住,变成“口”。钱卞此时又喊了声,嘴里念念有词,抬手丢,钵顺桌布盖下去,那时钵中又燃了道符,在落地瞬间,盖在钵中的塑料桌布竟被烧得点不剩!

    我听到他俩同时松了口气,然后钱卞去拿那钵,打开钵,里边是团黑色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塑料桌布烧出来的残渣。

    朋友抹了抹头上的汗,把地上红线收了,就叫我跟钱卞回楼去。我脑海里还是刚刚的塑料桌布,刚刚发生的切几乎都没有太的话语交流,但那幕实在太具视觉冲击了,我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哒,哒——,哒,哒——”我依旧低着头,正努力将那幕剔除我的脑海,可他们走路的声音怎么那么奇怪,竟然长短,我问:“怎么了?你们谁扭到脚了?”

    “没有。”

    “没有。”

    他俩面面相觑,然后奇怪地看我。那时我也顿住了,我分明听到有人走在我前面,而另人则走在我后面,可他们回话,我才发觉,他们竟然全部走在我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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