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边往西陵增兵,一边却是在查奸细。害得朝廷如此大败,这奸细在军中的位置肯定不低。说不得朝中还有同党。这样的人祸害是很大的,一个人就抵得过十万雄狮。

    皇帝看向欧允,后者道:“爹,如果需要我去前线查,我去就是。”

    皇帝点了点头,在镇西军中呆了几年人头相当熟的欧允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他对镇西军和西边的城池还是比较了解的,再说原本就有职级,而且不高,去了也不会引人注目。不把这个内奸拔除,增兵再多也是无用的。此时,旁的事情也只有往后放一放了。天朝虽强于四国,但与四国同时为敌还是会很吃力的。而且,蚂蚁也能蛀翻大树呢。

    “允儿,你觉得这新增的五万大军以何人为帅才合适?”

    欧允挠头,“怎么问我啊?你爱谁谁呗。”这可不是单单谁为帅的问题。关系着是齐王掌兵权还是晋王掌兵权。以前老头子从来不问他这些的,今天这是干什么。

    皇帝笑了,“真的让老子爱谁谁?”

    欧允想了一下,这真要爱谁谁,这不就是他自己了么。赶紧摆手道:“那个位置不适合我的,我就去帮你查查到底是哪个家伙吃里扒外就是。”

    “也罢,先把五万人马准备出来,至于主帅,我再想想。”

    听到西边打起来了,齐王和晋王反应不一。齐王是高兴,他是知兵的皇子,如此便有了用武之地。这样一来,老三就更不可能在此时被立为太子了。原本的态势对晋王相当的有利,如此一来倒是更有利于自己了。而且听说西陵王亲自出马了,朝廷这边也该派出地位相当的人迎敌才是。不然对阵难免弱了气场。齐王决定主动请缨,他摸了摸旁边孙茯苓即将临盆的肚子,“本王这就上本去。你安心待产,再给本王添个儿子。”

    晋王自然是觉得这场战事爆发得不是时候,对他相当不利。好容易等到一切即将水到渠成了,甚至他有一个侍妾也怀孕了,又发生了这件事。幕僚会商,说皇帝一直下不了最后的决心,除了王府没有小世子,怕就是因为他与齐王的差距只在伯仲之间。立了一个,另一个要怎么摆是个问题。

    晋王一开始也想争这个兵权,打算举荐与自己交好的六皇子楚王统军出征。可是楚王在排兵布阵上不如经验老道的齐王却是个问题。晋王便想着朝中哪一个将领合适去辅助楚王。

    他手下的首席幕僚何木山道:“王爷,如今四方俱有动作,怕是各方大将都需要镇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会轻动。这样楚王殿下就争不过齐王了。所以,咱们要想的不该是统兵之权,而是后方户部的位置。一应军需都是户部在管,掌控了军需完全可以捏住各方大将的命脉。而且,派齐王也是皇上圣心默定的事。这样对朝廷才是最好的安排。他现在想要看的,便是王爷的一个态度,是不是一心为国的态度。”

    晋王睁开眼,权衡了一番,“好吧,就依先生。”

    次日大朝会,晋王主动出列举荐齐王统帅大军,令众人大吃了一惊。皇帝应允了,大军不日出征。嗣后,齐王得知欧允也去,挑了挑眉毛。

    欧允道:“你负责打仗,我的任务是抓奸细,我要先走一步。”他此行是秘密的去,只有齐王和镇西将军会知晓。

    “那你动作可快着点儿,我不想挂太久的免战牌。而且西边那些蛮夷,也未必会真守规矩。”

    “嗯。”

    镇西将军这会儿便挂着免战牌,一边派人加强着巡防,一边等着京中援军与来接替自己的将领。他镇守此地多年,半月前的这场大败简直是奇耻大辱。奸细他也在查,只是暂时不得其法。

    耿校尉在这样的时候得到了三天修整的假期。他连夜骑马到了盐城去看顾琰。他并没有去她的小作坊,而是联系了之前去找他的聂山。顾琰便到他住的客栈去相见。

    “已经许多年没有大仗了,偏生你来就赶上了。”

    “舅舅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之前也没办法打听仔细了,一直悬着心呢。”这次镇西军伤亡很大,不然也不需要增兵了。消息传到盐城,把顾琰吓得够呛,刀剑无眼。深深觉得自己跑到盐城没有错,不然,得到确切消息还不知道要多久。不过,战事如此激烈,舅舅可以一直这么幸运么?

    看出顾琰的担心,耿校尉道:“我妻我儿都死在西陵人手里,我从军为的就是杀敌报国报仇。即便马革裹尸那也是死得其所。再说了,皇上把自己亲儿子都送到战场来,我辈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琰一惊,然后想到舅舅肯定是不知道的,这才随口问道:“是哪位王爷啊?”

    “当然是齐王。一众王爷里只有齐王和楚王懂行伍,而齐王更厉害些。”

    听了舅舅的话,顾琰想到之前在京城听说齐王在军中颇有威望,看来此话不虚。这事儿一出,晋王怕是没有什么心思招安琅琊山了吧。他跟齐王争还来不及呢。

    “颜儿,西边不怎么安稳,你最好心头有个数。”

    顾琰点了点头,她选在离军营两百多里的地方就是为了万一有个什么情况还能够撒腿就跑。

    “那个聂山是琅琊山的人?”

    “嗯,王大当家的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顾琰只能这么解释。总不能大喇喇的把方某人拉出来说,离告诉家长早得很呢。上回估计是王大当家的太热心了,明晖来信问,顾琰直接就否认了,说只是朋友关系。

    明辉说方子墨还不错,就是来历复杂了些。不过,他既然为了报仇能十年不近女色,想来应当符合顾琰要的锅盖和锅的要求。不过想想,顾琰的来历更加复杂,她身上还牵扯着两个皇子呢。完全瞒着对方瞒不瞒得过不好说,一般的人肯定不敢招惹她。所以扒拉来扒拉去,他觉得这个人选还不错。只要方子墨报完仇后能够一切都放得下,事了拂衣去。

    至于说年纪稍大了些,比他也只小六七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呢。而且他一向觉得顾琰的心理年龄比同龄人大个几岁,大概是从小就知道母亲惨死的真相,逼着她成长了。所以这一点也可以忽略。总而言之,他不反对。

    明晖还告诉顾琰,孙小丁和秦菀定亲了。这件事让顾琰很高兴,她觉得孙小丁在贵族子弟里本来就是相当出色的,正如秦菀在大家贵女里一样,这两人十分的般配。至于其他的原因,她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想。

    “舅舅,你不用担心我,我比兔子跑得都快。你自己要保重!”顾琰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些上好的金疮药还有用名贵药材炼制的护心丹等。这些不是她炼的,是方子墨给的。她觉得自己不太用得上,但是给舅舅关键时刻说不得可以争取时间,保住性命。

    耿校尉知道她的担心,他在这世上也再无别的亲人,只拿这故人之后真当自己的外甥女看。他伸手摸了摸顾琰的头,“放心吧,舅舅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多杀几个西陵人的。”

    与此同时,秘密离京的欧允已经带着何山等人快要路过盐城了。他会先到几天开始查内奸的事。回头等到齐王的大军开到再归入大军,齐王自会给他提供一切方便。

    到盐城时,欧允依然是易过容的,他那张脸太惹事了,而且在这西部边城太有名了一些。他凑巧看到了一两个穿着打扮在此地显得有些超前的女人。他疑惑,什么时候这盐城的资讯这么发达了?

    他此来既然是来查内奸的,自然什么异常都会留意一下。于是在盐城停留了一下用饭,等他用完饭暗卫也就查了个一清二楚。得知只是一家比较精工细作的小绣坊,在京城有亲戚寄花样什么的来,就靠这个挣些银子,便没太上心了。不过也没有完全放下,便交代了人再查深一些。他自己就没多放心思了。他主要的目标人物还是在军中,只是这个绣坊来往的都是中下层军官的大小老婆,担心是不是西陵一方的细作,所以他才留意了一下。

    顾琰可不知道因为自己那些固定客人她被当成怀疑对象查了一通,她更不知道欧允已经到了附近。她这会儿正在帮丁大嫂被蛇咬了的大闺女开解毒的方子。丁家很穷,家里孩子太多,全靠一个豆腐摊养活。根本没银子请大夫和抓药,丁大嫂想到顾琰曾经一根针救过发病的绣娘,便求到了她面前。

    顾琰想着丁家人都很热情便去了,而且给她们说的药都是可以自己采集到的草药。丁大嫂义务帮她宣传招工,丁家大妞二妞在小作坊赶工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主动来打过下手。顾琰给她们银子她也不肯要,说只是帮着裁裁布钉钉纽扣,邻里之间这也要收银子过意不去。顾琰便只能往丁家送了两回荤菜以表感谢。

    丁家大妞过了七八日就能下床了,丁大嫂感激不已。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出去了。要不是跟顾琰不熟,而且他们家有个面相凶恶的杨老虎守着门户,怕是有不少人想去麻烦她一二。毕竟,药铺里的大夫开的药那叫一个贵啊。

    顾琰也没有要做圣母的打算,而且她也不能挡别人的财路。她自己还忙着挣银子呢。她没有扩大生产规模,但是生意却是越来越忙。没法,她又在上门来讨活儿的人里挑了两个手灵手巧的小媳妇儿出来培训。

    结果没想到就算是这样,还是有麻烦事儿找上了她。镇上最大的那家药铺回春堂把她给告了,说她无证行医。如今的大夫行医那是需要有行医簿子的,相当于后世的医师资格证。是由行会考核,衙门颁发的。每年有一次考核机会。

    顾琰也没打算正式行医,所以没在这上头花心思。至于从前,不管是在顾府还是木石村,那都是不需要行医簿子的。这回便让人抓住了把柄。对方去衙门告了她,这可不是一个小罪名。其实本来管得不是那么严的,有些摇铃行医的游医只要不出什么事儿也没人管。可这次是有人针对她,自然会把事情闹大。

    好在她第一套衣服做给守备夫人还算结了个善缘,对方收了消息让下人偷着给送了消息。可是,衙门已经发了签子要来拿她上堂。据说对方送了不少银子,还有美容养颜的药丸给守备和守备夫人。

    顾琰心道,嘿,这是真心给她报讯,还是想吃了原告吃被告啊?或者兼而有之吧。如果只为了敲诈不用提前告诉她,到时候衙役来了,不怕她不想法子塞银子。唉,她已经尽力低调了,也没有要挡人财路的心思。可惜对方还是不肯放过,要把她这块石头搬开。至于丁大嫂她和买豆腐的人谈起这件事,也没有恶意。而且丁大妞出事儿,附近街坊也都是知道的,可不就传开了么。

    “聂山哥”

    “姑娘,我在这里。”聂山听到顾琰叫他,麻利的跑了进来。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肯定是不能让姑娘去公堂被人盘问的。生不入衙门死不入地狱,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姑娘连那些抛头露面的事都不能做!在聂山的坚持下,去和那些夫人打交道的事一早就都交给聂山寻来的一个精明能干的妇人了。

    “你看这事怎么处理?”聂山的经验比她老道些,当时他出去收购生丝去了,昨天回来听街坊谈论起这事就提醒顾琰这事儿怕是有后患。这小镇上的药铺本来有两家,结果被挤垮了一家,就剩下回春堂垄断了。

    “没事儿,姑娘你不用担心,这事都交给我就是了。”

    杨老虎道:“狗屁回春堂,我去给它砸了。”

    “老虎你别乱来,这会给姑娘惹事儿的。你忘了咱们千方百计都要低调了。”聂山斥道。

    顾琰道:“那聂山哥你打算怎么办?也是给守备送银子?”

    “如果姑娘要低调,怕是只能如此。生意渐渐上了正轨,眼红的绣坊本来就有,还有一些姑娘不肯收的绣娘,现在有了回春堂出头,她们也都会冒出来。咱们就只有行贿了。如果不为了低调,今晚我或者老虎去回春坊东家那里警告他一顿,他自己就乖乖撤诉了。”

    那看来是只能花银子了,用银子把守备变成自己的靠山。

    顾琰点点头,“行,你去告诉守备夫人,我请她收下颜氏绣坊的一成干股。再告诉她,我很快就要扩大生产规模了。我之前的利润你也可以告诉她。至于这无证行医嘛,我又没有收诊金,怎么能叫行医呢。我不过是听人说那几味草药能解蛇毒,顺口告诉邻居而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她还以为低调做人做事,挣点小钱就可以隐于市井了。这生活啊,复杂得很,一味低调也不行。

    聂山本来是打算从那一万两里取用一些的,没想到顾琰直接抛出一成干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会儿,衙役就来来人了。聂山道:“我家姑娘是小姑娘家,我随你们去衙门。”又把没有收诊金就不算行医的话说了,边说边偷偷塞过去一些银子。

    守备的本意原就是敲一笔,颜氏绣坊每月推出了两次新品,限量供应,收的银子可比其他绣坊贵三成。而且还供不应求,一衣难得。这里头的利润,眼红得可不只那些绣坊。

    这一次其实是两家绣坊和回春堂联手想逼得颜氏绣坊关门。还有聂山说的顾琰没收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做证人,证明顾琰的确是无证行医了。这其中,当然是有人在居中串联。亏得他们竟然耐心等到了这个机会才出手。

    对绣坊她的威胁自然很大,回春堂也觉得她这个外来户是个隐患。那样的毒蛇咬伤,之前也发生过。在回春坊治了好几两银子。结果到了顾琰那里,居然没有花银子,就用了些容易采到的草药自家就治了。这对他们的声誉有很大影响。垄断行业的人自然不乐见有人可能有机会打破这种垄断。

    这个事情因为顾琰许出去的一成干股,很快就解决了。守备判定顾琰不算行医。

    顾琰和守备夫人见了一面,她得预防着对方胡乱干涉,催促她扩大生产。于是主动上门送了一份企划书,言明她之后的扩张计划。又送了守备夫人四张会员卡,说以后颜氏绣坊的衣服只卖给有会员卡的人,每次的衣服依然限量供应。每次的新款,守备夫人作为股东,都可以免费先挑选一件。

    守备夫人接受了,答应不干涉顾琰的经营。反正在她看来,没人不想挣更多的银子的。而且,颜氏绣坊开张才三个月,居然就有了如今的气候,她很看好。

    这件事也被负责盯着颜氏绣坊的人记录了下来,传到军营。何山在筛选各种信息时一眼瞥过就放下了,并没有引起重视。不过是个有些精明的生意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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